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王健
“你上午就告訴我了！”李軍剛專注路上的狀況。
“這個人不知道該不該見，很重要很特別，他是我第一個男朋友。那時，我還天真地認爲幸福的愛情可以讓人長生不老，死後都能纏綿，就像梁山伯祝英臺一樣。從小學到高中，我們都含情脈脈的。一條小冰棍，喫在口裏都能甜蜜好久。一個眼神，會幾天睡不好覺。高考時，他金榜題名，我卻名落深山。一下子，我就覺得是兩個世界了。因爲那個時候的大學生太讓人嚮往了，高不可攀，而我卻是一個面黃肌瘦的鄉下丫頭。第一年回來，對我講他有了心上人要分開，我說等等吧，我捨不得。最後見是他大二的那年夏天，說好了要送他最後一次的，但是我不想讓他見到我哭泣的樣子——只能在遠處偷偷地看着他依依不捨地離去。後來好後悔，爲什麼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或許，還有最後一次機會。我也寫過好多情意綿綿的信給他，他的回信卻是不冷不熱，像是打發叫花子，一百個字都不到。我不死心，一個人去上海找過他。那時，沒有電話，只好拿着地址問。找到學校，也沒有見到他，我也進不去。有一個老師說他去石家莊參加比賽去了。當時身上又沒有多的錢，買了火車票，身上只有幾塊錢，自來水咽饅頭，半餓着回去的。回到老家後當了一年的大姑娘，天天在家裏幹活，曬得黑不溜秋的。又嫁了人，也離了婚。這麼多年過去了，這個人又回來了。人人都說是爲了我。很忐忑！你說不見吧，這麼多年的同學加老鄉，二十幾年沒有見了，還是想見；你說見吧，又覺得有那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不踏實，晃悠悠的。中間彷彿是一座大山。人近中年，彷彿一下子就能明白許多。看多了悲歡離合，接受了現實自己也變得現實。你以前說你就是浮萍，其實我們都是一樣，跟坐火車一樣的只是過客。”劉亞慢慢騰騰地說，講得很認真，也很動情。人定勝天是偉人們說的，大部人只能兵來將擋，隨波逐流。
李軍剛停了一會兒才說：“你們是同學聚會，我去合適嗎？”
“你願意嗎？”劉亞拉了下他的衣袖說。
李軍剛嘟噥着：“不願意還不是要去！”
劉亞深思着，慢吞吞地說：“他的名字叫王健，就是王超英的哥哥！”
李軍剛眼睛立即睜得似牛眼，將車剎在路邊，整個人覺得不對勁。握着拳頭，用力地敲着方向盤，咆哮着：“你跟王超英的哥哥是初戀？王超英又是我老婆，你爲什麼不早點告訴我？還有，我們兩個又哪個了。這個怎麼整？”然後連連搖頭，汗水也下來了。“這下完蛋了！”
“我跟他除了牽手沒有任何實質性關係。你知我人，我知你心。”劉亞瞪着李軍剛，眼神堅定。
“我信！每個人都有最善良最純真的時候。”
“以後，我跟你可以做靈魂的朋友。不踏進對方的生活，卻可以心靈牽手瞻望對方的點滴，由衷地祝福和關心對方。”
“好！”李軍剛摸着頭，想了半天，嘆着氣說：“你說，他要知道了，我們會不會打起來？”
“你會告訴他嗎？”劉亞嘲笑地問。
“不會！”李軍剛又嘆氣又搖頭，“他早晚會知道。我還是不去的好！”
“要是我請你去呢！”劉亞擡頭看了看李軍剛又低下頭去。“他是你舅子，你們早晚要碰面。”
李軍剛下了車，在車邊來回地走着。天空藍得醉人，白雲自由地飄着，反觀就像水面漂浮的浮萍。太陽，舒暢地面帶微笑。一架飛機在層層疊疊的雲朵中穿梭而過。
十幾分鍾後，李軍剛上了車立即點火，車子逆風行馳在馬路上，耳邊呼呼作響。
“有你在，我的天空就是藍色的。”李軍剛突然冒出這樣一句有頭無腦的話來。
“神經病！”劉亞冷笑。
李軍剛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問道：“有一個事情真想問你：你跟他真的沒有哪個嗎？”
“混蛋！說到底你還是不信！——美輪美奐的愛情，在我們那個年代稱爲童話，雖然天真，卻能經歷；而現在，有了光環，漸漸成了神話，遙不可及！那個時候的我們，都沒有什麼心計，都是那麼淳樸和善良。所以的感情都那麼的粘心粘肺。牽下手都是激動萬分，做賊似的，見到人跑得比兔子還快。還有更加天真的事情：第一次來月經時，我看到很多血從自己身體裏流出來，我以爲自己要死了。就跟媽媽講我要走了，您要好好的。媽媽臉都綠了哭得呼天搶地，後來才知道是來月經，你說傻不？”李軍剛笑了，非常誠懇地點頭。劉亞手指輕劃在玻璃上，若有所思，似笑非笑。
淳樸可以保留最真，善良可以保留本性。
王方、袁圓、陳柳柳仨打扮得花枝招展站在大堂。當李軍剛和劉亞並排走到大堂時，王方用眼睛質問劉亞，她笑，自然地點了點頭。她還是上班那一套衣服，英姿煥發。走路時甩手甩腳，像領導來檢查工作勢不可擋。
幾個女人做作地指指點點，嘻嘻哈哈。李軍剛狼狽走在後面，極不自在。一個門敞開着，裏面歌聲迴旋，情意綿綿的。王方驚叫着進去，立即拍手大叫：“四大美女到了！”男人們興高采烈，讓座的拿杯子的，都熱情似火。
一位非常帥氣的眼鏡男暫停音樂，拿着話筒大聲講：“初次見面，花開富貴。我來介紹下：這位平頭帥哥叫楊帥，人如其名，搞藝術的，再過三十年就出句了；有點肚子的叫胡理軍也叫狐狸精，做專賣的，有多少錢我不知道反正沒有缺過錢；第三位，宋華，設計師，設計什麼我不曉得，反正能撈錢！”
掌聲不斷，喝彩不斷。
袁圓叫：“那你呢？”
“哦，還有我呀？！還真忘了。本人王健，身高一米七二，體重一百三。人不咋地心是好的，想做點什麼小生意，以後要互相關照一下。”
李軍剛看了看他，從外形和麪容上講，他的相貌與實際年齡相差很大。好像只有三十出頭，皮膚很白，頭髮整齊，基本沒什麼鬍鬚，加上一副眼鏡，更像是文質彬彬的小青年。站在幾個女人面前，那就是學弟，相差最少十歲。一個男人能夠保養這樣，不得不讓人羨慕。他自己介紹後，女人們眼睛都不眨。李軍剛也是自愧不如。
“切！”三個女人一起笑。劉亞的臉有點紅潤，只是拍手。
“男同胞們伸出你們的手掌，要拍出最響亮最激烈的掌聲，尖叫吧怒吼吧。第一位：王方，端莊亮麗，做門生意的。——你結婚沒有？”王健笑嘻嘻地問。
“孩子都上高中了。不過呢，又離了！”王方面如桃花，光鮮奪目。
“哇！”掌聲成串成串的。
“要的就是你最後這句話！有點希望。第二位：袁圓，開車行的，這年頭，小車比自行車都多，穩賺不賠。得到消息，目前還是單身，有沒有男朋友就不知道了。哥們兒，向前進向前進，朝着勝利的方向，我們走在大路上！”王健連說帶唱，情緒高昂，掌聲拍得更響了。楊帥已經站起來深深一鞠躬，引來一片叫聲，
“哦喲！”掌聲排山倒海似的。
“你是不是開婚介的啊？”袁圓樂滋滋地說，臉紅了。
“有這個打算！第三位：陳柳柳，這個大家呆一邊去，只可遠觀不可褻玩。家庭和睦，老公是局長。這個大家懂的，看看是可以。就是，你該幹嘛還是幹嘛去！”王健說完非常誇張地走開了大步。
“唉！”三個男人同時嘆氣！
“第四位：劉亞，開了一個服裝廠，聽說生意做得很火，以前也是班花吧？這位是——”王健的臉上似笑非笑，不等大家拍手，就機警地指了指李軍剛。
“第五位：李軍剛，我司機，是個男人！”劉亞拍起手來。整個包廂裏只有她一個人的掌聲和叫聲，每個人的臉上都有不自在。停了一會，纔有點稀稀拉拉的掌聲。
王健的嬉笑着拍手，突然驚叫一聲：“這個名字我很熟。我妹夫好像也叫李軍剛，是不是同一位！”
焦點都在李軍剛身上，他苦笑着說：“我就是！”
王健嘿嘿地笑了：“李軍剛，你混得不錯哦。以後有什麼事情呢，兄弟們互相關顧一下。”李軍剛乾笑着答應，但很表面了。王健又在他耳邊說：“你們結婚這麼多年了，我們還是第一次見面，都覺得不好意思！”
“我們都知道你忙！沒事的。來了成都就近了嘛，有時間多聚聚。爸媽都在，大哥一家也來了！”
“的確是，我先把自己的事情搞定，然後會來找你們的！你回去也不要說。這次來只有一個目的，就是劉亞。說不定以後我也是你的老闆，一家人！”
“呵呵！”李軍剛全身毛骨悚然，微汗都出來了。
機警的劉亞一目瞭然。
“劉亞，第一次見面，至少要喝三杯吧！”“至少要喝五杯！”“各位，我可不會喝酒！胃痛！”“那至少也要喝三懷，一點面子都不給？你找個人替你喝也行！要不就王健吧！”“我真不會喝酒！小弟，你來！”“呵呵，妹夫，你站哪邊的？”“爲了穿衣喫飯，就得公事公辦。我替劉亞喝！”“行，一人先幹三杯再說，白色優先！”“你們喝酒太厲害了吧？我也不怎麼會喝酒。還是先喝點啤酒算了吧！”“那不行！既然是擋酒的當然有兩把刷子，我們還是看王健的面子！不然都叫一瓶！”“你們也太厲害了吧！”“是男人就不要扭扭捏捏。白酒當漱口！走你！”
“我靠，你還真能喝！”“喝不下了，但是要賠你們呀！”“你不是說你不會喝酒嗎？”“我是說我喝酒不怎麼行！”“你他媽的！你都喝了兩瓶了還不怎麼行？”“別罵人，給王健面子！”“哥仨喝不過你，我們當烏龜爬！”“先喝點別的吧！”“也行！”
胡理軍和宋華先倒了下去，很快就進入了夢鄉。楊帥堅持了一會，搖搖欲墜，開始胡言亂語。
上車時，王健跟了出來，腳步蹣跚。王方和袁圓趕緊過去左右扶住他。王健大聲說：“劉亞，無論我走到哪裏，你永遠是我的至愛！現在你單着，我也單着，原諒我的過去給一次機會，我會付出所有。你會像皇后一樣高不可攀，你會像公主一樣寵愛萬千。你以後的歲月將無憂無慮，甜甜蜜蜜。”
王方、袁圓和陳柳柳都睜大了眼睛，即佩服又羨慕。
“我已經不是二十年前的小姑娘了！不再天真無邪，不再懵懵懂懂，不再看着一塊餅乾就能感到幸福。”劉亞說完關上車門。王健用力地敲着腦門，拉住玻璃：“我可以爲你做任何事！”劉亞吸着鼻子，淡淡地說：“接受現實吧！”
“我不放棄這段感情！”
“那是你的事情！”
“你真的絕情！”
“你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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