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本來聽着顧老三說話那個勁，也覺得人好像很委屈，心一軟。
我就想反省一下自己到底做什麼。
一反省。
我就覺得自己也沒做什麼啊。反倒是顧起山。
他還老吊着我。咱倆關係現在模模糊糊不清不楚，賴他。
結果一看到顧起山眼下泛青，眼底濃濃倦意的樣子。
我就想，算了，這責任我也攬一半吧。
最多攬一半講好了。
顧起山戴着店裏的鴨舌帽，黑色口罩，只露出一雙眼睛，神色專注。
真不是我一眼就瞅見他了，主要就是這人顯眼，肩闊腿長，衣服架子。他的袖子往上折了兩折，露出的半截小臂繃着點肌肉，線條流暢，手指也長，細瘦又有勁。
當時正低着頭認真地給飲料封口，上下晃動檢查後，利落地裝袋。
動作又快又漂亮。
那你要問我怎麼就裝個奶茶也能看出動作漂亮呢？
那我只能反問你單身多少年了談沒談過戀愛哦？
這人流量不大，現在店裏也沒多少人。
他擡頭把飲料遞給我前面的女孩子時，才注意到我。
才！
注意到我！
完了還不理我。
前臺的短髮女孩笑得特禮貌：“請問需要什麼？”
我說：“我看看，誒員工有內部優惠麼？”
她愣了下：“啊……”
我繼續：“有嗎，就打八折什麼的那種。”
“不好意思我……”人小姑娘求助似的看向後頭的顧起山。
顧起山往我這看了一眼，我笑眯眯地盯着着他。
“這邊我來。”顧起山走過來，冷冷淡淡地開口，熟練地在機器上點了幾下。
我看着那小女孩溜到後邊，然後才說：
“有打折麼，我是員工家屬。”
顧起山說沒有。
這不就是在說雖然我是他男朋友，但是店裏實在沒有這個規定嗎。
店裏剛走了一對情侶，我百般無聊地坐了將近一小時，回完陳述的消息後就把手機一扔，轉頭看顧起山。
沒成想，視線一下就對上了。
連顧起山都徵了下，沒等我砸吧出點什麼味，他又很快地收回視線，轉身去鏟冰塊。
我看店裏的那個女孩子正在一旁收拾桌子，忍不住就起身往顧起山那邊湊，“有時間偷看我，沒時間陪我說兩句？”
顧起山手一頓，沒說話。
我說：“你能不能請個假啊？”
他回我：“算小時的。”
“那怎麼辦？”我有點鬱悶：“我們接下來的程序還走不走了啊？”
顧起山很輕地問了一句：“……什麼？”隔着口罩，聲音有點悶。
“就談戀愛啊。”我皺眉：“別耍賴了啊，我上網查了，表了白又不跟你談戀愛，要麼廣撒網要麼吊着你，反正哪種都是渣男。顧起山，你別渣我。”
“我……”顧起山都有點被我說愣了。眼看着那短髮女生哼着小曲走過來，又閉口不說了。
我呆這等他，等得鬱悶，一揮手：“得了你繼續吧，好好工作，努力掙錢，你的男朋友不太好養。”
末了又返回來，“我餓死了，能不能點個外賣呆這喫啊？”
顧起山眉頭一皺：“你還沒喫飯？”
店裏那個短髮女孩跟顧起山講了幾句，聲音有點小，“……你們認識啊？”
我打了個哈欠，坐回原位，低頭打開軟件。
一頓亂刷，大半天還沒想好喫什麼，就是沒什麼胃口。
正愁着，一擡頭就沒看見顧起山的影子。還沒開口問，又見顧起山門口那進來，走得很快，步子又很急，從外面帶進一陣冷。
“你什麼時候出……”我剛開口。
就看見他手裏提着個東西，又止住了。
“跟我進來一下。”顧起山掃了我一眼，都不帶停的。
好像胃口又回來了。
擺到桌上的是碗麪。聞着還挺香。
他背對着我，低着頭，我能很清楚地看見那段裸露出來的脖子，微微突起的骨頭。
“飯點輪班時間不夠的時候，我們會在後邊喫。”顧起山動作很快，語速也很快：“面是隔壁買的，湊合喫。”
顧起山這人，你很難在他身上看出點什麼，但是一旦察覺了一點苗頭，又覺得怎麼看怎麼明顯。
開始的時候被逼急了咬人，咬我舌頭，還能咬出點血味。我說疼，完了後邊操他操狠了時他咬我肩膀還連個印都沒留下。
貓都比他咬人疼。
我靠在旁邊，看他解開袋子，揭開蓋子，替我拿筷子。
我說：“感覺你是我人生路上的絆腳石。”
顧起山回頭看了我一眼。
我忍不住就多嘴：“從來不主動和我說點什麼，喜歡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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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錯誤,點此舉報』，不說，想要什麼想幹什麼，不說。這點事你都不告訴我，我怎麼追我男朋友哦？你是不是在給我下絆子，意圖影響我的終身大事啊？挺狠的。”
顧起山轉身，看着我：“你來找我，都不會是想聊聊。”
我說：“哎不是，辦完事了不也能聊麼，都是氣血方剛的難道還要憋着啊，攢到七老八十的是你有勁還是我有勁啊。”
不是有個成語嘛。得操且操。
亂講的。還沒敢繼續講了。
我這嘴。
有時候也挺納悶，你說女媧造人時想沒想過不是所有人都需要一張嘴的。
“哎哎哎哎。”顧起山路過我身邊，側身要出去的時候，我還是又拉住了人。“口罩能不能摘一下啊？”
顧起山背靠着那堵牆，沉默地盯着我。瞳孔漆黑，眼睫垂下來，眼底就蒙了團黑霧。
我跟他笑，別有深意地說道：“我頭一回等一個人等了這麼久——”
“顧起山，能不能讓我充會電？”
我才發現讓我覺得有胃口的不是那碗麪。
周圍沒什麼聲音，才顯得呼吸聲格外的明顯。
他嘴脣口腔都很熱，我把手貼在他的腰胯處，顧起山很安靜地和我接吻，吻一下，發出點纏綿的水聲。嘴脣蹭着嘴脣，呼吸間都是股濡熱的溼意。
“其實。”我摸了下他的嘴脣，繼續吻他：“我真的有點想你。”
後頭吻得就深了點，溼了點。他跟我較勁似的，想把我壓下去。
我沒想到顧起山接吻的時候也能這麼兇。他不是隻貓，應該是貓科的猛獸類。
舌頭很軟很熱。喉間發出點壓抑的喘息。
牙齒還挺利，動作大了點，就蹭到了我。
我退開時，看着顧起山眼底浸着水的冷，他喘得很厲害。
我漫不經心地用手指蹭他的脣角：“要打住了。再下去要出事了。”
他啞着嗓子，深吐了一口氣：“魏則——”
“再等等我。”
天暗得很快。又起了陣風。
“哎哥，我得先走了。”他店裏的那個短髮女生忙裏忙慌地收拾東西，“今晚人手不夠老闆說要沒事的話你可以直接關店，時間還是給你算滿。”
顧起山忙着整理操作檯，只應了一聲。
比較高興的是我。我已經開始玩消消樂了。
這纔剛起身，那女孩子又急匆匆地跑回來，哭喪着臉：“完了完了下雨了，店裏有傘麼。”
她忙着翻東西，顧起山摘了帽子，口罩，問我：“你帶傘了嗎。”
我懶洋洋地回答：“帶了，老於讓我帶。”
靠得近點了，我才壓低聲音補充道：“特意只帶了一把，快點求我帶你回家。”
顧起山還沒接我話，就聽旁邊一陣哀嚎：“我沒傘啊！”
我見顧起山扭頭看了那人一眼，沒什麼表情其實，然後又轉回來看了我一眼。
嘖。
我把那把傘扔給顧起山：“給她吧，反正我那邊離這近。”
那女生拿了傘，立刻雙手合一，虔誠無比：“謝謝謝謝謝謝謝，好人一生平安哈。”
祝我倆百年好合我會比較高興。
“太有活力了。”我看那女生衝出去，轉過頭又瞧見顧起山盯着我看，“看在你的面子我才借的傘好不好。”
顧起山垂着眼，聲音很低地“嗯”了一聲。
這聲應得有點軟。
我馬上感嘆：“一起淋個雨也不錯，感情一下就深刻了。”
顧起山把東西收拾好，轉頭又拿出把傘，語氣猶豫，“我帶了一把。”
我給氣笑了：“我纔剛說淋個雨也挺好。”
顧起山把傘放下。
語氣特別平整，也特別認真。
“陪你淋雨。”他說，“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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