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無界之戰(6)
他怎麼來這兒了?還一副明星出遊的鬼祟模樣?
唔,非要相比的話,謝寒朔在聯邦年輕人中的號召力,要比明星更強。
或許是周圍看他的目光太多了,他沒在第一時間發現時蘊,又或者有更值得注意的東西吸引他的目光。
時蘊知道他很敏銳,只用餘光捕捉他的位置。
她見謝寒朔進來後徑直走向小幽靈惦記的能量結晶,打量了幾眼後,目光有意無意的掃過觀察能量結晶的人。她正好奇他要做什麼時,忽然瞥見剛剛消失的瘦削青年又出現了。
他站在另一個隱晦的角落看着能量結晶,從這個角度時蘊恰巧能看清他眼底的情緒,渴望狂熱,恨不得將其吞噬。
時蘊心裏忽然涌起一股強烈的想法——
他想吃了這塊能量結晶!
青年似乎發覺了她的注視,垂下眉眼飛快往回走,時蘊覺得對方太不正常了,並且有個可怕的猜測——
小幽靈想喫能量結晶,是因爲她的精神力中寄生着幽螢,幽螢不吞噬她的精神力,只能從外界攝取能量,那青年爲什麼想喫能量結晶?
他也被蟲族寄生了!
等她回過神來,青年又消失了,謝寒朔則追上青年消失了。
秋山礦區的清剿告一段落,但寒綢在廢棄礦洞中盤旋已久,誰也不知道它有沒有趁機寄生在曾在秋山礦區工作的人身上。
時間長達二十幾年,篩查範圍太大,好在當年蟲災爆發後,蒼玄聯邦的每個星際港口都有蟲族寄生篩查,被蟲族寄生的人會在做篩查時被發現,並由蟲族調查局控制。
出於安全考慮,時蘊向紅靄星蟲族調查局官網反饋了自己剛纔的發現,發送信息時,她斟酌了用詞,表示對方很奇怪,很像不少公佈在新網上的蟲族寄生體。
蟲族調查局反饋入口的客服第一時間接收了她的消息,表示會迅速調查。
時蘊沒了瞎逛的心思,出了央城博物館,去了私人別墅。
坐上懸浮車,小幽靈溜了出來,它似乎已經接受了無法喫掉羊城博物館裏能量結晶的事實,又變回之前沒頭腦瞎高興的模樣。
她看小幽靈卷着尾巴在空中打滾,自得其樂,忽然伸手拎着它的小尾巴把它拽過來,後者極其順從的倒掛着,還晃了晃小腦袋。
時蘊有點無語,又有點好笑,她拎着小幽靈放在眼前,想知道它爲什麼這麼有靈性,能聽懂她的話,還總是對她撒嬌。
小幽靈被她盯着似乎有點害羞,小尾巴輕輕打起了小卷,又故作可愛的晃來晃去,最後啪嘰一下,把自己甩到了她的鼻子上。
時蘊被打了個正着,疼倒是不疼,就是挺想揍幽靈的。
她把小幽靈從鼻子上拽下來,後者又盪鞦韆似的翻了個滾趴在她的手指上,像蹭麪糰似的蹭來蹭去,也不知道有什麼好蹭的。
把小幽靈拎開,時蘊開始考慮該怎麼告訴秋見禮自己已經解除婚約的事。
最後,她破罐子破摔給秋見禮發了消息——
【舅舅,我深思熟慮後發現自己和江諧並不合適,已經和他解除婚約了】
剛剛迫不及待掛了她通訊的秋見禮幾乎是第一時間又撥了通訊過來。
通訊接通,秋見禮的臉是黑的,他神情嚴肅,語氣也沒了之前的溫和,“小蘊!婚約的事情怎麼能如此草率?你給我等着,我馬上來紅靄星!”
秋見禮扔下這句話便掛了通訊,根本不給時蘊反應的機會,後者看着透明的虛擬屏幕,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最後又認命的閉上了嘴。
從首都星到紅靄星,坐最快的星際飛船也要八個小時,秋見禮差不多要晚上十點才能抵達紅靄星。
時蘊十分周到的給藏鋒發送了請假條,後者噼裏啪啦發過來十幾條消息,她只回了個貓貓乖巧的表情包。
藏鋒有股一拳砸在棉花上的感覺,想到時蘊以前沒有請假條也遲歸的情況,知道自己不批假她也不會回來,最後憋屈的同意了她請假,又發了個十幾條消息過來。
時蘊一一看完了,拍着胸脯保證自己絕對不搞事情。
剛請完假,懸浮車就到了私人別墅區,周圍還和上次一樣,時蘊驗證身份後進了小區,淡藍色的數據碎片聚攏,嵐出現在她面前。
鴨舌帽少年灰褐色的瞳孔格外漂亮。
時蘊笑笑,倒和謝寒朔剛剛的打扮挺像,也不知道嵐的口罩下長了什麼模樣?對於數據ai來說,好像沒有戴不戴口罩的說法,或許口罩就是他的臉,爲了保持神祕感而設計的。
也不知道原主打哪來這麼一個帥氣ai。
舒心、養眼、還會乖乖喊主人。
“歡迎回來,主人。”嵐的聲線稍低,溫柔中帶着低沉。
這似乎是鴨舌帽少年的儀式感,上次回來,嵐好像也是這麼說的。
“嵐嵐~”時蘊笑眯眯道,後者聽到她的稱呼頓了頓,嚴肅道:“我已經長大了主人,您不可以再這麼叫我。”
時蘊眉毛微調,ai還有長大一說?難不成以前的嵐是個酷酷又可愛的小正太?
她不怕死,繼續道:“嵐嵐~嵐嵐~”
嵐沉靜的看着她,彷彿在看無聊的復讀機,時蘊絲毫不覺得無趣,反而有股調戲小朋友的快樂。她走進別墅,喬歡迎了她,並且詢問她需不需要喫東西。
時蘊最近斷斷續續想起的記憶中,有關於喬的,喬從原主出生照顧她的起居,秋見禮不放心她一個人來紅靄星讀書,非要她把喬帶上。
上軍校哪能帶機器人伺候着?原主只好把喬放到了這兒。
時蘊去了書房的地下研究室。
十米高733號機甲還聳立着,他身上接着多根能量纜,靜默而立時如同韜光養晦的士兵,隨時能爲君王征伐沙場。
時蘊看了他一會兒才收回目光,繼而把赤猩千足機甲的數據資料導入地下室的系統數據庫。
她把十二種製造方案一一整理,並且規劃好了數據節點內的詳細資料。
比起一步步仔細打磨後設計出的機甲圖紙和模型,赤猩千足機甲模型堪稱一步登天,製造可行性沒問題,但能不能造出來卻是另一回事。
建模過程除了設計機甲的各個部位和武器之外,還包含了製造材料的搭配。理論上可行的材料,實際上未必能夠應用。
赤猩千足機甲主要應用到的製造材料是鐵鈾。
鐵鈾的屬性與赤猩千足的甲殼十分相近,不僅堅硬,還具有相當好的延展性,其與赤猩千足肢足結合熔鍊成的64號新型材料,不僅繼承了鐵鈾金屬的所有優點,還多了另一個屬性——
穿透性。
擁有穿透性的金屬物質屈指可數,一經發現都被各個國家作爲重要資源保護起來,因爲數量稀少,通常只用來製造s級機甲武器。
聯邦對穿透性材料有需求,但需求迫切不及k-4a級紅鉀金屬,原主意外發現了64號後,也僅是進行了簡單的測試,並沒有詳細研究。
準確的說,她主頁裏所有的新型材料都是在研發73號的過程中意外發現的。
時蘊並不驚訝,研究便是在不斷的試錯中成功的,她也曾在研究中走入誤區,又在誤區中有新的發現。
她脫了外套扔在椅子上,展開數據節點。
赤猩千足機甲並不難製造,因其結構簡單,只要選取合適的材料將機甲各個部位製造出來嵌合在一起,便完成了。
手實踐的話,時蘊並不打算使用鐵鈾。
赤猩千足能在地下肆意穿行,是因爲它們的肢足堅硬而鋒利,能輕而易舉刨開泥土和礦石。
鐵鈾十分普通,儘管硬度夠,但抗磨損能力低,短時間工作還行,用不了多久便需要替換修理。
相比之下,使用具有穿透性的64號,不僅能使赤猩千足機甲的鑽地能力更上一層樓,還有更強的抗磨損和抗氧化能力。
老式的採礦機甲不僅笨重還要經常修理,如果能夠替換成赤猩千足機甲,便可以極大提高採礦效率。
最重要的是鐵鈾的分級很廣泛,從d級到s級不等,且聯邦有大量低等級的鐵鈾金屬儲備,赤猩千足的繁殖能力又極其驚人,製造64號完全不成問題。
倘若將64號普及,聯邦的機甲製造業將會得到恐怖的提升。
試問哪個國家能想象自己作爲珍貴資源儲備起來的穿透性材料在聯邦能隨意應用。
時蘊將模型的各個部位拆解,確定製造出一架機甲所需要的材料數量後,再進行具體的準備工作。
她在研究室的儲藏櫃中看到了64號的成品,只有拳頭大小,製造機甲必須提煉足夠的64號,而這是項複雜的工程,她一個人完不成。
在嵐的建議下,時蘊聯繫了喬。
機甲師不是冶礦師,憑原主一個人不可能既提煉成噸的73號新型材料,又完成733號機甲的製造。
讓時蘊咂舌的是,地下研究室五臟俱全,除了堆放大量的赤猩千足甲殼外,還有十分完備的反應爐,十種型號,可以冶煉不同分量的金屬材料。
原主還真是準備齊全。
64號的反應原理記錄得很清楚,時蘊手操作一遍後,便從反應爐中得到了64號。
原主研發的112種新型材料全是通過操控溫度的變化,混合兩種或兩種以上的物質得到的。
鐵鈾的熔點高,需要加熱到很高的溫度,再加入赤猩千足肢足研磨成的粉末,均勻攪拌後,驟冷至零度,屆時會形成灰褐色的結晶,這種結晶便是64號。
64號的熔點比鐵鈾更高,能耐受高溫,非常有利於機甲在地下進行作業。
喬做事妥帖,他給時蘊端了杯牛奶,便指揮浮空機器人們進行材料的搬運和熔鍊,看得後者驚歎仿生機器人的精密性。
反應爐周圍裝備了特別高級的冷卻裝置,有喬負責指揮,時蘊繼續專注手頭上的事。
赤猩千足機甲作爲仿生機甲,受限於駕駛方式,在建模的合理理論前提下,上限爲s級機甲,但即便作爲s級機甲被製造出來,具備的屬性卻不能令時蘊滿意。
赤猩千足機甲攻擊手段太過單一。以身體作爲媒介,肢足作爲武器,在戰鬥中並不佔據優勢,而堅硬的甲殼讓它更偏向於防禦型機甲。
機甲到了s級,就不能單一的以攻擊和防禦作爲劃分標準,僅具有其中一項突出性能的機甲被寰宇機甲協會認定爲次s級機甲。
這類機甲不被列入宇宙s級機甲排名。
看着研究室中保存完整的僅有一米長的赤猩千足甲殼,時蘊腦中一閃而逝一個大膽的想法——
如果能把仿生機甲和類人機甲結合,兼備二者所長,仿生機甲絕對能發揮意想不到的作用。
但新的問題又來了,仿生機甲的駕駛方式爲手操,類人機甲的駕駛方式爲體感,二者完全相悖,結合後,類人機甲變爲手操機甲,多變的機甲形態會讓駕駛者應接不暇,沒多大意義。
時蘊揉了揉眉心,她總算知道仿生機甲爲什麼這麼多年了都沒能鹹魚翻身。
不符合操作主流的駕駛方式使仿生機甲即便能與類人機甲結合設計,也沒有辦法改變切換成仿生機甲狀態後,需要手操的現狀。
她暫時放棄了這個不成熟的想法,專注於把製造方案完善,並且標註了製造建議。
時常有機甲生產公司會瀏覽無界的機甲數據庫,尋找實用性機甲設計進行生產,他們看中機甲設計後,會接洽設計者,購買生產版權。
時蘊最看重這點,她沒什麼大志向,只想成爲機甲師後能有穩定的收入。
搗鼓了許久,眼見時間即將指向晚上九點,時蘊將精神力接入無界。
看到好友列表裏的‘玉樹臨風’發來不少關於赤猩千足機甲的問題,她一股腦全回答了,還整理清楚後再打包發送給他,也順便發在qaq的主頁上。
估計不少人在蹲她,文件發出去後,眨眼多出來幾十條評論,還在持續增長,並且源源不斷冒出新問題。
時蘊掃了一眼便沒再關注,但重新上傳了赤猩千足模型十二種製造方案的數據詳情。
這一傳,無界公共頻道又開始發瘋了。
【草草草!兄弟姐妹萌qaq上線了,迴應了一些問題,還更新了赤猩千足機甲模型資料庫。】
【這他媽離譜了吧?qaq昨天才設計出赤猩千足機甲,今天就把十二種方案梳理清楚了?】
【我看了一眼,不僅梳理清楚了,還十分有條理,是看到後讓我膨脹得覺得自己能馬上製造機甲的那種條理!】
【有些地方我怎麼看不懂,替代材料?有什麼材料能夠替代鐵鈾金屬嗎?是有一兩種材料和鐵鈾性質相似,但價格更昂貴,明顯不划算,替代的完全沒有意義啊?】
【我就說了吧,qaq只是瞎貓撞上死耗子,待開發型機甲哪有那麼容易設計?雖然赤猩千足機甲的上限高達s級,但弊端也很明顯。s級的輔助型機甲有意義嗎?】
新事物的發表必然引發多方面的討論,樂觀者有之,悲觀者亦不少。
完成數據上傳後,時蘊火速下線。正巧見新鮮出爐的灰黑色晶體被浮空機器人運送到研究室,喬的計算十分精密,在演練過程中64號的出產率高得驚人,達到了86。
新型材料嚴格意義上來說並不屬於金屬,而是一種全新的特殊物質,73號具備金屬性質,64號則更偏向物質結晶,二者都體現出剔透的美感。
新型材料的微觀結構遠比金屬的微觀結構複雜。
赤猩千足的肢足和甲殼原就不是單一的物質,與金屬進行熔鍊後,產生化學反應,物質的微觀結構發生根本性改變,重新形成的原子相互嵌合構成分子間新的排列方式。
時蘊需要熟悉分子的排列方式,並且弄清如何拆解原子結構,再進行鏈式重構,以最佳的方式應用到製造機甲上。
這個過程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
小幽靈使得時蘊的精神力十分龐大,能在極短的時間內解決選擇上的“是”“非”問題。
她把64號的詳細信息一一記錄下來,等洋洋灑灑寫了十幾頁說明,天都黑了,她的肚子也咕嚕咕嚕叫。
喬不知何時離開了研究室,並且在傍晚六點時曾發來是否就餐的信息,而現在已經九點半了。
時蘊想到秋見禮晚上十點會到紅靄星星際港口,連忙把研究室整理清楚,順便抓了塊64號進口袋。
她惦記江諧在秋山礦區礦洞中使用的鋼絲武器很久,製造原理也看過,去的路上可以嘗試製造。
她囑咐嵐把今天研究出的資料整理清楚然後傳輸給她,便出了地下研究室。
喬見她步履匆匆,遞上自己特製的水果味營養液,時蘊抓了幾支進揹包就離開私人別墅,上懸浮車後朝星際港口趕去。
星際港口距離這裏有二十幾分鐘的路程,順利的話她能準時抵達。
第一次見這個時代的親人,還是對她很好的親人,時蘊心頭有些微妙。
她擅長和同事們相處,卻不知道在面對親人時該做些什麼。
穿越前,父母留給她的只有無情的話語和在她功成名就後厚着臉皮與她攀關係的記憶。她沒有決絕的做些什麼,不過是像他們對她一樣,視而不見罷了。
鋼絲武器的製造並不難,64號非常合適,時蘊還做了調整,讓它像個手環似的戴在手腕上,不認真看會以爲是手環型智腦。
到星際港口了,時蘊把鋼絲武器戴上,匆忙下車。
即便已經是夜晚,星際港口依舊燈火通明,來來往往的人很多。
秋見禮乘坐的星際飛船還沒到,她聚精會神擺弄了許久64號,精神鬆懈下來後覺得有些疲憊。
正當她咬着營養液準備前往休息區時,幾個人急匆匆的走過來,其中一人與她相撞,時蘊被撞了個踉蹌,還沒反應過來,又被旁邊得壯漢大力推開,一屁股蹲坐在了地上。
她疼得皺成了包子臉,推她的人卻橫聲橫氣道:“離我們先生遠點!”
時蘊無語擡頭,入目的是頭耀眼的綠頭髮,她頓了兩秒鐘,懷疑自己眼花了,可視線所及之處,六人全是綠頭髮。
雙方的衝突很快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有個少年衝了出來,扶起時蘊,怒視幾個‘綠巨人’,“這裏可不是維爾斯獨立州,馬上給我道歉,否則我讓你們的大使館來領人!”
原來幾人都是維爾斯獨立州的本土公民,綠髮是他們獨有的特徵。
少年出聲後,立刻有其他人站出來,“明明是你們撞倒的人,還敢這麼囂張,當我們聯邦是你們那沒規矩的彈丸之地嗎?快點道歉!”
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來自維爾斯獨立州的幾人顯然沒想到會引發這樣的衝突,保鏢打扮的幾個人也有些不知所措,紛紛把目光投給站在中央的瘦高男子。
後者的穿着打扮很奢侈,卻襯托不出絲毫華貴氣質,面對衆人的指責,他捏緊了手裏的公文包,很想發作,卻又知道此時和聯邦民衆起衝突,只會把事情鬧大。
他不甘願道:“抱歉,是我沒有約束好保鏢,撞到了這位小朋友。”
少年呵呵了兩聲,“跟誰道歉呢你?被你撞到的人是我身邊的人。”
道完歉剛想走的瘦高男子被堵在包圍圈中,根本出不去,只能轉頭對時蘊道:“抱歉,是我們的錯。”
他的聲音裏充滿了不耐煩,道歉是迫於形式,沒有任何誠意。
時蘊剛想說話,智腦便響了,通訊顯示是秋見禮。
她擡頭看向瘦高男子,“眼睛不用可以捐給需要的人。”
話落,她看向周圍替她出聲的人,微微一笑,“謝謝大家,我們沒必要和沒長眼睛的人一般見識。”
對方沒有道歉的誠意,也就別怪她說難聽的話了。瘦高男子果然被氣得不輕,深色的脣瓣顫抖着,想要說什麼又在看到到周圍氣勢洶洶的人羣把到喉嚨邊的話嚥了回去。
少年哼了他一聲,人羣也漸漸散開。
時蘊對少年表示了感謝,這纔看清他雙眉中央有顆小黑痣,看起來很漂亮。
後者抓了把頭髮道:“別客氣,維爾斯獨立州的人本事沒有,卻眼高於頂,不過是條被帝國拴住脖子亂吠的狗,也不知道他們在得意什麼?”
對宇宙格局多少有了解的時蘊深以爲然,揮手和少年告別。
她回望一眼身後氣急敗壞的維爾斯獨立州一行人。自從蒼玄聯邦和維爾斯獨立州的關係變得緊張後,已經很少在星際港口看到維爾斯獨立州的人了。
瘦高男子是個機甲師,她之前搜索k-4a級紅鉀金屬的資料時,曾看過有關他的報道。他是極力主張不出口k-4a級紅鉀金屬給聯邦的人。
時蘊沒接秋見禮的通訊,不一會兒便收到了他的消息。
【小蘊,我已經抵達紅靄星了,今天太晚了你先休息,明天再出來把話給我說清楚】
時蘊乖巧的回了消息。
【舅舅,我已經在星際港口了,你出來到休息區就能看到我】
對話框中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但很快又停下了,沒一會兒時蘊便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擡頭便看到了坐在輪椅上由人推着出來的秋見禮。
他看起來有些疲憊,神色和之前通訊一樣看起來很是蒼白,推着他的是他的保鏢林和。
“舅舅。”時蘊大步走過去叫了聲,聲音低低的。
秋見禮看她的第一眼便道:“幾個月沒見怎麼瘦這麼多?是不是在學校沒有好好喫飯天天喝營養液了?”
他拉起時蘊的手,上下打量了兩下,忽然發現她手腕上有青紫的痕跡,立刻變了臉色,把她的袖子往上捋,“你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時蘊手臂上的傷痕不嚴重,都是訓練時留下的,但青一塊紫一塊看起來觸目驚心。
她上午訓練完直接出了東青軍校,沒回宿舍喝修復藥劑,身體情況直接反饋在皮膚上。
時蘊見他目露兇光,連忙說道:“哪有人能欺負我?是訓練時不小心留下的。”
聞言,秋見禮神色稍有緩和,他也讀過軍校,知道軍校的訓練強度,他露出歉然的神情,“是舅舅關心則亂了。這麼晚了你還過來幹嘛,一點都不知道心疼自己,修復藥劑記得及時喝……”
時蘊聽他嘮叨起來,也不覺得煩,還認真點頭,乖巧極了。
秋見禮說着說着便話鋒一轉,“你和江諧到底怎麼回事?”
時蘊機械的點頭作頓住了,該來的怎麼也跑不掉,她接過保鏢的工作,推着秋見禮往外走,說道:“現在都什麼年代了,哪還有婚約不婚約的?我們倆都覺得和對方不太合適。”
她斟酌着,儘量用秋見禮可以接受的語氣和態度說話,帶了點隨意的嫌棄反而能體現出她和秋見禮不見外。
她才退了兩步,就被秋見禮拉到身側,“我和你說話呢,別往後躲!”
言罷,他又嘆口氣,“江諧是個好孩子,你不喜歡就算了。晚飯吃了沒?再過一個多小時就是你生日了。”
時蘊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才點完頭肚子就傳來咕嚕一聲,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秋見禮斜睨她一眼,揚聲道:“林和,訂餐廳。”
時蘊老臉有些掛不住,一個字也不敢吱。
抵達市區已經十點半了,每條街都燈火通明,秋見禮讓林和訂的餐廳恰巧在時蘊白天去過的雙子大樓。
讓她意外的是,秋見禮並沒有揪着解除婚約的事情不放,除了在星際港口提過一句後,便再也沒有說起江諧的名字。
餐廳在雙子大樓的頂層,而且全被包了下來,上來後,時蘊看着頂層誇張的佈置,瞳孔地震。
粉嫩嫩的裝飾先不提,又是氣球又是輕紗,如果換個顏色,簡直夢迴婚禮現場。
時蘊不確定的看了秋見禮,後者並不覺得這裏的裝扮辣眼睛,甚至頗爲得意道:“本來想明天帶你來這喫飯的,但現在都快十一點了,等十二點直接給你把生日過了,明天我們再去紅靄星的其他地方逛逛。”
不是……
時蘊還以爲過生日喫頓飯就真的是喫頓飯,她不確定的說道:“還有其他人來嗎?”
“本來你舅媽想來,可她突然被事情絆住了,所以今年的生日只有我陪你過。”
時蘊頓時鬆了口氣,她真怕秋見禮心血來潮,搞什麼生日宴會。
“和預定的時間有點出入,蛋糕現做,估計要一會兒纔行,你今天都幹什麼去了,沒喫晚餐?想喫什麼自己點,先填填肚子。”
時蘊訕笑一下,她大半天都在忙活64號,忙起來忘喫忘喝,只喝了支營養液。
這事肯定不能說,於是她道:“最近無界舉辦了軍校模擬聯賽,我觀戰去了,忘了時間。”
兩人說着話,沒一會兒喫的東西便送了過來。
時蘊先給秋見禮舀了碗湯,自己才慢慢喫起來。養生半個月,一朝破作息。但湯很好喝。
秋見禮又問了她一些最近在軍校裏的事情,時蘊挑挑揀揀講了些不重要有趣的,時間便逐漸指向十二點。
秋見禮有些疲憊了,時蘊想說蛋糕不然就算了,明天喫也來得及,可話還沒出口,空中便傳來了急促的防空警報。
時蘊嚇了一跳,智腦的緊急通訊被強制打開。
【緊急通知:市政附近的居民遊客請注意,央城博物館失竊,盜竊者正攜帶珍貴藏品逃離,注意保證自身安全,如有發現,請及時舉報】
【緊急通知:市政附近的居民遊客請注意,央城博物館失竊……】
緊急通訊重複了三遍,還附帶照片,照片裏有個男人側影,他身形瘦削,穿了件立領灰襯衫,被拍到的半張臉瘦得脫形,眼底的烏青彷彿塗了墨。
時蘊眼皮一跳。
這個男人赫然是她今天在央城博物館看到的瘦削青年。
他偷了什麼?那塊蟲族能量結晶?
秋見禮見了緊急通訊,眉頭微蹙,“央城博物館這麼容易被盜?”
時蘊思緒有些亂,胡亂點了點頭,沒注意到小幽靈跑了出來,還在空中歡快的轉圈圈,說道:“舅舅,外面出了大量警力,到處都在抓人,我們——”
話說到一半,剩下的字全卡在時蘊的喉嚨裏。
她的目光停留在秋見禮背後的落地窗上,瞳孔劇烈收縮,同時倒映出一個不憑藉任何工具趴伏在落地窗上的人影。
青年如同蜘蛛,將四肢貼在落地窗上,雙眼目不轉睛盯着在空中轉圈圈的小幽靈,露出猙獰的笑容。
時蘊下意識站了起來,高聲道:“林和!林和!快進來!”
同時,她按下了智腦的緊急通訊,飛速道:“雙子星大樓頂層發現通緝犯,救命啊!”
緊急通訊直連當地警方,防空警報還在響徹不斷,時蘊希望他們最好馬上上來!
能夠不借助任何工具趴在九十九層高樓窗戶外的人用膝蓋想也知道不可能是普通人,不會真是從寄生體吧?
秋見禮被她一系列反應驚到,轉過輪椅便看見青年張着嘴露出黑紅色的舌頭,擡手重重砸在了落地窗上,嚇了一跳。
能夠抵擋猛烈撞擊的落地窗在他一拳之下爬上了蜘蛛網,時蘊毫不猶豫推起輪椅,但青年又是一拳,落地窗碎了。
同一時刻,林和打開門,空氣對流,呼呼的風聲闖了進來,一起進來的還有面容可怖的青年。
他掉在地上,鞋跟和地面接觸發出啪嗒的一聲,四肢以不正常的姿勢扭曲着,嘴裏還發出嗬嗬的聲音,皮膚也是茄青色的,看起來像喪屍,噁心又可怖。
見時蘊推着輪椅往外跑,青年沒有追上來,而是用黑紅色的舌頭舔了舔乾裂的脣瓣。
他的雙眼詭異的往上翻,直到完全露出眼白,雙手往下垂,綿軟得像麪條,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了乳/白色的絲綢,衝飛過來!
強烈的危機感籠罩在時蘊心頭,她毫不猶豫把秋見禮的輪椅推了出去,幾乎是她鬆手的剎那,柔軟的寒綢捆住了她的腰腹處,狠狠把她往外拽!
小幽靈始終在時蘊周圍晃盪着,看到寒綢衝過來,像螢火般散開,遍佈時蘊全身。
寒綢巨大的力道勒得時蘊幾乎喘不過氣來,她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舉,人便被狠狠的砸在了落地窗上,腰椎直到後腦勺立刻泛起劇烈的疼痛。
反過身的秋見禮神色劇變,大喊道:“小蘊!林和!快救小蘊!”
喊完,他的臉便呈現出不正常的蒼白,呼吸也變得急促。他努力控制住呼吸,顫抖着雙手從口袋裏取出藥劑,拔了活塞便往嘴裏倒。
林和在他下達命令後,卻沒有上前,而是推着輪椅往外走。
秋見禮睜大的眼睛,死死扣住他的手臂,重重喘息一聲,“你做什麼!我讓你去救小蘊!”
林和麪不改色道:“先生,我的首要任務是保證您的安全,您先離開這兒,我會去救時蘊小姐的。”
“我不需要!我可以自己出去!你給我去救小蘊!”秋見禮的指甲幾乎要嵌入林和的手臂,可他根本使不上多大力氣,只能任人擺佈。
誰曾想曾經在蟲族戰場上意氣風發的秋見禮少將,如今會虛弱到連站都站不起來,連下屬也不聽命令。
兩人的爭執根本毫無意義,青年怎麼可能眼睜睜看着獵物離開?
他再次甩出寒綢,直奔秋見禮,林和用力將輪椅往外推去,從腰間拔出能源槍一槍打在寒綢上。
寒綢受到電弧的刺激,不耐受的震顫了下往後退。但另一條寒綢卻趁機捆住了林和的手臂,猛力把他拽了過來!
秋見禮見狀,按下緊急通訊,聲控輪椅往外走,不過簡單的作,他便冷汗涔涔,眼底也泛起淡淡的青灰。
他是個廢人,留在這隻會拖後腿,必須要快點離開,尋求支援!
林和被拽的踉蹌,瘋狂朝寒綢開槍,起到的作用卻微乎其微。
時蘊疼得頭昏眼花,她感覺到捆在腰腹處的寒綢正蠕着試圖鑽入自己的身體,卻又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擋了回去。
是小幽靈。
她渾身散佈着金色和幽藍色的光點,光點猶如深海氣泡上下浮着,微妙的阻擋了寒綢。
時蘊視線所及之處,寒綢和幽藍色的光點處於勢均力敵的狀態,二者糾纏誰也無法奈何對方,淡金色的光點加入戰爭後,寒綢便彷彿遇到了天敵,想不死心前進,卻只能被迫後退。
蟲族與蟲族間互相吞噬,並不存在誰是誰的絕對天敵一說,它們只無條件服從蟲母的命令。
除了時奕元帥,沒人見過蟲母的模樣,幽螢雖很罕見,卻是種弱小的蟲族。
林和可沒時蘊那麼幸運,他沒有金色光點的保護,被寒綢拽住手臂後,細小不可見的口器爭先恐後的扎入他體內,鮮紅的血液順着纖細的綢絲往外涌,二者接觸的地方很快便呈現出鮮紅色。
寒綢攝取的不僅僅是血液,還有血肉,血液被抽離與血肉被抽離帶來的痛苦有本質的區別,即便林和訓練有素,此時此刻也痛苦的叫出了聲。
他也足夠狠戾,被寒綢咬住的瞬間,毫不猶豫拔刀把自己的手臂砍了下來。
斷臂落到地上,灑出鮮血,附着在上面的寒綢爭先恐後收縮,眨眼間便把斷臂蠶食殆盡,只剩下一隻骨手。
林和第一次見識寒綢的厲害,倒吸一口涼氣,又立刻往後退了好幾步,同時從揹包中摸索出凝血藥劑倒在傷口上。
時蘊清楚,寒綢貪婪,它不可能放過這裏的任何一個人。
青年在寒綢吸食了血肉後,臉上呈現出一股不正常的歡/愉之色,彷彿得到滿足後的癮/君/子,眼底的青黑色也褪去了些,脣瓣則透出鮮豔的紅。
時蘊神色沉靜,悄無聲息拔出別在腰後的匕首,鋒利的刀刃在餐廳透亮的光芒下掠過寒光,淡金色的光點自發附着在刀刃上。
有過秋山礦區的經歷後,她習慣了隨身配刀槍。
半個月來的訓練終於派上了用場,她沒有理會寒綢,而是把青年當成目標。
人類不可能是寒綢,寒綢也不可能僞裝成人類,青年的確被寒綢寄生了。
淪爲蟲族寄生體的人類與怪物無異,更別提是寒綢這種可怕蟲族的寄生體,被寒綢寄生後幾乎沒有重新變回人類的可能。
時蘊刺出匕首,同時拔出能源槍,訓練的時間有限,她沒能成爲神槍手,所以特意挑了霰彈能源槍,能一發打出的多枚能源彈,保證最大的命中率。
一槍後,三枚能源彈在空中撕扯出電弧,組成了纖細的網朝青年撲去,後者反應敏捷,拖着長長的“綢緞”往後撤。
時蘊仗着有金色光點保護,有恃無恐,在寒綢撤退的同時,第一時間衝了上去,兩條長長的‘綢緞’對青年來說明顯是拖累,他無法保持身體的平衡,也給了時蘊機會。
鋒利的匕首輕而易舉割斷堅韌的寒綢,金色光點所過之處,寒綢像捲了刃的鋼刀,無力的外翹着,失去了活性。
林和看着這一幕,神色微驚。
被偷襲得寒綢又在頃刻間有了作,反手把時蘊打了出去,後者落在地上疼得呲牙咧嘴。
但青年被割斷了一段寒綢後,也受到了創傷,他露出的眼白顫抖着,嘴裏也發出不正常的嘶吼。
此時,逸散在時蘊周身的幽藍色光點雀躍的跳着,一股強烈的渴望感從時蘊腦海深處涌出——
吃了他!
時蘊狼狽的站起來,渴望感卻源源不斷涌來。
吃了他!吃了他!吃了他!
她的身體裏好像住進了一個魔鬼,蠱惑她做出人類不該做出的選擇。
時蘊咬着牙關,知道是幽螢作祟。
青年的身體也劇烈顫抖起來,他上翻的眼白對準時蘊,黑紅色的舌頭往外吐,似乎迫不及待想要把什麼吞進嘴裏。
林和沒有作,反而後退了一步。
儘管腦袋疼得要命,時蘊也沒有坐以待斃,她不理會腦海裏的聲音,把能源槍對準了青年,能源彈從槍口中射出,形成一張巨大的能量網。
能量網的威力遠非能源彈可比,捕捉到獵物後便會釋放出強烈的電流,進行絕對麻醉。
青年感受到威脅,收回寒綢,像只壁虎靈活的躲開了能量網,攀爬在落地窗上,又在眨眼間上了天花板,眼看着要朝時蘊撲過來。
經過半個月的訓練,時蘊的反應能力大幅提升,遠離他的同時,掃了眼旁邊近乎於看熱鬧的林和,繼續扣扳機。
她絲毫沒有被追趕的慌張感,發現秋見禮已經離開餐廳後,她帶着青年在餐廳裏兜圈子,氣球炸開了,輕紗也亂飛着,餐廳內的裝飾物一片狼藉。
她再開出一槍後,慌慌張張的大喊着,“林和,快點幫我一下!這個怪物要追上我了!”
話落時,青年又一次撲了過來,林和沒料到她會突然忘自己這邊跑,神色一驚,說道:“小姐,你快往外走帶着先生離開,這裏我斷後!”
他開出一槍,沒打中青年,而是從他側面邊飛了過去,命中餐廳頂部的高吊燈。
只聽嘩啦啦的碎片聲響起,透亮的餐廳漆黑一片。
街邊的霓虹燈無法照射到九十九層的高樓,只有防空警報發出的聲音佔據整個餐廳。
時蘊眯起了眼,本該什麼都看不見的她,卻能透過逸散的光點,看清周圍的情況,林和開槍之後便迅速往後撤,似乎想要離開。
“林和,我讓你幫我,你怎麼打碎了吊燈啊——”
“林和,我被蟲族困住了,你快點救我!”
“好疼啊!林和,你在幹嘛?”
接連不斷的呼救聲傳來,林和一連後撤,一邊掛起淡淡的微笑,當他快要跑到門口時,一絲銀光被窗外空間站的光芒照亮。
林和腰間一緊,甚至來不及反應到底發生了什麼,整個人便被大力拽了回去。
纖細的鋼絲武器繞過他的腰,林和立刻伸手去抓,細絲堅韌無比,他身上的傷口因爲掙扎的舉再次流出鮮血,淋漓的紅打溼了衣服,黑暗中寒綢感受到濃郁的血腥味,瘋狂躁。
它不着急追逐時蘊,而是朝被拽起摔回來的林和衝去。
噗嗤!噗嗤!噗嗤!
寒綢裹住林和的身體後,爭先恐後從傷口處鑽入他的身體。
時蘊收回鋼絲武器,後退一步,爭分奪秒間她額前已經佈滿了細汗。
她終於知道原主爲什麼要藏了!
林和想殺她!
秋見禮的命令?還是其他人?
難怪她要藏?身邊的人要殺她,再怎麼小心也不可能次次防備!
時蘊大口大口喘着粗氣,鋼絲武器已經收了回來,圓潤的銀質光芒從鐲子表面一閃而逝。
鋼絲武器沒有沾上一絲鮮血。
咕嘟咕嘟!
鮮血被攝取的聲音在時蘊耳邊環繞,她停止了喘氣,將目光定格在青年身上。
他似乎很喜歡汲取新鮮血液的感覺,臉上露出極/度/愉/悅的神情,臉上的青灰色竟意外退去了些,更像人了。
他沐浴在黑暗中扭着脖頸,寒綢的一端還裹着林和,另一端則朝時蘊撲了過來。
迴應他的是當頭一槍!
時蘊躲開了青年的攻擊,許是‘進食’帶來的刺激感過強,他的反應是明顯遲鈍了些,被能源彈打了個正着,無力的翻着白眼,頭部露出暗紅色的彈孔,鮮血涌了出來。
由他手臂變成的寒綢迫不及待蓋上了他的腦袋,汲取濃黑髮臭的血液。
時蘊忍住作嘔的感覺,飛撲而至,擡起匕首狠狠刺進了青年體內散發出亮銀色光芒的晶體。
只聽咔嚓一聲,彷彿有什麼東西碎裂了。
青年徹底翻上了整隻眼睛,血色在他的眼白上蜿蜒,如同紅色的曲線蟲,緩緩蠕着。
下一秒,他瘦削的身體像氣球似的鼓脹起來,白色的寒綢像朵美麗到極致的花從他的身體中綻放開。
血沫橫飛,寒綢的增殖體落在地上,發出砰的一聲,腕口粗的寒綢飛竄而出!
時蘊只見眼底一抹白,腹部便遭受重擊,整個人倒飛出去,還好巧不巧落在了青年砸開落地窗進來的地方。
手臂擦過落地窗的玻璃,撕破了衣服,鮮血灑了出來,濺在地上,寒綢爭先恐後涌了過來,將零碎的幾滴鮮血吞噬殆盡,彷彿時蘊的鮮血是多麼難得的美味珍饈。
時蘊飛出窗外,強烈的失重感讓她一時間有些分不清目前的狀態,直到呼呼的冷風颳過,她纔在疼痛中找回了神志。
仰面墜落看見的夜空依舊美得令人難以忘懷,她升不起丁點欣賞美景的快樂,而是想着自己爲什麼這麼倒黴,穿越不到半個月又要去閻王殿報道。
正當她摸着手腕上的鋼絲武器,認真思考吊在九十九層大樓的經歷是何等刺激時,一抹流光劃過漆黑的夜空。
時蘊身後一緊。
有人接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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