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 十四隻暴君

作者:我去買香菜
第二天,岑玉正式成爲趙懷逸的伴讀,每天清晨跟凌白一同入宮,凌白去太醫署找殷竺茗,岑玉則去國子監陪趙懷逸讀書。

  傍晚時分兩人又一同出宮回家。

  第二天晚上趙懷逸回到慈寧宮時,顯得很高興。

  他主動跟林默提起岑玉:“母后,您給兒臣找的這個伴讀真好,他會好多東西。”

  今天上課回答問題時趙懷逸沒答上來,還好有岑玉給他救場,先生這才轉移了注意力。

  林默笑着摸了摸趙懷逸的小腦袋,心想這也就是趙懷逸了,若是別人,指不定要覺得是岑玉想搶風頭。

  當時岑玉一定是不小心回答了問題,想來回答過後少不了要後悔一陣子。

  不過兩個小傢伙也算是性格上的互補,岑玉也會慢慢知道趙懷逸是個什麼樣的人的。

  時光荏苒,半年後已是雪季,凌白和岑玉進出宮的馬車也換成了專屬冬日出行的,車廂中央燃着一個小暖爐,把車室烘得暖融融的。

  這天傍晚,大雪突然而至,岑玉和趙懷逸從國子監下學要比往常更晚一些,出國子監大門的時候,宮裏的路已經被大雪埋了個嚴嚴實實,宮人不停地掃雪試圖清出一條道路來,卻也只能維持一小會兒。

  岑玉的大氅不知道哪裏去了,臉上也青一塊紫一塊,發上沾了些融化的雪和泥土,不過匆忙之中還是擦了一下臉的,所以除了青青紫紫,也還算乾淨。

  趙懷逸倒是渾身上下乾淨得很,只是整個人看起來悶悶不樂。

  可當他擡頭擡到岑玉的臉,忍不住笑了一聲。

  “岑玉,你的臉腫了。”

  岑玉無奈道:“還不是爲了保護你。”

  趙懷逸笑道:“是,如果沒有你,你身上的傷就該在我身上了。”

  岑玉站在廊檐下,朝外伸出手去,鵝毛大雪落在他手心中,雪花片片大到能看清它們的棱角。

  “雪越來越大了,再不走恐怕走不了了。”

  趙懷逸知道他說的是他自己,剛開始便這樣大的雪,恐怕再下大一些出宮就會很困難了。

  趙懷逸想說沒關係,到時候有太監擡轎子,又想起岑玉平日裏的作風習慣,料想到他又該說“下雪路滑,宮人擡轎要比平日難走得許多,若是摔了,坐在轎子上的人也不會好過。”

  不過趙懷逸知道,他最擔心的是那些擡轎子的宮人。

  趙懷逸從小衆星拱月一般被養大,不會有什麼憐憫宮人的想法,但是他會尊重自己的朋友,比如岑玉。

  儘管他和岑玉想法不一,但他還是願意爲了兩人的友誼,尊重岑玉的做法。

  趙懷逸動手解開自己的大氅,一把蓋住了頭,又用手肘懟了一下岑玉:“你來啊。”

  岑玉一愣,眸中帶着些笑意:“好。”

  他要比趙懷逸高一個頭,扯過大氅蓋在兩人頭上,剛好能擋住雪。

  兩人對視一眼,趙懷逸興沖沖道:“跑!”

  岑玉便跟着一起邁步,兩人很快一溜煙地跑遠。

  來接兩人的兩名小太監手裏抱着兩把傘,看着兩人從他們身邊“溜”了過去,一臉茫然。

  “那是……小王爺和岑小公子嗎?”

  另一名小太監緩緩點了點頭:“好像……是的。”

  他們回過神來,連忙轉身一路小跑跟了過去。

  兩個小太監看見“大氅”停在了路的拐角處,還沒等叫他們停下,就見“大氅”一個不小心滑倒在地。

  緊接着一道熟悉而帶着笑意的聲音:“你們兩個做什麼呢?”

  是皇帝。

  兩個小太監心裏一緊,連忙加快腳步。

  走近只見趙懷逸和岑玉跌坐在地上,兩個孩子對視一眼,忍不住笑出了聲。

  他們面前站着皇帝和皇帝身後的一行宮人,皇帝不顧兩人身上手上都沾着雪,朝兩人伸出手:“起來。”

  趙懷逸大大咧咧地把沾滿雪的小手往趙懷寧手上一拍,冰得趙懷寧一頓。

  岑玉則連忙自己爬了起來,撲了撲手上和身上的雪,可惜撲得慢了些,已經化了不少,在身上洇成一團團的。

  趙懷逸傻乎乎地站在原地,不管不顧身上的雪,跟在皇帝身後的順喜連忙上前,替他一邊撲着雪一邊笑着說道:“小王爺和岑小公子怎麼就用着一件大氅,未免有些小氣了。”

  趙懷逸仰起脖子:“沒辦法,他的大氅髒了,也破了。”

  順喜笑眯眯望向岑玉:“岑小公子跟人打架了?”

  岑玉抿了抿脣。

  順喜公公是最懂皇帝心意的人,某種程度上,他就代表着皇帝。

  所以順喜不會亂說話,像是“在國子監打架”這種事,如果不是他知道實情,是不會貿然問出這樣的話的。

  岑玉又注意到這條路。

  他們剛從國子監出來沒多久,這條路也就連接着國子監和御花園,這大雪天,皇帝總不可能去御花園裏賞雪又順便散步到了國子監。

  所以,皇帝是聽說了剛剛他跟那些人打起來了,所以找來了。

  說實話,岑玉真的沒想到皇帝會這麼看重這件事,本來他還故意帶着傷想着去慈寧宮賣個慘,沒想到皇帝直接插手進來。

  皇帝肯定能看穿自己這種小伎倆。

  岑玉本來想好的,太后問起自己的傷勢,他要怎麼個“不經意”地賣個慘,但是現在皇帝問起,他又突然不知如何是好了。

  岑玉有些臉紅:“晚輩……”

  “是那兩個伴讀!”趙懷逸插話道,語氣憤憤不平。

  他連姓名都懶得叫了,可見有多生氣。

  皇帝已經知道岑玉跟另外兩個伴讀打起來這回事,只是不知道前因後果。

  另兩個伴讀打完架就溜出宮了,告訴了他們的父親,他們父親連忙跑來告狀。

  因爲岑玉的父親只在半年前岑玉一開始做伴讀的時候被升到了七品,這還是劉夫人的功勞,後來便一直沒了什麼動靜。

  而趙懷逸另外兩名伴讀的父親一個是四品、一個是三品,在意識到皇帝不會再給岑父升官了之後,便不當他是什麼威脅。

  而自家兒子打了架,大概還是捱打的那個,自然要上趕着來告狀。

  那兩個伴讀的父親,趙懷寧已經派人盯了很長時間。

  雖然戶部侍郎這半年以來有些倒臺的趨勢,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還是有不少官員在暗暗支撐着他這個明面上對抗皇帝的人。

  而這兩家伴讀自然也跟戶部侍郎脫不開關係。

  爲了不打草驚蛇,趙懷寧並不想把這兩家同時處理掉,但如果有了岑玉這個契機,他先“警告”一下也不失爲一個好主意。

  不過見到岑玉略顯窘迫的神色,也猜到了他的想法,便沒有立刻問清楚。

  “先回慈寧宮吧,你母親應該等久了。”

  岑玉連忙應聲:“是。”

  一行人很快抵達了慈寧宮,林默和凌白迎上來,剛想說什麼,就見到了岑玉的臉。

  “這是怎麼了?”林默微微皺眉。

  凌白則拿着帕子給岑玉輕輕擦拭着臉。

  凌白已經習慣了自己現在的身份,既然藉着劉夫人的身體來到這個世界,那就有責任接替劉夫人的責任,照看好她的幾個孩子。

  是以她已經慢慢對這三個孩子有了感情,尤其是這個小兒子,才十三歲,雖然平日裏岑玉很懂事,但他畢竟還是個孩子,凌白總要多關注一下。

  可她沒想到,再怎麼關注,還是出了事。

  趙懷逸又率先開口,說是岑玉跟那兩個伴讀打了起來。

  “發生了什麼,你跟娘說。”

  凌白很快也明白過來其中利害,若是隻有她和林默在場,岑玉肯定是敢說的。

  只是現在皇帝也突然跟了過來,岑玉又是個心思敏感的,便不好意思說了。

  凌白定然不會讓岑玉受委屈,這個讓岑玉開口的機會她一定要給。

  他擦乾淨了岑玉頭髮上沾着的泥土,又用浸過溫水的帕子擦着他臉頰上的傷處,半蹲下身,憐惜道:“你儘管說,陛下和太后娘娘一定都不會讓你白白受了欺負的。”

  坐在林默下手處的趙懷寧已經褪去了大氅,端起熱茶輕抿了一口,聞言望向凌白和岑玉,微微頷首。

  “本來這等小事朕也不必過問,但事關子安……朕就有必要知道了。”

  “不過劉夫人所言極是,倘若你真有委屈,朕定然不會讓你受着。”

  趙懷寧眸色淡淡,不願直視岑玉給他壓力,但他頓了頓,還是再次開口:

  “那兩家方纔已經找過朕了,要朕還他們一個公道。”

  “岑玉你說,朕該不該還?”

  岑玉聞言猛地擡起頭,同時握緊了拳頭。

  果然……

  他就知道,哪怕是小孩子之間的事,對方也不會善罷甘休,甚至還要去皇帝面前反咬一口。

  ……不,或許從一開始,這就不是什麼“孩子之間的事”。

  岑玉“咣”地一聲跪在地上,嚇了趙懷逸一跳。

  “岑玉,你做什麼呢?這件事你又沒有錯!都是他們的錯!”

  趙懷逸見岑玉跪下了,頓時急了,跳下來去晃趙懷寧的胳膊:“皇兄,要不是岑玉幫臣弟擋着,他們差點就打到臣弟了!”

  趙懷寧眼神一凝。

  “什麼?”

  岑玉終於開口:“回陛下的話,今日下午將要下學時,另兩名伴讀將晚輩叫到偏房,說有‘要事’相商。”

  “晚輩剛一進去,他們就拉着晚輩,讓晚輩勸小王爺一起玩。”

  而這已經不是他們第一次拉攏岑玉了。

  岑玉的父族雖然沒有戶部侍郎孫氏他們一家來得厲害,但既已成了伴讀,總歸是有些能力的。

  只不過他們的“靠山”是家族,而岑玉的“靠山”是太后娘娘罷了。

  趙懷逸身邊總共也就三個伴讀,只要他們三個聯合在一起,那和從前也沒有太大差別,而且岑玉比孫家的小公子更聰明一些,要說教唆起小王爺,想來也更容易。

  這半年來,岑玉已經被他們明裏暗裏威逼利誘地拉攏無數次了,但岑玉知道自己能留在這裏的原因是什麼,也知道皇帝和太后娘娘對小王爺的期盼,定然不希望他又變回從前那樣不學無術。

  他更知道,如果自己想在成年後更快地投入朝廷,建設國家、爲君主排憂解難的話,那自己就一定不能讓趙氏兄弟鬩牆、內部不和。

  所以岑玉一直都沒有理會他們的脅迫。

  但是這次不一樣,他們的耐心似乎已經到了極限。

  這次更是連裝都不裝,露出兇惡的嘴臉,非要岑玉答應他們,要讓小王爺去做一件“好玩”的事兒。

  岑玉有感覺這次的“事情”絕對非同小可,如果自己貿然拒絕,說不定會惹怒他們。

  而且他也對他們口中“好玩的事兒”有些好奇,他們究竟要利用小王爺做什麼呢?

  於是岑玉在猶豫過後,“答應”了他們。

  兩名伴讀顯得很高興,似乎家裏面已經催促他們很久,他們今天終於能把這件事做成了。

  兩人很快將計劃告訴了岑玉,並讓岑玉做說客去慫恿小王爺。

  而當岑玉聽到到底是怎麼一件事時,不由大驚,連裝都不裝了,指着鼻子把兩名伴讀臭罵了一頓。

  趙懷寧聽到這兒,打斷了岑玉的講述。

  他挑了挑眉,問道:“是什麼‘好玩的事兒’?”

  岑玉抿了抿嘴脣,面色嚴肅:“他們要晚輩教唆小王爺,去偷陛下的玉璽。”

  林默一驚。

  ……沒想到這件事還是發生了。

  在原書中,這件事應該發生在四個月以前。

  但是或許因爲某些原因,比如孫家公子被撤去伴讀、比如趙懷寧對密函的處理態度和岑玉的關係等等,讓這個劇情延後了四個月才發生。

  在最開始的慌亂過後,林默很快安心下來。

  早就不一樣了。

  趙懷寧不再是從前的趙懷寧,趙懷逸也不是那個容易被慫恿的孩子,他們兄弟兩個之間的關係早就好得不得了。

  更別說還有岑玉這個不假辭色的,根本不會給他們這個機會。

  林默望向趙懷寧。

  【……真是好大的膽子。】

  【看來我之前想得確實沒錯,他們就是想扶持趙懷逸上位……不過是個皇位,我此生註定不會有孩子,就算皇位給了趙懷逸又怎樣,他現在也在努力讀書,哪怕繼位,也不會是個昏君,這就夠了。】

  【不過他們可不像我這般想。】

  【我既無大錯,他們便想另立新帝,還是個八歲的孩童,明擺着是想把權力攥到他們自己的手裏。】

  【倘若我與趙懷逸關係不好,此舉註定會讓我們變得更加生疏……最後說不定真要被他們得逞了。】

  趙懷寧神色晦暗不明,臉色越來越可怕,再往後的心聲林默沒敢聽下去。

  半晌,趙懷寧的聲音稍稍恢復正常:

  “你繼續說。”

  岑玉:“是。”

  兩名伴讀惱羞成怒,見事不成,打算狠狠教訓岑玉,兩雙手撕扯着岑玉的大氅,對着薄薄衣服包裹下的岑玉一頓拳打腳踢。

  雖然雙拳難敵四手,但他好歹有武官父親和同樣從武的哥哥,在捱了幾下之後,很快把兩人壓制住了。

  岑玉並不戀戰,尤其是得知了他們的想法,心裏着急,想去找趙懷逸說他們兩人的用心險惡。

  可他剛找到趙懷逸,正要開口叫住他,突然聽到背後傳來一陣腳步聲。

  岑玉很快反應過來是那兩個伴讀站起來了,還追了過來。

  岑玉連忙回過頭,只見其中一個伴讀拾起地上的石塊,正奮力地朝着他擲來。

  只是對方力氣太大,那石塊很明顯要越過岑玉、飛向趙懷逸。

  岑玉心中一慌,想也不想也衝向趙懷逸,替他擋下了石塊,還摔腫了臉。

  “這就是發生的一切,小王爺和晚輩反應過來之後,那兩人已經跑遠了。”

  因爲國子監有規定,裏面除了先生和學生便只剩下整個國子監僅有的幾名伺候的內侍。

  沒有特殊情況,哪怕是皇嗣也不能帶隨從入內。

  所以事發時,沒有人看見,只有當事人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也就是這件事全然看皇帝如何決定。

  皇帝肯信誰,那誰說的就是真相。

  ……而如果沒有後來趙懷逸誤打誤撞參與了進來,他們扔石頭過頭差點砸到了趙懷逸,那整件事就只有兩名伴讀和岑玉共三個人知道。

  兩名伴讀家世顯赫,自然不怕小小的七品芝麻官,相對他們兩家的惡人先告狀,岑玉的話也就沒有什麼說服力。

  可以料想,如果這名伴讀是由別人替補上的,那就只有兩個下場。

  一,對方聽從了兩人的話,去教唆趙懷逸,至於趙懷逸此舉帶來的後果,則全然這個倒黴的伴讀負責,就算他想推給他們兩個,又有誰會信?

  二,對方拒絕了兩人威逼利誘,不願聽從,就會像現在一樣被他們兩家倒打一耙,反而成了主謀者。

  對方倒下,便又有了伴讀的空缺。

  只要不是比他們官大的家裏再出伴讀,那他們就總有機會能控制新伴讀。

  【好啊……真是好得很。】

  【我的一羣好臣子,又給朕養出了這麼多好的後輩來,看來是準備把這份奸佞一代一代地傳下去了。】

  “岑玉,他們都打你哪兒了?”凌白上下打量着岑玉,“除了臉,還有別的地方嗎?”

  岑玉搖了搖頭:“他們只打了幾下,兒子很快都還回去了。”

  他扯出一個笑容,似乎在安撫母親:“兒子沒喫虧。”

  凌白心道這孩子就是太老實了,纔會受人欺負,就像江離舟一樣。

  聯想到江離舟,凌白不由更多了幾分憐憫。

  “他們不是朝小王爺擲石塊,被你擋住了嗎?”

  “你用手擋的嗎?”

  岑玉微微一頓。

  “不,是用後背擋的。”

  凌白聞言連忙摸索着他的後背,很快碰到後脖頸下的一處時,岑玉倒吸了一口涼氣。

  “是這兒?”

  凌白睜大了眼睛。

  趙懷寧再也忍不住拍案而起。

  “他們豈敢!”

  別說什麼有心無心,這個高度,明顯就是奔着趙懷逸的腦袋去的!

  倘若沒有岑玉擋的這一下,趙懷逸豈不是要被砸破了腦袋?

  趙懷逸也是後怕起來,摸了摸自己的頭,訥訥道:“岑玉,你還真是救了我一命啊……”

  “先是慫恿子安爲惡,挑撥與朕的兄弟之情,見不成,便要殘害王室。”

  “竟還敢到朕面前不打自招賊喊捉賊!”

  趙懷寧直接給他們定了罪。

  不管他們有心還是無心,都別想跑了。

  “皇兄……”趙懷逸很少見到趙懷寧生氣的樣子,哪怕是半年前他打碎了皇兄最喜歡的古董,也沒見皇兄發這麼大的火。

  趙懷寧看了趙懷逸一眼,深吸一口氣,緩緩平復情緒。

  “順喜。”

  “奴才在!”

  “兩位‘大人’還在幹清宮等着結果吧?”

  趙懷寧半闔着眼,神色幽暗。

  “讓他們不用等了,直接送他們去大理寺吧。”

  “是。”

  順喜應聲而退。

  趙懷寧沒想這麼早動手,但是他們越來越囂張,忍無可忍,也無需再忍了。

  趙懷寧站起來:“岑玉,你受委屈了,有什麼想要的,儘管同朕說。”

  岑玉低頭:“岑玉無所求。”

  趙懷寧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胸口的濁氣漸漸散去了一些。

  【罷了,就算這個朝廷再爛,後續好歹也會是有岑玉這樣的人頂上來的。】

  【只要我再堅持一下……】

  【唉。】

  林默望向趙懷寧煢煢孑立的背影,又聽到他的一聲長嘆,也頗覺心酸。

  衆人只知史書說他荒謬,卻不知他手底下有怎樣一個荒謬的朝堂。

  如果沒有自己的來到,趙懷寧也就沒有了最後的支撐,恐怕連這一聲長嘆都不會出現。

  若是抵抗不了這份荒謬,就隨它一同沉淪吧。

  在原書中,看着趙懷逸被推上皇位後,趙懷寧唯一的掛念和寄託也終於在此刻了結。

  他也在此時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林默將大氅披在趙懷寧的肩上,趙懷寧緩緩回頭,對上林默的視線。

  “母后。”

  “讓您擔心了。”

  趙懷寧的身體在經過了半年的調養後,已經不再像從前那樣單薄。

  只是他就那樣站在風中,總是顯得有些孤單。

  “母后和子安都在身後,別什麼都一個人扛。”林默溫聲道。

  趙懷寧眼眸彷彿冰河逢暖初解凍,泛着絲絲暖意。

  【是啊……】

  【這纔是我不能倒下的原因。】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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