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師父他來救命了

作者:聲聲誤
虞淵看着凌辰虛弱的模樣,後怕地嚥了下口水,他就說這劍一看就是天生的弒主材料。要是當初真把血滴上去,現在躺在地上的就是他。

  劍靈話音剛落,二人腳下白骨忽然劇烈震顫,縫隙間冒出絲絲縷縷的黑煙。

  黑煙在頂上匯聚,緩慢凝成一個碩大骷髏頭,四野怨氣陡然轉深,濃郁的墨黑陰影幾乎能滴出水來,連空間都被肉眼可見地扭曲。

  魔尊上前一步的同時,虞淵不動聲色後撤一步。

  被看及時甚至還無辜眨了眨眼:“你發過誓你會保護我的,總不能出了幻境就不認賬。”

  “前提是‘我若得劍’。”

  魔尊輕笑一聲,語調平和,暗含威脅,“現在要麼跟我一起對付它,要麼和凌辰一起地上躺着,你大可以選一個。”

  虞淵表示自己威武不能屈,並利索地選擇了後者。

  骷髏與魔尊幾乎同時向對方衝去,短短一息之間,刺耳哭嚎與風刃呼嘯交遞奏響。光線時明時暗,風時大時小,上一秒黑霧才吞噬風刃,下一秒風刃又撕碎黑霧,循環往復,短時間內很難分出勝負。

  劍靈坐在白骨座上,愈發得意:“連兩魂都沒來得及完全相融,也敢來挑釁井中的萬年怨氣。”

  魔尊不語,放棄黑霧朝劍靈襲來。

  劍靈不慌不忙,右手微擡,魔劍受到感召飛至他手中,短暫進行一次交鋒後,魔尊身形不動,劍靈卻微微退了半步,脣角溢出一絲血。

  他眸中閃過驚訝,童音生冷:

  “你現在用的靈力越多,分魂的後遺症的就越大。繼續,我不怕耗不死你!”

  魔尊果真繼續,二人在骨山上你來我往,四散的靈力衝擊怨氣,將其滌盪一空。

  光團飛至一處不受靈力影響的地方,左右搖擺,扯着嗓子吶喊:

  “劍靈大人加油,你是最棒的!”

  而骷髏頭被甩開後,憤怒咆哮着往骨山而去。

  虞淵原地瞧了會熱鬧,便與光團站到一處划水,正尋思自己要不要也跟着嚎兩嗓子以盡心意,忽然發覺腳踝一緊。

  他順勢低頭,卻見那些沉眠了不知多少年的枯骨悉數動起來了。此刻一隻只剩手臂的白骨不知何時悄悄擡起,五指收縮,緊緊抓住他腳踝,氣氛直轉午夜猛鬼片場。

  身旁光團難得地扭頭將疑似正面的一面對準他,一副看好戲的打算。

  虞淵:“……”

  虞淵面無表情地一腳踩下去,“喀嚓”聲響,骷髏應聲而裂,抓住他的五指微微動了動,也被他薅到一旁。

  光團震驚:“你,你不怕?”

  “還好。這個起碼有實體,還沒有肉。”對於能打得到且打得過的,他統統不怎麼怕。

  “哦,那你知不知道骷髏可記仇了,你要不要看看身後?”光團惡意道。

  虞淵心裏有種不祥的預感,緩緩回頭。

  先前躺在地上的骷髏全醒了,十幾具完整骨架加上無數根看不出屬於哪個部位的零散骨頭直立起來,正齊刷刷地“盯”住他,並以緩慢速度朝他靠近。

  他又緩緩回頭,向光團虛心請教:

  “敢問它們這都是什麼意思?”

  眼看對方要倒大黴,光團好心地回答了這個問題:

  “記仇唄,誰讓你踩碎了它們的骨頭。”

  “它……們的骨頭?如果我沒記錯我就踩斷了一隻手!”

  莫非好死不死的,這隻手還是團寵?

  光團聞言飛得更高,在離他腦袋有一尺高的距離停下,語氣輕蔑:

  “你傻不傻,這裏的枯骨有哪一副不是缺胳膊斷腿,更多的又只剩下胳膊和腿,零零碎碎,常年累月下來,誰還分得清誰是誰的什麼部件,所以雖然你只踩一個,但在場每一個沒手的人都覺得自己可能是被你踩的那個。怎麼樣,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哦,你的意思是所有缺了手的骷髏都會來追殺我?”

  “包括但不限於,畢竟誰知道你還會踩碎什麼?”

  光團說完後,見那隻菜鳥依舊面無表情,不由疑惑,不應該啊,他怎麼還這麼淡定?

  骷髏正緩慢接近,地下又有兩隻手探出來死抓住他,不讓他逃跑,虞淵抽出物理學聖劍,三下五除二將其挑開,然後轉身揮劍,佯裝要攻,攻到一半卻轉身就跑,留一羣做好應戰準備的骨頭呆滯站在原地,漆黑的眼洞裏寫滿大大的茫然。

  骷髏們等了許久卻只見那人越來越遠的背影,才發覺受騙,一聲嘶吼似號角喚醒還在沉睡的其他骷髏。

  前方路段上忽然冒出無數手足阻虞淵去路,自發組成樊籠將他困在中央。

  離他最的一塊骨頭上還掛着碎肉膿水,看上去新死不久,他捂住口鼻,試圖以理服人:

  “是它非要先來抓我的,我正當反擊!”

  骨頭們不言不語,但也不鬆開,眼看身後骷髏大軍將至,虞淵只得再度抽出物理學聖劍,換一種方式以“理”服人。

  他掙出骨籠的同時,所有骷髏已完全甦醒,前有攔路者,後有追兵至,腳下白骨如浪濤起伏,恨不得把他拖下去吞噬,就連劍靈的骨山中央都有大片骨頭掙扎着把自己往外擠,要來教訓虞淵。

  骨山動搖,轉瞬傾塌,虞淵被全方位圍堵,不得已掏出符筆,以靈力爲墨,邊跑邊畫符寫陣,數張金色大網從上兜頭籠罩骷髏,他手腕不停,筆走龍蛇在周圍畫陣。被骷髏追到哪裏,就畫到哪裏,字符潦草凌亂,讓人難以分辨畫的到底是什麼。

  眼看虞淵已將枯井下每一寸土地跑遍,靈力,硃砂,乃至血繪製的陣符遍佈枯井,最後一筆落成,他結印收陣,大陣小陣一層疊一層,環環相扣,只需些許靈力一引,便能一環扣一環運行,將所有骷髏重新鎮壓。

  做完這一切,他終於跌坐在地,任大滴汗珠從額上滴落。

  直到頭上一道陰影籠罩,他才擡頭,以爲自己會看到魔尊,卻出乎意料地看見了提劍站在他身前的劍靈。

  早在骨山傾塌之前,魔尊與劍靈的戰鬥就已接近尾聲。

  魔尊入幻境時的兩道分魂雖未徹底相融,但他拼着靈魂割裂的代價,也將劍靈打成重傷,並如原著一般丟給劍靈一道選擇題,徹底臣服認主,或者被抹殺。

  依劍靈狡猾的個性,居然寧願選死也不願認主。

  正當魔尊準備出手將其抹殺之時,骨山突然塌了,劍靈抓住機會,神識調動井下萬千怨氣全力攻擊魔尊識海。

  魔尊原本就因分魂識海脆弱,被他這不計代價的一擊打中,從骨山上跌落,昏迷不醒。

  劍靈亦付出了慘痛代價,如今能清醒地站在這裏,全憑一口氣吊着。

  光團見勢趕忙飛來,在劍靈旁邊焦急得不能自已。

  劍靈依舊是個孩子外表,站着時和虞淵坐着一般高,此刻面色蒼白,非要用劍撐着才能勉強站直,看上去好不可憐。

  但虞淵對他完全同情不起來,就衝他剛纔和魔尊打得天昏地暗的架勢,即便受傷,自己也依舊不是他對手。

  劍靈朝他微笑:“現在只剩你一個了,要麼和我簽訂契約成爲劍主,要麼死。”

  虞淵下意識看了眼凌辰,這兩個選擇有區別嗎?

  “當然有。”似乎看出他心裏在想什麼,劍靈道,“你和他們不一樣,你是得到劍靈認可的劍主,魔劍不會傷害你。”

  “爲什麼是我?”

  “因爲,你真的,和我的主人太像了。”劍靈看着他,寶石般豔麗的眸子裏閃過一絲懷念,“段成璧他還沒有死,與其被他醒來後帶走抹殺,還不如跟着你。”

  劍靈說罷擡手咬破指尖,以血書寫一份契約,血契由上古符文書成,晦澀難懂卻能直通天地,是最爲古老的契約,一旦簽訂,除非靈魂隕滅,否則不可違逆。

  “將血滴在上面,從今日開始這把劍就屬於您。”劍靈朝他低頭屈膝,語氣謙卑。

  他等了許久,最終聽到頭頂淡淡的聲音:

  “簽好了。”

  劍靈欣喜擡頭,看清契約上內容時,脣角的笑意漸漸收斂,一把上前掐住虞淵的脖子,臉色猙獰,氣急敗壞:

  “你居然敢,你怎麼敢,我殺了你!”

  虞淵被他按在地上,抓住他的手,不甘示弱:

  “主從血契,主死僕從,僕死則主人毫無影響,你故意將咒文反轉,我爲僕你爲主,不就欺負我修爲低見識淺,認不出來,等出了枯井之後好再殺我麼。”

  可惜虞淵上輩子加這輩子數十年如一日地跟隨兩儀師叔,學符學陣也學契,不僅能看還能改。

  試想一個爲了等候舊主連魔尊都不願臣服的劍靈,會隨便認其他人爲主嗎?

  “主動解契,否則我殺了你!”隨着劍靈咆哮,黑霧越發濃郁,在虞淵耳邊嘶吼,震得他七竅流血,五感失靈。

  “咳,咳,殺了我,你自己也活不成。”虞淵意識昏沉,眼前一片模糊,但仍堅持道,

  “我不怕死,可你等了自己的主人千年,還沒見到他,你捨得就這樣去死?”

  “你卑鄙!”吼聲愈發憤怒。

  “別忘了,是你,先動手坑我的。”

  “……”

  *

  同一時間,夜雲崖永不消散的迷霧中,昭明一人一劍,在霧中穿行。耳畔盡是怨靈惡鬼含恨又畏懼的嘶吼,昭明卻看也不看,只兀自向前走着,身姿挺拔,就連眼尾淡紅的淚痣都透着霜雪般的孤絕與凜冽。

  久未見人的怨鬼看他的眼神中滿是貪婪,恨不得衝上去將其撲食殆盡,但又懼於白衣仙君身上令人忌憚的威壓,只能在一旁含恨目送他遠去。

  一盞茶後,昭明行到迷霧邊緣,再往前踏一步,四周景象陡然變換:燈火通明的通天高樓,時不時有歡聲笑語從其中傳出,不似人的影子在行走間映在窗櫺上,溫暖的燭火將寒夜驅散。

  一步之隔,兩方天地。

  這棟高樓,恰與雲崖鎮的逍遙樓別無二致。

  昭明不打算進樓,只用靈力將聲音送到樓內每個地方:

  “傳世,你給我滾出來!”

  酒樓內寂靜一瞬,隨即又恢復紛亂嘈雜,有好事者罵罵咧咧推開軒窗,想看看是哪個不要命的敢這般對逍遙樓主說話,卻在看清昭明的那一刻,傻了眼,隨後手一抖,“砰”地一聲又將軒窗合攏。

  “救命啊,是昭明,他讓逍遙樓主滾出去受死!”

  “什麼,昭明要殺了樓主,然後奴役萬鬼?”

  “不會,抓這麼多妖和鬼回崑山就是爲了養豬?”

  “……”

  謠言越傳越離譜,但逃命的速度卻很一致,“噠噠噠”的腳步聲讓高樓輕微震顫。

  昭明甚至看見一隻鬼嫌慢直接從樓上跳下,落地後身首分家,注意到昭明的目光之後,手臂抄起腦袋拔腿就跑,做到了真真正正的“抱頭鼠竄”。

  昭明:“……”他有這麼可怕嗎?

  樓內客人在一瞬間跑空,昭明左等右等也未等來傳世,直接擡手一劍削了小半截逍遙樓。

  樓尖斜着往下傾倒。頃刻之間,重物墜地的悶響傳來,與此同時,陣法的金芒也在昭明腳下無聲升起。

  樓尖落地的一剎,虞淵似有所感,擡眸朝枯井口的位置望了一眼,然而所見依舊是霧,以及,蒼穹上一輪即將昇天的血紅滿月。

  血月起,萬鬼生。

  劍靈最終還是沒有殺他,契約已成,他躲回劍中養傷自閉,偶爾罵虞淵兩句。

  虞淵只當沒聽見,看着天邊血月,忽然想起自己在崑山小琅嬛閣裏看過的一本殘卷,裏面記載着上古鬼界的習俗:

  每血月升至中天,萬鬼躁動,實力大增,渴食鮮血,生人若闖之,十死無生。

  雖鬼界早已覆滅,但眼下在夜雲崖這個鬼鎮裏乍見血月,多少還是沾點不祥。

  他從滿地骨頭裏爬起來,看了一眼井口,準備趕緊離開。

  不料剛摸了摸光滑的井壁,身後卻傳來窸窣響動,虞淵僵着脖子緩緩回頭,卻見魔尊不知何時已然清醒,站在陰影之下,眸光似箭,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他手一抖,手中破傷風之刃應聲而落。

  “……”

  作者有話要說:劍靈:君之風采,恰似吾主當年。

  虞淵:???你知道上一個搞宛宛類卿的人現在怎麼樣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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