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部分
“爸爸他們在哪啊?”成成忍不住問道。
“在邁阿密海灘附近,離這裏不是很遠,我先打一個電話,再決定我們怎麼過去。”
成成點點頭,滿臉的笑意。這是他第一次出國,而且是放下了所有的負擔來這裏旅遊,陽光,沙灘,海浪,貝殼……想想就讓人覺得興奮。
“傻東西,走吧,馬上就有人來接我們了。”程寒瀧打斷了成成的遐想,成成站起身,和程寒瀧一起朝着外面走去。
“該喫午飯了……”厲中信柔和地笑着,對着程世說道。
飯菜很清談,一直以來程世的胃都不是很好。身上各個地方都動了手術,其中也包括胃。最初一些日子程世一直在靠輸營養藥水來維持生命,後來便可以喫一些流質食物了。程世身上的一些疤痕還有猙獰的傷口經過幾次手術之後已經基本上消失了,只是人依舊不能站起來,而且無法與厲中信交流。
厲中信現在做的事情就是每天照顧程世,和他適當地說一些話,雖然程世從來沒有迴應過他,但是厲中信還是覺得程世聽進去了。最初,除了喫飯,睡覺這些生存本能以外,程世幾乎就等於一個廢人,厲中信每次一想起這個事情就會鑽心地疼,然後便無休止地和程世說話,說過去的一些事,企圖讓他恢復正常的意識。
終於有一天早上,厲中信醒來的時候看到程世目不轉睛地看着他,雖然一個動作都沒有,一句話都沒說,厲中信還是欣喜若狂。因爲他看得出程世的眼睛已經開始有了一絲光彩,不再向先前那麼混沌,一個小小的改觀成了厲中信的動力。慢慢的,程世的手開始能夠輕微地活動,有時候也會從嗓子裏面發出一些聲音,每一個細微的變化,厲中信都在心裏記錄着,成了他這一年生活的所有意義。
“今天程寒瀧過來,程寒瀧你還記得麼?就是你那寶貝兒子,和你一樣倔。不過真是嫉妒啊,我活了這麼大歲數竟然連個孩子都沒有……”厲中信一邊喂程世喫飯一邊說着。
程世眨了眨眼睛,厲中信笑了一下,繼續說道:“對,就是你的兒子,長得和你年輕那會兒很像,不過你現在看起來也不老。”
程世喫完飯,厲中信幫他擦了擦嘴,嘆了口氣說道:“我真擔心你兒子看到你會承受不了,你說你要是看見他一下子就好了該多好,要不然我都沒臉見他。”
程世的眼皮開始打架,厲中信像是哄小孩一樣說道:“乖,先睡會兒吧,程寒瀧他們要半個小時之後纔到呢,他們到了我就叫醒你,”
程世很快就進入睡眠,只有睡着的時候程世才和正常人沒有什麼區別。厲中信幫程世把被子蓋好,順了順他的頭髮。從厲中信認識程世開始,他就希望程世能安分一點兒,現在程世終於乖順了,竟然連鬧都不會鬧了。
厲中信聽到車響,朝着外面看了看,果然程寒瀧他們看到了。厲中信從屋子裏面奏了出去,朝程寒瀧招了手,程寒瀧也看到了厲中信,朝他露齒一笑,旁邊的成成更是笑靨如花。那笑容與外面的陽光一同照射過來,刺得厲中信眼眶微微發疼。
“累麼?先進屋休息一會兒。”厲中信看着程寒瀧的成成問道。
“不累!”成成大聲說道,“可興奮了。”
厲中信臉色微微變了變,但還是很平和地說道:“那過兩天帶你們出去轉轉,這個地方不錯,要是想去別處,再幫你們安排。”
“不用這麼麻煩,我就是聽說您和我爸要在這個地方住段時間,暫時不會回去。我就趁着有時間趕緊過來看看,怕他到時候連有我這個兒子都個忘了!”
一句調侃的話讓厲中信心裏發酸,就算你今天來,可能你爸爸也會不認識你。
面對厲中信的沉默,程寒瀧忽然間感覺到隱隱的不安,他進了屋子之後朝着各處望了望,問道:“厲叔,我爸呢?怎麼又沒看見他的影子。”
厲中信深邃的眼睛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傷痛,他朝着右側的屋子一指,靜靜地說道:“他剛喫完飯就睡下了。”
程寒瀧皺起眉來,有些質疑地問道:“這個時候睡覺?”
成成以後程寒瀧是應爲他倆勞美國,程世不僅不接他,還躲在屋子裏面睡覺而生氣。便插話道:“哥,我估計爸是喝多了,你喝多了的時候也叫不醒。”
程寒瀧的眼睛繼續詢問着厲中信,厲中信的沉默讓程寒瀧即刻起身朝那間屋子走去,成成不知道怎麼回事,也跟了進去。
剛一進屋,程寒瀧就聞到了撲鼻的花香,屋子裏面擺了很多盆栽,花瓶裏也插着花,不知道是誰佈置的。程寒瀧朝靠近窗子的那張牀走了過去,牀上躺着的人的確是程世,而且他睡得很香,臉色也不錯,看不出有什麼不同尋常的跡象。但是就是這份安靜讓程寒瀧感到一股涼意,他的爸爸,肯定是出了事情。
程寒瀧側頭,成成正站在一個輪椅旁低頭看着,意識到程寒瀧也注意到了它,成成擡起頭,臉色蒼白,斷斷續續地說道:“也許……這……不是給爸用……的的……“
程寒瀧感覺自己的腦袋嗡的一下,額頭已經流下汗來。成成企圖攔住他卻沒有成功,程寒瀧幾步就衝出了門外。
恩賜
第四章
程寒瀧衝到厲中信向前,眼睛裏流露出濃濃的怒火。他朝屋子裏面的方向指着,儘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鎮定一些。
“我爸爸,到底怎麼回事?”
成成也站在程寒瀧的身後看着厲中信,滿臉的擔憂。
厲中信知道這一天早晚會來臨,不過他慶幸程寒瀧是這個時候才知道。如果當時的那個慘狀被他看到,估計他連接受的勇氣都沒有。
“你爸爸雙腿受傷嚴重,暫時站不起來了,還有……就是大腦受到刺激和損傷,暫時無法與人溝通。”
從厲中信嘴裏說出來的那些話對於程寒瀧來說簡直如雷貫耳,一開始他想到的最壞的結果就是程世殘廢了,但是沒想到連那種結果都成了奢望。程寒瀧面無血色,好一陣纔回過神來問道:“你的意思是他現在就等於是一個廢人而已?”
“不要說你爸是廢人,他只是暫時的,他總有一天會好的。”厲中信的臉色也微微變了。
“就算有一天他真的醒過來又怎麼樣?”程寒瀧吼道:“我爸爸那麼驕傲的一個人,他能受得了自己是個殘疾麼?你不是說的好好的麼?我爸爸就是這麼個好法麼?躺在那裏一動不動,活着還有什麼意義?”
程寒瀧越說越激動,和厲中信的距離也越來越近。成成在一旁臉色蒼白,還在努力地拉着程寒瀧,讓他鎮定下來。厲中信沉默了許久纔開口說話。
“也許你覺得沒意義了,那是你沒有經歷過死亡帶給你的恐懼。你爸爸的命是他自己掙回來的,那時候他都快不行了,我一提你的名字他還逼着自己醒了過來……”
程寒瀧身形一滯,瞬間感覺排山倒海的痛朝自己襲來。他不敢想象程世那個時候經歷的痛苦和掙扎,他寧願程世永遠那麼玩世不恭,那麼不負責任,也不希望他遭受如此大的痛苦。也許這就是一輩子也割捨不掉的感情,程寒瀧如今才發現自己的內心深處是如此愛着自己的父親,亦如他愛着自己一樣。
成成眼睛裏噙着淚水,但是硬生生地給憋了回去。他定了定神,朝程寒瀧說道:“哥,常事的,厲叔不是說了麼,爸聽到你的名字就活了下來,沒準他這次看到你來看他,就能醒過來呢。”
程寒瀧臉色晦暗,聽到成成的話勉強好了一點。厲中信忽然站起身朝程世睡覺的那間屋子走去,程寒瀧心裏一緊,也跟了進去,成成神情不安地走在最後。
“醒了?今天怎麼就睡這麼一會兒?”
厲中信拿來一條溼潤的毛巾,幫程世擦了臉。很長一段時間,程世才舒服地睜開眼睛。
成成心裏受到強烈的觸動,厲中信該是多麼在乎程世啊,他們在那個屋子裏面什麼動靜都沒有聽到,厲中信竟然就能感覺到這麼細微的變化。就算是自己對程寒瀧,估計也做不到吧!
厲中信扶程世坐了起來,程寒瀧兩腿毫無知覺地朝那裏走着。厲中信側着看了一眼程寒瀧,對着程世笑着說道:“看到沒有?你兒子已經過來了,剛纔到這的,那個時候你還沒醒。”
厲中信動作輕柔地把程世的上半身微微轉了一下,程寒瀧坐到了牀上,靜靜地看着程世。程世似乎並沒有意識到他的存在,只是將身子半靠半倚在厲中信的身上,神情很慵懶。厲中信又向程世重複了剛纔的那句話,很耐心地告訴程世那個人是他的兒子,就像是對待剛要開口說話的乳娃娃。
“沒關係……”程寒瀧深吸了一口氣,拉住程世的手說道:“爸,想不起來就別爲難自己,我一直在這,等你哪天把我想起來。”
程世臉色紅潤,嘴角微微帶着笑意。程寒瀧握着程世骨節分明的手,心酸不已。他相信程世能夠感覺到,只是無法表達出來。
“我想帶他出去走走,就我和我爸兩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