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二師兄不當冤種
緊接着從門內走出一個身着繁複宮裝的女子。
她生得極美,春柳爲眉,新月作眸,脣含淺笑,眼角眉梢俱是少女般的天真爛漫,觀之可親。
虞淵看不太出她的年紀,說她三十左右有人信,說她十八九歲也不惹人疑。但他總覺得這女子美則美矣,一旦笑起來卻無比彆扭。
直到少年段成璧呆愣地喚了一聲母親,他才徹底清楚女子的身份——原著中男主早死的瘋子娘,凌如霜。
他也終於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種違和產生於何處——她和段成璧眉眼生得太過肖似。
任誰面對一個冷酷無情的殺手成天提心吊膽,某天見到一個笑口常開女裝版的對方,都會覺得不對味。
凌如霜孩子氣地撇了撇嘴,俯下身與少年段成璧目光持平,伸手捏了捏他臉頰,目光困惑:
“你是我的小璧嗎,怎麼一個月不見,這臉就胖得和你二表哥一般大了?”
虞淵冷眼看他倒吸一口涼氣,明顯忍着疼的模樣,心裏的氣總算出了少許,然而下一秒——
“小璧,那位是你的朋友嗎?你還是第一次帶朋友來看我呢。你這朋友怎麼有點不愛乾淨啊。”
凌如霜上上下下打量虞淵髒兮兮的衣裳,再看他因爲捱打腫得不怎麼均勻的臉,後退半步,脫口而出,
“嗯,還有點醜。”
胡說,我可是崑山最帥!
虞淵不能忍受這樣的污衊,剛要張口反駁,一不小心牽動臉上傷口,疼得呲牙咧嘴,表情愈加猙獰,又將剛鼓起勇氣想邀請他留下喫飯的凌如霜嚇退半步。
“他不是我朋友。”
少年段成璧淡淡反駁,緊接着耳朵上就是一痛。
凌如霜一手揪着他耳朵,一手叉腰,耳提面命:
“娘是怎麼教你的,對待朋友要溫柔友善一點,你這個臭脾氣,以後誰願意和你玩?”
說完後又對虞淵溫柔一笑,“你別理這臭小子,他打小就愛說胡話,若不是真拿你當朋友,纔不會帶你來這裏呢,外面冷,我們先進去。”
日後兇名能止小兒夜啼的魔尊此刻疼得呲牙,偏反抗不得,同虞淵方纔一樣捂着臉,只覺這輩子的臉都在今天丟盡了。
待凌如霜進門後,他立馬卸下那層溫馴的羊皮,拎起虞淵的領子將他推至假山後,面色陰沉,語氣前所未有的嚴肅:
“我警告你,一會兒進去之後,立馬找理由自行離開。我不管你和那個凌辰是怎麼回事,也不想知道時間爲何會倒回一天前,但只要你們敢牽扯到我娘,我就算拼了命,也會讓你們後悔當初爲什麼要出現在這裏!”
虞淵還沉浸在原著描述與實際所見不符的思索中,覺得凌如霜表現得怎麼也不像個瘋子,聞言下意識甩開他的手,莫名其妙:
“不是你把我往這邊帶的嗎?”
少年段成璧面色無比難看,聲音壓低,頭一次氣急敗壞:“你要是我,會把我往自己的親人身邊帶嗎?”
虞淵細細想來,他們被凌辰一網打盡以來,少年段成璧確實從未透露過多餘訊息,將軟肋藏得嚴實。
夜色燭光下,他破天荒地提及自己的母親,一部分原因是爲卸掉虞淵心防,降低他警惕心;至於另一部分,虞淵猜測怕是在那時,他就存了弄死自己和凌辰的決心。
反正死人知道得再多也沒用。
可他千算萬算,也算不到此處並非現世,上一秒才費勁吧啦幹掉的仇人,轉眼又回來與他面面相覷。
眼下情況明顯不對,依照少年段成璧的警惕奸滑,不可能幹這種帶鬼子進村的蠢事。
虞淵也變了神色,涼意自後背蔓延:“你的意思是,路變了?”
他們前一夜的險象環生基本來源於凌辰,無心顧慮其他,直到此一刻,一直不顯山不露水的幻境終於顯現出一點鬼氣森森的端倪,讓人窺見一角惡意的影子。
“既然我們活着回到了前一天,那凌辰……”
不,不對,劍靈既然想他們同歸於盡,幻境應該不可能這麼仁慈。
古籍中記載心魔境內會一遍遍重複境主最害怕,最不願意面對的事,直到境主斬滅心魔,亦或死亡。
結合自身情況,虞淵只能猜測段成璧的心魔就產生於此夜到他落下懸崖前一刻的某個時間點。
最初他被傳送修羅場後帶走少年段成璧,改變了事情發展的原本軌跡,故而少年段成璧沒來得及面對心魔,導致時間重啓。
所以只要在時間重啓前一刻沒死的,都將回到原點?
虞淵不知道,但他與少年對視一眼,都做了最壞的打算——凌辰還活着,且依他睚眥必報愛遷怒的性格,絕對不會放過他們。
想到這裏,虞淵不用他催,立馬轉身大步走。
“等等。”身後少年冷而清透的聲音在無垠黑暗間緩緩流淌,“合作。”
虞淵轉身用不可思議地眼神將他從頭到腳打量一遍,指着自己問:
“我臉上是刻着‘冤種’兩個字嗎?”要不能被你反覆逮着霍霍?
“你保我娘活過今晚後,劍給你。”
“……你在我這裏已經沒什麼信譽了,先把劍給我,否則一切免談。”
兩個少年再度對視,眸光堅決,寸步不讓。
良久虞淵冷笑一聲,轉身繼續往前走。
一步,兩步,三步……最多十步,他在心底默數着。
其實要走這話他只是說說,也只能說說而已。
按照原本的時間軌跡,少年段成璧被凌辰等人欺壓後,會來見他母親。
虞淵推測他的心魔與他娘有關。被分魂出的有記憶的魔尊肯定會回到這裏守株待兔,凌辰用不了多久也會想清楚一切,他若先一步趕來,一定會抓住他娘威脅少年段成璧。
所以無論走多遠,只要今晚這間屋子鬧起來,他還是會被傳送回此處。
理清這一切後,事情變得明朗。凌辰想搶先一步捉凌如霜,魔尊想搶先一步來守株待兔,虞淵想趁他們來前,將劍騙到手。
所有人都在搶時間差,但少年段成璧不知道。
所以虞淵只能賭,賭少年對自己母親的看重。
而少年段成璧也在賭,賭那把所謂的“劍”對虞淵的重要程度。
雙方一旦誰先服軟,暴露自己處於下風的事實,便會被對方拿捏住軟處,失去談條件的資格。
虞淵這次勢必要先將劍拿到手,只能擺出強硬且不在乎的姿態,一步一步向門外走,怕對方看出破綻,不敢有絲毫遲疑。
第九步,他擡腳邁出門檻,身後依舊沒有任何動靜。
虞淵咬牙,我說不幫就真不幫?你就不能求我一下嗎!
第十步,他的身影將要消失在轉角,少年段成璧依舊未出言挽留。
虞淵破罐破摔地想,實在不行,只好我去求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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