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番外if線(1)

作者:一叢音
【if線番外,如果奚絕沒有覺醒「堪天衍」的世界。】

  晏溫山,盛夏燥熱。

  晏聆坐在最下面一層臺階上,眼巴巴透過面前半透明的水波結界看向外面。

  乞巧節後晏聆嫌玩得不夠開心,還想再跑出去,被晏寒鵲令行禁止,不能再出晏溫山半步。

  沒辦法,晏聆只好託着腮眼巴巴看着外面解饞。

  晏月從山上跑下來,懷中抱着一顆寒瓜,跑得滿頭是汗氣喘吁吁,還沒喘穩就小小聲地道:“師、師兄,瓜。”

  晏聆並指爲刀,嘴裏配合着發出一聲“咻”,乾脆利落將寒瓜切成一大一小的兩半,露出裏面水潤的紅瓤。

  他熟練地欺負晏月,將小的那塊推給他,毫不愧疚地道:“阿月,喫吧。”

  晏月也不生氣,乖乖靠着師兄坐好,抱着小塊的瓜啃。

  晏聆這個喪良心的當即哈哈大笑,伸手薅住晏月的小揪揪:“要是別人這樣欺負你,你該怎麼做來着,還記得嗎?”

  晏月被揪得腦袋晃了晃,他吐了幾粒黑籽,衝晏聆兇巴巴齜牙:“這、這樣?”

  晏聆笑得更厲害了。

  兩人炎熱酷暑中挨在一起喫瓜,但還沒喫多久,突然瞧見結界外的空地上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劇烈碰撞。

  “砰”的一聲,激起濃烈煙塵。

  晏聆和晏月嚇了一跳,緊張地抱着自己的瓜瞪大眼睛去看。

  那玩意兒正好砸在結界十步外的地方,隔着結界隱約聽到劇烈的咳嗽聲,似乎是個人。

  煙塵逐漸散去,隱隱露出個身着暖黃色衣袍的半大孩子來。

  等晏聆看清楚那人的模樣,騰地站起來,瓜皮差點扣在晏月腦袋上,詫異道:“他……他不是那個花、花孔雀嗎?!”

  姓奚的“花孔雀”從煙塵中走出來,視線和山階間的晏聆一對視,微微一挑眉,滿臉“這誰啊?”

  晏聆還惦記着此人乞巧那日罵過自己,翻了個白眼,又悶悶坐了回去。

  世家的少爺和散修是全然不同的身份地位,一生並無交集,他也不想和這種紈絝子弟因爲雞毛蒜皮的小事兒起衝突,省得給爹孃惹麻煩。

  但晏聆要息事寧人,奚絕卻是不肯的。

  他摸出一把扇子扇了扇,走到結界出用扇柄敲了敲結界,道:“哎,小矮子,把這結界打開,放我進去玩。”

  晏聆雖然不怎麼能聽到他在說什麼,但卻勉強看清他的脣形,剛剛被他壓下去的火氣又起來了。

  他齜牙,怒道:“我纔不要!”

  “快點。”奚絕才不管他意願如何,他是奚家最受寵的小少爺,無論走到哪裏都該有人順着他纔對,他又敲了敲結界,“放我進去,我給你糖豆喫。”

  晏聆瞪他一眼,纔不理他,起身牽住晏月的手就要往晏溫山頂跑。

  反正有晏寒鵲的結界在,那花孔雀也不能闖進來。

  奚絕:“哎!哎哎!”

  晏聆充耳不聞。

  就在這時,後面又“砰”地傳來一陣落地聲,似乎是一羣人密密麻麻朝此處而來。

  晏聆錯愕回頭。

  遠處落了一輛行舫,不少散修從上方飛快地下來,似乎在蒐羅什麼。

  奚絕小臉都綠了:“這都甩不掉你們?!”

  見晏聆還呆看着,奚絕也不裝紈絝了,趕忙將扇子收起來扒着透明結界拍了拍,能屈能伸道:“夸父英明神武,那些人要殺我,快放我進去避避險,等我脫身後必定重金相酬。”

  晏夸父:“?”

  剛纔還在叫他小矮子呢。

  晏聆眉頭緊皺,見他不似在做戲,猶豫一下將晏月一推,輕聲道:“阿月,先回家。”

  晏月揪着他的衣袖滿臉茫然:“不、不回家。”

  晏聆見他還不肯撒手,板着臉道:“不聽師兄話了嗎?”

  晏月滿臉委屈,但他從來不會違抗師兄,依依不捨地鬆開手,踉蹌着聽話往山階上爬。

  等到晏月跑得不見人影了,晏聆才蹙眉回神,和奚絕隔着一層結界對視。

  奚絕頻頻看向後方,身上的法器靈力也要消耗殆盡,若是被那些散修逮住恐怕沒什麼好果子喫,見晏聆跑回來,他又拍了下結界:“讓我進去呀。”

  晏聆繃着小臉問:“他們爲什麼要追殺你?”

  奚絕忍住翻白眼的衝動:“我沒帶護衛就離開中州,他們肯定是想綁了我去勒索我家啊。”

  晏聆詫異:“你家不是很厲害嗎?”

  奚絕一回頭,就見已經有幾個修士朝他的方向過來,連忙道:“不厲害,一點都不厲害,快救我!”

  全無當時乞巧節的威風。

  晏聆也嚇了一跳,畢竟他再討厭奚絕也不能眼睜睜看這個孩子去死,他胡亂扒拉了兩下結界,貓貓撓門似的,手足無措道:“可、可我不知道怎麼打開結界啊?你你自己能進來嗎?”

  奚絕人都傻了:“你!”

  那還在這兒和他廢這麼多話?

  奚絕就算早熟,今年也剛十二歲,敏銳地察覺到有人正在朝他靠近,心臟狂跳個不停,按在結界上的雙手微微發着抖。

  因緊張而渾身滾燙,體內那剛剛覺醒的相紋像是沸騰的岩漿,倏地從孱弱的經脈中四處流竄,讓他的琥珀色眼瞳變成燦燦金色。

  天衍靈力猛地從掌心激盪而出。

  晏聆正在着急怎麼打開結界,卻見面前的奚絕突然消失不見。

  但也只是短短一瞬間,接着一個人影憑空朝着眼睛砸了下來。

  晏聆那單薄的小身板一聲不吭被人壓着倒在石階上,後腦勺正好撞在尖銳的角上,將他撞得當即一懵,眼眸都渙散了。

  奚絕不知怎麼悄無聲息進入晏溫山結界中,他自己也懵了下,察覺到自己壓在晏聆身上,忙將他扶起來:“喂!小矮子?!”

  小矮子眼眸失神,看起來像是疼傻了。

  奚絕莫名心虛,伸手揉了揉他的後腦勺,發現竟然磕出了血。

  他一驚,還沒來得及掏糖豆給晏聆喫,結界處猛地傳來一陣激烈的碰撞聲。

  前來追殺他的散修已經發現他,正在罵罵咧咧地用法器攻擊結界。

  晏溫山的結界是祖上留下來的,除非化神境以上的修爲親至才能打破。

  但奚絕不知道,他唯恐結界被打破,忙將懵裏懵懂的晏聆一把扛在肩上,卯足了勁死死咬牙催動體內相紋。

  只見一道金光驟然將兩人包裹,光芒大放後,奚絕和晏聆已不見了蹤跡。

  晏聆腦袋瓜疼。

  隱約中他甚至覺得自己的腦袋是不是像早上喫的寒瓜一樣被開了瓢,疼得他恨不得哭出來。

  周圍似乎在天旋地轉,隱隱還有奇怪的薰香,人影在面前晃來晃去,讓他難受得更加厲害。

  沒多久,有人掐着他的下巴將帶着甜味的靈丹塞了進來,悄無聲息化爲暖流灌入他的經脈中,後腦勺的疼痛終於緩緩消退。

  晏聆昏昏沉沉許久,才終於在黑暗中甦醒。

  他迷茫睜開眼睛,看着頭頂陌生的牀幔流蘇,鼻間還有一聞就知道絕非凡品的薰香,四周靈力濃郁,隱約知道自己家似乎沒這麼花裏胡哨,但還是下意識地喊:“娘。”

  有人在他耳畔懶洋洋地道:“叫爹。”

  晏聆剛醒來,還有點懵,聞言乖乖改口:“爹。”

  “哎。”有人悶笑着湊上前來,“爹來了。”

  晏聆朦朧的視線逐漸清晰,猛地被一張放大數倍的臉懟到眼前,嚇得他本能一縮,呆了半天才清醒過來,詫異道:“你?!”

  奚絕盤膝坐在牀沿,笑嘻嘻地道:“你終於醒啦?都睡了一天一夜,我都懷疑你是不是腦袋被撞傻了?”

  晏聆這才後知後覺自己腦袋受傷了,伸手摸了摸後腦勺卻沒察覺到疼痛,他微微皺着眉,還帶着點嬰兒肥的小臉上帶着無意識的不滿和委屈。

  “這是哪裏啊?”

  奚絕道:“我家。”

  “你家?”晏聆茫然好一會,差點蹦起來,“你家?中州?!”

  “是啊。”

  晏聆小臉煞白:“我在中州……一天啦?”

  那晏寒鵲和朝夫人不得着急瘋了?

  晏聆忙不迭地下牀就要回家,但他傷勢雖然痊癒,腦袋還是暈暈乎乎的,剛下牀差點直接摔地上。

  奚絕眼疾手快用小腿將晏聆腰身一勾,省得他趴地上去。

  “慢點。”

  一旁伺候奚絕的小道童隱住心中詫異。

  奚絕一向頑劣,對待有血脈關係的兄弟姐妹都沒什麼好臉色,遇到不如他心意的直接甩鞭子,這還是頭一回對個陌生孩子這麼關心。

  奚絕對晏聆並沒有其他感情,只是單純覺得這炸毛團子很有趣,和中州其他木頭人全然不一樣。

  他笑眯眯地支着下頜看着晏聆努力爬起來:“這麼着急回去啊?我這兒多好啊,要什麼有什麼,多住幾天唄。”

  晏聆滿臉病懨懨的,回頭瞪他:“纔不要。”

  奚絕“嘖”了一聲。

  又被拒絕了。

  但小少爺卻不生氣,畢竟是自己害他受傷,還將他帶到中州來,理應送他回去。

  話雖如此,奚絕卻不會主動開口說,而是欠嗖嗖地道:“小矮子,你就打算這麼跑回北境啊?”

  晏聆勉強走了兩步,聞言一愣。

  晏寒鵲平時帶他來中州玩,都要坐大半日的行舫,更何況他這小短腿跑回去了。

  晏聆剛醒來,腦子根本不會轉,當即眼圈一紅,訥訥道:“那……那怎麼辦?”

  奚絕:“……”

  奚絕心想不好,這小糰子有點可愛。

  欺負起來莫名有點負罪感。

  “咳。”奚絕道,“既然如此,那本小仙君就大發慈悲,親自送你回去吧?”

  晏聆迷茫道:“真的嗎?”

  奚絕見他還質疑,都要被氣笑了:“真的,馬上就讓你見到你爹孃行了吧?”

  晏聆垂頭喪氣地道:“纔不是馬上。”

  他有多大的本事,能縮地成寸,將數千裏的行程化爲“馬上”?

  奚絕一把薅起還沒到他肩膀的小糰子,道:“走,我用相紋送你回去。”

  一旁小道童嚇了一跳,忙道:“少爺!家主和夫人說了,您的相紋還未完全掌控,不能隨意用。”

  “囉嗦。”奚絕冷冷瞥他一眼,“你哪來的膽子敢過問我的事?”

  小道童臉色一白。

  奚絕自小就是個紈絝子弟,很少給別人好臉色,但罵完小道童後又轉向不明所以的晏聆,變臉似的笑嘻嘻地戳他的臉:“我送你回去,該對我說什麼?”

  晏聆皺着眉頭瞪他:“等你送我回去了再說。”

  奚絕哈哈大笑,熟練地將晏聆扛在肩上,在小道童的驚呼下再次催動相紋。

  熟悉的天衍靈力包裹住兩人。

  又是熟悉的天旋地轉,晏聆一陣慘叫過後,整個人暈頭轉向一屁股坐在冰涼的山階上。

  晏聆迷茫環顧四周,當即愣住了。

  前一瞬周圍還都是奢靡的宅院,但此時卻是深山蟬鳴,數千層山階連綿直上。

  竟一瞬間來到了晏溫山?!

  晏聆詫異看向奚絕。

  奚絕乍一發動相紋,小臉煞白,但在晏聆勉強強撐着面子,故作鎮定地一笑:“如何,我厲害吧?”

  話音剛落,他再也忍不住蹲下身:“嘔。”

  吐了。

  晏聆:“……”

  奚絕吐得臉色慘白如紙,但勉強穩住,隨手一擦,還在那故作深沉地笑。

  “……叫聲哥哥來聽聽看?”

  晏聆呆呆道:“那是……什麼啊?”

  “天衍相紋。”奚絕故作謙虛地道,“纔是區區靈級,不值得一提。”

  晏聆還沒分清楚天衍相紋的等級,還以爲“靈級”就是最低的,乾巴巴“哦”了一聲:“原來是不值一提的相紋啊。”

  奚絕:“……”

  奚絕差點被他這句話噎死。

  “小矮子。”奚絕伸手抽了晏聆腦袋一下,瞪他道,“你識不識貨的啊?這是靈級相紋,十三州寥寥無幾,名喚……”

  晏聆茫然抱着腦袋看他。

  奚絕站在山階上,一襲暖黃衣袍一點點融入從樹葉縫隙中灑落下來的陽光中,夏日的風好似都隨着他而跳動,活潑張揚又生機勃勃。

  “……名喚「何處行」。”

  來時空,去時匆,何以人間處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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