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師父他裝瘋賣傻
白衣仙君打了個哈欠,直接衣襬一撩席地而坐,伸手去摸腰間酒壺,纔來得及喝一口,便見遠處有女子衣袂飄飄,御風而至,手中宮燈光華流轉,在霧氣中散發熒熒幽光。
她面相柔美,明眸善睞,平常不笑時也自帶三分笑意,但此刻臉色像淬了冰,眸子卻着了火:
“昭明,你曾發誓此生不踏足夜雲崖,如今毀諾也就罷了,還敢來毀了我的樓,你當真以爲我是好欺負的?”
“什麼毀諾?”
昭明伸了個懶腰,一張清冷麪顏上彷彿總是寫着“快來揍我”四個大字,手指往下指了指,道,
“你可看清楚了,本尊一路都是飄着過來的,可沒有‘踏足’你的夜雲崖哦。”
“況且,我爲什麼毀了你的樓,你不知道嗎?”
他說到此處,話鋒陡然一轉,向來懶散的聲線帶上一絲銳利。
即使有困陣阻隔,即使傳世知道這只是昭明的一道分神,並非本尊親至,但她依舊被其所懾,後退半步。
她的確該害怕的。
畢竟,她算是世界上爲數不多瞭解昭明真面目的人之一。
知道自己若是回答不好,今天只怕不能善了。
但段成璧現在還在井中,與他的約定不可能暴露,傳世左思右想,實在想不出自己究竟哪裏得罪了昭明,面上佯怒,試探道:
“你無緣無故過來毀我的樓,我怎麼知道你是撒酒瘋還是散德行。”
“你當真不知”
昭明難得正經了片刻,看着傳世的眼睛,仰頭又灌了一大口酒,緩緩重複。
“我不知道,你最好給我一個解釋,否則今天的事咱們沒完!”
傳世咬死不鬆口,她也的確氣憤今日怎麼招了這麼個無妄之災。
一瞬間,氣氛劍拔弩張。
昭明不動聲色觀察傳世,見她一臉莫名其妙不似作僞,心裏也不由泛起嘀咕,他確定夜雲崖中有自家徒兒的氣息,但看傳世的表現,好像什麼都不知道,莫非一切真的與她無關?
既然她不知道,那樣最好。
昭明眼珠轉了轉,忽然擡手打了個哈欠,立馬恢復嬉皮笑臉的模樣:
“好既然你這麼問了,那我只好實話實說,我是來賞月的。你看天上這輪月亮,它又大又圓,像不像一個大臉盤子。
說到盤子啊,我不禁想到鬼王每逢血月甦醒,就會大擺三天流水席請羣鬼赴宴,我想去宰點妖鬼換錢花花,但又找不到他在哪裏開宴,所以想求你給我個門路。
你知道我在崑山上還有個徒弟和一頭豬要養,拖家帶口的傷不起啊。尤其是豬,常言道,苦了什麼都不能苦了豬,它要是餓瘦了,我心疼。“
“這就是你求人的態度?”
對於昭明說的,傳世一個字也不信,但她卻並不拆穿,心裏深思昭明的目的,但面上依舊憤恨道,
“把我的逍遙樓毀了求我?”
昭明撓了撓頭,忽然深沉地嘆一口氣:
“我感覺自己在夜雲崖的人緣好像不太好,要是不鬧出點大動靜,你肯定不會出來見我,只有出此下策咯,抱歉嘛。”
“真難爲你還有點自知之明。”
傳世眼皮跳了跳,對方在夜雲崖何止是人緣不好,但凡排得上名號的惡鬼哪一隻不是做夢都想將他食肉寢皮,小鬼更是聽到他的名字直接能被嚇得散魂。
她剛要張口嘲諷兩句,卻聽對方再次開口:
“當然了,人緣不好肯定不是我的錯,畢竟鬼怪嘛,肯定都是扭曲善妒的,我能理解。”
你理解個屁!
“你若是本尊親至也就罷了,區區一個分神,真不怕鬼王發現將你殺了?”
“所以纔來求你嘛,他肯定給你面子。”
“他給我面子,我又憑什麼給你面子?”
“那也成,我就只好坐在這裏繼續迎風賞月了。”
若真讓他待在此處,逍遙樓中哪裏還有鬼怪敢來?
傳世臉色黑如鍋底。
她深吸了口氣,揚手打出一道紅光,極速向昭明飛去。
昭明擡手一接,一張大紅請柬便出現在手中。
恰好一隻倒黴鬼路過此地,傳世隨手一抓,將他帶到昭明面前,在倒黴鬼魂體逐漸變得透明之際,對他道:
“帶上請柬滾,這隻小鬼會帶你去,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昭明得了想要的東西,喜笑顏開,並不在意傳世心裏怎麼罵他,一邊喝酒一邊哼着不知名的小調,在倒黴鬼戰戰兢兢的目光中一步三搖地往前走,不曾再回頭。
身後濃霧再次合攏,傳世站在霧中,將臉上所有憤怒的表情收斂,脣邊重新掛起淺笑,再度恢復成處事不驚溫柔寧靜的模樣:
“你說,昭明不顧天道誓言反噬,再度踏入夜雲崖,究竟是爲什麼?”
一陣風吹來,身後霧氣涌動,空無一人,只有手中宮燈燭火跳躍,光芒打在地上,扭曲出一道怪誕的影子。
影子在地上扭了扭,忽然開口說話,只是聲音嘶啞難聽,像被人掐住脖子的烏鴉:
“反正總不可能是他表面那般說辭。”
傳世眸光微閃,忽然問:
“你說,昭明這次來夜雲崖,會不會是因爲虞淵也來了?”
影子不客氣嗤笑:“你真以爲昭明有那麼在意他?不過正道僞君子的假仁假義罷了。
他比誰都清楚虞淵是個什麼東西,若虞淵能平庸度過一輩子倒也罷了,否則第一個動手鏟除禍患的就是他昭明。”
傳世不置可否,微微思量後對着影子道:
“我還是不放心,若虞淵真在夜雲崖,此次就是殺了他的大好機會,你去找找。”
影子抗議:
“喂喂,你這死狐狸精自己不去,憑什麼命令大爺!”
“哦,我知道啦!”他忽然怪叫,
“一定是因爲扶暘大人也在夜雲崖,所以你怕自己去殺虞淵,事情敗露後被大人討厭。要知道大人仁善,一直拿虞淵當兄弟。”
“當兄弟?大人尊貴悲憫,心地純良,他也配!”傳世俏臉含霜,真真正正地動了怒,說話也不再客氣,
“不過某人不敢去我倒是也能理解。畢竟幾百年前也不知是誰大言不慚放狠話,然後轉眼就被虞淵做成了燈,一輩子都要像個影子一樣,見不得光。即使他現在什麼都想不起來,實力更是大不如前,你還是怕他。”
“死狐狸你……”
宮燈劇烈搖晃,地上的影子瘋狂扭動。傳世雪青紗裙隨風狂舞,一雙秋水明眸暗含譏誚,與他對視。
“誰說我不敢去,我這就去將他的頭帶來讓你瞧瞧,我能殺他一次,就能殺他第二次第三次。”
影子陰惻惻道。
他潛進霧中,幾個呼吸間便失去蹤影。
宮燈在傳世手中輕微晃盪,只有光芒,影子卻再也不見。
她念隨心動,傳音倒黴鬼要他牢牢盯住昭明後,身形一閃,背影瞬間消失在原地。
*
而此時枯井之下,虞淵對一切都一無所知。
他打了個噴嚏,看着眼前像猛獸鎖定獵物一樣牢牢盯着他的魔尊,緩緩舉起了雙手。
魔尊一步一步朝他走近,黑金交錯的織錦長袍沾着夜的涼意,華貴而危險。
他在離虞淵三步遠的地方停下,過高的身形將虞淵視線完全籠罩,居高臨下地打量他,忽而蹙起細長的眉毛,不確定道:
“我見過你?”
虞淵:“???”
虞淵一個猛擡頭打量魔尊,見他面色一如既往的冷酷,只是寒潭般冷徹的眸子裏少了幾分銳利,多了幾分茫然。
莫非,他被劍靈打傻了?
虞淵鬆了一口氣,將魔劍從地上撿起,說了一聲“沒見過”,就朝離魔尊最遠的方向一點點挪動,重新尋找合適的攀爬點。
身後魔尊捂着腦袋,只覺自己腦中無比混沌。他確信自己應該見過眼前之人,於是努力從散亂零碎的記憶中撈取有關他的信息。
那邊虞淵好容易找到一處還算粗糙的井壁,剛爬上去一小段距離,忽聽身後聲音傳來:
“我想起來了,你打過我。”
“哐當——”
“砰——”
魔劍與人先後落下,與地面親密接觸。
虞淵欲哭無淚地回頭,膽戰心驚:“你還想起什麼了?”
魔尊依舊扶着腦袋,好半天才道:
“我還想起,你似乎說過,我娘是你的命……”
那是因爲他和凌如霜纏過命線。這個命,可完全沒有比喻的意思在裏面!
“所以,你應該是我……”
在虞淵驚懼加顫慄的目光之下,魔尊緩緩地,緩緩地補充完後半句。
作者有話要說:今日份無獎競猜,段成璧想說虞淵是他的什麼?
今天有點忙,先淺淺過渡一下,明天再努力地更,愛你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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