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章 姬夢璃:?好好好,爲了污衊我,臉都不要了!
陸斬看向顏柔,眼底帶着幾分探尋。
顏柔紅脣微抿,眼神兒有幾分曖昧之色,她沒有回答,而是伸出素白右手,微微攥起,像搗藥似的上下滑動幾下。
“!”
陸斬臉色發黑,瞬間明悟話中意思,果然是合歡派的手段,就是簡單粗暴。
難怪孔雀王會傷心買醉,估計是聽到顏柔製造的動靜,以爲他跟“羅玉”盡情狂歡,孔雀王借酒消愁,不過是敗犬心碎罷了。
不過陸斬本來也沒對合歡派妖女抱有正向期待,眼下襬了擺手,沒有多說,直接將顏柔收進去月桂鈴鐺中。
塗山世玉尚未歸來,陸斬站在窗前,原本星河璀璨的夜空,竟然愈發陰沉。
山雨欲來風滿樓。
陸斬嘆息一聲,將窗子關上,盤腿坐下,神識進入識海之中。
他吸取邪異血池精華後,元神結了層血繭,得瞧瞧怎麼回事。
浩瀚無垠的識海波瀾壯闊,猶如真實海洋般,看不到邊際。五尊元神端坐識海之中,渾身血光照亮識海蒼穹,頗爲妖冶。
那些詭異的血繭猶如流動的血水,源源不斷地被元神吸收煉化。
而原本血煞滿身的元神,在吸收這些血水精華後,周圍竟逸散出點點金光,充斥着一股若有似無的神聖氣息。
“?”
陸斬微微蹙眉,元神顯然在蛻變,可是蛻變模式出乎意料。
他以爲元神或許會再孕育出新的元神,可沒想到竟然是變色。
怎麼着…變色龍嗎?
“……”
陸斬有些不解,耐着性子觀察半晌,逐漸明白了此次的蛻變原理。
暫且不提元神愈發強壯,僅僅是那股神聖氣息,便越來越盛。
這也就意味着,以前大家覺得他渾身血煞好似妖邪,但現在血煞變得神聖,在必要時,他能COS正派大佬?
陸斬倒沒有太興奮。
血煞之氣跟神聖之氣,對他而言沒有區別。
不過元神既然蛻變,自然有蛻變的道理,至少元神力量越來越強。這層神聖的力量,或許是元神的保護色。
陸斬略作思索,便回過神來,拿出未喫完的靈藥,放在身邊煉化。
同時又掏出密室獲得的丹藥,全都一股腦兒倒入口中。
對他而言,丹藥或許不能增強太多真炁,可架不住量多。
只要量大,必定有用。
哪怕能讓肉身更強壯一些也行。
雖然這些丹藥彌足珍貴,但只要不是自己花錢煉製的,便沒什麼可心疼的。
隨着丹藥入腹,灼熱感涌上心頭,恍若有烈火鍛造軀體。
陸斬血脈中有火凰精粹,對火焰抗性極高,可此時還是感覺到幾分痛苦。
這種痛苦是丹藥威力在淬鍊血肉。
每寸血肉跟血液都被灼熱煉化,再重新復甦,然後再被煉化…以此類推。
武修煉體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
難的是煉體不僅需要大量靈藥,還需要修者自身極強的意志。因爲每次煉體都是將血肉打碎重組的過程,不管實力是否高深,這種痛苦都無法避免,許多修者難以承受。
若是能承受這種極痛,煉體自然也是簡單的。
陸斬身體微微抽搐,額頭冒出細密汗珠,身體不斷潰散成血霧,又被他重新凝實。
如此過去半個時辰,陸斬哆嗦兩下,逐漸平靜。
身體呈現無瑕的古銅色,透露着狂暴的力量,丹藥的精華全都被血肉吸收,爲自身所用。
陸斬將力量平息,膚色逐漸歸爲正常。
而識海中的元神亦將血池精華吸收乾淨,渾身燦燦,猶如佛陀臨世,聖潔無比。
“……”
陸斬瞧着這陣仗,元神別說煞氣、甚至連戾氣都沒了,以後誰還敢說他是邪修?
他陸某人終究是正道!
體內真炁沸騰,識海力量無窮,陸斬感覺渾身都充斥着不可阻擋的力量。
這股力量令他靈臺輕震,元神好似化作縹緲虛無,跟天地間大道融爲一體。
陸斬微微皺眉,感知到這是即將突破大境界的跡象。
旁人或許對這種感覺不太熟悉,可陸斬卻熟悉得要命。他的修煉速度,可謂開天闢地第一人,境界突破不過是家常便飯。
只不過…雖然有突破跡象,但似乎還差了點東西。
陸斬稍作感知,他的肉體力量確實強大到可以破開大境,可他的神識力量還不夠。
換句話說,他的思想境界不夠,對大道的領悟不夠。
陸斬倒不意外,最近他始終忙碌着南疆的事情,根本沒時間溝通天地,更遑論感悟大道。
只不過他最近機緣頗多,不僅獲得龍魂,還斬殺了諸多妖魔,所以肉身力量突飛猛進。
可惜元神不再繁衍,否則他還能養活幾尊元神。
想當年爲了養元神極盡卑微,如今元神口糧多得喫不完…真是旱時旱死,澇時澇死。
思至此,陸斬將力量壓制。
別說他神識力量不夠,就算他的神識力量足夠,他也不準備在此時突破無爲境。
前輩們卡等級,自然有卡等級的意義。
境界越高,天地間的限制越高,倒不如壓一壓等級,待有需要時一飛沖天。
“呼……”
陸斬緩緩呼出一口氣,將所有氣息內斂,睜開雙眸。
他的修煉速度太快,快到令所有修者懷疑人生的地步,低調點也好。
……
——
時間推移,轉眼三更。
漫天星辰消失不見,蒼穹昏沉沉一片,洞窟外冰天雪地,寒風呼嘯,天地間飄起鵝毛大雪。
陸斬躺在獸皮牀上,望着鵝毛飄雪,緩緩吸取冬雪靈氣,凜然寒氣入體,令人精神抖擻。
“呼呼呼~~”
烈烈山風呼嘯,將窗戶從外吹開。
陸斬睜開眼睛,便見房間地板映照出一道幽影,緊跟着,塗山世玉顯形而出,髮絲染了幾抹風霜,黑色長裙隨風獵獵作響,勾勒出起伏高聳的弧度。
陸斬翻過身子,見她神色自若,便問道:
“有沒有發現什麼?”
塗山世玉坐在榻邊,不動聲色道:
“只是去探探,並未有收穫,只不過我碰到了件趣事……”
陸斬坐直身體,一條腿蜷起,姿態頗爲慵懶:“哦?”
塗山世玉稍作斟酌,道:
“我路過西邊某座偏殿,據說是聖女使者東方遊的下榻之處。黑雀站在東方遊的門前,對着酒壺下藥,我覺得黑雀不懷好意,或許能趁機挑撥孔雀山跟王族的關係,便略施小計,將黑雀的酒換掉了。”
“?”
陸斬眨了眨眼,事到如今,孔雀王勢必不會跟姬夢璃合作,可眼下祭祖大典在即,想要計劃穩步前行,最好是穩住姬夢璃,力求萬無一失。
這恐怕也是孔雀王留東方遊小住的原因。
但經過塗山世玉的插手,事情走向未必如孔雀王預期所想。
“有點意思……”
陸斬已經預料到會發生好戲,不過並沒有追問,而是拍了拍牀塌,道:“休息吧,等着明天看熱鬧。”
塗山世玉微微挑眉,忽然想起跟陸斬躺着看星星的畫面,當時兩人距離很近,猶如夫妻同牀共枕……
“算了,我修煉。”塗山世玉搖了搖頭,自顧自坐到旁邊打坐。
實則這次探索並非一無所獲,塗山世玉在某座洞窟內,看到了有關蠱神的壁畫。
壁畫晦澀難懂,但可以確定的是,孔雀山始終在盯着千絕谷。
塗山世玉並不覺得孔雀王想喚醒蠱神,蠱神甦醒對妖魔人族兩界都不是好事,孔雀王盯着千絕谷,或許是有其他的打算。
結合當年千絕穀神祕消失事件,塗山世玉心底已經有了新的猜測。
或許…該去千絕谷探探。
只是如何找到千絕谷,還需要好好思量。
塗山世玉收斂思緒,事關神石,她並未告訴陸斬此事,他們之間藏着祕密,這些祕密便是無法攜手與共的真正原因。
“唉……”
塗山世玉幽幽嘆了口氣,放在雙腿上的手掌微微輕顫,最終歸於平靜。
……
“哐當!!”
翌日清晨,奢華典雅的寢殿內,孔雀王瞠目豎眉、怒髮衝冠地將面前酒壺砸碎,怒不可遏地瞪着下方。
黑雀跪在階梯下方,瑟瑟發抖:
“昨夜奉命前去套話,酒過三巡後我對東方遊使用術法,試圖套話,可不料對方卻忽然清醒,掏出一個黑色物體,我眼前一黑便失去意識,醒來便見東方遊不見了…”
“呵呵……”孔雀王氣得冷笑,他咬牙切齒地望着王都方向,火冒三丈:“南疆聖女…真是好手段啊!”
在得知東方遊暗算黑雀、莫名離開孔雀山後,孔雀王意識到其中有詐,便急忙查了自己的密室,結果便發現他好不容易找到的石人頭顱被人盜走,簡直是膽大包天!
孔雀王此前跟南疆聖女不歡而散,南疆聖女並未派人前來安撫,說明並不在乎孔雀山。
可時隔多日,偏偏南疆聖女又派人過來談合作。
孔雀王原以爲是南疆聖女在朝堂政鬥喫癟,意識到孔雀山的重要性,想要破壞孔雀山跟庸王的合作。
結果沒想到,對方醉翁之意不在酒,居然是爲了偷石人頭顱?!
這也不怪孔雀王大意,東方遊不過是玄妙境巔峯境界,他稍微動動手指就能碾死的螻蟻,他根本沒想過,東方遊是來偷石人頭骨的。
畢竟,誰會想到南疆聖女會派一個弱雞前來偷竊?
但對方還偏偏就這麼做了!
南疆聖女真是狡詐多端!
孔雀王懲忿窒欲,竭力遏制住怒火,既然聖女偷竊石人頭骨,說明對方也盯上了千絕谷,並且知道想要進入千絕谷,需要“神祕鑰匙”。
他們孔雀山始終沒有集齊鑰匙,可聖女冒險派人偷竊,也許王族那邊有其他的鑰匙部件…
這更加重了孔雀王跟庸王合作的決心。
賤人阿依朵實在是無法無天,居然連孔雀山都敢挑釁,是時候給南疆王族一點顏色看了!
就算南疆王族真的蹦出幾個老不死,他們孔雀山也不是喫素的。
至於陸小鳳……
孔雀王幾乎可以確定,陸小鳳是南疆王族手中的一張牌,爲的就是噁心孔雀山。
“好…好…好!”
孔雀王一連說了三好字,臉上露出殘酷猙獰的笑:“祭祖大典日,不死不休時!”
黑雀低着腦袋:“師尊,東方遊不過是玄妙境巔峯,他真的有能力盜走至寶、且全身而退麼?”
“呵呵呵……”孔雀王咬牙切齒的冷笑道:“正因爲我們都這麼想,才被他得手了!”
……
天官城。
聖女宮。
昨夜王都飄雪,連綿起伏的聖女宮堆雪皚皚,傍晚天色陰沉,唯有堆雪照亮天地。
宮內花園的長亭中,姬夢璃裹着黑色大氅,慵懶的趴在欄杆上賞雪。
長亭兩側的石燈亮起,照亮此間天地,亭內紫砂壺中煮着茶水,不時傳來咕嘟沸騰之聲。
“踏踏踏~~”
遠處傳來踏雪聲,姬夢璃頭也不回,不多時一名侍女走到近前,卑躬屈膝道:
“聖女,東方先生求見。”
“?”
姬夢璃收回視線,神色微怔:“他怎麼突然回來了?讓他進來。”
近日南疆王族內鬥嚴重,其中以庸王爲首的貴族門閥,不斷挑釁着姬夢璃的聖女尊嚴。
就連十年一次的祭祖大典,都被交給了庸王操辦。
姬夢璃查到庸王得到孔雀山的支持,便派東方遊作爲使者,去跟孔雀山談判,籌碼便是王族至寶鎮妖劍。
按照時間,東方遊就算回來,也該提前告知她纔對。
思緒間,東方遊急匆匆而來,剛剛走到涼亭外,便行禮彙報:
“殿下,出事了。”
“?”
姬夢璃轉過身子,半躺在搖椅上,皺眉道:“此言何意?”
東方遊有些後怕,將昨晚事情和盤托出:
“我初入孔雀山,便被孔雀王弟子黑雀給了下馬威,我拿捏住此事,跟孔雀王談判,拋出鎮妖劍當誠意,孔雀王留我再住一晚,我以爲他會仔細思量,不料當晚黑雀端着酒釀來找我。”
“他言稱跟我賠禮道歉,我便順勢接下,跟他多喝幾杯。可後面酒過三巡,我看黑雀話裏話外皆有些試探,便意識到事情不對,於是我裝醉想看看他什麼把戲……”
“不料黑雀對我使用迷神之術,還好我手持聖女給的法器,當場將迷魂之術反給黑雀,才知道孔雀山並不想跟我們合作,但他們想得到鎮妖劍,於是派黑雀來問話。”
“我得知此事後便準備撤離孔雀山,不過周圍有人盯着我,避免打草驚蛇,我喬裝改扮混在妖魔侍從中,欲等天亮離開,不料又聽到了一件事……”
“……”
東方遊在來的路上,便措辭完畢,此時唾沫橫飛相當流暢。
姬夢璃越聽神色越難看,她擡手打斷東方遊的話,嬌柔的身子微微撐起,白淨的臉蛋略有薄怒:
“又聽到了什麼事?孔雀山還能有什麼事?”
東方遊怒意勃發:“聽說孔雀王密室被人盜竊,丟了件至寶,孔雀王覺得是我們做的……”
“?!”
姬夢璃猛地坐直身子,逼真的傀儡身軀微微輕顫,她擡手將旁邊茶爐打翻,冷笑連連:
“好啊!堂堂孔雀王的密室,可真好潛入,居然能被你個玄妙境偷盜…呵呵呵……孔雀山爲了污衊我們,簡直是不要臉皮!”
姬夢璃柳眉倒豎,孔雀山這羣孽畜,不想合作便罷,居然還監守自盜倒打一耙,這是要毀她名聲,爲庸王鋪路啊!
枉費她拋出鎮妖劍當誠意,孔雀王居然還想白嫖鎮妖劍?
真是異想天開!
東方遊也覺得這是孔雀山的詭計,他別說沒有偷竊的意思,就算真的有,按照他的實力,能在孔雀山爲非作歹?
開什麼玩笑?
分明是孔雀山蓄意栽贓!
思至此,東方遊道:“既然那羣孽畜不知好歹,我們何必跟他們合作?他們就算支持庸王,也只敢背地裏支持,難不成真敢明目張膽地挑釁王族威嚴不成?聖女拿出鎮妖劍,實在是太擡舉他們。”
東方遊始終覺得,用鎮妖劍當報酬跟孔雀山合作,乃得不償失之舉。
可他不敢置喙聖女意思。
姬夢璃知道東方遊的想法,只可惜她不是阿依朵,阿依朵一心爲了王族,自然不會用鎮妖劍跟孔雀山談判,因爲鎮妖劍對王族意義重大。
可她並不在乎王族,甚至不在乎南疆。
她痛恨父親,若非父親強迫母親,便不會有她這個悲劇。
比起來看南疆蒸蒸日上,她更希望看到南疆大廈將傾。
不管是黑水長老、還是如今的聖女身份,對她而言不過是實現目標的工具跟手段,只要能達到目的,毀了南疆王族的根基又算了什麼?只要她自己手握大權,那就足矣。
姬夢璃站起身,赤足走在冰涼的地板,她望着目光堅毅的青年,淡笑着道:
“不管是擡舉還是高攀,有些東西就算得到,也未必守得住。不過如今說這個也沒有意義,既然孔雀山不識擡舉,我們也沒必要給他們留顏面。”
“祭祖大典在即,到時王族全要參加,並且祭祀先祖時不能陳設兵馬,庸王若想對付我,這便是最好的機會…”
“若是孔雀山支持庸王,到時必定派人幫襯,你安排下去,埋伏人在祖宗祠堂,只要他們敢動手,一個不留!”
“……”
姬夢璃代替阿依朵的這段時間,雖然謹小慎微,怕被政敵認出身份,但也發展了一定勢力。
除了王族兵馬外,還有合歡派這種江湖勢力。
到時將計就計,贏面很大。
只是……
“只是祖宗祠堂向來只能王族單獨進去,就連帶侍衛都不能,若是在裏面埋伏,不僅是對祠堂的冒犯,更會引起民衆跟朝廷的不滿……”東方遊提醒道。
南疆重視祭祀規矩,絕不會容忍被如此冒犯。
姬夢璃冷冷一笑,冒犯南疆王族的先祖,跟她姬夢璃有什麼關係?至於所謂民衆跟朝廷不滿,只要手持足夠兵力,誰敢多言一句?
就像大周朝堂魏晉瑤,行事向來癲狂,但她手握鎮妖司,誰人敢對她出言不遜?
“這件事我自有打算,若真是出了岔子,一切罪責我自己承擔。”
姬夢璃裹緊大氅,眼底有幾分猙獰戾氣:“我所做的,僅是自保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