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你放心,我跟大司主不一樣,我穩重
陸斬喫完飯便策馬回了鎮妖司,對於鳳南宮說的澄清,他並未放在心上。
現在最重要的事還是要數掏心案,其他的事情都得在兩邊放一放。
在其位,謀其政。
陸斬一路心不在焉,毫無頭緒,不過卻忽然想到了另一個人物。
永昌侯。
當初永昌侯移交刑部後,判了個來年秋後處斬,家裏頭也被抄了,現在正在刑部大牢關着等死。
他說的極其含蓄,就像市井小民茶餘飯後的閒談。
否則只怕他早就死了,哪還能好好地在牢裏?
看不出來嘛,女上司也是個義憤填膺的熱血“老少女”嘛。
其次,大司主雖行事不夠妥當,可她從不徇私枉法,無形間傷害不少人利益,得罪不少人。
“這……”刑部侍郎有些猶豫,鎮妖司的信任值,在刑部幾乎爲零。
“秦大人,不用這麼麻煩的,我自己去就行。”陸斬見永昌侯是有私事,身邊跟着個侍郎不太舒坦,有些話實在不好問出口。
直接詢問肯定是不明智的選擇,永昌侯雖然死罪難逃,可不代表他無法朝着外面傳遞消息。
既然如此,陸斬便開門見山道:“永昌侯果然足智多謀,一眼看出陸某來意,那我就開門見山…在金陵時,我們曾經查到有汴京官員在悄悄利用邪法修煉……”
守舊派覺得大司主乃女子,女子掌權不合規矩,又因大司主行事作風迥異,令守舊派不喜,一言不合便會在朝堂參她。
可聽到是陸斬的聲音後,永昌侯身體先是一僵,而後渾濁的雙眸猛地一震,緊跟着便踉蹌站了起來,帶着厚重的手銬腳鏈艱難跑來,雙手抓住牢柱子,充血的眼睛瞪大:
“陸斬…陸斬!”
雖說女上司得罪許多人,可她也是剛正不阿的大司主,正因如此,她腹背受敵。
陸斬繼續說道:“他爲何會死,他得罪何人,我一清二楚。”
雖說死刑犯罪大惡極,可都已經結案了,還天天按點兒折磨人家算什麼事兒?
哪怕心裏頭也覺得該打、很痛快,可傳着傳着,就成了刑部官員沒有人道主義了。
永昌侯緊閉的雙眼微微顫動。
這事倒是不犯法,死刑犯也沒什麼話語權,可是死刑犯有家人。
……
不管是掏心還是清河郡王,都是在用邪法修煉,這就需要一定資源,只要需要資源,就絕不能是一人能完成的事情,正派黨不知道,可蛀蟲黨未必毫不知情。
鑑於大司主的某些作風,刑部對鎮妖司頗爲警惕,就連去鎮妖司交接犯人時,心底都十分忐忑,更遑論此時此刻,他親自來到刑部,要進刑部大牢…
陸斬避開周圍幾個小官員,拉着刑部侍郎拉到一旁,低聲道:“上司是上司,我是我。大人放心,陸某心底有數,絕不會給大人惹麻煩的。”
只是掏心案的事,他不能跟永昌侯提,萬一永昌侯跟外界傳遞消息,這件案子就更難查了,陸斬這才隨便找了個藉口。
陸斬平靜地看着他:“好久不見。”
永昌侯緊緊抓着牢柱,因爲太過激動,他身上的鐐銬不斷顫動,幾乎是嘶吼着問道:“是誰……是誰殺了吾兒?”
朝堂勢力盤根錯節,永昌侯倒了,不代表他所有的勢力跟人脈都倒了,陸斬只得以地龍之事向他問罪。
永昌侯嘲諷地看了眼陸斬:“該交代的我已經全部交代,沒什麼好說的。至於像我這樣的害人蛀蟲有多少,你們鎮妖司勢力龐大,與其問我,不如去問我們高高在上的大司主。”
話音落地,便有幾個小官員過來,言稱有重要案卷,要侍郎大人過目。
刑部侍郎怕陸斬在大牢搞事,便笑眯眯道:“陸大人別跟我客氣,正好我今天沒事,就陪着你去吧。”
“地龍的事是我自己主導,我沒什麼好說的。”永昌侯不願意多談這個,他閉着眼睛道:“如果伱想問點其他的,我倒是可以跟你聊聊,作爲交換我兒子死訊的籌碼,但若是關於地龍的事情,我確實沒什麼好招的。”
可惜這個問題,有點棘手。
“大司主正氣凜然,這種齷齪之事,自然對她敬而遠之。”陸斬淡笑着道。
偏偏大司主有段時間閒着沒事,每天定時定點來刑部大牢晨練,按時毆打死刑犯。
“……”
“但我懷疑還有其他官員效仿,只是沒有被查出來。”陸斬坐在牢籠外面,如閒聊般跟他閒談:“邪法不是簡單的修煉,除了那些陰毒手段外,還需要大量修煉資源,絕不可能做到了無痕跡,必要時,只怕還會讓黨羽上貢天材地寶。你縱橫朝廷多年,可也曾‘上貢’過?”
不管是挖心賊還是永昌侯,都是公然挑釁朝廷法度的蛀蟲,朝堂的蛀蟲黨羽往往成羣結隊,永昌侯是蛀蟲隊的一員,或許能從他那邊得到一點線索。
不過陸斬也理解刑部侍郎的擔心。
刑部侍郎聽說陸斬來了,十分熱情,非要親自陪着陸斬去大牢。
很快,陸斬由刑部小捕快帶領,來到了天牢內,見到了永昌侯。
陸斬沒說話,站起身收起結界,思索永昌侯的話,雖然不知真假,但想驗證不難。
有段時間京城百姓,甚至將他們刑部人當作變態來看。
家人探監時候,看到犯人已經認罪判刑,不僅要在監獄義務勞動,還要一天挨三頓揍,出去後難免會在外頭亂說。
“這些事你從何得知?”陸斬情緒一如既往的平靜,沒有完全相信,也沒有全然不信。
結界裏頭靜悄悄的,永昌侯沒有說話也沒睜眼,可陸斬知道他沒睡着,便在一旁等着。
陸斬擡了擡手,示意他冷靜:“我這次過來,是有點事情想問問你。”
只怕刑部侍郎以爲他是去大牢做壞事的。
“絕對不會,我行事穩重。”陸斬熟讀大周律法,雖然律法的某些條例實在離譜,但綜合來說還是挺‘人道主義’的。
永昌侯死死地盯着陸斬,但他抓着牢柱的手卻緩緩鬆動,他又坐在了草堆上,語氣有些嘲諷:
“該說的我都說了,有什麼事能讓春風得意的陸大人貴步臨賤地?”
永昌侯冷笑道:“你是說清河郡王?他不是已經被斬首了嗎?”
就算得不到有用的消息,總比毫無頭緒亂轉來得好,就當跟老頭聊聊天了。
陸斬眯了眯眼睛,果然是隻老狐狸,永昌侯已經看穿他來的目的。
刑部侍郎有些尷尬:“咦……剛剛還沒什麼事兒呢…怎麼現在事兒都來了?這不是耽誤我陪陸大人去天牢麼。”
死刑犯雖然罪該萬死,但既然審也審了,打也打了,已經問罪判了刑,就不能再肆意毆打了。
想到這,陸斬道:“大人有事儘管去忙,我只是去大牢見個故人,並沒有要緊的事情,怎好耽誤大人?”
這種破事,還是永昌侯這樣的老壞種知道得多點,在朝堂之上,永昌侯不可能沒有幾個壞種黨羽,只不過他嘴很硬,一個字都沒吐,自己攬了所有事。
永昌侯冷笑:“老夫縱橫朝野多年,你以爲老夫沒點手段?在朝爲官,誰還沒點兒對方的把柄?若非吾兒被害,令老夫亂了方寸…永昌侯府定能重現早年輝煌。”
但這話裏能牽連出多少事,卻是許多人想都不敢想的。
他本身也是毫無頭緒,這纔來跟永昌侯聊聊,並沒有絕對信任,但也不會全盤否定。
刑部侍郎聽懂了陸斬的言外之意,他有些猶豫,索性開門見山:“陸大人的話我自然是信的,但誰讓您是鎮妖司的…嗯,你確定不會像某些上司那樣,在大牢裏面揍死刑犯出氣吧?”
倒是女上司的做法令陸斬意外。
陸斬對這事兒不予置評,但瞧着刑部侍郎爲難的樣子,顯然這事對刑部風評影響極大。
陸斬微笑不語,他自然不會蠢到重提舊案,這是犯忌諱,自找麻煩。
刑部不可謂不忙,對方明擺着是擔心他搞事。
陸斬看他這副模樣,心底也明白了點。
良久,永昌侯幽幽開口:“據說呂大將軍喜歡飲血修武,又說謝國公喜食天材地寶延年益壽……”
“在汴京這些年,誰家的髒事醜事兒,我自然都聽過一嘴,既然你跟個娘們似的喜歡聽人家的這些牆根事,我倒是能給你說幾件,但我說了後,你能給我什麼?”
鎮妖司跟刑部經常合作,進刑部大牢倒也不難,亮出牌子後,便有人將陸斬領進刑部。
相對先前的氣勢威嚴,現在的永昌侯狼狽至極,身着囚服,頭髮凌亂,皮膚乾枯,渾身精氣神似乎都被抽乾了,躺在亂糟糟的草堆裏,像是沒有聲息的木偶人。
在這種情況下,那些背後做髒事兒的蛀蟲,自然不可能主動跟大司主聯手,那不是自動投敵嗎?
陸斬將獄卒打發出去,謹慎地在周圍佈置了個結界,纔出言喊他:“永昌侯。”
不管那件案子後還有沒有其他人,既然已經結案,說明這是上頭的意思,豈能容他隨意翻案?
陸斬看着他激動的模樣,眼底有幾分憐憫,他當初抓永昌侯的時候,永昌侯便問過這個問題。
思至此,陸斬調轉方向,朝着刑部而去。
永昌侯原本沒什麼反應,他縱然下獄,也不屑跟這些下等獄卒打交道,有失身份。
陸斬居高臨下地看着他:“豢養地龍是個大計劃,僅靠你自己很難成事,除了黑水宗以外,你可曾還有其他幫手?像你這樣的害人蛀蟲,又還有多少?”
永昌侯沒回答,反而是驚詫地看着陸斬:“清河郡王案已經結案,你何必再掀起風浪?你是真的不怕死?還是覺得有魏晉瑤做靠山,沒人敢動你?”
見陸斬不語,永昌侯躺在草堆裏,也不顧蟲子爬到身上,他平靜地道:
陸斬望着他道:“我知道你兒子是怎麼死的。”
見陸斬濃眉大眼的不像壞人,刑部侍郎猶豫片刻,才道:“那行,那你就去吧!”
見陸斬起身,永昌侯猛地睜開眼,手從牢籠縫裏伸出手,拽住陸斬的衣角,瞪着血紅眼睛看他,聲音嘶啞如地獄惡鬼:“是誰……”
PS: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