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崽說
一覺睡醒,睜開眼睛。
糖糖坐起來，看到旁邊還在賴牀的老父親，很熱情地爬過去，要叫他起牀。他扒拉着澤維爾的肩膀，笨拙地努力攀爬，一隻胖jio放上去，另一隻胖jio蹬兩下,像翻過一座大山,來到了澤維爾面前。
火紅的長髮垂落下來，深眸高鼻，淺色薄脣,平日冰冷戾氣的雙眼閉上後,渾身的攻擊感也淡去不少,竟有了一點溫和,像個好人了。
不過,這也僅僅是在他睡着的時候。
糖糖爬過去之後,趴在他懷裏，湊得很近,觀察起了澤維爾的眼睫毛,又濃密又長，讓小奶龍看着就爪子癢。於是,他伸出小爪子,偷偷拔了兩下。
這樣的小動作,澤維爾自然被弄醒了。
他睫毛微動,睜開眼睛，還未完全清醒過來，就被糖糖興奮抱住，“爸爸醒啦！”
又糊了一臉口水。
今天，是被活潑熱情的小龍崽親醒的。
澤維爾都愣住了，過了一會，纔回神，把胸膛上趴着的渾身奶味的小糰子抱起來，然後坐起身，擡手擦了一把臉，手上都是溼的。
澤維爾盯着幼崽，假笑：“我真是謝謝你。”
糖糖笑得燦爛又可愛，像個小太陽，“不客氣~”
澤維爾：“……”
兩父子在昨天說開之後，糖糖變得比以前更加黏爸爸了，走路要牽手手，喫早餐要坐在一起喫，會偷喫爸爸的，也會把自己的分給爸爸喫一口。
這些，其他龍都看在眼裏，發現了不對勁。
“怎麼回事？”
“就是啊，到發生什麼事了？”
“澤維爾你是不是偷偷跟崽崽說什麼了？”
澤維爾面不改色，平淡否認：“沒有。”
衆龍都狐疑不信，他們轉而去問小酥糖，比起和澤維爾說話時的不客氣，要溫柔得多，“糖糖，你跟爸爸昨天玩什麼了呀？”
糖糖鼓着腮幫子，努力嚼着嘴裏的肉肉，好一會吞下去後，才乖乖說：“講故事。”
衆龍對視一眼，這聽起來好像沒什麼，便打算繼續問。
但糖糖很開心地自己主動爆出來了，“爸爸喜歡我！”
衆龍一聽，眼睛唰唰地都亮了，默契地傾身向前，儼然一副聽到了八卦想喫瓜的表情，“怎麼說？”
澤維爾有種不妙的預感，想捂住幼崽的嘴，但糖糖實在是太快了，響亮乾脆說：“爸爸要我啵啵了！”
一瞬間，空氣安靜了。
“哦，原來如此——”
衆龍拉長聲音，看向澤維爾的眼神相當的意味深長。
澤維爾冷着臉，彷彿什麼都聽不見。
菲奧娜故意調侃：“澤維爾不錯啊，終於出息一回了。”
“嘖嘖，誰不知道他虛僞呢。”
“嘴比什麼都硬。”
澤維爾懶得說話，只想打架。
倒是幼崽蹦起來維護老父親了，爲他辯駁：“爸爸很棒的哦！你們不要說他好不好？”
崽崽奶乎乎的聲音，一下戳中在場巨龍們的心臟，心裏軟得一塌糊塗，哪裏還說得下去，想都不想就點頭，答應道：“好好好。”
糖糖滿足地笑了笑，才低頭繼續喫。
夏普偷偷朝澤維爾揮拳頭，“你這幸運的老傢伙！”
澤維爾還是那兇殘的神情，但不管怎麼看，都莫名透着點炫耀的感覺。
啵啵，有一就有二，有三……多得數不清。
糖糖跟澤維爾的感情也更加親密了。
要出門玩時，龍家長叮囑他注意安全，問如果有壞傢伙欺負他要怎麼做。
糖糖果斷擰眉，擺出一副我超兇的樣子，奶兇嗷嗚：“叫我爸爸來打洗你！”
龍家長都笑了，被萌得不行。
糖糖和艾倫一起在外面玩，因爲中途會餓，龍家長還給他帶了個小奶瓶，像特別的小挎包一樣掛在身上，餓了的話，就可以打開瓶蓋，吸奶嘴喝。
小短爪抱着奶瓶，含了大大一口，兩頰都鼓了起來。
艾倫看着他喝，覺得弟弟喝奶的樣子很可愛。
但糖糖被盯久了之後，以爲哥哥也想喝，猶豫一會，雖然護食，但還是很不捨地吐出奶嘴，將奶瓶遞過去。
“哥哥喝奶。”
艾倫一愣，感動到瞬間哭了出來，嗚哇嗚哇的，反而把糖糖嚇懵了，慌忙抱着哥哥哄。
過了好一會，艾倫才慢慢平靜下來，擦擦自己的眼淚，故作成熟說：“我是大孩子了，不喝奶，弟弟自己喝吧。”
糖糖抱着喝了幾口，快要見底的時候，停了下來，嘴角沾了滴奶，聲音含糊說：“大孩紙，不……喝奶？”
糖糖低頭思索起來，小臉皺成一團。
最後，他回到家裏，跟爸爸一本正經，嚴肅宣佈：“我不要喝奶了。”
澤維爾：“爲什麼？”
他以爲奶出了問題，拿過奶瓶打開蓋子檢查。
結果糖糖挺直背，喝奶喝得飽飽的小肚皮鼓起，認真說：“我是大孩紙了，大孩紙不喝奶。”
澤維爾挑眉，倒也不勸他，只問了一句，“確定以後都不喝？”
糖糖用力點頭，信誓旦旦，“不喝。”
“好，那明天開始就不給你準備奶了。”澤維爾尊重他的想法。
糖糖看着爸爸把他的專屬小奶瓶收起來，忍不住舔了舔嘴脣，心裏十分不捨，但這是大孩紙應該做的，哥哥就不喝奶，他也可以的。
所以，他忍住了。
晚上睡覺前，他就沒有像往常一樣，揪着爸爸的褲腿，期待地望着自己的小奶瓶，等奶喝。
他主動爬上牀，讓自己睡覺。
反倒是澤維爾主動送了奶瓶過來，說：“明天開始，你今晚還能喝。”
糖糖想了想，很輕易地被說服了，動作飛快地接過奶瓶，含住奶嘴，咕咚咕咚，喝得又快又滿足，兩條小胖腿直晃。
不過，等喝到後半瓶時，他明顯慢了很多。
澤維爾以爲他是飽了，但再一想，就明白過來，大概是因爲最後一頓奶，喝了一點就少一點，捨不得喝了。
想到這，澤維爾眼底浮上笑意。
雖然非常不捨，但一瓶奶，喝得再慢，也會有喝完的時候，等最後一滴奶都喝進嘴裏後，糖糖舉高瓶子，試圖再倒出一滴來，看真的沒有了，只好失望地含着奶嘴舔舔。
“你該睡覺了。”澤維爾無情地收走了奶瓶。
糖糖嗚了一聲，下意識伸着小爪子去追，目光緊緊跟隨自己的寶貝奶瓶。
澤維爾卻說：“大孩紙可不會這麼捨不得奶。”
糖糖癟嘴：“好哦。”
他掀起小毯子蓋在身上，縮成一團，懷裏抱着心愛的小黃鴨，有些氣鼓鼓。
澤維爾在牀上躺下來了。糖糖也沒有鑽到爸爸懷裏睡。
雖然不要喝奶是他自己提出來的，但等爸爸拿走奶瓶時，他還是忍不住有些小情緒，不高興了。
他鼓起包子臉，咬小黃鴨的頭，打溼了嫩黃的毛毛。
澤維爾看到他氣得胡亂甩動的尾巴，盯了一會，忍不住伸手按住。這小幼崽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習慣，有什麼情緒，全都擺在尾巴上了。
這麼想的時候，他顯然完全忽略了，其實他自己也是一高興尾巴就會翹起，生氣會一通拍爛周圍的東西。
糖糖被按住尾巴，立刻扭着掙扎起來，像條撲騰的小魚。
這樣有脾氣的樣子，着實不常見。
糖糖總是天真熱情，愛笑有活力，有用不完的精神。即便澤維爾冷臉，他也會嘿嘿笑着黏過去，讓澤維爾無從下手，難以拒絕。
澤維爾一點都不擅長哄孩子。
他猶豫良久，才低頭對着糖糖的額頭親了一下，很輕，像羽毛輕輕掠過。
糖糖立即就不掙扎了，兩眼一彎，笑了起來。
被哄好了。
澤維爾看着懷裏軟乎乎的小小一團，眼神透着極爲罕見的一絲溫柔。
直到。
山洞口傳來動靜。
一隻巨龍探頭看向這邊，直勾勾地盯着。
澤維爾回頭和他對視上，表情一秒變冷漠。
格雷戈呵呵笑：“當我不存在就好。”
澤維爾沒搭理，一揮手，直接用魔法佈下結界，把龍踢了出去。
第二天。
糖糖早上迷迷糊糊醒來，下意識伸出小爪子，想要奶喝。但澤維爾沒有遞給他。
他呆呆地和爸爸對視了足足兩分鐘，困惑又委屈，然後纔想起來，自己是大孩紙，不能喝奶了。
糖糖忍了下來。
但離開山洞前，他忍不住跑到平時放奶瓶的地方，眼巴巴地盯着看，眼神深情無比，直到被澤維爾提醒該走了，才拖着胖尾巴，不情不願慢吞吞地跟上。
因爲這事，糖糖課後休息時間都變得沒那麼輕鬆快樂了。
他坐在樹下，面對樹幹，十分煩惱。小小的背影看起來很是深沉，像是在思考什麼不得了的龍生大事。
黃洋看着那萌萌的一團，有些想笑，走過去問他，“在煩什麼？要不要我幫忙？”
糖糖搖頭，“這是大孩紙的事。”
那小大人似的表情，讓黃洋忍不住噗的笑出了聲，又立刻憋住。
糖糖噘嘴，有些不滿。
黃洋拿出了一個黃色的果實，哄他說：“我是來給你送喫的。”
這就引起糖糖的興趣了，立刻嘴饞地湊過去，但剛走近，他的腳步就慢了下來，小臉上多了幾分遲疑。
“這，什麼味道？”
黃洋解釋：“它是榴蓮，雖然聞起來臭，但喫起來很香。”
糖糖不信，皺着小臉。
黃洋當着他的面，吃了起來，表情享受，大肆誇讚。
糖糖小心翼翼地上前兩小步，試探性地聞了一下，然後立刻後退，甚至用小爪子捂住了鼻子。
黃洋見他確實不喜歡，只好說：“那沒辦法了，這東西就是喜歡的人覺得特香特好喫，有的大人也吃不了，小孩子不愛喫很正常。”
小孩子？
糖糖精準地抓錯重點。
他不是小孩子了，他當然能喫。
於是，他再一次發起挑戰，繃着小臉，勇敢地邁出了自認爲大大的一小步。
捏緊鼻子，張嘴咬了一口。
然後。
“yue——”
小奶龍兩眼淚汪汪，懷疑龍生。
黃洋慌忙幫他擦嘴。
等糖糖好不容易緩過來之後，他警惕地瞪着榴蓮，說：“這是臭果！”
他想當個大孩子，但大孩子實在太難了，要臭臭的。
還是他喝的奶最美味。
糖糖想當大孩子的第一天，失敗了。
他饞得不行，偷偷翻起了櫃子，踮jio拿出自己的小奶瓶，給自己倒奶喝。只是手短腳短，有些笨拙費勁，不小心倒了一大半的羊奶在地上。
還剛好被澤維爾撞見了。
澤維爾問：“你在幹什麼？”
糖糖慌忙把小奶瓶藏到身後，兩條小胖腿並緊站直，大大的眼睛心虛亂瞄。
澤維爾：“是不是偷偷喝奶？不要當大孩子了嗎？”
糖糖眨巴了兩下眼睛，肉嘟嘟的臉蛋上滿是無辜，糯糯說：“我還小，要喝奶。”
澤維爾：“那就喝。”
糖糖立刻抱住奶瓶，快樂地喝起來，小半瓶一下就幹完了，然後捧着空奶瓶，伸爪爪讓爸爸給他加。
加滿一瓶後，他又咕咚咕咚喝，十分滿足，幸福得像是得到了全世界。
澤維爾隨手收拾了地上的奶，說：“以後還喝奶嗎？”
糖糖抱緊小奶瓶，生怕爸爸跟他搶一般，飛快說：“喝，要喝的。”
澤維爾一點都不意外，“知道了。”
雖然不喝奶，當大孩子的計劃失敗了，但糖糖沒有完全放棄。他認真思考了大半天，把視線轉移到了澤維爾身上。
晚上就要睡覺時。
糖糖眼巴巴地看着澤維爾，再一次語出驚人。
“爸爸，你生一個孩子吧。”
那我就可以當哥哥了。
糖糖想得非常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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