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審問
在被安德烈警官帶走的一路上,拜倫憤恨地盯着走在自己前面的那個男人。他趾高氣昂,舉手投足之間都透露出一種傲慢的感覺。
半年前,他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安德烈的時候,這位前斯莫村的警官還叫自己去通知男爵有關狼人的緊急情況。
半年前,自己的父親死在狼人的利爪之下。而他,“存活”下來,接受大額賞金,受到上層的提攜,直接從底層的警官搖身一變,成爲了巴黎城有頭有臉的人物。
這半年時間讓拜倫感到無比漫長。在自己的十八歲裏,他從一個小孩轉眼成爲了大人,甚至經歷過了生死。但他永遠不會忘記自己的心中還有懷疑和仇恨沒有算清。
被關進昏暗的審問室內,拜倫被牢牢捆綁在一張椅子上。在他的面前,安德烈警官正和接到通知趕來的傑克·金警官坐在一起。
“長官。”傑克警官朝着安德烈畢恭畢敬地敬禮。然而只是在半年前,他們的身份地位同現在完全相反。
“爲什麼抓我。”沒有等他們審問,拜倫說出了被逮捕之後的第一句話。
安德烈警官沒有搭理他,而是低眸看着手中的卷宗。不一會兒,他擡起頭,神色嚴厲地看着拜倫。
“今天早上七點三十分,警哨收到信息,說一位學士院的學生被發現死在警官學院第三教學樓內。警院立刻出發,在趕到現場之後,發現了503教室的一具屍體,那裏沒有其他人。”
安德烈將手中的信息展示在拜倫面前。
“我相信,你應該認識這位死者吧。”
看着卷宗上的名字和畫像,拜倫只感到自己的頭腦瞬間一片空白。虛假飄渺的感覺擊中他,讓他懷疑周圍的一切是否是真實發生的。
死者正是亞當斯·泰勒。自己朝夕相處的室友。
“回答我,你是否認識這位死者。”
拜倫緩緩地點頭。死死盯着卷宗上的名字和畫像,生怕是自己看錯了。
“你同這位死者是什麼關係。”
“室友。”
傑克警官在一旁不停地記錄着什麼。
“你的這位室友,亞當斯·泰勒,被我們初步認定今早七時左右身亡。死亡原因是脖頸處的致命傷,並且是最典型的‘兩點’傷。這就意味着,他應該是被吸血鬼殺死的。”
拜倫沉默地低着頭,此時唯一能夠給他帶來安慰的,只有藏在衣服裏的那管範海辛贈送給自己的狼血。冰涼的玻璃死死貼着皮膚,讓拜倫不斷提醒自己要保持清醒。
“而根據現場目擊證人的證詞,有人看見了艾林·阿爾伯特,也就是你的導師,曾於七時左右出現在現場附近。但學院根本沒有爲艾林安排任何的授課課程,他去那裏的動機值得懷疑。”
“別扯淡了!”
拜倫一下打斷他的話語。在一旁做記錄的傑克警官注視着這位激動的學生,他當然沒有忘記拜倫。只是現在,他沒想到這個孩子竟然捲進瞭如此的風波之中。
“亞當斯是我的室友,艾林教授是我的老師,他們之間首先沒有任何關係,其次,老師也沒有任何動機殺死我的室友,他更不可能是吸血鬼,他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類!”
安德烈警官笑了起來,那種笑容帶着詭異的輕蔑和傲慢,似乎他所說的一切都是板上釘釘,不可懷疑。而拜倫不過還在做最後的掙扎。
“當然,我們從來沒有懷疑過是你的老師殺害了亞當斯。”他將另一份更加厚重的卷宗放在桌面上,翻到其中的一張頁面。
拜倫一眼就看見了範海辛·亞伯拉罕的名字,還有他那張滄桑、棱角分明的臉。
“範海辛,這個在逃的殺人犯,已經連續殺死了三位擁有爵位的大人,分別是一位伯爵,一位子爵和一位男爵。而他,正是艾林的好友,兩人曾經也共同合作過多年。”
安德烈站起身來,他將別自己身上的警官徽章狠狠摔在桌上。他兩隻手撐着桌子,臉龐湊近拜倫,兩隻眼睛就像擁有劇毒的蛇,貪婪、奸邪和狡詐在其中不停地旋轉。
“範海辛就是那個吸血鬼。他殺死貴族,無非是爲了搶奪錢財,以及報復國王沒能爲他家的滅門慘案伸張正義。他殺死亞當斯,無非是因爲在巴黎城嚴格的警官把守之下,範海辛的血癮發作,沒能找到合適的吸血對象。”
“爲了讓範海辛解決血癮,艾林建議他早晨來到學士院。這裏有很多早起上自習的學生可以作爲新鮮的血源。而亞當斯作爲他唯一學生的室友,艾林自然知道這個孩子行動的軌跡。便將其選擇爲了目標。”
“在夜色和艾林的掩護下,範海辛進入了校園,並在第三教學樓的503房間殺死了亞當斯,吸取他的血液。又在艾林的幫助之下,從學士院逃出。兩人齊齊消失。即使是在學士院全方面封鎖的情況下,他們也彷彿長了翅膀一樣飛走了。”
聽到他這些毫無根據的胡亂推測,拜倫無時無刻不想反駁。
但他心裏非常清楚地認識到,安德烈能夠在短時間內做出這樣的推理,並且對於向外界解釋案件來看,他的話無疑具有一定的邏輯和可信性。
這一定不是他一個人想出來的,如此自洽,如此巧合,各項線索和推測都剛好將艾林和範海辛兩人卡死。
安德烈,或者說他背後的人,一定還有其他的目的。自己是一個絕對的突破口,如果現在因爲自己的多言而泄露了重要的信息,艾林教授和範海辛都將陷入危險。
“現在,兩人齊齊消失。整個學士院都找不到他們的身影。那麼現在,調查的方向和重點只能有一個。”
安德烈直起身子,他的目光居高臨下地看着在座位上無法動彈的拜倫,彷彿他已經勝券在握。
“那就是你,拜倫·威爾遜,艾林本學年唯一一個學生。你一定知道他們去了哪裏,至少,你一定知道艾林和範海辛究竟用了什麼辦法從這裏逃走。”
我當然知道。拜倫心想。艾林教授意識到危險之後,一定會第一時間利用“低谷”離開學士院。至於他現在去了哪裏,自己就不得而知了。
無論如何,拜倫都相信,範海辛肯定沒有殺人。他也不可能是吸血鬼。他所獵殺的對象纔是真正的吸血鬼。
腦海之中像是有一道驚雷閃過,他的眼睛突然瞪大起來。拜倫終於意識到了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在從中作梗。
那些畏懼範海辛的人,那些希望徹底除掉範海辛從而保證自己安全的人。那些吸血鬼。他們就躲在“警官”這塊擋箭牌的後面,如同木偶師一樣提線操縱着這些傀儡的身體。
面對安德烈警官的質問,拜倫只是沉默。
“拜倫,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訴給我們。”
他不屑地看着跟前這位兇惡的警官,眼神中充滿了譏諷。
“我真不知道。老師是個特別神祕的人,他平時在做什麼連我都不知道。”
拜倫這句話的確是事實。除了每個夜晚的特訓之外,他幾乎沒有在其他時間見過艾林教授。
“你撒謊,你這個滿嘴謊話的小子。”
安德烈根本不信,他從椅子上站起身,警官硬皮靴踏在審訊室的地板上,傳來清脆的迴音。
“你肯定知道。快告訴我,艾林到底是怎麼逃走的,現在又在哪裏。”
他走到拜倫的身邊,湊近耳朵輕聲低語,語氣之中滿是威脅恐嚇。
“否則,我們就將你認爲是他的從犯。在沒有抓住死犯之前,我們會先處決你!”
安德烈發出瘋狂的笑聲。他本就不想要拜倫繼續活着。
這個卡爾·威爾遜的孩子就像一個定時炸彈,等他畢業成爲警官,一旦發現了自己對他父親做過的事情,就算背後有漢諾威公爵的保護,也要費不小的功夫。
倒不如現在就想個理由,要弄死一個嫌疑犯的學生,可要比弄死一個正式的警官容易太多。
一勞永逸。
不過目前,他還是需要從這個孩子嘴裏獲得範海辛和艾林的線索。
面對他的威脅,拜倫毫不畏懼。
“我說過了,我真的不知道。我跟老師本來就不熟,平時都沒什麼交際,如果我真的知道,我巴不得馬上就告訴你。”
“你放屁!”
見拜倫怎麼也不說,安德烈氣得渾身發抖。他舉起捏緊的拳頭,朝着拜倫的臉上狠狠就是一拳。
坐在椅子上的拜倫被打偏腦袋。感受到臉上的疼痛,他下意識想要反抗,但身體被牢牢綁在椅子上無法動彈。
他沒想到,這個傢伙爲了抓住艾林和範海辛,已經可以不顧自己的身份,竟敢毆打學生。
傑克警官驚訝地擡起頭,安德烈此時的行爲已經嚴重違規了。
“安德烈長官,如果我們沒有具體的證據,我們是沒有資格用暴力……”
“滾。”
“可是,長官……”
“滾!”安德烈已經有些歇斯底里,他一腳揣在桌子上,彈起的桌角撞在傑克警官的胸口。
“你再多說一句,就馬上卸下徽章給我滾。”
傑克皺緊眉頭。他雖然是一個正氣凌然的警官,但面對此時官高位重的安德烈,也無可奈何。
“拜倫·威爾遜,你還有機會。”
他轉過頭,原本梳起的頭髮因爲激動現在掉落下來,蓋住安德烈的一隻眼睛,讓他看起來像極了一個瘋子。
“你給再多機會,”拜倫的臉頰依然疼痛,“我也不知道。”
安德烈低下頭,他深深嘆了口氣。隨後他再次舉起拳頭,發泄般地不停揮動,用盡了渾身力氣毆打拜倫。
拜倫一次次被打昏過去,直到安德烈累得不願再動。他的意識在黑暗和審訊室的燈光裏徘徊。這和特訓不一樣,屈辱的疼痛往往是難以忍受的。
最終,完全暈厥的拜倫已經渾身是傷,安德烈命人來,將他扛上了送往巴黎城監牢的囚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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