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魔尊他通喫全場
好在少年段成璧聰明,很快領會了他的意思,故意陰沉着臉,擡手掐住他多災多難的脖子,語氣狠厲:
“憑你也想,不怕死嗎?”
虞淵伸手抓住少年手腕,邊咳嗽邊用指尖寫下“險地”二字,用力將人推開:
“我怕不怕死的前提是,你知道哪裏有嗎?”
所以能借機坑死凌辰的險地,你知道哪裏有嗎?
少年段成璧順勢跌坐在地,眸光閃了閃,最後道:
“你救我一次,我帶你去那裏。明日之後,兩不相欠。”
“成交。”
凜冬長夜已被消磨一半,兩個姿態狼狽的少年背對彼此而坐,潮漲潮落,沒人閤眼,但誰也不曾再開口說話。
虞淵仰躺在巖地上,享受自進入夜雲崖後難得的寧靜。夜幕上空無星無月,未昀城的燈火便在此時遠得像星星。
他心裏一動,忽然從儲物符裏掏出一根蠟燭,御火決施展,火光在引線上跳動,頃刻間淌下燭淚幾許。
趁燭淚凝固前將蠟燭固定在巖地上,燭光灼穿黑暗,濃夜如潮水般從他們周遭退散。
藉着火光,他們將彼此的面容看得更清,年輕鮮活,連眼神都是一樣的孤注一擲。
少年段成璧從懷中掏出一束被凌辰踩爛的花。這是他採來送給母親的,被人毆打時他將它好好地護在懷裏,可如今遭逢變故,終究還是敗了。
終是少年落魄,任你日後有移山填海之能,萬人俯首之勢,如今卻連一束花也護不了。
他問虞淵:“爲何點火?”
“想點就點唄,哪來那麼多爲什麼。”
少年段成璧不語,此人詭言善辯,心機手腕皆有,不像會做無意義的事的人。
虞淵不知道對方在心底給自己打了什麼樣的標籤,眼尖瞅見他手中殘敗花束:
“送你孃的?”
原著裏,魔尊段成璧雖然對女主虐心又虐腎,但在遇見她之前也確實守身如玉。既然不是女主,就只能是送他孃的了。
畢竟即便魔尊,也不是石頭縫裏蹦出來的。
他說完後才意識到這樣有些冒昧,剛要改口,卻見少年段成璧破天荒地點了點頭。
“她一向最愛漂亮,每次我帶花去看她時,她都會很高興,把花編進頭髮裏,在鏡子前照來照去。”
燭光橙黃溫暖,柔和少年冷硬的眉眼,
“那時我便發誓,將來一定把天下最好看的花送給她。”
說到此處,他有些恍惚地撫了撫額頭,記憶中好像有什麼東西要破土而出,將他吞噬。
但虞淵還仰躺着,並沒察覺什麼異常:
“花沒了可以再採嘛,她之所以歡喜,一定也是因爲你的心意。你覺得魔只會弱肉強食,衆生皆如螻蟻,可螻蟻也有螻蟻的親人朋友,悲歡喜樂,相似又相連。”
意識到說教有點過,他立馬轉移話題:
“對了,長夜漫漫,你聽嗩吶嗎,我吹得可好,第一次吹就被邀請加入過迎親樂師隊呢。”
雖說他們是想把自己留下給新娘當口糧,但虞淵固執地認爲有一小部分原因是真的被自己動人的樂聲打動了。
不等少年段成璧開口拒絕,他便掏出隨手放在儲物符裏的嗩吶,深吸一口氣,然後……
嗚——
尖銳高亢的嗩吶聲刺破長夜,驚退朔風,震熄燭火,就連幻境也扭曲一瞬。
少年段成璧只覺得自己腦海中那些糾結紛繁,掙扎着往上涌的記憶被無情鎮壓回去。
他現在很平靜,腦袋空空如也,陷入忘了自己是誰在哪要幹什麼的平靜。
待一曲終了,虞淵滿意地收起嗩吶,滿眼期待:
“如何?”
少年段成璧表情仍然空白,只憑着本能喃喃: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嘔——”
此時躲在暗處偷聽的凌辰同樣捂着自己翻江倒海的胃,只恨自己怎麼就偏偏長了耳朵,不然何至於受如此酷刑。
偏偏他還不得不留,怕自己一走,這個叫“殊不知”的小子就要造反。
“你怎麼啦?”虞淵迷惑道。
“我怎麼了你不知道?”少年段成璧語氣不善。
“我怎麼會知道你怎麼了?”
“……”
一燈如豆,兩個少年人中間隔着燭火,話趕話地吵起了嘴,誰也不服誰。
虞淵短暫忘了少年段成璧只是一場幻境,少年段成璧也有意忽略虞淵未知的身份來歷。
暫時卸下內心的防備,至少這一刻,他們看起裏像一對真正的朋友。
蠟炬成灰,空餘燭淚。
火光熄滅的那一刻起,一切因溫暖而生的假象悉數破滅。
黑暗讓警惕與理智回籠,二人同時閉上了嘴,沉默起身,一前一後向少年段成璧所說的險地出發。
凌辰就在附近,怕引起他懷疑,他們沒有商量什麼合作對敵之策,一切只憑彼此幾近於零的默契與孤注一擲的決心。
要是這次坑不死凌辰,完蛋的就是他們。
淌過滾滾流淌的殷川,越過泥沼遍佈的溼土,再攀上草木茂密的高峯,二人來到一處開滿野花的山崖前。
向下望去,雲霧浮浮冉冉,飛鳥難渡越,落石不聞聲。
少年段成璧遞過一路上採來的野花,慢條斯理道:
“劍被我藏在山崖間的一個山洞內,附近有玄黃巨蜂的巢穴。我有次來此採花被它追趕,因身上帶了凌霄花被放過。它極討厭凌霄花的味道,你將花汁塗在身上,它見了你自會退走。”
虞淵接過他手裏的花,默不作聲往身上塗,正要轉身下崖,少年段成璧忽然抓住他衣袖:
“你說過你只是和凌辰虛與委蛇,等得到魔劍,我們倆就想辦法弄死他的對吧!”
背後尾隨的凌辰先是疑惑他們昨夜什麼時候說過這些話,隨即眼皮一跳,覺得這渣話分外熟悉,可不就是和當初劍靈“我只騙別人不騙你”的多方合作套路一致麼?
另一邊虞淵在心裏爲少年段成璧這神來一筆點了個贊,面上卻故作慌亂:
“你說什麼胡話,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對二殿下動手,你憑空污人清白!”
邊說邊慌不擇路地要下山崖。
被同一套路對付兩次,這是拿他當大傻子耍?
凌辰怒火中燒,來不及多想便忍不住從幕後現身。
虞淵只覺面前一陣疾風掃過,手中剩餘花束一空,一道墨綠人影先他一步下了山崖。
在他下去的前一刻,少年段成璧先一步轉身,拔腿就跑。
什麼凌霄花汁防蜂都是他胡謅的!
虞淵見他跑得毫不猶豫且不用靈力,也有學有樣,跟着玩了命的狂奔。
不多時崖底便傳來一聲殺豬似的慘叫。
緊着着凌辰悲憤的吶喊穿雲裂石,在山崖間反覆迴盪:
“殊不知,段成璧,老子艹你們大爺!”
虞淵在逃跑間隙抽空想了想,確定四師弟根本沒有大爺後,繼續全神貫注逃命,不曾回頭多看一眼凌辰的下場。
然而不過片刻,上空中便有一片陰雲籠罩,翅翼扇動之聲如雷轟鳴,震得人雞皮疙瘩四起。
身後凌辰大難不死,頃刻便運足修爲,與虞淵並駕齊驅。
不知他短時間內究竟受了什麼非人折磨,竟活生生比先前又腫了一大圈,幾乎將衣裳撐爆。
身後蜂羣窮追不捨,虞淵見狀立馬換了個方向跑,一指少年段成璧:
“地方是他找的!”
凌辰面色猙獰,繼續追着少年段成璧攆,勢要與罪魁禍首同生共死。
少年段成璧也不甘示弱:“主意是他出的!”
凌辰再度轉向。
“但他欣然贊成!”虞淵高聲道。
“他極度配合!”
“他執行高效!”
“他……”
三人一路追一路逃,兜兜轉轉回到原點,插翅難飛。
凌辰額上冒出豆大汗珠,在獨自一人滅掉大半蜂羣后,身後的蜂羣終於各自離去。
回到此處,對方身後已是萬丈懸崖,他終於可以有怨報怨有仇報仇,卻見“殊不知”忽然盯着他的背後,表情驚恐:
“魔、魔尊。”
凌辰下意識回頭,身後空空如也。
下一秒,餘光裏銀光閃爍,一劍襲來。
他冷笑着側身躲過,正要好好教訓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畜生,卻發現對方手腕翻折,劍勢也隨之一改,身形鬼魅地躲開他一扇後,在他手臂上留下縱深血痕,傷可見骨。
他表情瞬間難看,不敢相信對方這點微末修爲,居然能傷到他。
可接下來的一切容不得他多想。
若第一次他還能認爲是自己輕敵,接下來對方每出一劍都能在他身上留下一道傷便徹底讓凌辰沉下了臉。
每一劍都看似能輕易躲開,卻又總能以詭異刁鑽的角度重新纏上,防不勝防。
他收起心頭的輕視,出手也不再留情,招招致命。
另一邊虞淵一邊不間斷地出劍壓制凌辰,一邊在心頭叫苦不迭。
他用上輩子見過的禁術強提一個大境界,在凌辰被蜂羣消耗後與之對打,招招全往對方要害處招呼,卻每次都被他閃過,只留下些皮外傷。
這禁術持續時間只有一盞茶,對使用者消耗過大,若不能在短時間內解決他,那虞淵就徹底栽了。
想到這裏,他咬破舌尖,大喊一聲:
“段成璧,還不動手!”
凌辰充耳不聞:“同樣的招數還想用第二次?”
激烈拼殺間,身後一物朝他飛來。
凌辰看也不看,一道靈刃將它打碎。
“咔噠——”
清脆的碎裂聲在身後響起,下一秒再聽一聲猛獸嘶鳴,丈寬巨蛇從崖底探出腦袋,看着地上碎裂的獸蛋,琥珀色豎瞳直直鎖定凌辰,帶着致命殺意襲來。
趁大蛇與凌辰搏鬥,虞淵趕忙退開。
一次一次被車輪消耗,凌辰果然不敵,大蛇張開腥臭巨口,帶起一陣鹹腥惡臭,尖利蛇牙就要咬掉凌辰腦袋。
凌辰卻忽然轉向朝虞淵跑來,虞淵拔足狂奔,兩人一獸再次開啓一逃一追,插翅難飛模式。
蛇雖巨大,但意外地敏捷,逮住機會咬住凌辰一條腿後,要將他拖下懸崖。
凌辰化靈力爲鎖,勾住虞淵,二人被巨蛇拖着,一同往懸崖下跌。
千鈞一髮之際,虞淵擡手抓住懸崖邊緣,趁修爲提升,用上輩子爲了耍帥練成的隔空御劍,召喚物理學聖劍砍下凌辰一條胳膊,險之又險地沒有與他一同葬身蛇腹。
只可惜物理學聖劍與凌辰離得太近,陪了葬。
一盞茶時間將到,他無心多想,正掙扎着要爬回去,冷不防上方一道陰影兜頭籠罩。
少年段成璧站在懸崖邊,垂眸定定地盯着他,眼神泛冷,神色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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