第5章 寶石
小酥糖才破殼沒兩天，什麼都不懂，對於誰來照顧他也沒意見。
被一個個在外令人畏懼忌憚的惡龍環繞，小酥糖沒有絲毫怯意，而是自顧自地呼呼大睡，醒了嗚一聲，就有惡龍遞上小奶瓶投喂。
小酥糖抱着奶瓶啜啜啜，喝得十分香甜滿足，身上奶味濃郁。龍家長抱他，就像在抱一個軟乎乎的粉糰子，小心翼翼，不敢用力，生怕一個不注意，就折斷了幼崽的骨頭。
柔軟如雲的大牀，幼崽蜷縮着睡在裏面，更顯小隻脆弱。
等他長大些，衆龍或許會要求他強大凶猛，威武霸氣，但現在，他們都只有疼愛護崽的想法。
龍家長們都很熱衷於逗幼崽，比如在兩隻爪子裏分別放些寶石，握成拳，然後讓他猜哪個更多。猜對了，就把寶石送給小酥糖玩。
小酥糖一本正經地盯了一會，然後鄭重指向巨龍的右爪。
長相兇惡的巨龍攤開掌心，笑着道：“寶貝猜對了！”
好幾枚碩大的寶石就落在了小酥糖面前，每一個品相光澤都極佳，很是誘龍。幼崽抱起一個，張嘴就吧唧啃，晶瑩的口水打溼了寶石。
“糖糖，這可不是喫的。”羅茲被逗笑了。
佩吉輕捏住小酥糖的臉，掰開小嘴看了看嫩紅的牙齦，說：“應該是在長牙。”
把寶石當磨牙棒用，也只有龍做得出來了。
龍愛珠寶，人盡皆知，誰要敢碰一下，那妥妥是在找死。龍和龍之間也經常會因爲珠寶暴力互毆。不過，幼崽就是例外了。
雙標得明明白白。
一天，龍家長還沒來時，小酥糖躺在大牀上，抱着寶石啃，從牀頭滾到了牀尾，自己一隻龍玩得興起。
這時，一個黑影悄悄溜了進來。
比起巨龍，體型要小上不少。
是一隻亞成年龍。
他趴在牀邊，看着幼崽，兩眼放光，“弟弟好可愛。”
“我是哥哥，艾倫。”他指着自己興奮介紹，按捺不住碰碰幼崽細嫩的小爪子，又摸摸他的小胖腳。
小酥糖歪頭好奇地看了他一會，然後又低頭繼續啃寶石磨牙。
艾倫也不沮喪，反而一把抱起幼崽就跑，興沖沖說：“哥哥帶你去玩！”
他拐着幼崽一溜煙跑了，快得只能看到一抹閃電般的殘影。
艾倫第一次當哥哥，太過激動，什麼都想分享給弟弟，直接成了個話癆，叭叭個不停。
“我跟你說，哥哥可厲害了，被大龍追殺一萬次都活了下來。以後我帶你一起鑽龍窟偷寶石，趁大龍睡覺在他們臉上畫畫咬他們尾巴，對了對了，你知道嗎？我還拔過奧爾登的龍鱗，金光閃閃的，超好看！不過後來被他抓住，我尾巴上的鱗片都被拔光惹……”
說到後面，他的聲音小了下去，那次他哭得可慘了，太過丟臉，不想說了。他轉而嘀咕爆料：“後來我發現，我偷的根本就不是龍鱗，是金子做的假鱗！我特意去蹲着偷看了好幾天，原來是金龍老頭掉鱗禿了，用金子磨成鱗片的樣子貼上去的！他就是怕別的龍知道，還塞給我兩塊金子警告我閉嘴。哼，誰有我聰明。這祕密我只告訴弟弟你聽了，以後想要寶石，就拿這個去威脅老頭。還有還有……”
艾倫說得興致高昂，完全沒注意到，懷裏抱着的幼崽寶石都不啃了，而是皺着眉，費勁地擡起胖爪爪，試圖捂住自己的耳朵。
小小年紀，就承受了這個年齡不該承受的痛。
他張嘴嗷嗚叫，想讓哥哥閉嘴，卻因爲發音含糊，被艾倫誤會。
“弟弟在跟我說話！”
然後，艾倫激動澎湃地說了更多。
等他終於意猶未盡地暫停下來，看到弟弟生無可戀的表情，有些納悶，“弟弟怎麼了？是餓了嗎？你想喫什麼？蜘蛛，蠍子，蜈蚣，會發光的蟲子？我都給你去抓！”
一般來說，龍族當然不喫這些東西，但艾倫這傢伙好奇心旺盛，十分熱衷於嘗試新鮮事物，毫無顧忌到，有時候龍家長都擔心他哪天會因爲好奇屎是什麼味道而去……
小酥糖雖然還是個奶糰子，但龍族的敏銳直覺讓他聽着就感覺那不是什麼好東西，二話不說伸着小爪子推拒。
艾倫的堅持不懈，和小酥糖的嫌棄，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活像人類變變態態吸貓時的場景。
爲了去挖會發光的蟲子，艾倫不得不暫時放下弟弟，在地上畫個圈，煞有其事地叮囑：“乖乖待在這，不要亂動，哥哥很快回來哦。”
艾倫一轉身，小酥糖果斷爬走，不帶一絲猶豫。
但很可惜，艾倫聽到動靜，又回身，揪住糖糖的龍尾巴，把他扯了回來。
他以爲弟弟是太餓了，說：“我一定給弟弟抓最肥美的蟲子，咬一口會爆漿的那種，抓很多，讓你喫得飽飽的。”
小酥糖：“……”
奶糰子握緊小拳頭，差點被刺激到一秒學會說話。
艾倫摸他臉時，他忍不住咬了艾倫一口。雖然牙還沒正式長出來，但牙齦也有硬度，在艾倫的爪子上啃出個小印子。
“弟弟親我！弟弟好喜歡我！”艾倫吼着狂蹦起來，爪子握拳胡亂錘空氣，激動到模糊。
小酥糖說不了話，只能腮幫子鼓鼓，繼續用爪子推他。
最後，艾倫很沮喪地回來，爪子裏只掐着兩隻撲騰掙扎的魔蠍。
“今天不知怎麼回事，會發光的蟲子都不見了。”
他不知道，那是因爲蟲子之間也會傳遞信息，都被這喫蟲的奇葩龍嚇得連夜搬家逃亡了。
艾倫很失落，小酥糖卻鬆了口氣，甚至自力更生拔了一朵花，自己投喂自己，以此表示自己並不需要喫蠍子。
艾倫一臉震驚：“弟弟你怎麼喫花？！”
像是見到了多麼不可思議無法理解的事，卻完全沒想過他自己喫蟲子能算多正常。
糖糖揪下花瓣塞進嘴裏，吧唧吧唧喫，淺粉色的花汁沾在嘴角，花蜜甜甜的。
艾倫喫着蠍子，咬得嘎嘣脆，看弟弟喫得好像挺香的，不禁問：“好喫嗎？”
他以前也喫過花，但很倒黴，那朵花像是鼻涕味的，導致他一度不敢碰花。
不過，現在看着糖糖喫，他又心動了，試探地摘了朵花想嚐嚐。
結果剛送到嘴邊，一抹光暈閃過，從花裏飄了出來，還伴隨着細微的聲音。
一個小石子突然砸在了幼崽身上。
糖糖愣住，有些艱難地用自己短短的小爪子摸了摸頭，有些迷茫。
艾倫循着聲音看去，才發現，那光點是一個小指大小的妖精，通體碧綠，纖薄透明的翅膀輕盈扇動，灑下細碎的光粉。
妖精很生氣，頭頂兩片小葉子都立了起來，一邊扔小石子一邊罵：“壞龍！壞龍！吃了我的房子！”
糖糖懵懵懂懂，但似乎感覺到自己不小心做了錯事，停下動作，將嘴裏溼漉漉的半片花瓣拿了下來。畢竟還是個寶寶，他不知道該怎麼做，只好無措地看向艾倫。
這時候，艾倫應該拿出哥哥的氣場，從容地解決問題。
但很可惜，他的腦回路非同一般，根本不能指望。
艾倫居然嘀咕：“妖精是從花草樹木中誕生的，會是甜的嗎？能喫嗎？”
小妖精聽到這，當場呆住了。
喫它的房子不夠，還要喫它！
這是龍嗎？這是魔鬼！
一大一小，兩個變態兄弟！
在艾倫露出躍躍欲試的神情時，小妖精立刻尖叫着飛走了，從來沒有這麼快過，還嚇得不小心撞上了樹，灑了不少光粉。
小酥糖一臉茫然，並不知道自己被傻蛋哥哥連帶着頂了一口大鍋。
他有些失落地揣着小爪爪，本來想交個小夥伴，跟小妖精一起玩的。
艾倫不好把弟弟拐出來太久，會挨一頓胖揍。
於是，看時間差不多了，他把小酥糖送了回去。
不出意外，被賞了個大爆慄。
要不是隻皮糙肉厚的龍，腦殼都得崩開了。
格雷戈還特意問了一句，“艾倫，你沒給他喂什麼奇怪的東西吧？”
艾倫捱揍了也依然精神十足，叭叭炫耀起來：“你怎麼知道弟弟親我了？”
格雷戈：“……？”
他有說這個嗎？
而且，糖糖怎麼可能親個剛認識的龍，肯定是幼龍的啃咬本能而已。
艾倫叉腰，一臉得意地露出自己被糖糖咬過的爪子，指着上面幾乎看不見的痕跡，“就是這裏！弟弟親了我的爪子，他超喜歡我！”
那顯擺的小表情看着十分讓龍爪癢，拳頭蠢蠢欲動。
艾倫眉飛色舞，嘰裏呱啦，把今天拐弟弟出去玩的事情熱情分享出來，當然不乏渲染誇張。要不是巨龍強行讓他閉嘴，他能寫出一萬字小作文，說弟弟有多喜歡他。
好不容易，龍家長聽到糖糖在外面只是吃了朵花，不禁鬆了口氣。
沒被艾倫帶去喫屎就好。
過了兩秒，格雷戈才反應過來，他居然因爲這事欣慰放鬆，神情變得微妙，果斷把艾倫趕走了。
因爲已經過了小酥糖平時的飯點，龍又喫得多，剛纔那朵花，自然是不夠幼崽填飽肚子的。
糖糖饞得喫爪爪，雙眼溼漉漉的，就快要哭出來了。
格雷戈連忙給他準備奶，因爲要點時間，就先把奶嘴塞到小糰子嘴裏，哄他別哭。
糖糖啜着奶嘴，腮幫子一動一動，眼角的淚珠顫悠悠地墜着，就這麼暫時被哄好了。只不過，他背後的龍尾巴輕輕一掃，不小心碰到了什麼，忽的閃過一道亮光。
等格雷戈拿着奶瓶轉身，看到空蕩蕩的地面，當場愣住。
……我那麼大一個寶貝呢？！
小酥糖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倏地瞬移到了另一個地方，身體沒坐穩，直接骨碌碌就往前滾去。
終於停下來時，他暈乎乎的，奶嘴也掉了，餓得肚子咕咕直叫。
所以，在看到眼前龐大凶惡的紅龍時，小糰子呆愣愣地看了兩秒，然後就哼哧哼哧地朝對方爬去。
澤維爾面無表情地看着這隻突然出現的幼崽，漠不關心。
但當幼崽鑽到他肚皮底下時，他臉色猛地一變，立即揪住小傢伙的尾巴提溜出來，黑着臉，咬牙切齒說：“我，不，是，雌，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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