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替考6
而學校這邊，隨着同學們的陸續離開，高三同學所在的一樓二樓逐漸空了，只剩李俏俏留下做釘子戶。
班主任讓她不要着急，先住着，說是學校的意思。
李俏俏心中感激，在學校門口的奶茶店找了份兼職，一小時八塊錢，薪水微薄，但總算是有了進項。
她很清楚，不管替考事件處理下來是什麼結果，她都不可能只靠着老師和同學們的接濟生活。
她已經十八了，是個完全民事行爲能力人，沒道理跟別人伸手討要。
等結果的這段期間，她找了律師做了相關諮詢，想把父母那套房子或者積蓄爭取過來。
她經歷過許多世界，而這些世界基本上互爲平行世界，運行機制大同小異，但在細節上還是會存在些許差異，尤其是人文、法律方面，所以，縱使學富五車、學貫中西，她也不敢託大說自己什麼都懂，什麼都瞭解。
律師是班主任介紹的，在當地小有名氣，他對李俏俏這個案子挺感興趣，聽說班主任只是提了一嘴，對方就主動請纓，接了下來。
因爲他們這行有反不正當競爭的收費規定，所以，免費是不可能的，頂多按照成本價。
李俏俏這個案子其實不難，重點就是找到八年前的各項記錄，來證明房子和存款爲其父母所有。
這些東西，房管局、銀行肯定都留有存根，只要打通關係，拿到存根，問題便能迎刃而解。
曹律師的人脈挺廣，在當地很是喫得開，一星期不到，便拿到了案件的相關物證——房屋所有人變更記錄，銀行存摺銷戶記錄、轉賬記錄，張曉曉父母當時的收入證明，以及車禍肇事者做出的經濟賠償證明。
所以，財產方面，主要就是四個部分——房子、存款、賠償款、房租。按照當時的情況，張曉曉的份額爲四分之三。
房子可以直接爭取過來，存款、賠償款、房租加到一起，扣除張爺爺和張奶奶的四分之一，再扣除8年的撫養費，剩下的就是張曉曉應得的。
但這裏面要考慮到的一個實際情況就是，存款、賠償款、房租都是現金收入，張安民一家極有可能會以各種藉口進行剋扣。比如，僞造老人生病時所需的醫藥費，日常所需的營養費，年節孝敬等等。扣除這部分，再去掉一些不可避免的花銷，很難說最後還剩下多少。
曹律師建議她不要抱太大希望，把房子要回來，再有個一兩萬的現金，就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錢這方面，李俏俏本就沒指望這家人能輕易鬆口，她的底線就是那套房子。至於現金存款能要回來多少，全看這家人的良心。
有了這套房子，她就可以去安心上學了。未來如何，便與大伯一家再不相干。
其實，就算沒有房子，她也可以憑藉自己的努力去上學。畢竟，再苦再難的日子她都經歷過。
張曉曉上沒老，下沒小，身無半分負債，於李俏俏來說，是簡易模式中的簡易模式，不存在任何難度。
所以，她找律師要回房子，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不想便宜了這家人。沒辦法，她就是見不得他們用張父張母的東西成就他們的幸福。
曹律師的動作很快，張安民一家很快就收到了法院的傳票，通知他們開庭的時間。
爲了爭取更多的財產，他們把年邁的張爺爺和張奶奶也叫了過來，一是因爲八年前的遺產有他們一份，二是用孝道施壓。
更何況，一個是兒子，一個是孫女，孰輕孰重，根本不用多說。
最後的結果跟曹律師預想的差不多，房子判給了張曉曉，但現金方面只有一萬元的補償。這也是考慮到房子作爲固定資產一直在增值，而現金卻不斷貶值的結果。
6月25日，高考出分。
李俏俏分別查了張曉曉和張曉媛的分數，果然都是零分。
6月26日，早上9點，省教育廳、教育考試院公佈了對張曉曉、張曉媛替考一事的處理決定。
因爲張曉曉是被脅迫參與，後又主動舉報，積極認錯，被認定爲情節較輕，但本屆高考成績作廢，不記入檔案。
張曉媛作爲既得利益者，行爲暴露後，向調查人員提供虛假信息，干擾辦案人員視線，認錯態度一般，最終被判定本屆高考成績作廢，記入學生檔案。
根據這個處理結果來看，調查組那邊明顯是採信了李俏俏的口供。
想想也是，一個能鎮定地說出所有細節，條理清晰，有理有據；一個只會嚶嚶嚶，嗚嗚嗚，要麼一問三不知，要麼前言不搭後語。
再加上調查人員實地走訪，完全可以證明李俏俏說的每一句話。
比如，王美蘭突然帶她去理髮，做跟張曉媛一樣的髮型；多少年沒給她買過東西，卻主動帶她買衣服買鞋子等等。
這些從某種程度上都能證明，王美蘭動機不純。
其實，李俏俏還是高看了張曉媛，她並不知道，在後續的審問調查中，張曉媛扛不住壓力，主動撂了，把她親媽的所作所爲交代個一乾二淨。
6月30日，當地人民法院對高考替考案主謀王美蘭進行審判，審判的最終結果爲處以有期徒刑三年。
被執行人員帶走時，王美蘭的目光恍若毒蛇般陰沉狠辣，它直直刺向李俏俏，彷彿在宣泄無盡的怨恨，又彷彿在說“走着瞧”。
對此，李俏俏表示無感。
做他們這行的，常年陷入恩怨糾紛，對這種落敗反派的收場方式早就習以爲常了。
成王敗寇，不服氣就憋着，三年之後，大不了你捲土重來，大不了我再見招拆招。
多大點事。
自從高考結束，李俏俏就沒再踏足過大伯家，她知道自己不受歡迎，當然不會去自討苦喫。
而張曉曉也沒有什麼值錢家當，張父張母的遺像一直被她放在錢包裏隨身攜帶，這爲李俏俏免去了不少麻煩事。
至於戶口，在派出所工作人員的幫助下，也被順利地遷回到幸福東路的房子裏。
到這裏，李俏俏幾乎已經可以跟張曉曉那卑微不幸的過去說再見了。
但在此之前，她去了趟張曉曉的爺爺奶奶家。
爺爺奶奶的住處一直沒變過，這些年張安民沒少帶他們幾個過來，勤勞能幹的張曉曉在這裏更是沒少幹活。
但即便如此，老人家也不會多疼愛她幾分，因爲他們永遠只看中兒子、孫子這些帶把兒的。
李俏俏過來，並不是講道理來的，就是探望一下。老人家嘛，快八十了，屬於看一眼少一眼的那種。而接下來一年，她要備戰高考，估計沒什麼時間過來。
她買了兩罐中老年奶粉，五斤蘋果，五斤獼猴桃，累巴巴拎到爺爺奶奶家。怎知老人家壓根不想見她，門都不讓進。
不過，換位思考的話，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
孫女把兒媳婦弄去坐牢，兒子好好的家都給她拆了，老兩口能給她好臉色纔怪。更何況，孫子的媽有前科，這可是直接影響到孫子的前途了。
李俏俏估摸着，在他們心裏，自己應該就是他們老張家的罪人，罪無可赦的那種。她沒有拿熱臉貼人家冷屁股的愛好，把東西放門口就走了。
回去之後，她思來想去，最終還是決定把幸福東路58號的房子賣掉。
在談成的價格基礎上優惠5000，讓她多放一年戶口，一年以後去大學報到，再把戶口遷走。
賣房子的錢挺多，放銀行喫利息肯定不划算。
她把零頭拿出來放在一邊，其餘的都拿去買了股票，準備長期持有。
千百年的經驗不是白混的，李俏俏對社會政治、經濟、文化發展的敏感度極高，這導致她炒股少有失手的時候。
她算好了時間，這些股票放着不動，等到大學畢業時賣掉，應該足夠她在首都全款買別墅了。
等她把所有這一切處理完，新一屆高三的學生終於開學了。
李俏俏進了復讀班。
這個班級的同學大多是6月份考的不理想，才選擇的復讀，像李俏俏這樣有特殊原因的極少。
所以，李俏俏跟其他同學的成績差距就像隔了個馬裏亞納海溝。
不過，成績的差距並沒有成爲友誼的阻礙。
復讀期間，她跟同學們相處的極好，因爲她作爲學霸卻從不高冷，遇上同學有問題請教，從來都不厭其煩，非常耐心。
大家都很喜歡她，而且是發自真心的佩服她。
又是一年高考季，李俏俏正常發揮，滿分750，她考了742，妥妥的省狀元，如願去了北大。
專業是抽籤抽出來的，倒不是因爲迷茫或者選擇困難綜合徵，就是覺得抽出來的專業怪驚喜的，有種命中註定的宿命感。
於是，李俏俏去了北大的電子信息科學與技術專業。
不知道是不是她考了省狀元的原因，李俏俏再去爺爺奶奶家時，老兩口雖然依舊板着個臉，但還是讓她進門了。
臨走前，她留了2000塊錢，表示下次回來可能要等到明年了。
老兩口沒有多說，只讓她好好學習，爲國家做貢獻。
李俏俏自是應下。
拍完畢業照，告別了老師和同學，李俏俏趕在7月到來之前，來到了北京。
她在學校旁邊租了一套單身公寓，提前進入了大學生活。
白天，憑藉錄取通知書進出學校圖書館，晚上回到公寓放鬆休息。
每一天都過得簡單、充實、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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