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第9章
忽然覺得,依靠人的人,一旦失去了依靠,人們的看法馬上就會改變。
這幾天她在單位裏回顧總結了一下前一段的工作,對後一步的工作也進行了一些思考。其中有一項重要內容,就是抓“雙學雙比”、“巾幗建功”活動以及“五好文明家庭”的評選工作,有些村子已經報上來,有些還沒有報上來,需要下去檢查一下,督促一下。
總之,這幾天她很忙,每天一到單位就埋頭工作,她深知自從浩天回來以後的這一段時間工作落下了不少,她要補上去。
這些天,她對自己跟浩天的事情沒想太多,她認爲這純真的感情純真的愛並不可恥的,儘管按照老觀念,有些人會說些不好聽的話,但他們也只是背後議論而已,見了面不可能給她難堪。
可是,今天她發現自己原先的想法錯了,實際上並不是那麼回事。她進而想,跟浩天結婚以後,自己的威信必然會大大地降低。如果因此工作做不起來,再加上趙昀不滿,下一次選舉,還不是很容易地就會被免掉麼?
她簡直不敢想了,越想越覺着後果實在是太嚴重了。
而就在她心亂如麻的時候,趙昀來電話叫她去他的辦公室,說是要跟她有重要的事情說。
有什麼好說的?今天是週六,是休息日,肯定不是公事,私事會是什麼?是不是還是不死心?心裏本來麻煩,又遇他來干擾,一時間越發慌了。
心急火燎中,她給浩天撥通了電話,讓他趕緊回來發車。
浩天在外面被女人們圍着開玩笑,聽都沒聽見人們對他的評價,他接到範霞的電話,回到院子裏,見範霞已經拿着包出來。
他見範霞臉色不好,以爲是嫌他跟女人們逗笑,遂想以後這些女人真還得躲着點兒。
他趕緊發着車,範霞坐上去以後,他把車開出院裏上了大路才問要去哪裏去。
“去鄉政府大院,趙昀叫我,不知道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
範霞心事重重地說。
浩天一時不知說什麼好,只管開他的車沒再說什麼。
到了鄉政府大院內,範霞叫他一起進去。
趙昀坐在辦公桌前,皮笑肉不笑地說:“今天叫你來,本來是想跟你一個人說的,既然浩天來了,也不是另人,就讓他也聽聽吧!
“我看就不要繞圈子了,我就開門見山地說吧。劉瑾再過三四天就要回來了。他今天給我打電話,首先跟我說了,還特別強調要我親口對你說一說。我想這個消息對你來說,應該跟我一樣,很高興吧!”
一聽是劉瑾要回來了,範霞的第一反應是驚喜。不管怎麼樣,他還活着,可接下去她就感到有些奇怪,回來就回來了,爲什麼還要跟趙昀說,還要趙昀轉達回來的消息。
剎那間,範霞懵了。只見他按住自己的太陽穴,捂住了眼睛。
浩天聽到劉瑾要回來的消息,雖然也感到喫驚,但並不慌亂。他看見範霞臉色煞白,趕緊上前扶住問道:“你怎麼了,沒事吧!”
“沒事,只是頭稍微有些暈。”
範霞有氣無力地說着。
“那我帶你到醫院看看吧!”
浩天着急地說。
“沒那麼嚴重,回家休息一下就好了,不過想去就去吧。”
趙昀揮揮手,那意思是顯然是要趕緊離開這個地方。
浩天扶起範霞,離開辦公室,慢慢上了車。
來到醫院,大夫給範霞把了一下脈,說:“你有點心火旺,按說你這條件,活得還不是挺舒坦,怎麼心火這麼旺?好好兒調理一下吧!不過,也沒事的。回去喝上點兒菊花茶。”
範霞笑了笑,說:“我不來,這個浩天要叫我來,我知道自己就沒事的。”
從門診出來,走廊上聽見有人叫“範主任”兩個人幾乎同時回頭,見是護士鮑曉春。
範霞站住看着鮑曉春說:“是小鮑,你不忙?”
“你怎麼了?來這裏坐坐吧!這會兒不忙。”
小鮑恭恭敬敬地說。
範霞正怕回去看到門前站着的那些閒磕牙的女人,就跟着小鮑進了護辦室。
小鮑眼睛不由地偷看浩天,浩天也不由地端詳小鮑。範霞頓時感覺,自己跟浩天的年齡相懸,也難怪人們蔑視自己。
小鮑從表情上看出範霞心事重重,於是眼睛不住地觀察着範霞的臉色說:“範主任身體素質好,概不見你來醫院看病,你是覺着身上哪裏不舒服?”
她很會說話,話說得總是那麼溫柔得體。
範霞現在已經一點兒也不暈了,但是因爲心裏有事,面部表情很不自然,她坐到椅子上,稍微停了一下,才說道:“我叫浩天開車拉上我,到鄉里取了點兒東西,從辦公桌抽屜裏取東西,一低頭突然覺得有些頭暈,浩天硬要叫我來看一看。我說沒事,他說有事沒事也看一看好。我知道這幾天趕着忙了點兒事情,可能是有點心急,上了火了。鄭大夫一給我看,說得跟我自己想得差不多。他說沒事,只是心火有點兒旺,回家每天喝上點兒菊花茶就管用了。”
“我就說,你的身體一直挺好的,那就會有病了。你做工作認真負責貪功夫,是出了名的。工作是工作,可不要太勞累了。”
小鮑關係地說。
範霞平時是關心人關心的比較多,聽到小鮑關心地對她說話,心裏很感動,於是問道:“你跟你女婿還是兩地生活,多會兒調到一起就好了。”
小鮑說:“早就說上了,今年推明年,明年推後年,正說今年調不成,明年肯定能調,最近王直說他明年要調回古楊,說是提拔他負責管這一片兒。”
“那也好,反正兩個人到一起就行!他就是週六週日回家,還是平時也回來?”
範霞沒話找話地問。
“他平時只是偶爾回來一次,週六週日回來比平時倒是多一些,可他那種工作,應酬多,週六週日有時也就不回來了,回來了也是個酩酊大醉。遇到我值班,我也不能照顧他,還不如不回來。就這他還說誤了很多應酬。”
小鮑話語裏顯然有點怨氣。
浩天邊聽邊從窗戶看,這所新蓋的鄉醫院院裏,地面都是水泥硬化過的,花草樹木也種得有模有樣,雖然不多,但點綴得院裏很美,心想古楊鄉這幾年發展得的確不錯。辦公室的條件雖然不是很好,卻也是可以的。
忽然接到電話,村長叫他,範霞叫他先走,說她一會兒自己步行回去。
浩天剛走,範霞就離開了醫院。看到小鮑對自己仍然是那麼親切恭敬,剛纔的不快心情平復了許多。但走在路上,一想起劉瑾要回來了,心裏禁不住就會感到有些緊張。儘管竭力安慰自己,不要慌亂,卻總是不由地感到麻煩。
一個自己曾經愛過的男人,一個曾經令自己傷心過的男人,一個自己曾想得天昏地暗的男人,一個只以爲已經不在人世的男人,突然就要回來,自己又處於跟浩天的瓜葛之中,怎麼能不憂心啊!
爲了跟浩天結合,放大膽子給了趙昀個厲害,趙昀乖乖地退出,大出所料,曾經爲此高興,並堅定了自己的決心。可誰知道自己高興得也太早了一些。
以前,很清醒的時候,許多問題都想得很複雜,可一旦跟浩天混在一起,所有這些都淡忘了,甚至看得非常簡單,思想變得跟浩天一樣單純了。
範霞的思想不知經歷了多少次自我鬥爭,最初覺得跟浩天成婚是絕對不可能的,可是在浩天的熱情之下,很快就變得很堅定了。現在,這幾天的堅定的心,再次動搖起來。
繼而很自然地就想到了劉瑾,他怎麼突然就說要回來,而且還叫趙昀特意轉話給她。這些年,他究竟在哪裏?成家了沒?爲什麼這麼多年沒一點兒音訊?
本來想問一問趙昀,可是頭暈得不行了就沒問,現在想起趙昀那個賊眉鼠眼皮笑肉不笑的樣子,覺得不問也對,問也不會好好兒說。
再說問不問也沒多大意思了,人就要回來了,很快就知道個子醜寅卯了。可他的父母親都已經不在了,房子也快塌了,回來去誰家住呀?
在他的心目中,劉瑾對她是最忠誠的。她總認爲劉瑾是因爲不得已纔沒能回來,而且多半認爲他已經不在世了。
可他竟然還活着,他爲什麼不跟自己聯繫卻跟趙昀聯繫?範霞不由地泛起了疑團,心境更加茫然。
094:波衝浪激
094:波衝浪激範霞回到院門前,看拆房的人已經走得不多。仙梅正在大門口等她回來,說中午要回東梁,晚上再來。
在回家的路上,仙梅邊走邊想上午聽到的人們對範霞的議論和範霞剛纔無精打采的樣子,感覺範霞想跟浩天結婚必然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她曾經想過範霞是精明人犯糊塗,可是見二個人都非常熱烈,就等待觀望看發展。
範霞今天在人們面前非常尷尬,那麼愛面子的人,從來都是受人尊重的人,一下子就沒招了。
浩天終究是屬於她的,他們兩個是最合適最般配的,仙梅心裏暗喜。這時候浩天觸摸她的手,看她的眼神,使她激動不已了。
她果斷地拿起手機,給浩天撥通電話,問他在哪裏。浩天說他跟村長到外面續戲,順便到縣城裏辦點事情,正在路上走着。一聽浩天跟村長在一起,開車走着,遂說那就回來再說。
浩天和村長出去續了戲之後,去縣城一家很大的服裝店裏,見到了村長的表侄女。
村長把浩天介紹給表侄女,表侄女看着浩天甜甜地笑笑,點了一下頭,當即向浩天要了電話號碼,說有甚事儘管說就行了,她會盡力幫忙。
村長的表侄女是幹什麼的,哪來那麼大的能量,竟能很容易地就幫人辦事,浩天打聽過,可村長不說給他,只是說尋人家辦事,不要多問,問得多了反而不好。
浩天已經花了幾萬塊錢,具體辦什麼事還沒有說,他是要先把路鋪好,然後到關鍵時刻再用人家。這是他爹給他傳授的經驗。
村長是個辦事人,有能力,講信譽,這在古楊村是大家公認的。他就憑這一點,在村裏樹立了很高的威信。
浩天回村以後,很快就瞭解了村長,同時跟父親說了這個情況。於是他給村長送寫戲錢的時候,向村長表達了自己想靠他辦事的想法,村長當即答應,並祕密地告訴他該如何如何辦。
浩天按照父親的意思,“捨不得狐子套不住狼”於是很痛快地就讓村長搭橋鋪路。
村長對浩天特別好,浩天心裏很踏實。這事浩天沒有告訴範霞,因爲村長叫他絕對要保密。浩天也把這個當做他關鍵時刻的殺手鐗。
跟村長表侄女告辭後,浩天領村長到飯館裏喫飯,打電話告訴範霞中午就不回去喫飯了。
範霞沒有像往常那樣詳細問浩天在哪裏,幹甚。正想着給浩天做什麼飯,接到浩天的電話後,便懶得做了,她一點兒都不感到餓。
她獨自坐在客廳裏,不知怎麼竟想起了暢鴻運。自從找了暢鴻運,雖然心裏不愛他,可跟他生活在一起,從來都是波平浪靜,即便自己跟別人相好,家裏也從沒有起過波瀾。跟着他,她活得非常坦然。
可跟浩天僅僅相處了半個多月的時間,就這麼複雜,這麼費神。
範霞曾想掉進水裏就不要怕溼了。可她現在才感到,掉進水裏不單溼不溼的問題,而是水淹到胸口後,氣都喘不上來的問題。
她只覺得身邊一股一股的波浪向她撲來,而且勢頭越來越大,越來越猛。她有氣無力地躺在沙發上,兩隻眼睛呆呆地望着頂棚。忽然感到非常孤單,非常無助。
西院裏拆房人的喊叫聲漸漸聽不見了,小四輪的“突突”聲漸漸遠去,她也不知道自己呆呆地躺了多長時間,坐起來一看,父親正在大門口擺弄鍬頭。
她叫父親回家,父親說他得回家看看把木料放成甚樣了,顧不上回去了。
望着父親離去的背影,範霞心裏難過極了。作爲大女兒,她在父親的眼中是最優秀的,大兄弟愛耍錢,成天撩氣,二兄弟有正式工作,比較省心,可媳婦卻不通情達理,連孫子都管住不叫他們做爺爺奶奶的見。二女兒就像仇敵一般,一見面就吵架。
家裏她是最有威信的,不論哪一個有點事情都願意跟她說,而且都聽她的,她被看做是那種有涵養的人。
然而,命運怎麼會這樣捉弄人?範霞總認爲把她一步步地推向現在這樣的狀況是命運。
因爲她不知下過多少回決心,要與浩天脫離關係,可那個冤家身上就像有魔力一般,不僅沒能夠擺脫,反而步步深入,關係越來越密切。
她曾經聽過一個記者說過什麼是命運,那位記者比了一個很形象的例子,兩個朋友在飯店裏喫飯,面對面坐着,旁邊的人正在說話,你不是集中精力跟朋友說話,卻把旁邊人的話收拾在了耳朵裏,而你收到收拾在你耳朵裏的話的影響做了一件事情,最後做壞了。
他說,這就叫命運,人們通常稱爲巧合,巧合說穿了,就是命運。所謂命運就是不由人,就是做事說話,打破了常規,使自己不自覺地進入其間,以至於無法擺脫。
可現在她反倒不相信命運了,她開始責備自己沒主意,沒決心,沒控制力,是一個賤貨。
她想,人活着其實不只是爲了自己,人的身上都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上有老下有小,他們眼巴巴地看着你,你得給他們帶來快樂,你不能因爲自己而使他們受到損失。
浩天剛回來那些天,她的思想裏有過矛盾,曾把暢玉和趙昀看做發展與浩天的關係的最大阻力,可暢玉那裏很容易地就過了關,趙昀那裏也沒費吹灰之力。
但是怎麼就把父母親忘了呢?而且父母親的思想與衆人的說法是緊密聯繫着的,因爲她是他們的精神支柱,是他們得以在人們面前受尊重的王牌,這張王牌一丟,他們的精神就會垮掉。因此她感到父母這道關,尤其是父親這道關,是沒法過的。
她剛纔看到老父親的身影,感到這位堅強的漢子,心理上開始承受巨大的壓力了。剛纔他說顧不上回家來,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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