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江勇
“這個還要講嗎？美，當然美！人也美指甲也美,走在大街上，完全秒殺一堆80後90後。”李軍剛看了看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恭維。“今天你要去哪裏逍遙？”
“喫牛排，就是上次那家。”劉亞從包裏拿出鏡子又在捋自己的頭髮。
“有啥事這麼高興的？”
“這個別管，你也去，多個人多一份熱鬧。”
“我就不去了吧！我這個有人有點土氣！”李軍剛撇嘴。
“你別這樣婆婆媽媽行不行？不會叫你付賬的小氣鬼!”劉亞白了李軍剛一眼。
尊品好牛排口碑是很不錯的。禮拜天要提前電話預訂。這些地方李軍剛是從不來的，捨不得花那個錢。上次是他跟着劉亞來吃了一頓，又稀罕又好玩。第一次喫，李連刀叉怎麼拿都不知道，牛肉在盤裏跟活魚一樣游來游去，他就拿着刀叉手足無措。還問了一句：這個牛排還會滾！把劉亞樂得不行。（回去後買了豬肉煮熟了練刀叉，兩天後還切得很均勻，拌上調料當下酒菜。）他們進門的時候看到王超英在招手。依然是一身白外套，眼睛突閃突閃，若有所思。她只向李軍剛說了一聲你好就閉上了嘴。
一位拿着皮包男人迎面而來。頭大肚圓，舉手投足間已經顯示他的身價不凡，手上的金錶金戒指金貔貅耀眼奪目。他和劉亞親熱地握了握手，兩人說得眉飛色舞，旁若無人，然後用手機合照了好幾張。
“劉亞，好多年沒有到你真人，越來越漂亮了。還是那麼小鳥依人。”“哪裏喲！你都不來看看我們？”“真沒有時間，現在忙。”“忙着談戀愛？我聽說你又找了一位，長得還不錯。”
“計劃明年結婚。這位是？”他指了下李軍剛。
“哦，忘了介紹。這是我小弟李軍剛，也是我的司機。”當劉亞介紹李軍剛時，他的眼神輕蔑，象徵性地握了一下手馬上鬆手。
“我們要不要介紹一下？”他笑吟吟地走到王超英面前伸出了手。
“死開！”王超英沒有好話。劉亞在李軍剛耳邊小聲說：這位是江勇，王超英的前夫。李恍然大悟，說自己來得多餘，幾次想走都被劉亞眼神震住。
“怎麼還那麼大的火氣呢？都過了這麼久，以前是我不對是我錯！”說完江勇坐了下來，仔細打量了王超英後有些怪聲怪氣地說，“喲，你現在怎麼會混成這樣啊？”王超英正要回話，員已經開始上牛排和其它了。“我來切！”李軍剛興致勃勃拿着刀叉，將牛肉切得厚薄一致，手法還不錯的，切好一份慢慢地放到劉亞面前。劉亞微微一笑，比了個ok。李軍剛又給王超英切，臉上那個得意別提了。江勇目不轉睛地看到他弄這弄哪，眼神越來越不懷好意。
“李軍剛你是幹什麼工作的？”他問。看來剛纔劉亞白說了。
“司機，就是跑運輸和送人那種.”
“哦!那工資不高嘛！以後成了家那更是舉步維艱，你說是吧？”江勇大聲說，李軍剛無言以對，他卻來勁了。“你現在有三十了吧？難道還相信童話般的愛情？面對現實吧哥們！你有什麼生活目標有什麼人生規劃？喲，我跟你講這是都是扯談。坦白告訴你：老老實實找個廠妹過那種看着都揪心的日子，看清情勢，別害人害己。”李被說得一呆一愣的，臉都紅得成豬血了。劉亞幾次想打斷都被他搶了話頭。
“江勇！”王超英氣得臉色鐵青。
“王超英我告訴你這是爲你好！你找誰不好找個司機？要收入沒收入要人才沒人才，前途一片漆黑。人往高處走你懂不懂？這一頓多少錢，他付得起嗎？女兒我也有份，我不想她繼父是個一無是處的人。今天不看劉亞的面子都直接罵你。”江勇不屑一顧地看着李軍剛，像要把他生吞活剝，“看看你那樣！跟豬大腸似的。劉亞，你也不好好勸勸你姐妹。”
“這關我什麼事？”劉亞莫名其妙地睜大了眼睛。
“你是不是專程回來看老同學的？”
“不是，我沒有時間。”
“你是不是專程來看你女兒的？”
“不是。”
“女兒都這麼大了，你居然沒有來看過？你離了婚倒過得是挺瀟灑，什麼負擔都丟給別人。你有沒有想過女兒會怎麼想？說實話，我和王超英不是男女關係，喫個飯無傷大雅。就算是男女關係，又關你什麼事呢？”李軍剛氣勢洶洶對着他吼。江勇啞巴了，兩隻眼睛狠狠地瞪着李軍剛。“今天本來就是好日子，老朋友難得一聚，這是多麼賞心悅目的事啊！被你這一攪大家都不高興。要不看她們的面子上我都想抽你。”李罵罵咧咧，末了叫了一聲：“我們走！”
王超英刷地站了起來直奔大門。劉亞拿起包說：“你一個人慢慢喫！我就不打擾了。”
三人揚長而去。江勇站了起來又坐了下去，像炒焉了生菜一樣軟弱無力。人，畢竟還是感情動物。
三人上車時。劉亞滿臉氣憤，鼻子裏哼哼。
“作爲男人，你是不是應該打他一頓？真是的，這個傢伙太狂了！”“我打得過他麼？他人高馬大我骨瘦如柴，再說了，萬一把我打傷了怎麼辦？”“你旁邊不是有個醫生嗎？美女救英雄你懂不懂？真是笨得可以。”
“哎喲，我怎麼沒有想到？”李軍剛一拍腦門恍然大悟。“其實我是想把他灌醉的，跟他談不來，所以沒興趣跟他乾杯。”
“你喝得過人家嗎？吹牛不打草稿。”王超英說。
劉亞爽快地打了一個響指接口說：“這個我可以作證。到現在爲止，他還真沒有在我面前醉過，酒喝在他肚子里根本就體現不了價值，茅臺酒當白開水喝了，你說這怎麼辦？”
“哎喲，想不到你還天生麗姿。”王超英笑着說，兩個女人哈哈地擊掌。王超英拉着劉亞的手說：“我有些餓了，喫點東西再回去。”
“我請你們喫好的。”李軍剛自告奮勇。“比牛排更好喫。”
“捨得嗎？你那麼摳門。”劉亞睜大雙眼明顯不信。
“今天我身上有三百大洋，夠了，我保證你們喫個痛快。”李軍剛信心十足。車在菜市場停下，他興高采烈地跑進去，十幾分鍾後提兩袋子菜回來。笑容滿面地上車：“今晚打牙祭。”
“去我家，今天吳媽不在。”劉亞興奮地指了指自己，又在李耳邊小聲說：“要是出了洋相不關我的事！”
“開玩笑，我炒的菜還是很香的！”李軍剛拍着胸口說。她們互相笑了笑，半信半疑。
很小的時候李軍剛就跟着父親學會了在鄉下辦酒席炒大鍋菜。一般的小菜對他來說也是小事一樁，炒炸蒸煮樣樣都行。如果勤快一點的話，他在成都開個小飯店還是沒問題的。到劉亞的廚房後，李軍剛就有些懵了，那一排排的調料是第一次見到，怎麼會用？他只要了姜蒜鹽和白糖、辣椒，還有雞蛋。心想，來頓家鄉菜吧！劉亞幾次來到廚房問李行不行，他說當然行，自吹自擂一番。她一走李又想：這下完蛋了！是呀，這可是老家最常見的小炒小蒸，人家可是見過世面的，能說好嗎？本來饒有興致的又變得有些忐忑不安起來。
把菜全部端上桌的時候李軍剛都下了一跳，這會不會兒戲了？牛肉燒土豆，玉米燉排骨，白糖花生米，粉蒸肉，素炒白菜，還有一個雞蛋湯加幾碟小調料。兩個女人笑嘻嘻上桌，看了看後都面無表情。王超英拿筷子嚐了一下，詭異地笑了。劉亞嚐了一口臉上沒有表情，高深莫測。李軍剛的心七上八下:“要是不好喫的話，叫外賣吧！”
“我覺得現在的男人應該在家掃掃地煮煮飯帶帶孩子洗洗衣服，女人在外面掙錢養家絕對可行。”劉亞笑着說。王超英點頭不說話，只是喫東西。
“味道怎麼樣？”李軍剛沒有聽懂人家的話。
“可以，真的不錯。想不到你還有一套。”劉亞吃了幾筷子菜不住的點頭，興致勃勃。“我去拿酒。”
“我去我去。”李軍剛立馬喜上眉梢，轉身就衝出了客廳。小跑到超市買了一件冰啤酒，汗淋淋地回來看到半邊桌子的好酒，罐裝的瓶裝的小的大的都有，他才知道此事做得多餘。頓悟：人家這是豪華公寓家裏怎麼可能沒有酒？傻瓜！
“很久沒有喫到有點家鄉味道的小菜了。”兩個人狼吞虎嚥的喫着喝着。
“以前還覺得有點什麼可以留戀的，今天見到他就徹底死心了！想想以前真是很幼稚，結婚都不知道爲了什麼。”“那你還相信愛情嗎？”“相信啊！最美好最純淨最詩情畫意的東西。是嚮往是好奇是恐懼，但還是要面對。我現在得把感情和婚姻捆在一塊，有一個女兒就不能那麼自私。不像你乾淨利索想幹啥就幹啥。”“有個小孩就是麻煩。如果當初我也有了兒女，離婚就不會那麼輕輕鬆鬆。”“你真不打算要小孩？”“不要！活受罪。我只想找個男人坦噹噹的卿卿我我的過兩人世界。”“找到了嗎？”“你以爲是買菜啊！隨便往籃子裏一扔。”“你這個不可行，真的！人在這個世界上有些事情就是身不由己。對於有點家庭觀念的人來說，沒有孩子就不是一個家。愛情到頭來還是裏裏外外的居家過日子，在墳墓裏不卑不亢裏過完下半生。如果好的話，有個伴，不好的話就是半路打獵，戰戰兢兢。當你老的時候有一個不太陌生的人能說說話已經很不錯了。”“現在不是有智能機器人嗎？如果以後科學發達了，跟人差不多，買一個不就得了。”“啊？！那個能和真人相比嗎？毫無血色毫無感情。你還不如養條狗。”
離開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劉亞說晚上還有事一定要跟王超英講。
“你今天花了多少錢？”劉亞問。
“等下。”李軍剛轉身掏口袋，左手掏了右手掏，拿在手上數。“一百五十，一百六十，花了一百四，還有幾塊零的。”
“咋樣？”劉亞回頭問王超英。
“會過小日子。”王超英回答。
“你可以走了，這頓你請。”劉亞對李軍剛揮揮手說。
劉亞和王超英兩個坐在沙發上閒聊，糖紙、水果皮、瓜子殼堆了半邊桌子。
“大姐你說這個李軍剛是不是有點呆頭呆腦的？”“其實人家是很有本事的，跟他接觸多了並不是你想的那麼沒用。”“有什麼本事？炒菜、開車，也就這兩點了。”“人家啤酒可以喝十幾瓶，白酒兩三斤。你剛纔看他喝酒是不是夠爺們？”“那就更不能談了，最討厭酒鬼，再說我家也不是開酒廠的。”“人家是會喝酒而不是粘酒，就像武林高手從來都不是拿斧頭和錘子的。”“我還會花錢不會賺錢呢？”“你，你真是牙尖嘴利一點不喫虧。再說你不也是平時不愛說話，在我面前又滔滔不絕。夫妻嘛，怎麼可能一模一樣？你看我爸斯文人吧，我媽不講理吧，還不是和和美美過了一輩子。”“你收了他多少錢幫他說話？他還爺們，有嗎？”“你那八千多度的眼鏡看男人都是一個鳥樣。”
兩個人同時笑，王超英拿着拳頭打劉亞，東倒西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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