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楚斐然反問:“難道不是?”
林非扯了扯嘴角,訕訕道:“怎麼可能。”
楚斐然不與他計較,臨時喚來丫鬟來伺候林非。別院裏有死士與軍士,最初安排伺候林非的就是一位軍士,可在知曉林非是哥兒後,他便將其換掉。
小丫鬟身姿纖細,弱柳扶風之姿,緩緩朝楚斐然一拜,拜完後,又朝林非一拜,“奴婢柳兒,拜見公子。”
林非:“……”
林非瞥了眼楚斐然,小聲道:“我不用人伺候。”
小丫鬟看着就弱不禁風,林非不敢使喚。再說……他也沒使喚人的習慣。
“你身上有傷,需得有人伺候。”楚斐然視線定在林非胸前傷口處,“方纔還說疼,現在不疼了?”
林非看了眼小丫鬟,嘟囔道:“也沒多疼。”
見他是真不願小丫鬟伺候,楚斐然擺手命她下去。屋裏可以沒人伺候,屋外卻必須有人守着,楚斐然安排了兩名死士以及十名軍士守在外,讓林非有需要便喚他們。
林非點點頭,看不出是否有記在心上。
藥劑煎好送來,熱氣騰騰,尚不能入口。林非垂着眼,調羹攪拌散熱,餘光瞥向楚斐然。
楚斐然正看着他,林非偷偷摸摸的小動作恰好被抓包,四目相對,林非故作鎮定移開視線。
楚斐然也不點破他,如林非的願,只當無事發生。
怎料林非忽然開口:“世子身份尊貴,寨子裏無人伺候,怠慢世子了。”
楚斐然被說得一懵,不知林非怎麼繞到這上面,要說的話在腦海裏轉了個圈,琢磨透了覺得沒問題纔回答:“林寨主說笑了,你與林嬸都待我極好,照顧周全。”
林非放下調羹,與白瓷藥碗磕碰,發出清脆的聲響。
“我們粗手粗腳的,怎麼比得上丫鬟細緻。”林非擡眸,含笑的眸子中映着楚斐然的身影。
楚斐然:“……”
他算是明白了,楚斐然心下好笑,面上卻不顯,免得惹惱了林非,他淡淡道:“誰人能比你細緻?我不喜人貼身伺候,房裏連大丫鬟都沒有。”
林非收回目光,掌心貼在藥碗上,觸感溫熱,已經不燙,可以入口。想起那日瞧見小人書,楚斐然說食色性也,林非不信他有他自己所說的清白,林非漫不經心調笑,“世子已經及冠,房裏還沒人,是不是……有隱疾?”
楚斐然正在喝茶,聞言嗆咳不止,趕忙放下茶杯,林非遞上手帕,楚斐然擦擦嘴角,反駁道:“不是!”
林非道:“你都二十了……”
楚斐然堅決道:“沒有隱疾。”
若在他知曉林非是哥兒前,林非這般問他,他不定會多說幾句,但知曉林非是哥兒,他不想失言冒犯。
可偏偏林非當自己是男子,在明白他也是男子後,更是肆無忌憚,看他的目光仍存疑慮,一臉我知道我理解的神情。
楚斐然含笑解釋:“年少時不通人事,後來便無暇再想。”
林非疑惑,“爲何不會想?”
楚斐然:“……”
“閉嘴,喝藥。”楚斐然語氣強硬,不願與林非談論他是否有隱疾,會不會想。
“兇什麼兇。”
林非嘀咕,幽怨地視線瞥了眼楚斐然,捏鼻子喝藥,不想喝藥又不得不喝的模樣,透出一股孩子氣。
楚斐然失笑,現在乖了,方纔問他話時,妥妥一色坯,楚斐然不由想,林非當自己是男子,宴二與謝林海也將他真當做男子不成,不會避着他一些嗎?都教了他什麼?
楚斐然越想越嚴肅,越發憂心林非不學好。
林非一口氣喝完藥,一臉生無可戀,楚斐然倒一碗清水給林非漱口,命甲戊送一份蜜餞來。
林非漱完口,嘴裏苦味消散,“不用,我又不是小孩。”
甲戊一時留也不是,走也不是,詢問的眼神投向楚斐然。
楚斐然道:“送一份過來。”
甲戊:“是。”
“我都說了不喫。”
“我想讓你嚐嚐。”
林非暫時妥協,“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就嘗一嘗。”
甲戊腳程快,從後廚取來蜜餞不過半盞茶時間。
林非嚐了一顆,覺得似乎真的比外邊買的要甜,就連心中的不暢也似乎被抹平許多,甜滋滋的。
楚斐然陪他用了藥,甜了口,沒有理由再留下,叮囑幾句後才離開。
屋外院子裏,兩名死士十名軍士,楚斐然吩咐,“夜裏警醒些。”
“是!”
屋內,林非簡單洗漱後,躺上牀,閉上眼睛,與楚斐然相處的每一幕似乎都在眼前重現。
林非舔了舔尖牙,他與楚斐然說得瀟灑,什麼一別兩寬,兩清,既是誤會誰也不欠誰,實則根本做不到。
他心中也有氣有怨,才總會刺楚斐然,見楚斐然難受,見楚斐然急於解釋,他心中才暢快些。
除此之外,林非嫌棄自己不爭氣,明知楚斐然不是哥兒,從始至終都在算計他,他心緒仍會被他牽動。
林非吐出一口氣,擡起胳膊覆在眼睛上。
次日,林非如往常一般醒得很早,他有傷在身,不打算練武,醒來後無所事事,便又睡了個回籠覺,等他再醒來,日頭已不早了。
林非洗漱完畢,沒用飯,直奔暉哥兒與宴二所住的小院而去。軍士攔不住他,只好去稟報楚斐然,死士則在暗處,跟上林非。
小院裏,宴二在活動身手,他身上的傷用了金瘡藥後,好得快了許多,崩開的傷口重新結痂,時常會感到輕微癢意,傷口正在長新肉。
宴二知道傷口不會再崩開,便忍不住活動筋骨,他在牀上躺了好幾日,骨頭都躺軟了。
暉哥兒雙手揣胸前,坐院裏石凳上,不時斜睨宴二一眼,隨即翻白眼挪開視線。
林非過來,恰巧看見暉哥兒白眼都要翻天上去了,“怎麼了這是,鬧彆扭了?”
暉哥兒瞪了宴二一眼,向林非告狀,“他身上傷還沒好全,讓他別亂動別亂動,他倒好,他起來練武。”
林非扭頭,等宴二的說辭。
宴二擦了擦額頭的汗,“許大夫用的是上好的金瘡藥,我傷口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就暉哥兒不放心。”
林非:“……”
怪他多嘴,怪他多問一句。
林非‘拉偏架’,嚴肅道:“宴二,暉哥兒也是擔心你,你多聽夫郎的話,別總惹夫郎生氣。”
宴二忍俊不禁,“好。”
暉哥兒鬧了個大紅臉,扯林非衣袖,“林非哥哥你哪邊的?!”
林非忍着笑打趣,“你這邊的,我不是讓他別惹你生氣嘛?”
暉哥兒:“……哼。”
林非止住笑,“昨日晚間送來的藥丸可分辨出來了?”
暉哥兒不鬧小脾氣了,認真道:“分辨出來了,無毒。幾味藥都用得非常巧,多一分都不行。”
林非點點頭,目光掃過暉哥兒眼下青黑,“待你和宴二成親,我再給你多準備一份添妝。”
宴二厚臉皮討要:“再添一副頭面。”爲了林非一顆要小藥丸,暉哥兒昨夜可是分辨至午夜後。
“行。”
暉哥兒:“謝謝林非哥哥!”頭面誰能不愛呢!
楚斐然站在小院外,守衛要行禮,楚斐然擡手,示意他們不必多禮。
他聽着裏邊歡聲笑語,看見暉哥兒自然而然抓起林非的手,楚斐然沒了昨日的怪異感,沒有覺得任何不適,反倒是越看宴二,越覺着不順眼。
宴二有擔當負責任,是良人,這是此前他對宴二的印象。而目前,這一印象正在迅速改變。
林非與宴二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感情好是應當的。楚斐然盡力說服自己,卻做不到忽視兩人因講小話而靠近的距離。
太近了。
楚斐然眼睛微眯,跨步走進小院。
暉哥兒最先看到他,驀地僵住。宴二與林非察覺異樣,一起扭頭看向他,扭頭姿勢都一樣。
對着宴二與林非的兩雙眼睛,楚斐然眼底劃過暗芒,開口打破寂靜,詢問暉哥兒,“藥丸可有毒?”
暉哥兒搖頭,“沒、沒有……”
楚斐然垂眸,看向林非,沒說話,意思卻十分明顯。
你,服下解藥了嗎?
林非不想宴二與暉哥兒知曉太多,白擔心,不想在他們眼前服藥。林非對宴二道:“你們等我一會,我有事與世子說。”
林非起身,走向院子一角,在暉哥兒與宴二看不到的地方,當着楚斐然的面,服下暫緩的解藥。
“放心了?”林非挑眉,微揚着下巴。
他身量比楚斐然矮些,分明是倨傲的表情,從楚斐然的視角看去,全然變味。當然,也可能是楚斐然私心作祟。
“嗯。”楚斐然應聲,林非在毒素擴散前服下暫緩的解藥,這一個月,毒素不會再擴散,楚斐然鬆了半口氣,還有半口,需得在林非真正解毒後才能鬆。
“你說的解藥一時半會得不到,我與宴二暉哥兒就不在叨擾你了,我想今日就帶他們走。”林非道,“你不會出爾反爾吧?”
“不會。他們隨時可以離開。”楚斐然頓了頓,“但我想請你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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