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番外if線(2)
奚絕在前面溜達,見他小臉越來越白,笑嘻嘻地蹲在那看他:“小矮個,你應該是個修士吧,怎麼能弱成這樣,連山階都爬不上去?”
晏聆瞥他一眼:“還不是因爲你。”
要不是被奚絕砸得磕到腦袋,這些山階他一口氣就竄上去。
奚絕笑個不停,見他實在費力,笑嘻嘻道:“要我揹你上去?”
晏聆蹙眉道:“你、你要再發動那什麼相紋嗎?一口氣上山頂?”
「何處行」的相紋還沒被徹底掌控,奚絕回想起剛纔吐得死去活來的感覺,有點下意識牴觸再次使用相紋,他乾咳一聲,道:“囉嗦什麼,來。”
本來以爲奚絕會再使壞,卻沒想到他竟然真的把晏聆揹着,一步步往山上爬。
晏聆抱着奚絕的肩膀,看着他的耳朵,好一會才悶悶道:“我不矮。”
奚絕嗆了一下,沒想到這小糰子還會暗搓搓記仇,沒忍住笑着道:“你多大了?”
“九歲,不過馬上十歲了。”
奚絕想了想,自己九歲的時候八成也和晏聆差不多高,但要是直接承認了可就沒意思了,他故意逗晏聆:“我十歲的時候可比你高多了,哎你是不是身體太虛弱了纔不長個兒的呀?”
晏聆氣得在他背上蹬了蹬腳:“纔不是。”
奚絕哈哈大笑。
這山階看着很長,實際上爬起來也很長,更何況還背了個孩子。
奚絕剛開始還笑嘻嘻地逗晏聆,但爬了一百多層就開始雙腿發軟,強行用不多的靈力撐着纔沒有趴下去。
最後晏聆都看出來奚絕的強撐,試探着道:“要不,我下來跑吧。”
“待着。”奚絕不服輸,冷冷道,“說了要背上去就背上去,瞧不起誰呢?”
晏聆只好乾巴巴地“哦”了一聲,趴在奚絕背上看着他越來越慢,雙腿越來越抖,晏聆兩隻小肥手都不自覺地捏緊,忍不住替他捏把汗。
奚絕死死咬着牙步履蹣跚,就在他絕望地想在小崽子面前保持風度的計劃即將落空時,突然感覺一個人影倏地而來,接着背上一空。
晏聆被人拎着後領直接騰空而起,在一聲驚呼中落在帶着寒意的晏寒鵲懷裏。
奚絕險些直接趴下去,疑惑地站穩身體擡頭看去。
晏寒鵲雙手死死將晏聆抱緊,恨不得將他綁在身上再也不撒手,失而復得的恐懼後怕瀰漫心間,堅實有力的手臂都在發抖。
晏聆愣了愣,後知後覺地一下抱住晏寒鵲,高高興興道:“爹!”
要是平時晏寒鵲肯定把他吊起來抽一頓,但這次他整整失蹤一整天,要不是本命燈還亮着,晏寒鵲都要以爲他慘遭不測。
晏寒鵲伸手按住晏聆的後腦勺將他按在懷裏,不着痕跡徹底鬆了一口氣。
人沒事就好。
晏聆本來還在傻樂,但孩子的心性太敏感多變,樂了一下後似乎察覺到晏寒鵲的害怕,突然毫無徵兆地抱着晏寒鵲的脖子大哭出聲。
晏寒鵲揉着他的腦袋,輕聲道:“哭什麼?”
“不、不知道。”晏聆哭得滿臉是淚,嗚咽着拽住晏寒鵲的衣襟,明明都回來了卻還是止不住的悲傷,“我就是害怕。”
害怕再也回不來家、見不到親人。
晏寒鵲無奈地道:“不要害怕。”
晏聆嗚咽着點點頭,抱着晏寒鵲不肯鬆手。
晏寒鵲察覺到他好像真的是發自神魂的懼怕,也難得縱容他繼續抱着安撫,視線終於落在一旁的奚絕身上:“你是?”
奚絕拐了人家兒子,也莫名心虛,他乾咳一聲,生澀地行了個晚輩禮:“叔叔安好,我是……小矮子的朋友。”
“朋友?”晏寒鵲輕輕蹙眉。
奚絕都不知道小矮子名字叫什麼,都能臉不紅心不跳地胡編亂造,還佯作乖巧地一笑,增加說服力。
晏寒鵲正要去問晏聆,52ggd一低頭就見沒心沒肺的小傻子已經揪着晏寒鵲的衣襟睡過去了。
奚絕衝晏寒鵲一笑:“嘻嘻。”
晏寒鵲:“……”
晏寒鵲眼尖地察覺到這孩子身上還沒學會收斂而散發出來的天衍氣息,下意識不想讓晏聆和世家的人扯上關係。
只是剛纔兒子還被人家揹着,要是現在就把十幾歲的孩子趕下山,晏寒鵲這等君子也做不出來這心狠之事,只好將奚絕帶去晏溫山,等晏聆醒來再說。
奚絕這狗脾氣從小到大都沒什麼朋友,這還是第一次受邀去“朋友”家玩,更何況晏溫山隱居在此,山上的靈植靈器和所有佈置都和他自小長大的地方全然不同,讓他新奇得不得了。
晏寒鵲將晏聆抱着回到山頂,朝夫人見狀趕忙迎上來,瞧見晏聆完好無傷,緊懸着的心終於放下來了。
“這是聆兒結識的朋友。”晏寒鵲言簡意賅。
朝夫人看着一身衣衫非富即貴的奚絕,微微猶豫。
只有世家子纔會如此裝扮,更何況還有微弱的天衍靈力,朝夫人和晏寒鵲一樣,都不太想讓沒心沒肺的晏聆和世家的人牽扯上關係。
不過孩子是無辜的,朝夫人猶豫後又笑了起來,微微彎着腰用帕子將奚絕額角上的汗水擦掉,溫柔道:“聆兒還是頭一回帶朋友回來呢,你叫什麼呀?”
奚絕很會裝乖,脆生生道:“阿絕。”
朝夫人溫柔笑着,將幾顆靈丹遞給奚絕:“晏溫山山階衆多,一路爬上來累壞了吧,看你一頭的汗。”
奚絕一愣,看着那明顯是自己煉的靈丹,下意識想要拒絕,畢竟小少爺平日裏隨意嗑的糖豆都比這幾顆靈丹品階高。
但看着朝夫人溫和的笑容,奚絕猶豫好一會才試探着地接過靈丹,一口一個吞了。
和奚家的靈丹全然不同,一入口帶着苦澀的藥香和甘甜的糖霜,想來是朝夫人熟練哄小孩才煉的靈丹。
溫和的靈力匯入身體經脈中,轉瞬將他的疲倦和相紋催動太多而產生的經脈痠軟緩緩衝刷。
朝夫人道:“先去睡一覺吧。”
這倆孩子也不知道從哪兒回來的,一個比一個疲憊。
奚絕只在自己那錦繡堆的溫柔鄉里能睡着,被帶到晏聆房間的牀上和那小矮子擠在一起睡時嫌棄得不得了。
睡在硬邦邦的牀上,奚絕一邊抱怨一邊去戳晏聆的臉:“我幹嘛要來這一趟?把這小矮子往山下一扔回去不就得了,還揹他上山,還在這兒留宿做客?我難道腦子也磕着了,這種地方到底哪裏好?硌死我算了,不舒服,一點都不舒服。”
半刻鐘不到,奚絕呼呼大睡。
兩人一覺睡到黃昏時分。
奚絕昏昏沉沉,睡相極差,差點把晏聆給蹬牀底下去,迷迷糊糊中被一股飯菜香弄醒,鼻尖輕輕動了動,突然騰地坐起來,頭髮一團亂糟糟,睡眼惺忪含糊地喊:“喫飯了喫飯了!”
晏聆一下被驚醒,蜷縮在牀尾迷茫地揉着眼睛起來:“喫,喫。”
兩人面面相覷,相互看對方的糗相後突然指着對方拍牀大笑。
小孩的友誼純粹又單純,好像一笑間之前的所有齟齬和牴觸全部消散。
奚絕在晏溫山蹭了一頓飯,喫慣山珍海味的小少爺還是第一次喫到截然不同的飯菜,像是餓死鬼投胎似的咔咔就連喫兩碗飯。
看得朝夫人擔心不已,都怕他把自己給撐着了。
晏聆看着滿桌子藥膳,倒是沒什麼胃口,吃了小半碗就不吃了。
晏寒鵲淡淡一敲桌子:“不吃了就隨我來,有事同你說。”
晏聆“哦”了一聲,蹦下椅子跟着晏寒鵲往外走。
奚絕完全不把自己當外人,高高興興道:“夫人,我還能再喫一碗嗎?”
朝夫人見他喫的滿臉都是,無奈笑着又給他盛了一碗。
奚絕咔咔喫。
晏月喫飯慢,碗裏有一塊一直想喫但又因他的古怪習慣要留到最後一口再喫下去的肉,他有點害怕生人,坐在朝夫人身邊不敢去看奚絕,慢吞吞喫着飯。
突然,一隻手飛快伸過來。
晏月只看到殘影一閃,自己碗裏那塊肉竟然消失不見了。
小晏月都呆了。
奚絕“嗷嗚”一口喫下去,朝着晏月故意一笑。
晏月:“……”
晏月差點“哇”的一聲哭出來。
奚絕拼命忍笑,心想竟然還有個更小的糰子能欺負。
真不錯。
另一邊,晏寒鵲在夜色下冷淡看着晏聆:“那個人到底是誰?你和他是如何認識的?”
“他是……”晏聆想了想,記不起來奚絕的名字,只好道,“是花孔雀,他被人追殺,突然就進來結界,然後又把我帶走了,好像是什麼相紋行、行什麼的,很行!”
晏寒鵲:“……”
什麼亂七八糟的?
“他是世家的人。”晏寒鵲蹙眉道,“聆兒,最好不要和世家的人有牽扯。”
晏聆愣了愣,“哦”了一聲:“好、好的,我現在就趕他走。”
晏寒鵲無奈地一把拽住他:“明日我會將他送去中州。”
“他能一下就走呢。”晏聆說,“從中州‘馬上’就到晏溫山啦。”
“我聽聞最近數十年天衍靈脈已所剩無幾,他雖是靈級相紋,但催動時必須要消耗天衍,對他靈脈負荷極大。”晏寒鵲搖頭,“他現在還小,要在天衍學宮入學幾年後才能徹底掌控如何用天衍,最好不要爲了些小事過度耗費相紋,對他未來道途也好。”
晏聆還是第一次聽到晏寒鵲說這麼多話,雖然大部分都聽不懂,但他還是乖巧點頭:“知道了。”
晏寒鵲和晏聆這滿腦子都是玩的孩子說不通,只好放他回去玩。
晏聆這些年只和晏月玩,早就膩了,好不容易來了個同齡的,也新奇得不行,拽着奚絕跑回房去看自己收藏的寶貝。
奚絕很嫌棄地看着一個小破木馬:“就這破爛玩意兒?”
晏聆瞪了他一眼:“這是小時候我爹孃給我玩的,纔不是破爛。”
奚絕挑眉:“這又不好玩。”
晏聆頓時不高興了,悶悶不樂地將寶貝小木馬珍藏起來,黑鴉羽似的睫毛纏着,心想果然不該和他做朋友的,算了,明天就送他走,再不要和他玩了。
奚絕說完後也後悔了,看着晏聆不高興的神色噎了半天。
但哄人對小少爺來說是個從未涉及到的領域,他猶豫好一會,朝着晏聆伸出空無一物的手。
晏聆瞪他:“幹嘛?”
奚絕掌心天衍靈力倏地一閃,剛纔那被放在匣子裏的小木馬瞬間出現在他掌心,奚絕笑嘻嘻道:“看,厲害吧?”
晏聆:“……”
晏聆纔不覺得哪裏厲害,劈手奪過來,怒道:“你不是嫌棄是破爛嗎,別動!”
“哪兒嫌棄了啊?”奚絕臉皮厚得要命,湊過來言笑晏晏,“生氣什麼啊,你怎麼氣性這麼大,小心長不高。”
晏聆氣了個仰倒,差點和他同歸於盡。
奚絕又把小木馬憑空拿過來,在手中隨意把玩,見他還在生氣,突然靈機一動:“要不我帶你偷偷出去玩吧?”
晏聆又奪過來:“不去,我要睡覺。”
“帶你去個很、很刺激的地方去玩?”奚絕諄諄善誘。
晏聆將小木馬收好,打算和他講道理:“我爹說了,你、你的相紋不能總是用,會不好的。”
奚絕以自己的靈級相紋爲榮,哪裏能忍受得了“不好”的評價,聞言臉登時耷拉下來,冷冷道:“哪裏不好?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想偷什麼東西就偷什麼東西,誰能說‘不好’?!”
說着,他手一動,竟然把晏月的小木馬也給偷了過來。
隔壁院中愣了好一會,傳來晏月的嚎啕大哭。
晏聆:“……”
晏聆徹底服了。
這還不算完,奚絕覺得有必要讓這小豆丁見識見識自己的能力,一把將他抓住:“我帶你去玩。”
要擱平時,晏聆肯定顛顛地歡呼“好哎好哎”,可此時卻猶豫:“我爹說了……”
奚絕不想再聽他說什麼,直接卯足勁催動相紋,帶他去中州最刺激的地方去玩。
但對十二歲的孩子來說,最刺激的地方八成也兇險不到哪兒去。
奚絕本來打算帶晏聆去獬豸宗外看一看那水道中喫人的鉤蛇,嚇一嚇這膽小的糰子。
但「何處行」太難掌控,奚絕一時不穩似乎傳錯了位置,落地時腳下根本不是實地,而是莫名其妙出現的萬丈高空。
奚絕:“啊——”
晏聆:“嗚哇——!”
兩人憑空出現在高空,直直朝着地面的焦土拍了下去。
申天赦中。
年少的盛焦第一次進來惡鬼遍佈的環境,手中的天衍珠微微閃着靈力,手足無措的看着面前向他伸冤的厲鬼。
“我有罪嗎?!”
“……大人,我爲父報仇,難道真的罪無可恕嗎?”
“斷我是非,判我懲赦!”
盛焦氣度溫和無害,被惡鬼的陰氣逼得不自覺地往後退了半步,臉色蒼白地搖頭。
“我、我不知道。”
自小受着寵愛長大的孩子哪裏見過這種血和罪的場面,那猙獰的厲鬼縈繞周身,嘴中不斷的呢喃自語幾乎將他逼瘋。
恰在這時,天邊傳來兩聲慘叫。
盛焦怔然擡頭。
只聽轟然一聲劇烈聲響,奚絕最先臉着地,把地面砸出個人形激起陣陣煙塵,爬都爬不起來。
晏聆被劇烈的失重感嚇得眼淚都出來了,嗚哇喊叫着救命。
就在他即將落得個和奚絕一樣臉着地的下場時,突然感覺到一股幽藍水紋的溫和靈力像是游龍似的席捲而來,輕柔地攔了下晏聆的腰身,緩衝往下墜的衝勢。
晏聆身體緩了一下後,又立刻往下掉。
他下意識閉上雙眼,但千鈞一髮之際,一雙手倏地從旁邊伸來,將單薄的身體接了個滿懷,沒有讓他狼狽摔在地上。
晏聆嗅到一股香甜的桂香,迷迷瞪瞪地將捂住雙眼的小肥手試探着的睜開一條指縫,悄咪咪往外看去。
天衍珠還在散發溫和的如流水的靈力。
盛焦並未看到不遠處掙扎着爬起來滿臉灰塵狼狽不堪的奚絕,聲音輕柔對睜開眼睛的晏聆道:“沒事吧?”
晏聆一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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