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重情
想久了想入迷了可能會夢想成真。
早晨起牀時他就覺得鼻子不舒服，送了第一趟貨就開始咳嗽有了鼻涕。停好了車跑進一家藥店，剛剛聞到藥的味道就想起了王超英。以前換季時她總會叮囑，藥還能提前喫。這一想呢，就會想到玲玲；想到玲玲呢，就想到那個四季如春的家，就會想起那些幸福歡樂的日子，同時感受到無比甜蜜和溫馨。畫面也非常的清晰，就像已經寫好的日記一樣，片言片語歷歷在目。也像在風高氣爽的夏晚，圓月高懸，一切都是那麼的明亮和皎潔。
“老闆，來點感冒藥，有點鼻涕有點咳嗽！”李軍剛甕聲甕氣地說。
“好的，三十塊。”對方回答，有氣無力的。
“我去，怎麼這麼貴？”李開始掏錢。
“軍剛！！”對方的聲音突然就這麼嘹亮了，他的心突然像暴風雨一樣在呼嘯在盤旋：王超英。他上次對李光輝講過：如果再選擇，只想和她一起過平凡的生活。經歷了這麼多的生活枝節後，說這話時他的眼神是濃濃的憧憬。
聽到王超英的呼聲，李軍剛的聲音也開始變了：“超英，你過得好嗎？”瞬間就眼淚汪汪。
對面，王超英咬着嘴脣，淚水還是不聽話：“嗯，可以！嗯，嗯，嗯，你呢？”幾個嗯字，是一種愛的頑疾。可以感受到每個嗯字，都是思念和盼望，耿耿於懷。
“一般。我，我見過玲玲。不管我到哪裏做什麼，玲玲都是我的女兒。”李一直想堅強，一直不想哭，淚水卻絕了堤。
“很好！”王超英露出有些狂喜的笑和淚，弄了一下額前的細發說：“我們去喝點東西吧！就隔壁，剛開的咖啡館。”轉頭對着裏面叫：“小劉，你看一下店。”出來一個剛洗過頭女生，一邊弄着溼漉漉的頭髮一邊看兩人，有點詫異地點頭。
李軍剛如坐鍼氈在靠在椅子上。
“有沒有經常打電話給爸爸媽媽，老人家年紀大了，要多關心一下，電話費也不貴。”王超英這些話就像太陽一樣光彩奪目，讓本來生活不如意的他深受鼓舞，得到慰藉。
“每個星期都打，要是太忙就忘了。聽說你有了心上人，什麼時候結婚呢？”李軍剛支支吾吾，就像雨滴從屋檐不斷地落下，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音。
王超英低下頭，摘下眼鏡，從包裏拿出眼鏡盒，若有所思地用清潔布擦着鏡片，那麼溫柔那麼深情。“有時晚上睡覺，總要摸一下旁邊，冷冰冰的。心裏還想你只是下班晚了或者出去應酬，等下就會回來。早上起來，也會摸一下旁邊，心想你可能送玲玲去了。爲什麼會這麼在乎你？輾轉反側我想通了：在我生命中最潦倒最無奈最無力的時候是你陪我和玲玲一起走過的，也是那幾年，是我一生中過得最開心最幸福的，是老天的恩澤和饋贈。每一天都沐浴春風，信心倍增。亦復如是如醉如癡，做夢也是玲玲小的時候，三個人手牽手在公園裏漫步。也許多年後你會忘記，但我會一直藏在心中。那個老彭，我們可以一起傾訴心曲，但好像，我和他只能做朋友。你呢？劉亞怎麼樣？”
李軍剛很想過去像以前一樣牽牽她的手，想對她說一句對不起雖然知道那沒有用還是想說。他的嘴張開幾次就是說不出來。他，又怎麼可能會忘記那段刻骨銘心又其樂融融的日子？
咖啡，兩個人一口都沒有喝，都在沉默。
生命中最重要的枝節，已經深陷腦海，做好了記錄。隨時隨地可以拿出來哼唱、翻閱、夢遊。致死。
“劉亞的身體不太好，經常腰痛。老毛病了。她性子急，每天忙忙碌碌跟打仗似的。”李軍剛苦笑着說。“如果老彭是真心對你，可以考慮結婚。”
“早點去檢查一下，大病都是老毛病引起的，很快就洗白（死亡）。你兒子我在朋友圈看到，挺乖的，兩個酒窩很可愛。我兒子高昂到河北去讀書去了，放大假的時候會來我這裏玩幾天。”王超英重新戴上眼鏡，臉上也有了一絲笑容。“老是去緬懷過去，都不想想未來，看來我們是真的老了。”
李軍剛看到這個光芒照耀的女人會心地笑了。他知道兩人現在相距甚遠，但內心還是關心彼此，說說心裏話。他說：“我是真的老了，你還不。老彭……”
“軍剛，能不能不要提他？好不容易見到你，爲什麼還要去研究一個第三者？我們說玲玲好不好？”王超英笑着拍了一下李軍剛有手腕。
“好！”說到玲玲，這是他最在意的。
分開的時候，兩人都依依不捨了。千叮萬囑。你要注意身體啊好好照顧劉亞和兒子呀！你要珍惜自己呀好好對玲玲呀！絮絮叨叨前前後後不知道說了遍。走的時候，挪幾步又回頭看一看，淚眼婆娑。這應該像是生死離別吧？
最近令楊菊紅感到意外又驚喜的是王健天天下早班，很主動很勤快很聽話很善良，甚至幫着媽媽拖地爭着掃廁所。無私到讓王家所有人對王健刮目相看，打心眼裏服服帖帖。這不，今天又是五點不到就回來了，一進門就問買菜沒有，楊菊紅說沒，兩人又興沖沖地提着籃子到樓下的菜場。買菜的時候王健說這個長身體補腦侄子吃了好；那個美容嫂子吃了好；旁邊的健胃媽吃了好。
上樓的時候，王健在旁邊拉着楊菊紅的胳膊，說：“媽，您每天都伺候我們，操心，累！我想請一個燒菜的阿姨。”
“老二呀！你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你們不穿的衣服我都寄給了山區，有的還是嶄新的，可惜不？我們也算是苦盡甘來，以前補丁衣服還穿得少嗎？人活一輩子，物盡其用。你們掙錢不容易能省一個是一個，我現在做得動得，你讓我癱在那兒，馬上完蛋。就像你爸爸。”楊菊紅又開始哽咽了。
“好好好！媽說什麼是什麼，明天我也向山區捐贈點。”兩人走到門口，王健拿出鑰匙開門，悠然地說：“媽，以後我不在了，您要注意身體！”
“你不在了媽還在？我呸！我跟你講：有時間就給方方打個電話哄一鬨，女人就那一口氣，順了啥事都沒有！雖然她長得一般般，也沒什麼特別。但始終是入了門懷了王家的骨肉，也是有功勞的。說句心裏話我也有氣，說話趾高氣揚顛三倒四。那以前不是這樣子呀！說話挺順耳的，啥事都爲王家想。是你小子心懷不軌居心不良。早點把方方接回來，看在孩子的份上，好好待人家。”邊說邊進了廚房，而王健還呆在客廳。
“聽到了嗎方方？在我媽心裏你始終是咱們家的好媳婦。”王健對着空氣輕言細語。
“老二呀，你不是要幫媽殺魚的，快點過來！”楊菊紅扯着嗓子吼。
“來了來了！”王健興奮地答應，又眉開眼笑地說：“方方，媽今天晚上做你最愛喫的紅燒魚。”
又搞衛生又搬機器，到了晚上，李軍剛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快九點劉亞打來電話：來廠裏把貨給搬回去。
“一個工人都沒有，就咱們倆加上我妹妹，你就把貨單接過來，怎麼做呀？再說了，這麼晚了又這麼累，我的骨頭都散了。你還要折騰，明天行不行？”李軍剛叫苦。
劉亞那邊停了停說：“知道你辛苦，我連中午飯都沒喫。那，就明天吧！”李頓時火冒三丈：“劉亞，你不要命了？把位置發給我，馬上過來拉！”劉亞哦了一聲，掛斷了電話。
李軍剛只好聯繫妹妹。小麪包車上，小紅嘀咕着：“哥，你們又把握嗎？這錢，都是爸爸拿房子貸的，輸了，你連個窩都沒有。”李軍剛邊開車邊無可奈何地說：“機器買了廠房租了，難道還有退路？你嫂子這個人，深不可測。她在外面借了多少跟誰借的，我通通不知道。船在海上管不了浪尖！”小紅打開車窗，說：“哥，你要長點心，嫂子再失敗那是窮途末路。”李軍剛不語。
到了服裝廠，七七八八的材料把麪包車塞得滿滿的。劉亞和妹妹都坐在材料包上面。運到廠房樓下，搬下來再搬上樓，再分類，再清點，搞來搞去，已經過了十一點。劉亞疲憊不堪，臉色泛白，李軍剛攙扶着她下樓，說：“你再拼也要記得家裏有老有小。”劉亞擠出一些笑容裝沒事。到了小紅租的房子樓下，李軍剛把兩人拉向一家四川飯店，劉亞停足道：“家裏熱一下不就得了？在外面喫，浪費錢！”
“都幾點了？我和妹妹肚子都餓扁了。”李軍剛徑直走了進去。
坐下來後，劉亞有了點精神，對李小紅嘮叨：“你哥哥書沒讀多少，毛病挺多。有時就納悶，怎麼就裁在他手裏呢？”小紅俯在她耳邊說：“你們說話的口氣都差不多的。”劉亞瞪着她，小紅還以顏色，悠悠道：“以前在家裏我媽都叫不動我哥，在你面前勤勤懇懇，姓什麼都忘了。”劉亞笑，全身都在抖。“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大嫂折騰不起了，順了他吧！”小紅說：“好像是我哥嫁給你吧！”劉亞得意打了小紅一下，笑嘻嘻地說：“跟你哥哥說的一樣。哎，人呢？點個菜要這麼久嗎？跑啦？”劉亞四下張望，看到老闆娘就叫：“我老公呢？”老闆娘嘿嘿一笑非常羨慕地說：“在裏面燒菜呢！他說老婆太辛苦，怕在外面喫不習慣。”劉亞捂着嘴笑，臉如一盆百合花，說：“好的！謝謝！”小紅用手：“你愛喫啥愛喝啥我一清二楚，閉着眼睛可以說出十樣。說什麼呢你們剛纔？”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就像一張破碎的臉——有了老婆就忘了妹妹！”小紅哈哈大笑，兩隻手舞來舞去。
那一頓，劉亞喫得最盡興，狼吞虎嚥又手舞足蹈。還沒有喫完，知趣的李小紅藉故跑了。劉亞興奮莫名，連湯都喝得乾乾淨淨，擦着嘴說：“好飽，撐死我了。”
“你喜歡就好！以後喫飯要準時，別那麼拼。”李軍剛把她的包背在肩上。
劉亞大模大樣地挽住李的胳膊說：“討債鬼說下個月加利息，被逼的。”
“身體第一呀！這個家沒你是不行的。”
“所以纔要拼！”劉亞無奈地長嘆一聲。
“你的腰時不時痛，咱們去檢查一下吧？”李軍剛停了下來。
“有時間再去！先掙錢，明後天伍小英他們就要來了，有幾個老員工我也聯繫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劉亞用力地揮舞着拳頭，鬥志昂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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