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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9 天机之化身

作者:非10
百花之中冯珠最喜芍药,她的居院内植有许多品种的芍花,院名芍仙居。 仆妇低声答:“刚使人去问罢,還是出不得院子,老夫人劝了又劝哄了又哄,那位女公子還是惊吓得如鹌鹑一般……老夫人說了,晚宴她便在芍仙居裡陪着,就不往前厅去了。” “老夫人陪着,老家主必然也在席上待不了片刻,也還是会過去的。”乔夫人叹:“可怜一群孩子们,已接连两年沒能陪着大父大母一同祝岁了,只盼着今年能一起過呢。” “若女叔肯让孩子们一起過去芍仙居,我倒也不怕麻烦安排布置……可偏偏女叔還见不得咱们這些個外人,上回几個孩子去同她請安,也徒惹来她一顿惊吓,倒叫我這做嫂嫂的当真不知如何是好了,纵然有心亲近安抚却也不得其法。” 乔夫人越說神情越落寞郁郁:“今年就更难了,世子他外出奔忙寻人,至今未归。我一人在家中操持着,到头来却還是這样分开祝岁,心裡空落落的不提,又难免要听孩子们埋怨……” 仆妇也只能宽慰她:“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夫人且放宽心過了這三朝节……” 主仆二人說话间,一群少年男女带着奴仆說笑着走来,为首的女孩穿得最鲜亮,走得最快,语气也最欢快:“阿母!” 乔夫人望去,面上郁色一扫而空,只剩满眼笑意。 她年過四十,膝下有三女两子,长女冯舒已在数年前出嫁,长子冯安已满二十,如今正在议亲,性子沉稳持重,是最叫人安心的一個。 次子冯羡今年十八,很不令她省心,但自己的孩子怎么看都是好的,哪怕有几分纨绔作态,在這個做母亲的眼裡也只是带些顽劣的鲜活淘气。 還有這两個如花似玉般的女儿,同是十六岁,大了几日的那個叫冯宓,虽不是她亲出而是妾生,但那個妾生下冯宓时难产死了,乔夫人便将她与自己亲生的小女儿冯宜一同抱在怀裡养大。 冯宜性情张扬外放,冯宓则话少一些,且心中又很有分寸,总是事事让着冯宜一些,故而相处融洽。 除此外,府裡還有两個小儿,那是妾生的双胞兄弟,在乔夫人看来,這双兄弟二人好似在娘胎裡瓜分了同一個脑子,因此显得很不够用,倒是像极了他们的蠢阿母——乔夫人并不将這母子三人看在眼中。 再看自己這群儿女,乔夫人可谓百般满意。 此刻走在最前头的便是冯宜,她跑来母亲面前转了一圈,展示自己的衣裙首饰:“阿母,這一身祝岁新装好看不好看?” 慢后几步的冯宓向乔夫人施礼罢,宠溺地嗔了妹妹一句:“一路上都问了百余遍了,夸也夸了千百遍了……好看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 冯羡撇嘴:“那改日倒是叫她换身乞丐破衣来瞧瞧!” 冯宜气得要打她,被冯宓拉住,乔夫人啧声打了一下他的肩:“大過节的,說什么晦气话!” 冯安也正色训斥了二弟几句,四人陪着乔夫人去堂中說话。 乔夫人边走边說冯宓穿着打扮太素净:“……這一身虽說也很衬你,但总归是年节,還是要热闹些才好看。” “有什么可热闹的,阿父不在家中,大父大母多半又要去守着姑母,這年节一点滋味也沒有……”冯羡从旁埋怨着,找了位子盘腿坐下去,抬手催促侍女为他奉热茶。 乔夫人竖眉:“你姑母在外吃了這么多年的苦,你大父大母多陪一陪也是应当,哪裡轮得着你来埋天怨地?” 有些话她私下裡唠叨两声且罢,却不能叫這些沒分寸的孩子们胡言乱语,万一传到老侯爷老夫人耳中,哪裡讨得了好? 冯羡却依然心有怨气:“照此說来,我們都成了连话也不能說的外人了?” 端坐在旁的冯安說话做事一贯温和公正,注重君子之仪,此刻不免皱起了眉,正色训斥二弟:“姑母本就是大父大母亲出,又骨肉分离多年,父亲被立为世子,乃是大父重恩义亲情,若我等反要容不下這真正的舐犊之情,在此计较此等琐事,那才是毫无良心了!” 冯羡被骂得面红耳赤,一时却又不知如何反驳,当即甩袖起身,阴阳怪气道:“是是,唯独长兄最通道理!” 他撒气推开那奉茶的侍婢,径直走了出去,惹来乔安一阵叹气,乔夫人也满脸无奈:“作孽,好端端地怎又吵了起来……” “阿母,二哥說得也并非全无道理。”冯宜紧挨着母亲坐着撒娇,此刻也撅着嘴不满地道:“姑母她吃了许多苦,如今又病得糊糊涂涂,我們做小辈的敬着自然无可厚非,可她不是還有個女儿?大父大母铁了心要将人找回来,到时只怕爱屋及乌,我們可不就是要变成外人了嗎?” 她越說越气闷:“倘若要被這样一個连生父是谁都不知晓的野种抢走大父大母……我才不甘心。” “什么野……休要胡言。”乔夫人重重拍打了一下女儿挽着自己手臂的手:“那总归是你姑母的亲骨肉。”冯宜還要再說,被一旁的冯宓打断了,冯宓正色问:“阿母,這回果真将人找到了?” 人找了也有一两年了,找错過,线索也中断過,但大父大母始终不愿放弃,直到去年七月裡传回了据說可靠的消息,父亲十分看重,亲自动身去辨认了。 乔夫人点头:“這次想来是八九不离十……” “分明是條贱命,却有個好母亲……”冯宜小声嘟囔:“還不知是怎样粗野的一個人,倘若不知规矩,只怕還要压到我們头上来,到时我可不让她。” “這件事上决不能任性!”乔夫人狠狠点了点女儿的额头:“必定要和睦相处,否则才要惹了你大父大母不喜。” 冯宜委屈地红了眼睛:“人還沒回来呢,就开始拿大父大母压我啦!” 冯宓劝慰着去揽她的肩膀,被她气哼着甩开。 冯安正要說话,只见一名仆妇匆匆而入:“夫人,世子回府了!” 乔夫人一下站了起来:“怎這样突然,竟都未来得及提前传信說一声……对了,可带了什么人回来?” 仆妇答:“倒沒见着什么人,世子下了马车,便匆匆去拜见侯爷和老夫人了!” 乔夫人心中迅速思量着,提着深衣裾裙从案后绕出:“我去看一看。” 兄妹三人也起身跟随。 风尘仆仆赶回的冯序已在堂中跪下行礼,话中却有請罪之意:“父亲,母亲,序此番办事不力,出了些许差池。” 鲁侯忙问:“未曾找到人?” 派去的人当中也有鲁侯信用的老仆,但冯序此时是最先赶回来的,其余消息都還在后方。 “父亲請安心,人已找到,只是出了些变故。”冯序:“因這孩子中途病下了,赶不得急路,儿便先行一步归家,好向父亲母亲說明前因后果。” “人找到便好!”申屠夫人正色问:“究竟出了何事?” 鲁侯也抬手示意:“先起身回话!” 冯序神情惭愧地应声是,起身立在堂中,将经過說明:“這孩子虽得以回到长安,却未必能還归家中了……” 带着儿女匆匆赶来的乔夫人见堂门紧闭着,一时也不敢贸然让下人闯入通传,只好焦急地先等在外面。 而堂中的冯序之所以有此一言,要从那则暗中流传着的百裡国师十二字预言說起—— 自前年南郡山崩之事后,四处相继出现地动以及无云而雷等异象,随着朝廷出兵匈奴,人心又开始浮动。 去岁春时,仙台宫上下奉命译解百裡国师留下的预言,他们推断出那十二字预言中的“天机现”,所指乃是天机星的转世化身,唯有寻到此人,方能止息国朝祸事,使紫微帝星不复飘摇。 结合百裡国师留下的手札,仙台宫上下又根据卦象与星象反复推演百日,最终得出一道天机化身者的生辰指引,生辰本该由年、月、日、时四柱干支,每柱二字,合共八字组成,但仙台宫所得仅六字,未能准确卜测出末了时柱二字,只精确到年月日—— 凡是此日出生者,便有可能是天机星转世或天机入命者。 半载之间,符合條件的少年男女,单是长安城中所得便有数十個,但符合生辰只是前提條件,還需观面相骨相,最终被仙台宫认定有机缘者不足十人。 這八名少年人先后都被带去了仙台宫,此后他们需要在仙台宫中修习道学,明心净窍,识诗书礼仪乃至安邦之道,直至十八岁——赤阳仙师有言,若果真为天机化身,十八岁之前必可见骨相与气机显露。 這是一场事关国运预言的筛选,但哪怕最终会被筛出局外,那些孩子若能学有所成,同样也会被重用。 筛选范围自然不能只在长安城中,但此等事注定不能公然布告寻之,去年七月裡,帝王已着绣衣卫首领祝执与赤阳仙师出京四处查寻。 绣衣卫专为帝王执行秘事,绣衣使者持节而行,所到之处无有敢不从者。而赤阳仙师为国师百裡游弋的同门师弟,二人师从前朝高人,据闻赤阳之能与其师兄百裡游弋不相上下,但因其天生异相,多年来一直未被重用。 直到百裡国师羽蜕而去,帝王无可重用之人,才想起這位国师的同门师弟,遂将人請入长安,使其入主仙台宫。 此番這位赤阳仙师与祝执一同出京,既是为帝王寻访仙药,亦为继续搜寻天机化身的下落。 冯序一路来到东莱郡,刚寻到那個孩子,恰遇途经此处的赤阳仙师一行。 赤阳有言,他是受卦象指引来到了這座渔村,說话间,将目光落在了冯序身后护着的那個女孩身上。 “事出突然,关乎国祚,又有绣衣使者在场,序不敢有隐瞒,唯有将那孩子随身携带的生辰信物交由赤阳仙师過目。” 冯序将前因后果悉数讲明:“仙师观罢,竟言這孩子的生辰与天机化身十分契合,理应送入仙台宫一并修习道法……” 這等机遇放在寻常人家身上,自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事,但鲁侯夫妇并无心借此攀附什么,這又是苦寻多时才找到的孩子,如今還未接进家门便要送去道宫…… 鲁侯夫妇自是不舍,但正如冯序所言,此事关乎国祚,实在叫人无可奈何。 事到眼前,鲁侯只好先宽慰夫人:“听說那些孩子在仙台宫中甚得爱护,待四年之后年满十八,需观其骨,辨其气,若无有過人之处,便会被放归家中……仙台宫中多珍贵典籍,既可习礼,更可学政,对這未经教化的孩子来說,未尝不是一种机缘造化。” 半晌,申屠夫人才轻轻吐了口气,点了点头。 此事非是他们可以左右的,多說亦无益,申屠夫人此刻更关注的是:“序儿,這個孩子的身份,果真確認无误了?我记得先前曾有消息递回,据說那寨中似乎另有一個孩子与之年纪相近,样貌也有些相似之处……” “是,儿正因清楚此事,才会亲去辨认,为防出现混淆可能。”冯序說话间,先将一物递上前去:“此为那個孩子贴身携带的生辰木牌。” 鲁侯接過细看:“這确是珠儿的笔迹刻痕……” 申屠夫人接過,拿手指细细摸索间,只听冯序接着說道:“序已查明,那個与之有些相似的孩子名叫明丹,却早在前年年底便患病去世了,儿已去看過其坟茔木碑。” “此外,从几名寨中囚犯口中探查得知,珠儿生下的這個孩子自幼便那匪首苛待折磨,甚至要每月取其血炼药……” 鲁侯一惊:“取血?” “正是。”冯序神色亦不忍:“儿看罢這個孩子的手臂,密密麻麻皆是伤痕。” “简直畜生不如!”申屠夫人亦是又痛又怒,不禁牢牢攥紧那木牌:“叫他這样轻易死去,已是太過便宜他了……否则我非要亲手刮其皮断其筋将他挫骨扬灰不可!” 鲁侯同样面色青寒。 随后,冯序又将辨认证明這孩子身份的其它诸多依据也详细說明。 若冯珠是清醒的,叫她来分辨自是最为直观,但冯珠此时混沌至极,根本无从辨认,谁也不敢再贸然刺激于她。 至此,年龄,样貌,信物,甚至伤疤,所能想到的依据已全部对上了。 至于滴血认亲?申屠夫人向来不信這個,只当作无稽之谈来听。 申屠夫人又问了些其它,冯序一概事无巨细地答了。 末了,申屠夫人点了头:“余下的,等与這孩子见上一面之后再說不迟……這一趟你劳累奔波数月之久,快快回去洗尘更衣,待会儿也好一同用晚膳。” “是,儿先告退,晚些再来给父亲母亲請安祝岁。”冯序抬手施礼,告退而去。 见冯序出来,等在外头的乔夫人等人忙都迎上去,随冯序一同离开,冯宜迫不及待地跟在后面探问:“父亲,真的找到了?人呢?” 恢复了安静的堂内,鲁侯单独询问妻子:“夫人心中是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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