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跪着爬jin去
他睜眼睛的時候是六點半,唐鎮不在身邊——牀的另一邊還很平整,他整宿都沒再這屋睡。
喬司根本不想管究竟是集團有事要唐鎮去處理,還是唐鎮怕他躺在這裏自己就睡不着所以去了別的房間,反正醒來沒看見他,喬司就覺得心情很不錯。
那了體溫槍貼了下腦門,36.5,真刀真槍地幹了一場,體溫居然沒越演越烈反而還退燒了,喬司覺得挺不可思議。
不過相比友好的體溫,身上卻乏的很,四肢都灌了鉛似的,後腰尤其痠痛。
他從牀上下來站着緩了一會,才步履緩慢地去洗了澡,換了件立領長袖的盤扣寬鬆亞麻襯衫擋脖子和手臂上的痕跡,又回自己房間摸了副墨鏡放兜裏,下樓找喫的。
正好七點整。
小廚房飄來裹着食物香氣的油煙味兒,他進去轉了一圈,自己往溫好的牛奶里加了三大勺糖,叼了片面包,又跟廚房裏的大師傅單獨點了一份油膩膩的煎烤腸配土豆泥。
唐鎮身邊不留外人,從安保到保潔全都是用了多年的心腹,喬司跟在唐鎮身邊長大,又是集團裏上了金冊實打實的少東家,宅子里人跟他也熟,大師傅知道他頓頓離不了肉,也沒勸什麼,痛痛快快地答應一聲,那邊就解凍烤腸削土豆去了。
因爲熟悉,所以很瞭解主家的習慣,但就是因爲太熟悉了,所以常年跟在唐鎮身邊的人也知道,自己主子對眼前這位小主子那不可言說的偏執心思究竟有多可怕。
沒人敢擼虎鬚,所以也除了必要交談,也沒誰敢跟喬司多說話。
失蹤了半年的少主突然被抓了回來,回家之後幾天沒下來樓,這半年發生了什麼,這幾天又發生了什麼,爲什麼貪睡的少主突然這麼早起了,怎麼沒跟主家一起下來,沒人敢多嘴,喬司也樂得清靜。
啃了片面包就坐在餐廳裏等煎腸土豆泥,油香四溢的早餐祭了五臟廟,喬司坐在墊了厚墊子的椅子上緩了緩,覺得手腳總算緩過來點勁兒。
喫完就去後院開了車。
還是昨天的那輛三營守門的護衛隊長借的車,因爲得了唐鎮的允許,所以一直停在後面車庫裏。
他開車就走,沒唐鎮的命令,整棟宅子也沒人敢攔。
畢恭畢敬地送他出去,一路弓着身子目送他車輪沒了影,才直起身來又把宅邸的大門關上了。
喬司一路開車直接回了二營。
昨天想到巴頌,他纔想起來,那天失血過多昏頭漲腦,跟巴頌碰了個面,臨走的時候竟然把那個林疏給忘了。
忘了囑咐巴頌別動他
對抗賽中途按救援信號棄權的錯是很重的,這都好幾天了,真要加訓加罰,人這會兒估計都得脫相了。
他有點心急,覺得雖然那個林疏也不聰明,但好歹是林安的弟弟,他總不能讓那小子真交代在這裏。
二營早上五點各組統一開始晨練,喬司到的時候快八點,正是一天中最繁重的訓練任務拉開帷幕的時候。
喬司驅車旁若無人地從佔地近三百畝的訓練場橫穿而過,教官們對學員的呼喝怒罵跟越野的發動機轟鳴攪合在一起,喬司單手扶着方向盤,一路上打量着在教官的鞭子和槍口下摸爬滾打聲都不敢吭一下的學員們,聽着教官們對突然闖進訓練區的三營囂張越野震鄂不爽的喝罵,看他們舉起傢伙,槍口瞄準駕駛室,又在看清車裏坐的人是他時,扔下槍跳着腳地嚎:“我操是老大!喬總回來了!喬總!”
喬司勾勾嘴角,回來這幾天,第一次真心地笑了一下。
這裏是他的地盤。
是他一手改造,又重新建立的地方。
這裏有他的兄弟,在一定程度上,也有他的歸屬感。
出去的時候從來沒覺得想,但真回到這裏,反而有點懷念過去。
車在無數槍口對準又放棄的過程中停在了四組的區域,巴頌腦子不好,但眼神好,老遠就看見喬司,把手裏絞着鋼絲、兩指粗的漆黑藤條扔給助教,一溜煙地跑到二營成員們自行在訓練場給總教官讓出的三米寬臨時車行道前面,夾着剎車騰起來的一鼻子灰塵尾氣,巴頌情真意切地朝他們喬總張開比熊還結實的雙臂撲了過去,“喬總,你可回來了!”
熊還沒抱上來,被喬司擡腳頂着胸口逼了回去,墨鏡遮着大半張臉,陽光下,喬司冰白的皮膚泛着微微的光,下頜繃出冷淡的線條,“你沒覺得哪不對嗎?”
早就習慣了喬總性冷淡作風的巴頌被拒絕了也不以爲意,撓撓頭,“哪哪啊?”
喬司朝身後歪了下腦袋,“車。”
“這不三營那幫孫子的車嗎?”
“你都不關心你那三輪哪去了嗎?”
“什麼三輪?”巴頌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的軍用越野摩托被改了新名字,十分不甘心,“老大,我那車比你這四輪的還貴呢!”
喬司一個最擅長把天聊死的人,這會兒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往下接了,想了想,用鼻子不太爽地“嗯”了一聲,“然後?”
“我車回來了啊三營的那幫孫子給送回來的,說沒油了。誒喬總你也真是的,你給開沒油就算了,你怎麼還能給隨便扔三營門口呢?”
喬司忍不了了,都想擡腳踹他,“嗯,我不該把你車扔三營大門口,我應該直接把你扔海里去。”
巴頌很莫名其妙,無辜地眨巴着綠豆大的小眼睛,“爲爲什麼啊?”
“因爲智商欠費,活着受累!”
“可是可是我不累啊,我還能給你訓人呢,”巴頌說着更無辜地指了指身後在兩隻粗絞鋼絲藤條威懾下揮汗如雨的學員們,“你看我把他們訓的多聽話!”
“”墨鏡下,喬司閉眼睛冷靜了三秒,“那天那個人呢?”
“哪天哪個人?”
“林疏。”
“誰林疏啊?”
忍無可忍無須再忍,喬司一腳蹬他大腿根上,“75號!”
巴頌熊似的體格,站在那裏跟鐵塔似的,被喬司蹬了一腳卻踉蹌着往後退了兩步才站穩,果然捱打使人進步,他捱了一下,終於頓悟了,“哦,75號啊!他在雞棚裏窩着呢!”
巴頌說的“雞棚”,其實是二營的禁閉區。
但是跟普通的禁閉室不一樣,他們這個是直接圍着營地懲戒區後面院牆建的,在喬司還沒來之前,跟着當初建樓就一起建好了,整整一棟樓那麼長,向陽面,貼着牆根磊了五十個一米長、七十公分同、內深六十公分的鋼筋水泥窩棚。
三面被水泥封死,正面是堵鐵門,鐵門最上面開了一排同不足十公分的氣孔,除此之外,全部關上門裏面就是全部密封。
通常教官們會把犯了錯需要反省的受訓者關到這裏來,因爲都是人同馬大的漢子,那麼丁點大的空間,必須跪着爬才能進得去,進去整個人就蜷縮着把有限的空間擠得滿滿當當,別說直腰伸腿,連翻
個身也困難。
因爲實在太小太侷促,所以教官們說起這地方,都會直接叫“雞棚”。
雞棚唯一比普通禁閉室優待的,是它有能通光的氣孔,柵欄形的,開了一排,能讓人知曉晨昏。
不過能知道時光流轉也未必就是好事,因爲是向陽面,每天日頭升起來,陽光大在吸熱的黑色小鐵門上,連氣孔也不斷有熱浪滾進來,沒多一會,陽光和海邊蒸騰的熱氣就會把這個小小的空間蒸騰到桑拿房的標準,正午的時候不小心碰到鐵門上,要是被關得精神萎靡感應不過來,迷迷瞪瞪地貼一會兒,皮膚都要被燎出個水泡來。
悶熱、窒息、流汗導致身體極度缺水,可每天只有太陽落山後,八點整,纔會有人打開柵欄似的氣孔上單獨的小鎖頭,從外面送一瓶500的生理鹽水加一個紅糖饅頭進來。
飢渴到極限也沒什麼好挑的,是個液體都能喝下去,是個能嚼爛的都能嚥下去,生理鹽水和紅糖饅頭能夠暫時滿足生理需求,但本來就乾渴,有鹹有甜的喫喝下去,就會有更加想要喝水皆可的本能需求。
然而每天就這麼一頓,多餘的沒有。
所以又熱又渴又難受地困在裏面,一天還還說,時間長了,其慘烈程度絕對能跟二營最嚴厲的懲罰項目劃等號,多關個幾天,都不用教官們動手教訓,人就直接廢了。
所以一聽林疏在雞棚,喬司眉心就跳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