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夫妻。
冷蕭寒謝恩過後本想離開,但君萬荊叫住了他。
“朕心裏實在是不痛快,你陪朕喝一杯吧!”
冷蕭寒微皺眉頭,沉聲道:“皇上,您近來操勞過度,飲酒傷身,還是少飲爲宜。不如早些歇息。”
“罷了。”
君萬荊揮手作罷,忍不住長嘆一聲。
“朕有時真是羨慕你們,永遠都自由自在的,而朕卻永遠被困於這皇宮之中,所以得到更多就將失去更多,站的越高便更多束縛。”
冷蕭寒沉默着沒有回答,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因爲人不管是貧窮還是富貴,低微還是尊貴,都有屬於自己的幸福和悲劇。
“好了,你退下吧,一年的時間正好你也可以放鬆一下。”
君萬荊說完捏了捏眉心,語氣裏滿是疲憊。
繁瑣的國事接連的噩耗,已經壓的他喘不過氣了。
冷蕭寒臨行前說道:“皇上務必保重龍體,無論軍國大事,還是繁瑣小事,皆應飲食規律,安睡如常。
世間無坎坷不可逾,亦無難題不可解。”
冷蕭寒的話讓君萬荊不由得想起了從前戰亂之時。
那時可比現在艱難多了,而且一旦失敗面臨的就是國破家亡,而眼下不過是天災人禍罷了。
況且這都過去了,就如大病初癒,總會慢慢好起來的。
冷蕭寒走後,君萬荊收拾收拾心情,便起身往外走。
康樂海跟在後面詢問道:“皇上,您要去哪裏呀!天色不早了,您早些休息吧!保重龍體要緊呀!”
君萬荊腳步輕快,隨口說道:“去皇后宮裏。”
康樂海頓時眉開眼笑,高聲朝外喊道:“擺駕長春宮~”
他的話傳出去後,宮人立即準備了轎攆。
但是君萬荊選擇了步行,一步步走到了長春宮。
皇后已經收到消息了。
但是她並未在門口迎接,而是坐在榻上靜靜的等待着,桌上已經晾好了溫開水。
君萬荊進屋后皇後起身行禮,但被君萬荊及時攙扶住了。
“就你我二人,不必多禮。”
皇后嘴角微揚,輕聲問道:“皇上心情可好些了?”
君萬荊打量着她,她依舊如往昔般溫婉,這長春宮內的一切也都使他心安。
空氣中瀰漫着清幽的香氣,簡約而不失大氣的裝潢擺件。
皇后身着明黃色寢衣,長髮如瀑般垂於腦後,未佩戴任何珠釵首飾,臉上亦未施粉黛,眼角的細紋和臉頰上淡淡的斑紋皆清晰可見。
他們皆已人至中年,一路從年少走來到如今,早已對彼此深深瞭解。
君萬荊在一旁坐下,並未言語,只是默默端起晾好的水一飲而盡。
皇后見他嘴角殘留水漬,便拿出帕子遞了過去。
君萬荊接過帕子將嘴角的水漬擦乾淨後放在了桌子上,這才說道:“清鴛,我餓了。”
皇后頷首,顯然早有準備,直接喊道:“來人,上菜。”
宮人魚貫而入,不消片刻桌子上就擺了三菜一湯,都是君萬荊尋常愛喫的。
夫妻二人不再過多言語,靜靜的用起了膳。
多年夫妻,無需過多言語,便早已知曉彼此的喜好和習慣。
喫飽喝足後,皇后便說道:“皇上先看會書消消食,宮人已經在準備熱水沐浴了。”
君萬荊牽過皇后的手,溫柔道:“幸好朕身邊還有你,還有你瞭解朕,陪在朕身邊。”
皇后柔柔一笑,回握住了君萬荊的手。
“臣妾會一直陪在皇上身邊的。”
這一刻,君萬荊的身心這才徹底放鬆了下來,與皇后一起坐到了休息的榻前。
君萬荊緊緊握着皇后的手不放,說道:“清鴛,謝謝你。”
皇后疑惑地看着君萬荊,“皇上爲何突然言謝?”
君萬荊神色悲傷,眼底盡是難過與自責,話語中全是遺憾。
“母后臨終之際,我身爲兒子卻未能榻前盡孝,幸好有你,代我與皇妹侍奉母后最後一程,否則母后孤獨離世,我將不孝之至。”
當時天花盛行,人人避之不及,唯有皇后不顧自身安危,前往太后榻前伺候,這份孝心何其難得。
皇后輕輕搖了搖頭,溫聲安慰道:“我身爲兒媳,侍奉婆母自是理所當然,夫妻同爲一體,我便你,你便是我。
所以皇上不必自責難過,母后臨終之時,拉着我的手說,一定要您顧好自己的身體。”
君萬荊一下子就泄了氣,只捂着臉,身形微顫,哽咽聲令人聞之落淚。
“我心裏難受,我永遠都記得,我病重之時,母后守在榻前日夜不眠的照顧我。
倘若是我生病,母后定會無所顧忌的來到我身邊,而母后生病,我卻因爲種種原因,什麼都做不了。”
皇后抱着君萬荊,輕聲說道:“難過就哭出來吧……”
此時他不是皇上,只是一個失去了母親的孩子罷了。
世界上的父母都爲子女傾盡所有,而子女因諸多緣由,很難以像父母待自己一般去般侍奉雙親,這都是因爲子女也有自己的子女與家庭。
君萬荊嚎啕大哭,哭聲中充滿了悲慼和難過。
令他破防的是,他的母后在臨終的最後時刻還在惦記他們。
而他們卻不能侍奉在榻前。
其實後來他也染上了天花,躲避是沒有意義的,早知是這樣,他就該義無反顧的去到母后身邊。
痛痛快快哭過一場後,心裏舒服多了。
皇后帶着他去沐浴,沐浴完兩人就寢。
連日來的疲憊幾乎將他吞沒了,幾乎是沾牀就睡。
許是因爲心裏積壓的難受發泄出去了,對太后的離去也釋懷了。
皇后一直沒睡,等君萬荊睡沉過去以後,這才溫柔的撫摸着他的眉眼,愛意如洶涌的潮水幾乎要將眼前的人淹沒。
這是她從年少起就愛上的人,一直到現在都不曾變過。
他是帝王,但還是給了她獨一無二的愛。
所以她能爲他付出一切,即便許多時候她也會受委屈。
但是隻要他的心不變,對她如初,她便做什麼都甘之如飴。
她可以懂事,可以孝順,可以忍讓,可以母儀天下。
只要他能永遠陪在她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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