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拔劍

作者:嘎嘎鴨
手上的祕銀鏈還未解開,柳雋真一拽鏈子,薛戎只得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朝議事殿走去。

  一路上,他舉目四顧,整個溯月教,竟是和他做教主時大有不同了。

  溯月教的教衆,平日裏向來是各自爲政,有利可圖時,便像蜂羣一般聚攏;一旦沒有好處可撈,便成了一盤散沙。

  這些人滿腦子思索的,都是如何搶奪法寶與機緣,以早日飛昇成仙,既不在意教中繁榮與否,也不在意自己的衣食住行。

  講究些的長老,會爲自己修建屋舍,也有那懶得勞心費力的,在無名山頂找個洞府,再冠以自己的名號,便算佔了一處地盤了。

  總而言之,這座能與名門正派分庭抗禮的魔教,從前竟是破舊非常,連一座像樣些的宮殿都沒有。如此奇觀,若讓那些坐擁無數宮觀的仙長見了,定要驚掉下巴。

  時隔許久,薛戎回到教中,卻發現這裏已經改天換地,不僅修葺得嶄新,還興建了許多樓閣臺榭。遙遙望過去,滿眼都是金窗繡戶,珠箔銀鉤,靡麗無比。

  這樣浮誇的風格,一看就出自柳雋真的手筆。

  洛笙笙見薛戎擡眼張望,便在一旁哼笑道:“如何?自從你走後,教主就命人修建了這些宮閣,免得像從前一樣,教中長老們回來的時候,連個歇腳的地方都沒有。”

  薛戎點了點頭:“本尊可算弄明白,你們以拍賣會爲幌子,四處騙來的靈石,都花在哪些地方了。”

  洛笙笙氣得瞪大了眼睛:“你……!”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不待他發作,柳雋真已先一步踏入了議事殿中,餘下幾人只能跟上。

  此殿同樣經過一番修整,金光閃閃的穹頂刺得人幾乎睜不開眼,不像魔教的建築,倒像俗世中君王的殿堂。

  議事殿中黑壓壓地站了兩排人,見柳雋真來了,紛紛俯首行禮,爲教主讓出一條路來。

  凡是有資格參與議事的,都是溯月教中的長老或悍將。

  一眼望去,這些人中,有的缺了一隻眼,有的身高不足三尺,有的半張臉都是黥印,簡直是奇形怪狀,羣魔亂舞。

  柳雋真在寶座上坐下,便有人迫不及待道:“教主,您可算回來了。您不在的時候,教中的大小事務,我和右護法都不敢代勞,只等着您定奪。”

  說話的這人,名爲婁辛,是個凶神惡煞的武夫模樣,一身黑衣,還用黑布蒙着一隻眼。從那深陷的眼窩可以看出,不知緣何,他布片後的眼珠已經消失了。

  婁辛說完,站在對面的公孫羅接話道:“是啊,教主。我們二人想先向您稟報,請您允准。”

  公孫羅出聲之前,旁人幾乎留意不到那裏還站着個人。

  因爲他的聲音十足老成,但身形卻矮小得如同三歲稚兒,容易被埋沒在人堆中。至於他的面孔,雙頰肥嫩得像個奶娃娃,而高凸的額頭、陰鷙的神情,又和滄桑老者無異,兩種特質糅合在一起,顯得詭異可怖。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不知是否由於太矮,公孫羅穿了一襲白袍,但一大半都拖曳在了地上。

  這一黑一白二人,便是當今溯月教的左右護法。因爲兩人生性陰毒狡詐,又有好事者背地裏將他們稱爲黑白無常。

  “左護法,右護法,你們爲教中事務付諸的心力,我都領會了。不過,現下有更重要的事。”柳雋真一擡手,示意二人先安靜,“師兄,你站在那裏做什麼?到前面來吧。”

  方纔薛戎進來時,四周已是一片竊竊私語聲,待他走到柳雋真身前,衆人更是光明正大地議論起來。

  “懾鬼尊?他前些日子不是下落不明瞭麼?”

  “一山不容二虎,如今有柳教主在,他還回來做什麼!”

  “定是先前他不敵柳教主,被迫讓位後,心有不甘,又想回來奪位唄!聽說,他還把我教的兩件聖物盜走了。”

  “那這麼說,寒晶石和蓬萊仙草這兩樣寶貝,如今都在他手中?”

  “我聽人說過,這位懾鬼尊已經自廢修爲,淪爲一介庸人,不知是真是假……”

  諸人你一言我一語,討論得愈發激烈,他們雖知曉薛戎讓位一事,但對箇中詳情卻並不瞭解。柳雋真也不制止,而是笑微微地聽着。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待到聲音減消,他才道:“師兄,我這裏還留着你的一件舊物。你好不容易回來一趟,爲表歡迎,我便將它交給你吧。”

  言罷,他向前伸出手,掌心憑空浮出一柄劍,劍的外觀並不起眼,劍鞘上還佈滿了鏽痕。

  偌大的議事殿中,卻無一人膽敢小覷此劍。

  衆人這時才明白,原來柳雋真輕描淡寫的一句“舊物”,指的竟是薛戎從前的佩劍,也就是名動天下的神劍——衝煞!

  柳雋真掐了個指訣,薛戎便覺得手腕一鬆,束縛他多日的祕銀鏈終於解開了。

  接着,柳雋真提起衝煞劍,向前一扔,被薛戎穩穩接住。

  薛戎將劍橫過,用手掌撫了一遍粗糲的劍身。雖然外表一致,但僅憑這樣,還無法斷定這就是真正的衝煞劍。如今柳雋真身邊有洛笙笙相助,再造出百十把與衝煞劍相似的仿品,也不是什麼難事。

  柳雋真似是猜到了薛戎所想,溫聲道:“師兄信不過我?那便將劍拔開看看吧。”

  此言一出,教衆的視線更是被牢牢吸附至那把劍上,殿中落針可聞。

  他們中的許多人,都曾見過薛戎傷人殺人的模樣,但卻未見識過沖煞劍出鞘時的鋒芒。畢竟殺雞不能用牛刀,在處置宵小時,薛戎是一概不會動用衝煞劍的。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薛戎一手握住劍柄,一手扶着劍身,若是以往,只要他微微用力,劍刃便會“錚”地一聲,流暢地從劍鞘中脫出,現出寒光熒熒的劍尖。

  可他試了幾次,劍鞘依舊咬得嚴絲合縫,分毫未動,他的臉色也隨之一變。

  在手中握了一陣,他已能確信,這便是隨他一同出生入死的衝煞劍,可他竟然拔不開此劍了!

  “咦?師兄怎會拔不出劍……?”柳雋真眨了眨眼睛,似是訝異不已,但片刻後,又露出恍然大悟之色,“對了,雋真記性不好,竟忘了師兄已經失了修爲。衝煞劍最具靈性,向來只聽從師兄的號令,旁人都拔不開它。如今它感應不到師兄身上的靈力,便連師兄也不認了。”

  柳雋真所說,薛戎怎會不知。靈力是他駕馭衝煞劍的媒介,當他還在元嬰境界時,甚至不用動手,只要放出渾厚靈力,便能憑空牽引着衝煞劍,飛向四面八方殺敵。

  可薛戎未能料到,一旦失了靈力,自己竟連衝煞劍都用不了了。

  他頭腦一時有些恍惚,沒有留意到,周遭已起了軒然大波。

  魔教中人漠視禮法,罔顧道義,只以強者爲尊,至於力量弱小之人,則被視爲可以肆意凌辱踐踏的對象。

  此時,印證了薛戎確已失去修爲後,無論是與薛戎有仇的、無仇的,同他有交情、沒交情的,昔日對他諂媚討好,抑或嗤之以鼻的,都將目光投向了他,眼中隱隱涌動着惡意。

  薛戎怔怔望着手中的劍時,在他看不見的背後,一道冷光閃過,那是根細如毛髮的銀針,針尖淬了毒,直直朝着他的後頸襲去。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眼看銀針就要扎入皮肉,薛戎垂在身側的右手忽然一動,將衣襬撕下一片,然後向後一抓,正好隔着布截住了銀針。

  他指尖一捏,銀針便碎爲了三段。

  薛戎回過頭去,似笑非笑地一擡下巴,目光森冷:“誰?”

  當然無人應答。

  半晌,卻有個女聲嚷道:“喲呵,公孫羅,你一介男子漢大丈夫,不光使用下作的暗器,還敢做不敢當,真是個卑鄙小人!”

  這女人的語氣及用詞,都像個鄉野村婦。薛戎循着聲音望去,果然望見一名中年婦人,皮膚黝黑,身穿粗布衣服,頭上包着農人幹活時常用的頭巾。若不是她身處溯月教議事殿,怕是無人相信,這樣的普通農婦竟是魔教一員。

  那矮小的公孫羅仰起頭,望着比他高出一倍有餘的婦人,冷哼一聲:“閆鳳花,你可不要血口噴人!”

  兩人身形差異太大,即使公孫羅面容再如何猙獰,氣勢上也輸了閆鳳花一截。兩人吵了幾句,閆鳳花外表是個農婦,舉止也不顧什麼禮節,竟對着公孫羅推搡起來。

  趁着二人動手,薛戎手指一彈,碎爲三截的斷針便飛了出去,兵分三路,各個都攻向公孫羅的要害。

  公孫羅被閆鳳花分了神,一時未能調用靈力阻擋,避開兩根斷針後,竟被閆鳳花制住身軀,只得眼睜睜地看着帶毒的銀針沒入胸口。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見他中了針,薛戎扯了扯嘴角:“竟有如此不長眼的人,來觸本尊的黴頭。”

  這一幕被其餘人看在眼裏,便明白薛戎雖然修爲全無,但並非沒有自保之力,對他又起了幾分忌憚之心。

  待公孫羅被閆鳳花放開,脣色烏中帶紫,顯然是中毒已深。他趕緊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倒了幾粒丸藥在手心,仰頭服下。

  見狀,閆鳳花譏笑道:“既然下手的不是右護法大人,那大人真是運氣好啊,立刻就能知道自己中的是什麼毒,身上還剛好帶着解藥,真是讓大家開了眼了。”

  公孫羅受了譏諷,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只能硬着頭皮裝作不知。

  “罷了,右護法,你先前不是說有事要稟報嗎?現在便說吧。”柳雋真看夠了戲,出言替公孫羅解了圍,又轉頭對薛戎道,“師兄,你連日來隨我趕路,又無修爲護體,現下定是疲乏得很,就不必強撐着了,先去休息吧。”

  薛戎聽他左一個“沒有靈力”,右一個“沒有修爲”,心中冷笑不止。

  原來,柳雋真特意將他帶到議事殿,假意還劍,實則是向衆人揭露他修爲盡失一事,使他成爲衆矢之的。

  他應也未應一聲,便握着劍步出了大殿,徑自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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