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內奸他浮出水面
不等昭明開口,虞淵率先站出來反駁。
昭明暗嘆徒弟沒白養,一句“對”還卡在喉嚨裏不曾發出,就聽逆徒下一句接着道:
“依我師父威武不能屈的性格,您要不說這話還好,一旦說了,他非得當着那位的面再說一遍,以此證明他不是背後語人是非,而是他在說別人壞話的時候,那人恰好不在。”
昭明如遇知己,驚喜道:“果然知師莫若徒,徒兒你真是太瞭解爲師了,爲師正準備去當着老東西的面再說一遍呢。”
在洛長老眉心兩道褶痕再次相會前,虞淵淡定拉住昭明衣袖,言辭懇切:
“師父,依我對您的瞭解,在心思全被我說中的情況下,您往往會萬分叛逆地和我說的反着來。”
昭明略一思量,發覺確實是這樣,便重新坐回椅子上,鳳眼微眯,語氣猶疑:
“那這種情況下,我是不是一般還會揍你一頓。”
“……沒這回事!”
眼看避免一場外交事故後卻將戰火殃及自身,虞淵邊搖頭邊往洛長老身後躲,十分有目的性地轉移話題,
“洛師叔,您剛來,要不先坐下歇歇?”
洛長老一板一眼道:“不是剛來。”
虞淵眼皮一跳,正欲岔開話題,洛長老已自行回答:
“白菜漲價的時候便到了。只是你們聊得太投入,沒注意到老夫。”
“……”多謝您本來可以假裝什麼都沒聽到,卻還這麼實誠。
趕在昭明炸毛前,虞淵忙安撫:
“師父,掌門方纔尋你想必是有什麼急事。畢竟還欠人家一枚器靈果,您消停點。”
後半句他以傳音方式敘說,昭明哼了一聲,好歹沒有繼續發作,越過洛長老走了。
虞淵衝洛長老抱歉地笑笑,便見洛長老一揮衣袖:
“管好你師父,重奕道君對人族之貢獻有目共睹,讓他背後說人壞話時少添油加醋,言過其實!”
虞淵點頭稱是,心說昭明哪是他能管住的。但轉念一想洛長老對昭明的八卦沒否認,想來昭明說的多半是真的了。
他思量着走出校場,遠遠便見由道童推着輪椅朝這邊徐徐行來的四師弟。
對方似乎剛睡醒,一雙狐狸眼半睜不睜,墨藍外袍搭在肩膀上,隨性而疏懶。
見虞淵迎面走來,殊不知淡笑頷首:
“二師兄,可算找到你了。”
虞淵點頭,眉頭微皺:
“按理說,登榜大會時你該和三師弟五師姐一併出席,這又是……”
殊不知淡笑一聲,絲毫不覺羞愧:
“登榜大會三年一次,我老早就看膩了。這種場合只需開幕那日出席一會兒後,其餘三天都待在洞府裏,等第三日結束時再露個面,走個過場,保準誰也不會發現你不見了。”
“登榜大會已經結束了,你這個過場未免走得晚了些。”
殊不知神祕莫測地搖搖頭:“不晚,我是特地來找你的。”
見虞淵好奇,殊不知繼續解釋:“臨近天明時,我起了一卦,發現自己今日恐有血光之災,嚴重或可危及性命,特地來找你借一借五師姐給的替命人偶。”
虞淵聽他說完後,沉默片刻,還是從儲物符裏拿出人偶遞給他,真誠道:
“四師弟,別怪我沒提醒你,快跑吧。”
殊不知脣畔笑容一僵,看看虞淵不自然的表情,似乎意識到什麼,忙調轉方向,推着輪椅就要逃。
與此同時,一道壓抑怒氣的聲音已在虞淵身後響起:
“孽徒,偷奸耍滑,怠惰成性,還敢教壞師兄,看老夫不打斷你的腿!”
“師父弟子知錯了!”四師弟只摸到人偶的邊,又立馬拋還給虞淵。
認錯態度真誠,但輪椅搖出殘影。
待二人走遠,虞淵確定左右無人,才從儲物符內掏出昭明的銀燕吊墜。
吊墜精巧,栩栩如生,連燕子的每一根羽毛都輕薄細緻,纖毫畢現。
他手指摸過燕子的某片鋒利羽毛,停在上面淡淡的暗紅痕跡上,皺眉思量。
燕羽鋒利細膩,稍有不慎便容易被其割傷,血跡滲透,即使擦去也會留下些微痕跡,正如現在這樣。
他看了片刻,將其收回儲物符內,傳訊劍靈。
劍靈很快回應:“我已經按照你說的,告訴張師弟和趙宿川他們二人中有一人是魔族內鬼。就在一日前,趙宿川約張師弟在崑山淨水潭見面,然後將其推下淨水潭,潭內魔氣四溢。現在趙宿川已經被押入淨善臺了。”
“哦?”
“最後據執法弟子查實,張師弟入潭後之所以魔氣四溢,是趙宿川做的手腳,趙宿川經脈逆位,其內魔氣縱橫,不是魔族,但已成了一名魔修。被押入淨善臺後他一直喊冤,今天忽然又嚷嚷着要見你。”
虞淵聽完全程,當機立斷:“我去淨善臺走一趟。你幫我打聽打聽重奕這個人的消息。重點在於私德八卦方面。”
想到重奕在修真界威名赫赫,消息要麼年久封存,要麼無人敢傳,虞淵又道:
“實在找不到就去天機樓或者找修真八卦報買,不拘花多少靈石。”
劍靈還來不及驚訝虞淵忽如其來的鐵公雞拔毛,虞淵便已掐斷通訊,穿過層層嚴密防守,走入崑山淨善臺的最外層。
淨善臺內囚禁歷年來爲禍世間十惡不赦的大妖魔,越往裏走所關押的妖魔罪孽越深,實力越強,所遭刑罰也越重。如趙宿川這樣的魔修,只能待在最外圍的冰牢。
兩日不見,趙宿川陰鬱斯文的模樣已變了許多,長髮披散遮面,兩頰凹陷,一身白衣盡顯衰頹,在持續地喊着冤。淨善臺冰天雪地的環境裏,他周身繚繞的魔氣卻愈發明顯。
直到看見虞淵,他忽然不叫了,亂髮遮蔽下一雙眼直勾勾盯着他,詭異的安靜。
虞淵在離冰牢十幾丈的地方站定。四周空曠開闊,還有禁靈陣法,如此遠的距離,交流完全靠吼:
“趙師弟,聽說你要見我?”
帶他進來的弟子嘴角微抽:“那個,二師兄,其實你完全可以走到冰牢前和他交流,這裏全程都有留影石記錄,也無需這般避嫌。”
虞淵依舊站定不動,謹慎道:
“避嫌倒是其次,主要還是怕萬一我走過去後,他因過於恨我要自爆丹田和我同歸於盡。”
“丹田被封了,爆不了。”
“那萬一他要交代什麼祕密,讓我附耳過去,其實是想趁機把我耳朵咬掉或者吐我一臉口水呢?”
“亦或是我一靠近他就自殺,以自己的死亡來污衊我,讓趙家恨我,給我找不痛快呢?”
弟子覺得有些不對,但又感覺莫名在理,撓了撓頭:
“那師兄,你們先這麼聊着,我出去了。”
待弟子走後,虞淵將雙手附在嘴邊,繼續吼道:
“不知,趙師弟,找我,有何貴幹,貴——幹——”
聲音撞在冰牢四壁,回聲反覆。
冰牢內趙宿川修魔已成定局,名聲盡毀,的確存了死志。
他也着實如虞淵想的那般想用自己的死讓虞淵被趙家記恨上。甚至這兩日被關押在冰牢中時他已摸清了所有留影石的所在,只要虞淵靠近,他就立刻自殺,在某枚特定角度的留影石記錄下,那場景正如虞淵親手殺了一般。
爲了這一刻,他甚至買通了值守淨善臺的弟子,央求他在自己死後把那枚留影石送往趙家。
誰知虞淵居然站得這麼遠,既不能用靈力也不能用武器的情況下,他還怎麼誣賴虞淵?
總不能是虞淵靠一張嘴把他說死了吧?死得這麼窩囊,趙家人只會嫌他丟臉。
於是趙宿川故作虛弱地低聲道:“我是冤枉的,我不是魔族內應。你過來,我告訴你真正的內應是誰。”
虞淵聽完後不僅沒上前,反而默默後退一大步。
“你不就和張師弟走得最近嗎,不說我也知道!”
“我有證明他是魔族內應的證據。”趙宿川鍥而不捨。
“那我幫你叫執法隊戴罪立功?”
虞淵一點不受蠱惑。有證據他不早說,非留着和他一起過節?
趙宿川使盡千般詭計,奈何虞淵郎心似鐵,不爲所動。
眼見時辰差不多了,自己的姿態已然做足,虞淵轉身就走。
“等等!”身後趙宿川不甘心地叫住他,咬了咬牙,終於還是急了,
“兩個月前,我與他誤入一處祕境,在其間尋得一修爲速成之法。那祕法原本在他手上,我見他短短半月修爲提升明顯,套了他的話,他便將祕法原原本本告訴我。起初我並不知那是修魔之法,只是隱隱覺得古怪,直到內視時發現經脈逆位,又有傳言說,我與他其中一個疑爲魔族內奸,便想先下手爲強。”
然而事情的結果卻出乎意料,趙宿川成了魔修,而張師弟根本未曾修魔。
一切聽上去更像趙宿川氣急敗壞的污衊攀咬。畢竟他就是這種人。
“也是直到那時我才知道,我被他騙了。”趙宿川狀若瘋癲,被鐵鏈束縛的雙手劇烈搖晃,
“那祕境看似誤入,其實是他在有意引導。從前的一切細細想來,看似是我在控制他,其實一直是他在影響我,枉我趙宿川一世聰明,居然被一隻裝成狗的狼給咬了哈哈哈哈哈!”
虞淵維持轉身的姿勢,既不離開,也不催促他繼續說下去。
趙宿川拿不準他究竟是什麼態度,本着能帶走一個是一個的心理繼續道:
“他從一開始就是奪舍,藏得極深,走的也是仙門正道修煉路子,所以淨潭水可顯露魔氣,卻對他不起效。
但魔就是魔,若是要適應人族身體,不露一絲魔氣,需得生魂爲祭,定期爲身體換血。十年前悲風原,他第一次性情大變,投誠於我。那時正好有一名弟子不堪舟車勞頓,收拾行李獨自回家了。
我那時並未在意,現在想來,才發覺不對。你若幸運,現在去悲風原枯樹往北二十里,說不定能發現他的屍骨!若有大能者在屍骨上施展回溯之法,自然能暴露他的身份。”
虞淵走出淨善臺後,將趙宿川所說之事報告執法堂。
立刻有長老帶着執法弟子前往悲風原查探,果真挖出一副屍骨,待夜闌時分,張師弟於臥房內被抓獲。
他面對那副屍骨時活像見了鬼,嘴裏直嚷“不可能”。
執法堂雷厲風行,一整夜間順藤摸瓜,通過嚴查歷年失蹤或臨時回家的弟子,揪出不少魔族內應。
崑山之上,一夜風雨飄搖。
張師弟被關入冰牢內與趙宿川爲伴。虞淵始終忘不掉趙宿川過於精確的指認以及張師弟面對屍骨時過於震驚的神情。
似乎一切都太輕易,也太刻意了。
他心裏有異樣的違和感,就好像背後有一隻大手在推動這一切達成,而自己不過是一枚棋子。
“一個在崑山潛伏了多年的謹慎內應,真會留着一具能指認自己的屍骨那般久?”
但他還來不及探究,淨善臺內便傳出張師弟與趙宿川見面眼紅,同歸於盡的消息。
身爲魔族臥底,爲避免暴露身份時被人搜魂泄密,張師弟的魂魄早被人下了禁制,一旦離體便自動爆炸。
趙宿川殺了張師弟,自己則在這樣的爆炸下重傷不治,次日身亡。
死無對證,一切線索在此劃上句號。
天明時分,距離登榜大會第二關開始還有半個時辰。
虞淵扔下符筆,剛伸完懶腰,便感覺眼前一花,死去一個月的被動八卦技能忽然鯉魚打挺,躍起來給了他迎頭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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