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距離
洗漱好後，李軍剛找了一本靈脩閱讀。樣子專注，心裏卻空空如也，讀完了覺得索然無味。內心裏又隱隱約約的期盼着什麼，是什麼呢？自己也說不上來。
手機叮咚了一聲，打開微信一看，是劉亞問：在幹嗎？
心裏突然有了竊喜：對了嘛！這纔是心裏所想的。頓時也有了力量。李軍剛回：在看書。想了想又問了一句：你呢？
劉亞帶着心的表情和笑臉發來：在想你！
李軍剛摸了摸鼻子回覆：你一定要活得漂漂亮亮的。你好，我纔好！寫好了又刪了又寫又刪了。身邊是最熟悉的味道還有溫暖如春的小屋，每樣東西都有一種親切感。幸福的日子只有珍惜才配擁有。李軍剛叮囑自己。
李軍剛打開衣櫃找到一套男女不分的運動服，穿在身上很寬鬆。聞了一下，還有王超英的味道。活動胳膊，甩手甩腳來到客廳。
黃蓮在看電視，看到李笑了：“早啊！”
“你怎麼這麼早就起牀了？”
“我們都是閒人，睡不着。你呢？”
“我去陪堂客跑步，你去不去？”李軍剛隨便問了一句。
黃蓮推旁邊的王有志，那個傢伙縮在沙發裏睡覺，口齒不清：“呆牀上多好，幹嗎要跑步？”
“咱們也出去活動活動，老這樣呆在家裏都快發黴了。”黃蓮推他。
“不去！弄得全身是臭汗回來又得要洗澡洗衣服，水電都花錢。妹夫，你還不如在家看看電視。”
“不成！我去陪陪我家堂客！”李軍剛說完就拉開了門跑了出去。
“原來老婆的叫法還有這麼多種！中國人的稱呼真的是千變萬化，通俗一點叫老婆；含蓄一點叫妻子；文雅一點叫太太；高雅一點叫夫人；俗氣一點叫婆娘；心疼一點叫愛人；講究一點叫內人；平常一點叫家人。你妹夫倒好，大人、當家的、堂客等等，花樣百出甜言蜜語。”黃蓮笑眯眯地說。
“大清早的爲啥子不在那邊屋看電視呢？”王有志坐了起來。
“那邊看電費誰出？房子白住，已經是很大方了，我們不能得寸進尺。在這裏看，大家都可以看下嘛，這不就省錢了。你也耍了這麼長的時間，偶爾提醒下你妹夫，早點把工作安排好。有點收入，我心裏也踏實。”黃蓮思索着說。她這樣的算法，可以說是省到精赤。
昨晚下了一點小雨。早晨有些溼潤的空氣讓人身心舒暢，樹葉和花草上都還有一些水珠，晶瑩剔透分外透人。鳥兒嘰嘰喳喳地叫着，自由地飛着。早起的人不少，舞劍的打太極的跳舞的靜修的都有，五花八門。一位頭髮半白的老人氣定神閒地打着太極，淡定自如。因爲打的太投入了，一動一靜到了讓人喝彩的地步。也有人跟着打，還有的用手機拍照錄視頻。
李軍剛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繞着樹子跑着。過去一看，果然是。她脖子上掛着一條毛巾，臉紅通通的，頭上冒着熱氣，連頭髮也溼了。停下來後她又跟着別人做操，有節奏地一上一下一左一右。旁邊一位心寬體胖的大媽正在教：“擡手，踢腳，一二三四；放手，收腿，深呼吸，四三二一。”李軍剛走了過去跟着比，王超英很甜蜜地笑了一下。旁邊一位大姐小聲問：”是你老公啊？”
“對啊，原裝的！”王超英笑着回答。幾個女的都笑了。
“哇哦，你老公身材不錯呢！亭亭玉立的，好難得。教下我們吧！”“你說我嗎？就是少喫肉多喫蔬菜就行了，其它又沒有什麼？”“那你呢？”“我是懷孕時沒有管好自己的嘴巴，一發不可收拾。”“呵呵！我也差不多。唉！女人多不容易，不能胖不能瘦，還要工作顧家看孩子。”“變女人就是命苦加苦命！”“大人，都洗澡似的，累不累！”“哈哈！還大人？你老公真是一個活寶。”“還行吧！將就。——這個是減肥操，天天練纔有效果。”“你們今天早上練多久？”“半個小時而已。”
李軍剛停了下來甩了甩手，找到靠近的一個石椅坐了下來，喘着氣，眺望大樹下一對舞刀弄劍的老人。兩位老人天庭飽滿精神抖擻，動作瀟灑。旁邊還有三四個年輕人在跟着比劃，有模有樣。“當家的，我去看下那邊比劍！”李軍剛指指那邊。
“哦，你去吧！”王超英抿嘴含笑。
“你老公多大了？”一個女的小聲問。
“三十好幾了！”王超英一邊做動作一邊說。
“好年輕哦！我還以爲是你弟弟呢！他說話的聲音好有男人味，身材一極棒，不擔心跑了嗎？”另一個女的笑着打趣。
“呵呵！往哪裏跑？叫他站着就不敢坐着。”王超英笑靨如花地做了一個鬼臉。
“有一套！”女人們會意地大笑，很放肆。
車停在樓下。駕駛位的李軍剛心跳得好厲害，莫名地波濤洶涌。
劉亞姍姍來遲。星空藍的西裝還有白色的襯衣把自己包裝得凹凸有致。頭髮紮了個小馬尾，淡淡的口紅分外妖嬈。慢條斯理地上車，關門，淡定自如。
“你好！”她朝李軍剛點了點頭，然後裝模作樣拿着平板看新聞。
李軍剛的內心卟噔了一下，這句‘你好’是什麼意思呢？是劃清了界線從此無牽無掛還是笑裏藏刀從此禍不單行？李軍剛也只有點點頭：“你好！昨晚睡得好嗎？”
“嗯！”劉亞鼻子裏回答。
李軍剛跟她說昨天一家子去了青羊宮，晚上還吃了牛排，言詞洋溢着幸福。她的臉上很平靜，無風無浪。她到底是聽還是沒聽李軍剛不知道，只看到她不時地哼了一聲。李講完了，車內就靜了下來。
劉亞打開一瓶飲料喝了一口，又問了李軍剛一聲：“要不要喝一點？”
李軍剛搖搖頭，有點尷尬。劉亞眼睛望着車窗外，呆呆地出神。紅燈的時候，她把手伸了出去。半空中，一片梧桐葉在慢慢地飄落，隨風搖擺。居然不偏不倚地落在她的手心。劉亞笑了，很是得意。
“有距離的緣分！”劉亞嚶嚶自語。
那動作，那神情，那場景，美輪美奐。
接下來的一個月，劉亞很嚴肅。她常常坐在沙發中深思，一言不發。李軍剛給她說王有志的工作，她只說了一聲‘隨便’，一幅事不關己的樣子。在彙報工作時，她也只是頭也不擡地聽着，神情若定像一尊佛像。這時候，李總以最快的速度說完，草草了事，早早回家。還有一種逃之夭夭的僥倖。
李軍剛也變得小心翼翼起來。工作上加班加點，親力親爲。接送劉亞時，兩個都顯得很有禮貌很文明，公事公辦。
知恩圖報的王有志一家都對李軍剛也特別的關心，特別的親切。下了班，都是好酒好菜伺候。那段時間，李軍剛連廚房都少進，喫好一抹嘴：安逸！黃蓮和楊菊紅、王超英三個女人把一個家搞得清清爽爽，從內到外讓人耳目一新。
剛打開門，李軍剛聞到菜香嚥了咽口水，不用說，又是一桌的饕餮盛宴。三個小傢伙翹首以待，目光炯炯，只等號令。王有志很客氣地將李軍剛推到桌邊，不停地嚷嚷:“今晚要多整兩杯。”
李軍剛點頭。王超英一臉的歡喜，就等丈夫的表揚了。
楊菊紅笑聲朗朗：“我都弄了一下午了。嚐嚐！”
“在樓下就聞到香味了！電梯裏就開始流口水。媽，您辛苦了，喫個雞腿！”李軍剛說得很誇張，把雞腿夾給了楊菊紅。這時，玲玲和王彬兩人同時夾住一隻雞腿。好強的玲玲立馬眉毛揚起，虎視眈眈。李軍剛瞪了一眼說：“女孩子要斯文，要矜持。玲玲要讓着哥哥好！”
“叛徒！爸爸是叛徒！”“我什麼時候成叛徒了？”“你說過什麼都要向着我的！”“好的，彬彬，你還是讓妹妹吧！她小些！”
“嗯！我一直都讓着她！媽說我們家只有一個妹妹！”王彬說着主動放下了筷子，很聽話。玲玲得意地把雞腿放在自己碗裏，嘿嘿地笑着。
王超英夾了幾個蝦子放在王彬的碗裏，誇獎：“玲玲學學哥哥，多懂事！有禮貌！這裏有外公，有舅舅他們。你學沒學過《孔融讓梨》？”玲玲鼻子裏哼了一聲，瞄了瞄王超英。王超英立馬不高興了：“你用眼睛瞄我幹什麼？一點不聽話！”她一講，玲玲就更不高興了，又用眼睛瞄了瞄了媽媽。“眼睛是不能這樣瞄人的，沒大沒小的！”王超英邊說邊用筷子敲着碗口，以示警鐘！
“玲玲已經很乖了，上次還考了九十分，有進步！”李軍剛替玲玲解圍。
“你呀！一天到晚就是慣着她，我罵你就爭我打你就護，你這個爸爸是怎麼當的？”王超英掉轉矛頭對着李軍剛。又用眼睛瞄了瞄玲玲，兩人來來往往，殺氣騰騰。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教別人，自己先立正。懂不？”李軍剛也有點不高興了，聲音也就重了點。
王超英看看衆人，覺得沒有人幫自己。“不吃了！”委屈地放下筷子，跑進了臥室。王有志兩口子跟了過去。
王超英氣鼓鼓地坐在牀上，兩個肩膀不停地抽動着，想哭不哭的。黃蓮用手撫摸着她的背：“你還真生氣？”
“廢話！你沒有看到他倆一個鼻洞出氣？我在這個家裏一點地位都沒有，我說東他說西我喫鴨蛋他殺雞。我在外面忙碌，回家還要侍候他倆。還欺負我？！不跟他們過了，離婚！”王超英的眼睛溼了，開始要哭鼻子。
“拉倒吧你！連女兒的醋都要喫？不是當哥哥的說你，你就是再找十個也沒有一個對玲玲這麼好的！動不動就說離婚？抽你兩耳光你找誰說理去？我們出去喫東西去了。沒空理你——反正餓的又不是我。”王有志激動得臉都紅了，說完掉頭就走。
黃蓮跟着，邊走邊問：“今晚有什麼好喫的？”
“媽整的紅燒魚、粉蒸肉、麻辣豆腐！把妹妹關到屋裏面！反正她又不喫的。”王有志眉飛色舞地說。
“對頭！”黃蓮轉身過來拉門。
“我要喫！”王超英一把拉住門鎖。
兩口子嘿嘿地笑了。王超英滿臉通紅，扭扭捏捏地跟在他們身後出來。
“你怎麼把魚頭全部夾在媽媽碗裏了？”“這個是媽媽最喜歡喫的嘛！”“我和舅舅也要喫嘛！”“媽媽又要掙錢，又要顧家。身兼多職，能不辛苦嗎？”“我也辛苦的嘛！”“你哪裏辛苦？”“讀書！很辛苦的呀。整個宇宙的五彩繽紛、上下五千年的多姿多彩、還有花花草草的鮮豔奪目，我的小腦袋裏要裝多少呀！”“切！這個魚頭就給媽媽喫，明天我給你買別的行不行呀？我的小祖宗！”“行吶行吶我怕了您！您就是這個樣子：表面上幫我心裏是幫媽媽，口是心非。好話壞話都是你說的！”“嘿嘿，外公說‘五十六個民族要搞好團結才能國富民強。’！”“那我喫魚頭行不行？”“不行！”
王超英像才過門的新媳婦羞羞答答地上桌，把魚頭夾了一半，伸長手放在玲玲碗裏。一臉的幸福感，轉過頭溫柔地對李軍剛說：“老公你真好！我真幸福！”
王有志正在喫飯，卟地一聲，飯菜都噴了出來半邊桌子，慌慌張張跑去廁所。到門口，嘩地一聲跌了個四腳朝天。一家大小哈哈大笑，好不開心。
“大驚小怪！”玲玲板着臉說。
看到玲玲的一本正經、王超英的瞬息萬變。楊菊紅和黃蓮兩人笑得直躲腳，又是拍掌又是咳嗽，忘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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