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0章 在阿格諾鎮(下)

作者:管殺不管填
安德魯並沒有離開阿格諾鎮,而是以普通人的身份同當地人一起,進入一座新建不久的天主教堂,度過了一個聖母升天節。

  在領取聖餐的時候,看似兩眼昏花的老神父埃納,就一眼認出了面前這衣着體面的年輕人,就是多年前時不時就潛入教堂竊取聖餐,還在聖人像上塗鴉,並拿着小刀追着大鵝跑的“小壞蛋”,如今則貴爲共和國的第一執政官,安德魯-弗蘭克。

  當年的洛朗·埃納神父從未處罰過這個調皮搗蛋的孤兒,反而明裏暗地庇護着胡鬧的小傢伙,因而與安德魯接下了“善緣”。

  或許也是這個緣由,安德魯的內心並不排斥天主教,他真正的宗教敵人,是喜好乾涉法國及歐洲事務的羅馬教皇與天主教廷。

  4年前,還是政治部警長的安德魯在得知埃納神父,因爲拒絕宣誓而被關入監獄,隨即借用勒讓德爾治安委員會委員的身份,給當地的革-命委員會寫了一份信函,埃納神父這才免於迫害。

  此外,這座耗時兩年,建築規模比之前更加宏偉的阿格諾天主教堂,其大部分的捐助資金,是遠在巴黎的安德魯收到埃納神父的求援信之後,以匿名方式捐助的5萬里弗爾。

  等到儀式結束後,接受邀請的安德魯執政官,跟隨這位本堂神父來到教堂後院。兩人在遮天蔽日的大梧桐樹下,喫起了下午茶。

  期間,埃納神父曾向第一執政官抱怨說,巴黎宗教委員會對於地方教務管得太寬了,根本沒有大革-命之前的那種寬鬆環境……

  埃納神父說的這些,的確屬於實情。儘管天主教正式迴歸法國社會,但某些宗教活動,依然受到政-府的限制。

  比如說剛剛結束的天主教四大節日之一的聖母升天節,在西班牙、意大利與奧地利等地,可是伴隨有盛大的街道巡遊儀式,但是在如今的法國各地,就很少出現了。

  那是宗教委員會規定,但凡需要上街巡遊的宗教儀式,都必須提前一週得到當地警察部門的書面批准,該組織者還必須事先繳納一筆可觀的保證金,並提交至少10名擔保人的個人履歷,等等。

  當然,埃納神父所不知道的,提出上述限制規範的人,就是他面前的第一執政官。而令無數神父痛恨的宗教管理委員會,不過是個替罪羊,只是在認真執行安德魯的決議罷了。

  因此,對於埃納神父的抱怨,安德魯看似是在認真傾聽,但卻是笑而不語,始終不給予一個正面的答覆。

  在臨近傍晚的時候,副官勒布倫少校來到院子裏,通報了有今早遇到的農夫奧布里,希望能當面感謝第一執政。

  隔着院子大門的縫隙,埃納神父看清了來訪者的相貌。

  “他是詹姆斯·奧布里,來自西面加萊省的敦刻爾克,曾在軍隊裏當過兵,3年前退役後,就來到阿格諾鎮定居,並與一位寡婦結了婚。順便說一句,那個寡婦是奧布里生前戰友的妻子,膝下還有3個未成年的孩子……所以說,奧布里是個好人。”

  神父一邊絮絮叨叨的說着,一邊起身朝着教堂走去。

  那是耳聰目明的老神父聽到幾個頑童嬉鬧的熟悉聲音,擔心這些小傢伙效仿少年時期的安德魯,在教堂那邊肆意妄爲,將雞鴨鵝等動物趕進教堂裏面,還會偷走一些不便宜的銀製法器。

  等到埃納神父走後,副官上前打開了鐵門,示意不斷揉捏手中帽子,有些侷促不安的農夫,跟隨他來到院子裏,去覲見共和國的第一執政官。

  這位叫奧布里的農民,已經穿上一套看起來補丁很少的灰色外套,他走到第一執政的面前,說是要感謝上位者今早賜贈的厚禮。

  神父的院子裏比較簡陋,僅有兩張掉過漆的長凳,以及中間的一張玻璃麪茶幾。不過,茶几上還擺放有咖啡,紅茶,葡萄酒,淡啤酒,以及幾碟法式點心。

  在少校軍官的示意下,當過兵的種田人小心翼翼的來到神父之前坐的長凳前。他先是向座位上的安德魯道了一聲謝。接着,還給一旁的勒布倫少校,以及正背對着他,趴在一張小木桌上,在爲執政官批改各省政務的克萊爾祕書致敬。

  等到了最後,農夫這才“鼓起了全部的勇氣”,想要說出之前考慮許久應該說的什麼話。

  嗯,是必須向第一執政表示自己內心的感激。

  畢竟,那兩枚金路易的實際價值,已經超過了500法郎(大約520到550法郎之間),這相當於他們一家人2到3年的收入。毫無疑問,這顯然是一大筆錢。

  此刻,安德魯正在瀏覽軍情局那邊送來的簡報,他仰臉斜靠在椅子上,看着農民向自己行禮。

  在觀察了一會兒,第一執政官終於說話了。

  “歡迎你的到來,奧布里公民,請隨便坐吧。”安德魯伸出了右手,做出一個邀請姿勢。

  等到農夫小心翼翼的坐到長凳上後,安德魯便詢問對方想要喝什麼?但下一句,他又改了口。

  “嗯,還是喝紅酒吧,北方軍團的老兵都喜歡葡萄酒。哈哈,我們萊茵河畔產的葡萄酒,要好過比利時那邊一百倍!”說着,安德魯直接遞給奧布里一大瓶紅酒,讓退役老兵自己抱着酒瓶吹。

  喝下兩大口酒水後,奧布里公民總算是鼓起了勇氣,他在向執政官表達感謝之情。

  安德魯微笑着,擺了擺手,問道:“嗯,村子裏今年收成好嗎?”

  農夫急忙放下酒瓶,謹慎的回答道:“喔,恕我冒昧,我的將軍公民,這幾年的收成真是不賴,可以說是一年要比一年要好。

  不過,只是小麥與玉米的價格都賣不起來了,所以我才選擇種植一些城裏人喜歡的蔬菜,估計以後還會種植甜菜與靛藍什麼的。”

  “很好!這些都是農業合作公社的倡議吧。”安德魯又問。

  法國農業合作公社的歷史,可以追溯上千年,如今已被農業部門收編爲半官方的組織(可以理解爲事業編),主要是向農村和農民推廣農業種植領域的新科技、新技術、新物種。在農閒的時候,也會組織農民開挖水渠,參與一些有報酬的勞務工作。

  奧布里立刻點了點頭,“我有戰友在合作公社裏任職,皮埃爾是不會騙我的。因爲他還是我妻子的親哥哥。”

  在農夫絮絮叨叨的講述中,安德魯瞭解到奧布里、皮埃爾與馬依爾三人都是生死相交的朋友。

  其中,皮埃爾是奧布里現任妻子的哥哥,至於馬依爾就是妻子的前夫。4年前,馬依爾不幸陣亡於里爾保衛戰,他是被一顆英國炮彈打中了腦袋,留下了妻子和3個未成年孩子。

  所以在皮埃爾的勸說下,退役後的奧布里便跟隨前者來到萊茵河定居,還娶了皮埃爾的寡妹,戰友馬依爾的妻子。

  “要使土地長出東西來,”很快的,第一執政換了一個輕鬆的話題,他笑着說:“必須翻耕土地,不是嗎?體面的先生們對此一竅不通。”

  “恕我直言,我的將軍公民,城裏人的手太細嫩,握不住犁把。只有粗壯的手才能使喚這些工具。”身材魁梧的農夫說的底氣十足。

  “這倒是真話了,”第一執政笑着接過話說。“談談吧,你是怎麼當的兵?”

  種田人挺了挺身子,臉上掠過一絲自豪的神態,大聲說道:“將軍公民,從前我和其他人一樣,是在聽聞那些普魯士畜生入侵了……”

  “咳咳咳……”一旁的副官和祕書不約而同的劇烈咳嗽起來。

  “對不起,我的將軍!”

  農夫小聲的道歉,但被安德魯揮手打斷,執政官惡狠狠的瞪了身邊的兩名隨從,繼而對着退役士兵命令道:“繼續說!”

  “是的,將軍公民!當我聽到普魯士軍隊攻佔了凡爾登的時候,敦刻爾克的街上就開始招兵了。我當時有28歲,而且原來莊園裏的管家因爲一件小事解僱了我,所以我就報名參軍了。

  市政-府裏面的軍官給了我一把半舊不新的滑膛槍,一個鉛塊,以及一包火藥,於是第二天就上路了。當然了,我們當時的裝備遠遠比不上剛纔進來時,我在院子裏看見的小夥子們。”

  奧布里說的是執政官衛隊的精銳士兵,他們很多人手持的武器,都是奧布里從未見過的後裝線膛槍。一刻鐘前,他還看到有士兵拿着步槍擊中了300米外,一隻正在空中飛行的烏鴉。

  “你爲何離開部隊?”第一執政似乎對這次談話興趣很濃。

  “說真的,我的將軍,每人輪流當兵嘛。退役的每個人都捱過了軍刀和槍子。就在我這裏……”

  說着,這位可敬的種田人彎下腰,他對着安德魯執政官,撥開自己的頭髮,繼而接着說:“也捱了英國騎兵的一記馬刀,天頂蓋都削去了一大半,結果我就在野戰醫院躺了差不多兩個月。

  在出院前一天,軍醫官看了看我那個醜陋腦袋,二話不說,直接給我開了一個光榮退役的證明。隨後,走投無路的我,就循着皮埃爾書信上的地址,一路向東,來到萊茵河邊的這個阿格諾鎮,最終找到了我的戰友,還得到了我現在的妻子。”

  “士兵,你現在幾個孩子了?”

  “五個孩子,我的將軍公民,一共4男1女。最大的男孩已經14歲了;最小的是女孩,還差一個月就滿1歲了。”

  “我認爲,你應該讓其中的一個男孩來當軍人。如果他行爲好,而且還能讀完中學的話,你可以交給我來負責管他。去吧,我正直的士兵,一旦需要我的話,你可以隨時來見我。少校,將所有茶點打包起來,讓士兵的孩子們多嚐嚐。”

  說到這裏,第一執政也站了起來。他再度掏出3個金路易,遞給了農民,然後示意副官將客人送走。

  當領着茶點包裹的農夫走了兩步,安德魯又把他叫了回去,問道:“你參加了圖爾寬戰役嗎?”

  “是的,我的將軍。”

  “你能告訴我,當時你們的指揮官叫什麼名字嗎?”

  “當然可以!他是莫羅將軍。”

  “很好,再見!”

  等到這位共和國老兵走出院子後,安德魯立刻轉身,對着祕書克萊爾說:“記錄一下,

  第一,新型的農業合作社富有成效,建議農業局可以招收更多的退役老兵,而軍中可以多加培養有讀書識字願望的士兵;

  第二,士兵,包括現役與退役的士兵,但凡結婚及葬禮時,當地榮軍院與民政部門都需要參與,並送上一份代表共和國的禮物;

  第三,建議教育部門認真考慮我的建議,免收軍人子弟的一切學費與雜費。嗯,時間是從小學到中學;

  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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