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林非問:“爲何?”
楚斐然道:“我有一事需要你幫忙。”
“……”
“你貴爲世子,手下能人無數,何事需要我幫忙?何事我又能幫得上忙?”林非語氣譏諷,已經平復的內心再一次激起火來,“世子有話直說便是,何必與我扯那麼多的彎彎繞繞。”
“我太笨,不明白世子弦外之音。”
林非撇撇嘴,見自己說得楚斐然臉色都變了,平復下心緒,緩和道:“你要說什麼,與我直說便是。我……不喜歡被算計,更討厭你算計我。”
“……我記住了。”
楚斐然心中翻涌着複雜的情緒,許下承諾,“你不喜歡,日後不會了。”
他出身候府,爭鬥算計本就不斷,後又入宮給還是皇子的皇帝當伴讀,皇子不受寵,他們需得廢更多心計才能取得別的皇子輕易能得到的東西。算計幾乎已經成爲刻在骨子裏的東西。
但林非生長於山野,心思純善,什麼情緒都擺在臉上,一眼就能看明白,比起算計,他更習慣直來直往直話直說。
林非點點頭,看樣子似乎有將楚斐然的承諾記掛着。
“所以你想留我做什麼?”
林非趁機詢問,他對楚斐然的答案很感興趣。楚斐然不至於才許下承諾就滿嘴跑馬車吧?
“證明一件事。說來話長,長話短說你或許聽不明白,我細細與你說。”楚斐然視線越過林非,看向等着離開的宴二與暉哥兒,命人去請他們先回去歇息,再等會,然後叫林非隨他離開。
林非心存疑慮,但對楚斐然即將對他說的事更敢興趣,朝面露不解的宴二與暉哥兒擺擺手,示意他們安心等一會,自己很快就回來。
楚斐然把林非帶回主院,屏退了所有人,只餘下死士守在屋外。
林非被他謹慎的模樣搞得期待更甚,待楚斐然一坐下,他旋即問:“到底什麼事,快說。”
楚斐然先拋出一個問題:“當今聖上你知道多少?”
嵐州緊臨邊關,若沒有獨屬的消息網,京中消息傳到嵐州,經過無數人手,與最初版總有出入。
林非沒消息網,也不曾仔細關注過,仔細想了想,再加上聽過的傳言,道:“當今聖上是先帝第六子,是淳妃所生,出生時天降異像,是以不受先帝寵愛……後來他親手送先帝殯天,登基後,又處決了所有皇子……就連公主也殺了兩位,不顧及血緣親情,殘暴無度……”
說到後邊,林非說一句就瞧一眼楚斐然的臉色,楚斐然是皇帝還是皇子時的伴讀,皇帝登基,楚斐然定然是最受皇帝信任之人,當着他的面議論皇帝……林非有點虛。
楚斐然笑了笑,“聖上是淳妃所生,不受寵是因爲沒了外家。淳妃外家還在時,淳妃得寵,聖上也受寵,只是等閒變卻故人心……”
“淳妃外家是?”
楚斐然定定望着林非的眼睛,“她父親是定遠侯林遠嶸,兄長是鎮遠將軍林蔚。”
定遠侯林遠嶸一生征戰四方,打得突厥看見他的嶸字旗便望風而逃,匈奴與大楚簽訂停戰協議,休戰百年,百年內不會挑起戰事,女真、夏、金都似鵪鶉般,不敢作亂。
邊關百姓不識皇帝,只識嶸字旗,只認林遠嶸林將軍。
林遠嶸晚年病痛纏身,突厥匈奴躍躍欲試,幾次來犯,打了秋風便走,女真、夏、金也不安分,動作頻頻。
有其父必有其子,鎮遠將軍繼承父志,幾年征戰,徹底打服外族,戍守邊關。
林非別的不清楚,定遠侯、鎮遠將軍卻是知道的。
楚斐然道:“林將軍起兵謀反被就地誅殺,林老將軍常年征戰留下隱疾,晚年病痛纏身,臥牀不起,聞訊……沒受住打擊,吐血而亡,林家株連九族,淳妃亦被賜死,只餘下聖上……宗室顧及聖上是先帝血脈,勸了先帝多次,才留了聖上一命。”
“不是謀反!是被陷害的。”林非反駁。
“你怎知?”
“他們都這麼說。以前這麼說的人多,後來縣令和邊防營的軍士一起抓了幾波人,小懲大誡後,這麼說的人才少了。”
“他們說的你就信?”
“信啊。”林非一臉理所當然,“不止他們說,林叔也說,林叔還說,我爹最是佩服林將軍,林將軍出事前,與林將軍也有幾分交情,我們寨子書屋裏還有林將軍看過的兵書和手札呢。”
楚斐然輕笑,林非如此篤定也好。
“林將軍的確是被陷害,先帝蓋棺定論是謀反,沒人敢說情,沒人敢翻案。”楚斐然頓了下,“但我此行就是來查這事。”
“不是說沒人敢查嗎……”
“話雖如此,但先帝逝世,現在是聖上在位,林家是他外家,林蔚將軍是他親舅舅,林老將軍是他外祖父,他定然要查。”楚斐然道,“聖上不是不顧及血緣親情之人,只是天家無兄弟……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聖上必須要斬草除根。”
林非:“你查多少了?”
“就差最後一步。”楚斐然道,戚明遠陷害林蔚將軍之事,已證據確鑿,只剩下定罪。多廢一番功夫,主要是爲了確認林非的身份。
能幫林蔚將軍證明清白,他是願意的,但就差最後一步了,他有什麼能幫的?林非滿腦袋疑惑,忍不住問:“你說我能幫你……要怎麼幫?”
“你只需留下。”楚斐然略一思索,坦白道,“林叔應當知道當年的經過,我想要他幫忙。”
只要留下林非,林叔放心不下,必然尋來。
林非:“……”
“原來如此……”林非嘆氣,枉他還興奮一場,以爲自己能真幫忙做些什麼,“我給林叔傳個信,讓他下山。”
“不行。”
楚斐然阻止他,“讓宴二與暉哥兒先回去,林叔知道後自然會來尋你。你若傳信……他不會相信。”
林非遲疑,他心中仍有憂慮,萬一連累林叔……
“你且放心,不會有事。”楚斐然低沉的嗓音令人安心,“有我在。”
林非:“……”
就是你在才讓人放不下心。
林非思索許久,點點頭,“好。”
楚斐然展顏,眼底閃過笑意。
林非站起來,“我去和宴二說一聲,我不同他們一起回去,順便送送他們。”
“我與你同去。”
楚斐然也站起來,與林非一同走出小院。
“林非哥哥你說什麼?!”暉哥兒不敢置信,睜圓了眼睛,目光定在林非身上。
“就、就……我不和你們一起回去,我還要留幾日,你們先回去。”林非若無其事,顯得暉哥兒大驚小怪。
暉哥兒目光劃過一旁含笑的楚斐然,總覺得看到一個笑面狐狸,暉哥兒目光躲閃了一下,飄向宴二,用眼神示意宴二:你說句話!
宴二嘴角動了動,被迫開口,“寨主,你不回去林叔要擔心。你傷本就不好,還亂跑……他知道我和你在一起,卻沒把你帶回去,我就完了。”
宴二瞥了眼暉哥兒,“寨主你就行行好,我和暉哥兒的事還要他老人家點頭呢。”
林非:“……”
“沒事,我替你求情。”林非拍拍宴二的肩,表示安慰,讓他放心。
宴二:“……他老人家脾氣挺倔,不好勸。”
這話林非無法反駁,林非扭頭,看向楚斐然。既想讓他留下,就開口啊。
楚斐然嘴角笑意淺淡,溫聲道:“林寨主身上有傷,不宜奔波,待他傷好,我再送他回去。勞你轉告,請他放心。”
楚斐然態度雖溫和,卻不容反駁。
宴二:“……”
就是因你才放心不下。
宴二朝暉哥兒攤手,他沒辦法。
暉哥兒挽着林非手臂往旁邊走,避開宴二與楚斐然,小聲道:“林非哥哥,你與那位公子……是不是太親近了?”
“有嗎?”林非反問,動了動被他挽着的手臂,“我與你不是更親近?”
“……這不一樣。”
林非疑惑:“怎麼不一樣?”
暉哥兒目光微閃,“你、你我自小一同長大,自是不一樣。他纔出現多久啊……你就待他這麼好,你是不是……”
“是不是什麼?直說就是。”
暉哥兒聲如蚊蠅,“林非哥哥,你是不是喜歡他?”
林非彷彿聽到了笑話,“怎麼可能,先前是認錯了,現在怎可一錯再錯。”
暉哥兒一瞬間產生了將一切都與林非說明的心思,嘴角動了動,終是忍住。
“我有話要你帶回給林叔。”林非微微俯身,湊到暉哥兒耳畔嘀嘀咕咕說了一通,“記住了嗎?”
“記住了。”暉哥兒點頭,“林非哥哥你……你要當心。”
“我知道,你別擔心。”
暉哥兒憂心忡忡,暗暗嘆了口氣。
楚斐然負手而立,瞧着遠處站得離暉哥兒極近,甚至還被暉哥兒挽着手的林非,楚斐然雲淡風輕。
他微微側目,瞧了眼宴二。宴二雙手抱在胸前,泰然自若。
先前是他狹隘了,楚斐然自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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