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狀態:恩惠
她能堅持到禪院甚爾醒來,一方面是甚爾身體素質強悍新陳代謝遠超常人,以至於毒素在血液中被加速分解;另一方面就是純粹因爲愛了。
對丈夫的愛,對兒子的愛,讓這名柔弱的女人強撐到現在。
但是也差不多到極限了。
女人帶着滿足的微笑,親了親還帶着奶香的惠,又吻了吻禪院甚爾的臉頰,再次陷入沉睡之中。
“我一直愛着你,甚爾。”
禪院甚爾一詫,似乎沒有想到能夠聽到妻子的告白,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握住女人的手,卻只是徒勞。
安靜而內斂的爲病牀上的妻子掖了掖被子,又將點滴流速調慢,再把打着哈欠抱着玩偶的崽子扔回搖籃,塞上奶嘴。
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有條不紊。
天予暴君短暫的軟弱,如同天上的流紗,被風帶走,隱藏進了雲層之中,消失不見。
已經到了圖窮匕見的時候。
在今天之前,不論是朝生還是禪院甚爾,都保持着一定默契。
他們之間的交集,只會出現在那間廉價的公寓樓下,又或者那座豪華的墓碑前。
從不談論過往,從不說起過去。
兩人永遠是錢貨兩清的關係。
但是這種純粹而自由的關係,從朝生在黑市下達追殺令開始發生改變。
從美惠子陷入昏死,禪院甚爾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在病危通知書上籤下自己的名字開始……
從朝生在一堆血泊中再次甦醒,一切就變得不一樣了。
即便如此,禪院甚爾並不覺得將自己的軟肋交付給那位千年前的大陰陽師是個好辦法。
會花費千年時間從地獄爬出來的傢伙,不管怎麼想,都是個所圖甚大的野心家。
而且,那位大陰陽師的千年夙願——創造一個只有通靈人的世界。
不巧的是,禪院甚爾只是個普通人。
朝生:……
“你是認真的嗎,甚爾?”
很明顯,禪院甚爾是認真的。
“那我就沒有關係了嗎?”朝生眨巴眨巴眼,有些感動,沒想到重金之下竟有真情,甚爾竟然這麼相信他。
禪院甚爾非常直白,“不,只是單純的因爲你很弱。”
不論是力量還是精神世界,都弱得可憐。
而且,“喫人也好,懼怕太陽也罷,你這傢伙都找到了解決方法對嗎?”
畢竟朝生如同正常人一樣活着。
這一點無可否認,朝生點了點頭,“很久以前,有位了不起的醫者,研發出了將鬼變爲人的藥劑。”
禪院甚爾意動。
從朝生的隻言片語中,他就迅速get到了藥劑的妙用。
先用鬼王之血將美惠子轉生爲鬼祛除身體的暗疾,再服下藥劑將美惠子轉化爲人類的話……
朝生欲言又止。
朝生欲止又言,“甚爾,你在這兒卡bug嗎?”
謝謝你還能將鬼王之血玩出這樣的花樣哦,可惜遺憾的是,“那位醫者已經死了。”
永遠的定格在了一整條畫廊的人物畫中。
“你應該知道的甚爾,我很弱的。”
因爲一些原因,朝生可以是弱小而美麗的花瓶,被主人放在壁櫃中展示炫耀,他只能是溫順無害的存在。
但另一方面,這隻花瓶的年代實在太過久遠,以至於在這漫長的時光裏,花瓶的主人也忍不住對其產生了一些不必要的情愫。
同一個窯裏燒製而成的花瓶們都被砸得粉碎後,壁櫥裏的那隻花瓶就變成了唯一。
然後衍變爲了特殊。
理所當然的得到了更多偏愛。
直到連花瓶曾經的主人也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之中,但這隻昂貴而脆弱的花瓶,卻還存活於現世。
“我的血與其說是救人的解藥,倒不如說是一種封喉的毒素。”
是違背了流行病學原理的僞科學。
傳播性強,致死率高。
從某種程度上來講,因爲不被允許獲得力量,卻又因爲偏愛得到的垂青,讓朝生獲得的鬼血,是遠超任何十二鬼月的數量。
某種意義上來講,他的主人,他的前任,他親手了結的仇敵,實現了他的諾言。
【我將我擁有的金錢、地位和權利都和你共享。】
那時候的朝生,是怎麼想的呢?
大概是覺得可憐又可笑吧。
一個是從出生就被神官預言將顛覆常理的不祥之子,體弱多病,臥病在牀。
因爲預言被家族隱隱排斥。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一場大雪的到來。
然後他們就可以心安理得爲這個不祥之子舉行盛大的葬禮,附上幾首和歌,名爲鬼舞辻無慘的一生,就能定格在那個冬天。
就在這樣一個大雪天,渾身冰冷如冰塊的那個男人,卻對他的行刑人許下承諾。
簡直就像命運女神開的最惡劣的玩笑一樣。
這份玩笑一般的承諾,在鬼舞辻無慘被打敗的百年後,依舊束縛着朝生。
朝生一直都知道他有病。
並且病的不清。
“連甚爾這樣的人渣都能完美接受的美惠子小姐,實在太過耀眼了。”
“我會忍不住將她變成獨屬於我的私人藏品的。”
拙劣的鏡子只會笨拙的模仿他人曾用在自己身上的手段,無論對錯。
因爲他的主人是這樣對他的。
朝生也只會下意識模仿用在他喜愛的人類身上。
記憶摺疊也好,人格改造也罷……
朝生絕對會想盡一切辦法,將來之不易的珍寶藏起來。
禪院甚爾皺眉,還沒多說,就又聽見朝生說,“可是我也很喜歡甚爾啊。”
禪院甚爾現在這個樣子就很好了。
“怎麼。你還打算給我打錢?”他可是已經從良好久了。
朝生:“爲什麼不呢?”
他們只是止步於純粹的金錢關係,這和禪院甚爾結沒結婚又有什麼關係呢。
倒不如說,在見到美惠子小姐後,朝生打錢的慾望更強烈了呢。
禪院甚爾:……
“這種情況持續多久了?醫生怎麼說?”
雖然我知道你有病,但沒想到你這傢伙病得這麼厲害,從禪院甚爾眼裏解析出這句話後,朝生神色如常,“所以我爲美惠子小姐找了個合適的人選。”
“誰?”
“愈史郎。”
“男人?”
“我也是啊。”
禪院甚爾:“嘖。”
朝生:……
謝謝,有被冒犯到。
“條件呢?”禪院甚爾一直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免費的午餐。
朝生缺搖了搖頭,“愈史郎是個好孩子。”
會爲了一點念想努力到現在的好孩子。
和已經爛到骨子裏的朝生不同,愈史郎非常溫柔。
“而且他是一位醫生。”
這就已經足夠了。
“那你爲什麼猶豫?”
朝生:“因爲甚爾你恰巧是愈史郎最討厭的那種類型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