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問心無愧
凌虛宗距離極蜃海實在是有些遠,張子承和王婉二人不得不在半路尋找一處歇腳的地方。
然而從凌虛宗出來的這一路,原來的一些村鎮在戰亂之下,都已然只剩了一片廢墟。二人找了許久,才找到一處尚且還算完好的破廟,勉強足以遮風擋雨。
初春的夜裏仍舊還帶着涼意,張子承拾了一些g柴,在破廟裏生了一團篝火,王婉抱着膝靠在牆角的避風處,讓溫暖的火光能夠照在自己身上。
不知爲何,雖然逃離了凌虛宗這座囚牢,但此時的她其實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開心。這十幾年來,她好像已經習慣了處處小心,習慣了思慮良多,驟然放鬆下來,卻讓她整個人不經意地產生了一種難以描述的空虛感。
這種空虛感的產生,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離開了一個習慣的人。
王婉知道,今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她或許都要與這種空虛感作鬥爭了。
現下,她只是盯着眼前這一團跳躍的火焰發呆。張子承也默契地沒去打擾她,等王婉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張子承也不知是從哪裏尋來了一口鍋,正架在那篝火之上,一陣鮮香從鍋裏飄出來,挑逗着王婉的嗅覺。
“這是……魚?”王婉來了興致,她被囚禁了太久,已經太久沒有喫過自己喜歡的食物了。
“嗯。門口有條小河。”張子承言簡意賅地解釋道。
過了一會兒,似乎是覺得氛圍有些冷清,他又補充道:“只可惜我沒有隨身帶着其他調料,不過這魚勝在新鮮,只是簡單燉煮,便不會難喫。”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此時此刻,王婉終於忍不住擡頭看了一眼身側的人,見他正拿着長勺,認真地翻動着鍋裏的食材,火光映照在他的臉上,將他的眼睫和鼻樑都g勒出輪廓分明的光影。
她不由得問:“你在覆血閣的時候,也是自己做飯喫的麼?”
張子承搖頭:“很久沒做過了。”
王婉也笑道:“我也很久沒有喫過你做的菜了。”
說完這句,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錯了,她居然看見張子承的耳根處,泛起了一絲微不可查的紅暈。
王婉腹誹,這都多少年過去了,這人怎麼還是一副老樣子?
她有些惡趣味地往他身旁靠了靠,故意讓自己的肩頭擦過他的手臂。
誰知身側的人卻在此刻突然用力,拽住了她的小臂。
這回輪到王婉措手不及,險些連人一起跌進他的懷裏。
她在張子承的膝蓋上撐了一把,才叫身T穩住,剛想問他這是做什麼,卻看見他只是握着自己的手,用指尖輕輕撫m0着自己手腕上那道傷痕。
“疼麼?”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她手腕的傷口處因長期鎖鏈束縛着,又反覆被摩擦出血,所以一直沒有癒合,傷口周邊腫起一片,看起來有些可怖。
王婉已經習慣了它,於是搖頭:“一點皮外傷,沒什麼好疼的。”
她的否認反而讓張子承覺得心疼,他從儲物袋裏拿出藥膏,用指尖蘸了,輕輕塗抹在她的傷口上。
他在想,以後這樣的苦,再也不要讓她受了。
當年在臨仙城,沒有堅定地去選擇她,張子承自責了大半輩子。他曾經那樣羨慕方逸白,羨慕她能娶她爲妻,能聽她叫一聲夫君——他不能明白,爲什麼明明有人得到了自己夢寐以求的東西,卻忍心讓她這樣難過。
上完藥後,張子承的目光又落在了她的脖頸之上,看見了她鎖骨處,掩藏在衣衫之下的若隱若現的紅痕。
他無法不去想,這些天來,方逸白在牀上又是如何折磨她的。
張子承想到這裏,便覺得心中好像被什麼東西攥住一般的疼,他伸出手,將手心輕輕覆在她的衣領處:“這裏呢?疼麼?”
“b起這點小事,我覺得現在最需要照顧的是我的肚子。”王婉笑道。魚湯時不時飄來的香氣實在誘人,王婉不得不看向鍋裏,以至於她竟沒有意識到現下張子承的動作有多曖昧。
張子承移開了視線,強迫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些令自己難受的畫面。
畢竟,她如今近在咫尺,如此就好。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張子承給她盛了滿滿的一碗魚湯,王婉將那瓷碗抱在掌心裏,只覺得碗底也暖融融的,足以將這夜裏的寒氣驅散一些。
魚湯味道雖然清淡,但確實如張子承所說,勝在鮮美,幾口下去,王婉的腹中也溫熱起來。這種守在爐火邊,親自等着食物做好的感覺,她已經很久沒有過了。
她喝着湯,思緒卻在此刻逐漸飄遠,一陣無話之後,她問:“你說雲宸和方逸白,會不會打起來?”
張子承知道她指的是關於傅憐的事,思索片刻後,他回答道:“不會。”
“這麼肯定?”
“嗯。”張子承接過她的空碗,又幫她續了一碗魚湯,“這回來凌虛宗的路上,雲師弟同我說,自從他當了掌門之後,才知道許多事情,是不得不去妥協的。”
王婉沉默。不過僅僅片刻之後,她便也只是笑了笑,將碗裏的魚湯一飲而盡。
這麼多年過去,她早已不是當年的那個小師妹,雲宸也早已不是當年那個衝動之下要追去詭影宗找傅憐的人,她知道了要以大局爲重,雲宸也知道凡事要留一線。
爲了天下大局,以及更多人的X命,有的時候,哪怕是生Si之間的仇恨,雲宸也不得不放在一邊。
王婉將空碗放在地上,雙手抱膝,看向身側的男人。
張子承本來正在翻動着柴火,察覺到她的目光,也回過頭來。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怎麼?”
篝火裏發出“噼啪”一聲,升起的火星竄入二人之間,又很快暗淡下去。
“沒有,我只是在想,如果當年的你也選擇了妥協,會是什麼樣子。”王婉回答道。
如果當年在青崖山,他沒有選擇出手,沒有殺清曜,也許她會被廢了修爲,逐出青崖山,再也不能修道;而他,也算是做了代掌門該做的事情,暫且維持了青崖山表面的和諧。
後來的一切,也都不會發生。
張子承聽見這個問題,面容上卻是難得地浮現出一絲笑意,好像這個問題從來都不該問出來一般。
“雲宸的''''''''道''''''''是天下蒼生,我的''''''''道''''''''是問心無愧,也許選擇不同,但我們都不會與自己的道背道而馳。”
他凝望着眼前的人,堅定地說出這句話。
他的道心,曾因她而碎裂,卻也因她變得完整。
如果重來一次,他還是會選擇守護她,選擇守護自己的“道”。
【本章閱讀完畢,更多請搜索欻書網;閱讀更多精彩小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