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他看了這本書？！
楚斐然知道自己當着他的面看得是什麼書了……
他當着楚斐然的面看小人書被抓包了……
林非如遭雷殛，睜圓了眼睛望着楚斐然，震驚得無以復加，好一會才後知後覺，難堪地轉開目光，
看着林非變臉，楚斐然興致盎然，靜待林非的反應。
“你、你……”林非羞紅了一張臉，“你不知羞！”
楚斐然沒事人一樣，“怎麼，你看得我看不得？”
他不是少不更事的孩子，他已經及冠，房裏雖沒留人，但該知道的也已經知曉的清清楚楚，該看的不該看的也都看過。
不過看林非這反應，應當是沒怎麼看過。
“畫出來，不就是給人看的嗎？”楚斐然道，頗爲理直氣壯，好似林非手中的不是小人書，而是人人捧讀的大家之作。
“你……強詞奪理！”
林非臉頰紅得要滴血，第一次面對此種情境，尷尬與難堪交織，心潮翻涌難平，他並不能很好的應對，半晌想不出話語來反駁楚斐然，憋了許久也沒憋出一句話。
楚斐然見他這般模樣只覺好笑，忍不住想逗他，“食色性也，我怎麼是強詞奪理了？”
“你……你……”
林非急於反駁，但越慌越想不出，反倒是抓緊了手中的小人書。
楚斐然出於一片好心，提醒道：“林寨主，你再用力些，你手中的書就真的毀了。”
林非當即鬆開手，小人書脫手而出，落地散開，恰好畫面向上，畫中小人已經漸入佳境，林非無意識低頭掃了眼，受驚般趕忙跳開。
胸腔內心臟急劇跳動，林非餘光不自覺瞥向楚斐然，卻見他饒有興味地盯着地上的畫。
“你不準看！”
林非一腳踩在小人書上，擋住楚斐然的視線。
楚斐然擡起眼，落在林非着急忙慌通紅的臉頰上，笑了笑，“好，我不看。”
林非呼出一口氣，把小人書撿起來。楚斐然看他動作，特意問：“林寨主不捨得了？”
“誰不捨了！我拿去當柴燒！”林非沒控制住，拔高了音量。
“這樣啊……”
楚斐然嘀咕了聲，看樣子似乎不信。
林非一顆心就似放在油了炸，炸完了又放火上烤，火裏來油裏去的，疲憊不堪。再對上楚斐然懷疑的眼睛，林非已經覺得自己應該已經學會了兩個字——淡定。
林非咬牙，是誰看小人書還不知道偷偷摸摸的，敢把小人書往書屋裏放，千萬別被他抓住！若讓他發現，定讓那人去犁地，今年春耕就讓寨子裏的老黃牛歇一歇，讓那人去代勞！
“對！就是這樣！”
林非一本正經中氣十足，說完便奪門而出，微涼的山風吹不散他臉上的熱意。
楚斐然笑不可遏，倒不成想林非這般不經逗。
笑聲傳至門外，林非驀的停下步伐，心下又羞又惱。
他不明白，楚斐然身爲一個哥兒，怎麼做到比他還要坦然？
林非不敢再想，趕緊走開。從書屋至庖屋，穿過半個寨子，林非臉上熱意終於消散。
林嬸正在庖屋裏忙，見他進來，一遍翻炒鍋中的菜，一邊問：“鞋墊怎麼樣，合適嗎？”
“……”
她不提還好，一提林非就想起來自楚斐然的打趣和不甚明顯的嘲笑。
丟人。
他今天丟人丟大發了。
林非繃着臉，“不合適。”
“那睨脫下來我給你改改，先前讓你試給我看，你還不願意。”林嬸唸叨，沒聽見林非回話，擡眼瞧向他，見他神色不對，關懷道，“怎麼了這是？”
“我不穿鞋墊了，”林非聲音低低的，“我現在的身量就挺好。”
“好，那就不穿了，不穿也是個俊俏小郎君。”
林嬸萬事順着林非的意，說了兩句，菜也好了，她拿碗盛起來，正刷鍋呢，瞧林非還立在那不曾動，擦乾淨手走近，面露擔憂，“可是不舒服？上山下山奔波累着了？”
“不是，我在想事情。”
林嬸還是不放心，摸了摸他額頭，見他沒發熱，這才放下心來。
“你這孩子，怎的來喫飯還帶着書。”林嬸看見林非手裏拿着書，順嘴說了句。
林非把手背在身後，矇混道：“路上撿的。”
“這也太粗心大意了，連書都能掉，等會給林海拿去，讓他問問是誰掉的。”
“好。”
林非轉移話題，“林嬸，飯還有多久能好？”
“快了，還有兩個菜一個湯。”
“我幫你燒火。”
林非坐竈臺後矮凳上，撥弄了下柴火，趁林嬸不注意，把小人書扔進去。
火舌一捲，竈膛裏火苗頓時變大，將書燃燒殆盡，林非這才鬆了口氣。
林嬸：“火太大，鍋太燙了，寨主火燒小些。”
“……好。”
不多時，兩菜一湯做好，林嬸將楚斐然的份分出來，“寨主，你去送還我去送？”
她不過是隨口一問，用腳趾頭想想也是林非要去。之前她這般問，林非已經笑眯眯回答他要去，今日卻久久沒得到回答。林嬸疑惑，看向林非。
林非尚在糾結。
方纔小人書的事太讓人尷尬，他一時半會不想見到楚斐然。可楚斐然在書屋，不宜讓人知曉，只能他去送飯。
林非有氣無力，“我去送。”
“行，我將你的也裝上，你與他一起用飯，不必跑來跑去，回來飯菜冷了，喫冷菜冷飯。”
林嬸一邊說一邊做，完全不給林非拒絕的機會。
林非提着食盒，折回書屋。
林非深吸一口氣，做好心理準備，若無其事地推開門。
楚斐然正在看書，林非心被提了起來，他走近，不着痕跡看了眼，是遊記，不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書。
“斐然，喫飯了。”
林非把書案上東西移開，將喫食擺了出來。
他低着頭，沒發覺楚斐然正在看他，他一擡頭，目光就撞進了楚斐然一雙好看的眼睛中。
林非微怔，胸腔裏的心又有了不安分的趨勢，一如那裏在山林中。
“爲何……看着我？”
林非問，嚥了咽口水，喉結不明顯滑動。
楚斐然道：“怎麼去趟庖屋，人還變矮了？”
林非：“……”
“楚斐然！”林非連名帶姓的叫他，三字叫的氣勢洶洶，後面的話卻軟了下來，似受了委屈般，“你答應了不再說的……”
“是我錯了，以後不會再提。”
楚斐然道，若林非同之前與他爭辯小人書般氣勢洶洶，他許是還會再逗弄他，可林非軟了態度，他倒不好再得寸進尺了。
“你記住了，不許忘。”
“好，不忘。”
楚斐然道態度好到讓林非感到意外，他不由多看了楚斐然兩眼。只見楚斐然嘴角噙着笑，林非怔了下，直覺不妙，就聽楚斐然突然開口：
“林寨主，你當真把小人書燒了？”
“……”
林非覺得他好像看到了狐狸，那狐狸就長楚斐然這模樣，一肚子壞水。
“燒了！真的燒了！不信你去看！”林非憤然。
“不用，我信你。”
林非快要摔桌子走人了，既然信他，爲何還要提及，這不擺明了不相信他麼！
林非瞪着楚斐然，神情哀怨，楚斐然險些沒忍住，笑出聲來，還好他知道林非現在不能逗狠了，硬是忍住沒笑。
“喫飯。”楚斐然拿起筷子，擺在林非身前。
氣都氣飽了，哪還喫得下。林非一動不動。
見狀，楚斐然夾了一塊兔肉，放入林非碗中，“嚐嚐？”
林非垂眸，看了眼兔肉，又擡眸，瞧了眼楚斐然。
雖然氣飽了，但楚斐然親自給夾的菜，還是能喫下。林非終於動筷，辣味香味在舌尖炸開，兔肉似乎變得更加美味……林嬸做菜的手藝又進步了！
林非只在嵐州城內吃了一碗混沌，而後買完衣裳趕回寨子，一路奔波，之後見到楚斐然心裏高興，勞累也似消散了般，不覺得有不適，現在喫食一入口，頓時覺出餓來。
“慢些喫。”
楚斐然淡淡道，倒了杯茶水擺在林非身前。
“多謝。”
林非心裏熨帖，暖呼呼的，先前的彆扭全被他拋在腦後，明亮的眼睛望向楚斐然，眼中只有他。
楚斐然喫得不多，林非風捲殘雲全給解決了，肚子喫的渾圓，攤在椅子上，完全不想挪動。
“好撐……”
“去消食。”
“不想動……”
不想動就撐着罷。楚斐然掃了他一眼，不再開口。
林非緩了會，將碗筷收了裝好，打了個哈切，犯食困了。
當然，也是他本就累了。他昨日睡得晚，今日氣得早，奔波勞累，他又有午歇的習慣，到點了就有些控制不住。
“斐然，你還繼續看書嗎？”
楚斐然頷首，他被困在寨子裏整日無所事事，也只有看書打發時間了。
“行，我回去歇會。”林非又打了個哈切，臉上帶着睏倦，“你就在書屋裏呆着，不會有人來打攪你，你也別出去隨意亂走動。”
林非帶他過來時便走得小心隱祕，現在又特意叮囑，楚斐然心中生疑，面上卻不動聲色：“知道了。”
“那我走了。”
林非拎上食盒出門，先去趟庖屋把食盒放下。
目送他離開，楚斐然放下書，走到緊閉的窗前，輕輕推開一條縫，隱在窗後看出去。
他默默看了許久，也沒看見有人路過，就在他要合上窗時，一列青壯走過，五個人，訓練有素，步伐一致，臉色嚴肅，是在巡邏。
楚斐然眉頭微蹙，眼中劃過深思。
驀的，屋外響起說話聲，聲音愈來愈近，有人朝書屋而來。
書屋裏只有四個書架子和一張書案，楚斐然避無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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