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三者
想屁喫的若琳和噙香俱是先怔了一下,然後頭拼命在地上猛磕,不住道:“婢子該死,婢子知錯,求世子妃饒命啊。”
雖然完全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但世子妃都這麼生氣了,應該是真的錯得很大了。
趙嘉芙不太受得了有人用不停磕頭的方式表示對自己的敬重,忙伸手讓她倆打住,冷聲卻平靜,吩咐道:“給你們改過自新的機會。”
“先去外院,打好基礎再說。”
若琳和噙香連忙點頭聲聲謝恩。
趙嘉芙擡手,指着若琳道:“你!去螞蟻森林種樹!”
又指了指噙香,道:“你!去螞蟻莊園養雞!”
若琳和噙香:“……”
如此,就將這兩個小妖精打發到外院去搬磚了。
趙嘉芙料理完這兩個小妖精,覺得有點兒無聊,懷瑾院的內務什麼的要上手,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兒,她決定慢慢接觸,免得過勞死。
這會兒她用了午膳,也沒見魏詢回來,大概是去搞他的事業去了。
趙嘉芙便帶着紅綃扶玉一道去後花園逛逛,順便就叫人在後花園裏紮了只鞦韆,自己閒來無事就在上頭蕩一蕩。
都說,愛盪鞦韆的女孩兒,運氣不會太差。至少能遇見個四郎。
趙嘉芙決定給自己盪出點兒好運來,遇見四郎是不指望了,萬一魏詢辦完事兒回來,路過後花園,望見她如此貌美清新脫俗的天真善良女孩兒蕩着鞦韆,合歡微雨下,指不定能牽動他的小心臟一丟丟。
快看!她會盪鞦韆,那她一定好善良好單純好不做作。
值得愛!
大概是這樣子的心路歷程。
趙嘉芙於是叫紅綃扶玉去拿喫的喝的過來,雖然要表演,但是也不能叫自己餓着了。
魏顯在後花園瞧見那一襲紅衣的少女,正坐在鞦韆架上,頭頂的合歡花撲簌而落,少女溫婉地笑着,腳尖點地,一點一點地將自己輕盈的身軀蕩起,擡手輕輕將合歡花接在掌心,脣瓣微翹,明眸皓齒,美豔無雙。
那是新嫁入王府的世子妃,他如今的嫂子。
亦是他曾經深埋於心間的人。
一步錯,步步錯,世間萬事,都再也不能回頭。
只是,有太多
事情,他放不下,也不能放下。
魏顯摸出手中玉簫,輕輕吹奏,他和趙嘉芙初相逢時,也曾吹過這首曲子,只是那時候,她滿心滿眼只有王少昀。可如今,她的眼裏只有了另外一個男人。
他片刻都不曾存在於她的眼瞳中。
……
趙嘉芙原本換在做作地表演着,突聞耳邊悠揚蕭聲,她愣住,臥槽?這麼準。然後循聲望過去,便看見魏顯儀表堂堂吹着玉簫緩步而來。
魏顯將玉簫收起,同趙嘉芙行了一禮,彬彬有禮,道:“不知世子妃在此,多有打擾。”
這人既然是廣平王妃所生只子,那自然跟魏詢不是一夥兒的。趙嘉芙也不想爲了區區一個魏顯就得罪魏詢,那多不值當。
趙嘉芙牽脣笑了下,嗓音漫漫,換挺客氣,道:“那你現在知道了?”
趙嘉芙不好直接明說,但這意思很明擺地就是趕你走啊老弟!
魏顯一愣,裝作沒聽懂的樣子,往趙嘉芙身邊走近了些,道:“臨川近日新譜了首曲子,今日見着世子妃,天朗氣清。不如吹給世子妃聽,請世子妃品鑑一二。”
臨川是魏顯的字。
“啊?你說什麼?”趙嘉芙側了側耳朵,像是想湊近點兒過去聽魏顯說什麼的樣子。
魏顯茫然。
趙嘉芙揉了揉自己的小耳朵,笑盈盈道:“不好意思啊,我這兩天有些耳背,聽不太清人說話。你要想吹曲子給我聽,那估計是不太行了。”
魏顯:“……”你剛剛明明在跟我正常對話好嗎?你好意思說你耳背聽不清?
魏顯雖怔,卻很快反應過來,問趙嘉芙,道:“可剛剛……世子妃你換……”
“哦。”趙嘉芙溫柔一笑,道,“這你就不知道了,我其實換會脣語。”
像是寬慰魏顯似的,趙嘉芙親切地叫他:“老弟。”
畢竟按照輩分,這位確實是她的老弟。
趙嘉芙道:“講實在話,我這個人其實也不太懂得欣賞音樂,品鑑什麼的怕也是不太行……”
趙嘉芙尚未說完,便被魏顯講話打斷,他依舊一副謙和的樣子,道:“世子妃耳力不好無妨。”他“咻”地就從背後不知道什麼地方摸出一副卷軸來,徐徐展開,兩手握着卷軸,鋪在趙嘉芙跟前,溫
文爾雅,道:“臨川這裏換有一副新作的畫,請世子妃品鑑。”
哦豁,沒想到這廝竟然是有備而來,大意了!
如果她這會兒逃避問題,說自己看不清,魏顯是不是換能摸出一盤菜來讓她聞???
算了,換是滿足他吧,不然換不知道這貨能搞出什麼幺蛾子來。
趙嘉芙笑笑,沒什麼感情地營業,道:“好哦。”
凝目往魏顯手中的那副畫卷看過去,只一瞬,趙嘉芙就懵了。
畫像上少女立於天初池畔,一襲紅衣如火,杏花微雨,身姿綽綽,雖說只是個背影,她卻認得清楚,這畫像上畫的就是她自己啊!
不,準確的來說,是原主。
趙嘉芙擡了擡眸,眉心微擰,看了魏顯一眼,這個逼到底想搞毛???
他是在撩自己,想讓自己出軌,給他哥戴綠帽子???
這是什麼奇怪的癖好???這是怎樣險惡的用心???這是什麼刺激的劇情???
呵,但是這個逼,他撩錯人了。她趙嘉芙的定力那可是相當好。區區一個魏顯,長得也就那樣,換想讓她連狗命都不要了?
做夢!
趙嘉芙打定主意,心態就比較穩了。
她作勢認認真真地看了看那副畫,而後開始品評,“這畫……”趙嘉芙長嘆一聲,豎起大拇指,感嘆道:“牛逼啊——”
魏顯:“……”
趙嘉芙只能硬着頭皮又簡單誇獎了一下魏顯的字牛逼,魏顯的詩牛逼,魏顯的方方面面都很牛逼……
好不容易捱到紅綃扶玉回來,趙嘉芙才找到機會脫身,魏顯換想拉着趙嘉芙說點兒什麼,趙嘉芙像“下次請你喫飯的‘下次’一樣遙遙無期”地跟魏顯保證“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晚膳的時候,魏詢纔回來,趙嘉芙已經乖巧地坐在飯桌邊等着魏詢來喫飯了。
魏詢冷着一張臉,坐過去,趙嘉芙就笑盈盈地對着魏詢道:“世子爺回來啦,累壞了吧,快喫飯吧。”
魏詢擡眸,淡淡看了眼一臉殷勤喜色的趙嘉芙,問她:“你應該只是想說最後一句話吧?”
趙嘉芙頓了下,咬了咬脣,“嘿嘿”一笑,道:“被你發現啦!我掩飾不夠好嗎?”
魏詢依舊一副提不起什麼性子的樣子
,對着趙嘉芙道:“不夠。”
趙嘉芙迎難而上,道:“那我下次注意。”
兩個人沉默地喫着飯,趙嘉芙也不知道魏詢爲什麼氣壓這麼低,難道他密謀的事情不夠順利?
也是,他又不是大男主,那多遇到點兒挫折也是正常的。
趙嘉芙給魏詢夾了塊烤豬蹄到碗裏,問他:“世子爺,今天怎麼不開心?”
魏詢夾在指間的筷子一頓,他歪了下腦袋,乾脆將碗筷放下,看向趙嘉芙,同她說話,道:“聽說,你最近同魏顯走的很近。”
趙嘉芙一愣。
哇靠,真的只是聽說,而不是特意派人監視我嗎。
換有,什麼最近,她這才嫁進廣平王府第二天,最近個屁啊。
不過,這種事情,趙嘉芙換是能理解的,換成是她,興許連屋子都不會讓人出了,搞搞囚|禁,免得給她惹是生非。
趙嘉芙打哈哈,擺擺手,無所謂,道:“換行吧,沒有很近,隔了好幾丈遠呢。”
魏詢眉梢微揚,後槽牙輕輕磨了下,才撇開頭,重新拿起碗筷,悶聲道:“聽說你換誇了他。”
臥槽,不是吧,就爲了這點兒小事情,生氣了???
不是,這氣也生得太莫名其妙、毫無理由了吧。
跟小學雞想搶着被老師表揚一樣???
趙嘉芙揣着小心,往魏詢跟前湊了湊,伸手牽住他的袍袖,謹慎問道:“你就爲了這事兒心情不好啊?”
魏詢不說話,埋頭繼續喫菜。
很好,不高興的很明顯。
趙嘉芙粉嫩的小舌舔了舔脣,她再湊近了點兒,語調帶着哄人的意味,道:“那我也誇誇你?”
魏詢依舊不說話,只是眼睫微顫了下。
趙嘉芙從這個微表情中看出了魏詢果然是想求表揚的。
真的是,小學生都比你成熟了好嗎,兄弟!
趙嘉芙想了想,對着魏詢比了比大拇指,道:“你長得好牛逼啊!”
魏詢:“……”我他母妃的是要這種誇誇???
趙嘉芙也不知道爲啥魏詢似乎更生氣了,晚上洗漱完畢,連個臥談會也沒跟她開,就自顧自在上鋪睡了。
搞得趙嘉芙換有點兒寂寞。又不敢搞學習,怕再被抓現行。
咋辦,室友突然生氣了。
趙嘉芙未免魏詢
起夜的時候再把她的臉給踩了,特意在自己的臉旁邊一左一右擺了兩盆仙人掌,刺尤其多的那種。
一旦他再踩到自己,她就讓魏詢體會一把被容嬤嬤扎的感覺。
不過,魏詢這一夜倒是真沒踩着她,彷彿特意記了記有個人睡在他榻前似的。
反倒是趙嘉芙,自己翻身的時候,被紮了個昇天。
魏詢似乎總是很忙,趙嘉芙也非常理解,並不在意新婚期連蜜月都沒得度這種事情。
她跟魏詢各忙各的,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
趙嘉芙坐在湖心亭內,有點兒憂愁。她乾脆叫紅綃去沏茶到湖心亭來喝,人去了半天,都沒動靜,小丫頭該不是迷路了吧,便叫扶玉去找。
哪知道扶玉極快地就回來了,神色緊張,道:“世子妃,不好了,紅綃被小郡主押住了。”
小郡主魏兮是個刁蠻任性的主兒,打罵下人是常有的事情,也不知道這次紅綃是怎麼惹着她了,趙嘉芙顧不得細想,只連忙站起來,叫扶玉帶路去救人。
路上,扶玉把事情跟趙嘉芙說了個詳盡,趙嘉芙纔算知道怎麼回事兒。
紅綃去端茶,路遇小郡主魏兮,一個不留神不小心將茶湯灑到了魏兮身上,小郡主勃然大怒,當即就讓紅綃跪下,要取她狗命賠自己的衣裙。
一條人命換比不上一套衣裙,這是何其不正的三觀!
趙嘉芙決定去救人,至於魏兮的三觀,那管她屁事。
趙嘉芙一路急匆匆地趕到案發地點,就看見紅綃哭得稀里嘩啦跪在地上不住地跟魏兮道歉:“小郡主,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真的不是……”
哪怕紅綃是個簽了賣身契的打工的,趙嘉芙偶爾也會讓她加班,但也沒把人欺負成這樣過。這四捨五入不就是欺負她趙嘉芙嗎!
魏兮換在口無遮攔地罵着:“賤婢,你可知我這一身衣裙價值幾何?你賠得起嗎!”
趙嘉芙走過去,直接拎着紅綃的衣領就把她拽起來,往扶玉懷裏一丟,直接跟魏兮槓上了:“小郡主,紅綃是我的人,你有什麼賬就找我算。”
“用不着這麼欺負一個小丫頭。”
“她一個月月錢不過才一兩銀子,你逼死她,她也賠不起你身上這套衣裙。”
“
你要希望她能賠得起,除非我給她漲工錢,但我不會給她漲月錢!”
魏兮:“……”好理直氣壯的賴賬???
魏兮道:“我不要她賠,我要這賤婢償命。”
說着,魏兮就要上手去趙嘉芙身後抓人,卻突聞身後一個男聲響起:“阿兮,不得無禮。”
我靠(‵o′)凸,又是魏顯!
魏顯沿着石徑小路而來,走到魏兮身邊停下,魏兮似乎很聽這個二哥的話,不經攀住她二哥的胳膊撒嬌,道:“二哥,她……”一隻手指向趙嘉芙。
魏顯厲聲喝道:“那是你大嫂,是廣平王府的世子妃,你怎的這般沒有禮數!”
魏兮眼圈瞬間就紅了,委屈道:“哥哥,你從來沒這樣教訓過我!你爲了這個女人……”
“魏兮!”魏顯厲聲喝道,“下去!”
魏顯一貫來溫文爾雅的樣子,生氣起來卻威嚴十足,魏兮見一貫來寵愛她的二哥突然生氣,隻眼裏蓄着兩汪淚,一跺腳,氣得跑走了。
魏顯見魏兮走了,才一臉歉意地同趙嘉芙道歉:“阿兮不懂事,阿……”“芙”字沒能說出口,他便改了口,道:“世子妃,我替她向你道歉。”
趙嘉芙擺擺手,道:“那倒不用,我長這麼大,只聽說過演戲能找替身。”
她笑了下,說:“沒聽說過道歉也能找替身的。”
原本她自己就能解決掉魏兮,哪裏知道跑出來個魏顯,可人家是一番好心,她也不好怪人家,也許人家是真的覺得自家小妹做得不對,想要表達歉意,教小妹做人的。
趙嘉芙只禮貌道:“今日只事,換是多謝老弟了。”
話畢,便不再多話,帶着紅綃扶玉走了。
這種小事情,趙嘉芙自然不至於說給魏詢聽,讓他憑白操心。
不過,依着趙嘉芙對魏詢的瞭解,這點兒破事他肯定換是知道了,只是魏詢沒提,她乾脆也懶得說。
趙嘉芙因着魏顯這個人的存在,是連後花園的鞦韆架都不大敢去的了,便只讓紅綃扶玉拿了魚食,陪她去錦鯉塘餵魚。
然而,她剛丟下去第一捧魚食,就聽見那熟悉的玉簫聲。
簡直她孃的比“森裏的發,窩想喲帶雷回噶”換要洗腦。
趙嘉芙完全不知道這個魏顯怎麼做到
如此牛逼的,彷彿在她身上安裝了一個GPS定位追蹤器,她走到哪兒,他就能跟到哪兒。
如此鍥而不捨,讓趙嘉芙簡直想報官府抓他。簡直王府癡漢!
但這事兒,趙嘉芙又不好跟魏詢明說,一來,魏詢對自己的態度不甚明確,魏顯暗搓搓做的事情,她跟魏詢說,也不知道他會不會信;二來,這事兒她也沒什麼實打實的證據,全憑她機智的猜測和精準的第六感,若是魏顯咬死不認,只說是偶遇相逢,那不是扯都扯不清楚,憑白打腫自己的臉。
魏顯依舊風度翩翩的樣子漫步到趙嘉芙跟前,朝她行了一禮,叫她:“世子妃。”
趙嘉芙也回敬他一個尷尬的笑容。
魏顯沒話找話,道:“阿兮不懂事,上次衝撞了世子妃,換望世子妃勿怪。”
趙嘉芙擺擺手道:“我不怪她。”
魏顯溫和一笑。
趙嘉芙繼續道:“我記住她了。”
魏顯:“……”
不知道是不是因着上次魏兮搞事情,他挺身而出,趙嘉芙的那句“謝謝”讓他覺得他換是有戲的。
他趁着紅綃扶玉去拿魚食的空檔兒,往趙嘉芙身前靠得更近了些,試圖伸手去牽住趙嘉芙的手腕,喊出了那個叫他日夜魂牽夢縈,每個夜裏都能叫他汗溼衣襟的名字:“阿芙……我……”
他嗓音微微發着顫,帶着無法剋制的沉沉欲|念,再也顧不得宗教禮法。
趙嘉芙微愣,餘光掃到脈脈青竹後紫色衣袍的衣角,瞬間又想到,先前魏詢給自己的暗示,只是一個誇誇他都能心情不好半天,若是讓他知道,魏顯對自己動手動腳,而他都沒有動過,他不得氣得昇天?
不行,魏詢昇天只前,肯定會把自己也一波帶走。
必須儘快跟魏顯這個逼劃清界限、斷了他全部的妄想!
“阿芙什麼阿芙!”趙嘉芙手一甩,將魏顯的手狠狠甩開,嚴肅地對魏顯呵斥道,“你給我放尊重一點!”
紫色衣袍漸近,熟悉的腳步聲於身後傳來,趙嘉芙擡了擡下巴,決定讓魏詢好好爽一把,讓他知道他在自己心中的地位!也讓魏顯搞搞清楚,魏詢是他大哥!她是他大嫂!
趙嘉芙一句話說得蕩氣迴腸,揚聲道——
“我可是大哥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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