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詭異債主(完) 希望你能平5安順遂
進男人的肩胛裏,他像是受到極大刺激,反應很大地避開:“別用你的髒嘴碰我!”“怎麼衣服都能穿錯?你等等吧,我現在就往河邊趕,大半夜的真操蛋……”隔壁住的是個五大三粗的大老爺們,宋吟借過他兩次保險栓,他拿着訓練服用肩膀拱開木門,臉色因爲大半夜還要出門而變得不善。彼時宋吟身姿極爲不雅地貼在沈懷周身上,一條腿被強行擡起,覆住他後腰的手探進褲子裏,他扯着手裏的衣服,發出的聲音連不成字句。宋吟眼尾上挑,從那人家裏去河邊,他這裏是必經之路,眼見那人的身軀晃晃蕩蕩地走近,宋吟牙齒一咬,掌心一打,把沈懷周推到門上。轟隆的一聲響還讓那人訝然地看過來一眼,好在宋吟及時拉着沈懷周閃進了房裏。房門一關,宋吟先是觸了觸脣,再揚起手打了沈懷週一巴掌,打得自己也很痛,他冷聲:“本來想明天和你說的,但算了,現在說吧。”“我明天要回國。”宋吟很清楚地看到,沈懷周眼中一秒升起靜謐的寒泉。沈懷周不喜歡聽,他知道。如果要在沈懷周不喜歡的東西中分個輕重緩急,有人靠近他是第一,他提回國是第一。恐怕再過十幾年沈懷周都不能理解宋吟爲什麼執着回國,每當宋吟提起,他都會一種不認同、又無力招架的挫敗感,沈懷周語氣危險:“回國,明天?”“對。”“因爲我越了線,所以你生氣?”“我還當你忘了,原來你知道……生氣是必然的,但回國不是因爲這個。”沈懷周後面的話已經擦出了火:“那是什麼?”男人眸光生出了絲,彷彿要剿滅宋吟所有想走的念頭,宋吟沒看他,勉強站直了身體,有氣無力地回道:“我舅舅出了事,我要回去看看他。”沈懷周立馬說:“他死不掉。”沈懷周對陸長隋沒有意見,他也不是那個意思,他明明想好好說話的,但在氣頭上的話就是很難聽。宋吟知道他的顧慮,陸長隋再不濟也能保住一條命,他要是回國,沒遇到陳銘還好,一旦碰上就是死路一條。“我知道,”宋吟好聲好氣地商量:“但他畢竟是我舅舅,我不能放着不管,我回去後會小心一點,行嗎?”沈懷周重重鎖上門,擺明一副今天他在這沒人能出去的架勢:“不許回。”好,雞同鴨講。宋吟覺得可氣,但一肚子火碰到沈懷周眼中的焦急,又失去了發作的力氣,無奈地擡起眼:“沈懷周,你聽點話。”“我發誓我只是回去看看,只要碰上面我就回來,你要是不放心,找兩個人跟着我。”宋吟不喜歡有人監視,所以能說出這話已經算是最大的妥協,他反捉住沈懷周的手臂,放輕聲音哄他:“或者你還有什麼其他要求?你說出來我聽聽。”沈懷周眉頭一點點皺緊,又一點點鬆開,眼前的宋吟高度上升,是宋吟踮起了腳,微微有點熱的、紅腫的脣親了親他的下巴,他向左偏了偏頭,微有媚態地自下看過來:“懷周,好嗎……”沈懷周猝然按住他的肩膀:“你……”宋吟隔着水光去看他,保持原姿勢不動,沈懷周開口說了三個字,但看到了宋吟疑惑的視線,才發現自己沒有發出聲音,薄脣抿下。“我答應你回國,但是你一週內要回來。”……
;那天晚上宋吟一口應好,他怕再敢討價還價,連這一週時間都要收回去。當天他拿回護照訂了票,於翌日晚七點到達內陸。宋吟匆匆打了車回到陸家。但有些奇怪的是,原本家裏有數十個傭人管家,他進門後卻連一個人的影子都沒見到,宋吟跑到三樓纔在雜物室撞上張姨。從對方嘴裏,宋吟得知陸長隋現在在重症監護室。艾克收到的那個消息他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來來去去都逃不過陳銘。這些天內地局勢鉅變,陸長隋不愧是從一個養子慢慢攬到實權的人物,他韜光養晦,步步爲營,將陳銘所擁有的東西全部擊垮,在陳銘一無所有的時候,一把將他告上法庭。陳銘怎麼能甘心?他什麼都沒了,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僱人在人多的時候給了陸長隋一槍,當時許多媒體都看見了陸長隋中槍,也看到了陸長隋被推進搶救室。但他們不知道陸長隋體質非人類,那些能把人弄死的東西根本搞不掉他,陸長隋做完手術就被轉去了監護室。本來就保住了命,可營銷號都是一副狗德行,在各種平臺上惋惜陸家掌權人已經死得透透的。艾克留在內地的人不知道內情,如實把消息傳到了僱傭兵團,所以宋吟纔會聽到那些謠言。宋吟無語片刻,問張姨要了醫院地址,都來不及休息,肚子空空地跑去了醫院。到了醫院,推開病房門,宋吟先是聞到一股濃郁的消毒水氣味。視線上移,看到病牀邊坐着個烏髮黑眸的男人,撐着牀正要下地,但似乎扯到了肩胛處的傷口,眉眼中略微有一些行動不便的懊惱。開門的聲音不大不小,男人擡起眼,掃過來淡淡的目光。那視線一開始是有些冷漠的,膽子小點的都會怕,張姨也說最近陸長隋很少喫東西,也不喜歡有人進病房來看他,讓宋吟進去前做好準備。今日氣溫驟降,宋吟被凍得手腳僵麻。他站在門口,呼着破碎的熱氣,靜靜地看着陸長隋,可能是太冷,握住門把的指尖褪去了一點殷紅。陸長隋看到是他,眼中的敵意一散,嗓音啞得如沙:“……宋吟?”近三個月沒見的臉突然出現,陸長隋像是做錯了事被逮了現行的小孩子,抿了抿平直的脣角,特別無所適從。宋吟不是在國外嗎?宋吟幾乎能從男人眼裏讀出這行字,他當沒有看到,走過去縮進兩人的直線距離。宋吟的眼睛是有點豔的,其實沒什麼威懾力,但牀邊穿着一身蕭條病服的陸長隋卻默默垂下了眼瞼,看上去就像不敢面對自己的小侄子。陸長隋剛低下眼就聽到頭頂一聲的“舅舅”,怔了怔,擡起微薄眼皮。突然出現的小侄子衝着他眯起眼,語氣中帶着明顯的興師問罪,問道:“如果我不回來,你打算出了院也一直瞞着我嗎?”陸長隋放在牀邊的蒼白手指曲了曲,像是剛學會說話,蹦出三個字:“我沒事。”如果光看陸長隋的身體,確實就像他說的沒什麼事,雖然臉色白得像紙,但肌肉沒有損失一分一毫,身上是一套寬鬆病服,仍撐出了健康的弧度。但是人是鐵飯是鋼,也不能一頓不喫吧?宋吟挪了挪目光,看到桌上一筷沒動的飯菜,眉尖蹙得更緊了些,抿抿脣道:“舅舅,你先喫飯。”陸長隋頓了下。他已經住了兩天的院,這兩天早
中晚都有人送飯過來,但陸長隋沒有胃口,一次都沒喫過,都是放到凍讓人收走。沒人敢逼着他喫。陸長隋靜坐兩秒,蒼白的手指慢慢擡起,拿過那雙擺在飯盒上面的乾淨筷子。宋吟坐在沙發上,拿出手機看了眼沈懷周發來的幾十條炮轟消息,簡單回了個“到了”,就退出後臺撩起眼尾,看向前不遠的陸長隋。有多難喫啊,喫那麼慢?宋吟細白的手指動了動,把手機放到一邊,表情沉靜得就像是在閒聊:“舅舅,我聽張姨說,過兩天是陳銘案的終審日子。”聽到熟悉的名字,陸長隋握着筷子的手一頓,手背上浮出一根筋,眼中也露出些冰冷,不過很快隱沒:“嗯,上午十點開始。”宋吟不關心那麼多,他知道陸長隋陳傷難愈,不喫東西也是因爲這場庭審在攪胃口,長長地嘆息一聲:“有把握能贏嗎?”如果能贏,陳銘的刑期絕對不會是小數目,說不定會關到死,但是陳銘那麼狡猾,這場庭審的結果真不好說……病房內沒什麼聲音,宋吟只聽到陸長隋清淺的呼吸響了幾秒,低聲道:“會的,能贏。”宋吟凝視着陸長隋,也不知怎麼突然就提議:“舅舅,庭審結束,我們一起出去玩幾天怎麼樣?”陸長隋停止喫東西,朝沙發那邊看過去。小侄子變化很大,但又不是很大,坐在那像只高貴驕縱的波斯貓,陸長隋從進門起就注意到他腫到糜紅的嘴脣,雖然勾人,但陸長隋很少去看,有意地避開視線。他知道自己心情受到負面影響,但他又很可悲的,是一個很容易被蠅頭小利哄好的人,所以聽到這句話,他不受控地發出聲音。“……好。”宋吟看完陸長隋就出了醫院,他實在不喜歡這個地方,消毒水味很難聞。匆匆回到陸家吃了張姨準備的飯就躺下睡覺,也沒理沈懷周的視頻邀請,他好不容易擺脫了沈懷周,恨不得關機使勁玩幾天。但宋吟知道也不能晾沈懷周太久,不然物極必反,沈懷周直接從僱傭兵團飛過來就不好了。到了終審那天,宋吟接了沈懷周的電話,嗯嗯嗯地敷衍幾句,掛斷電話走進法院。陸長隋那天如此篤定地說能贏,是因爲他所在的明珩集團擁有着最優秀的律師團隊,明珩真金白銀養了他們那麼久,都不是喫白飯的。宋吟在被告席上看到了陳銘,陸長隋沒怎麼變,陳銘倒是變了許多,兩頰緊貼顴骨,精神頹靡,整個人都有一種氣急敗壞的恨意。宋吟知道他爲什麼氣成那樣,因爲陸長隋的律師步步緊咬,逼得他那邊的律師一個字都說不出,最後法官重重敲下法槌,在衆人的目光下宣佈了這場飽受市民關注的終審結果。——陳銘因犯謀殺罪、貪污罪、受賄罪,數罪併罰,被判處終身□□,直到死也不能出獄。陸長隋一直難以放下的仇恨終於在這一天結束。惡人有惡報,這是陸長隋父親一直教給他的。宋吟早早就出了門,在法院門口等着,見熟悉的頎長身影走出來,他小跑着一把撲過去:“舅舅,你贏了。”他撲得真情實感,好在陸長隋力氣大,那幾年的殘羹剩飯吃出了絕佳的效果,他連晃都沒晃,伸出手穩穩地就扶住了宋吟。陸長隋眼中浮出稍縱即逝的笑意,低聲附和:“嗯,贏了。”宋吟眼睛微微上挑,純的時候很純,豔的時候又弄得人骨頭酥軟,他這
幾天都快在家待到長蝨子,馬上就趁勝追擊:“那我們去哪裏玩?”法院門口出來的人越來越多,逐漸聚成了氾濫的人潮,可即便如此,宋吟還是聽到了陸長隋的聲音:“聽你的。”……最後定下了去一處靠近海濱的小地方玩。這裏不是特別好,作爲旅遊景點差點意思,還有點落後,但宋吟就是想過幾天遠離城市的日子。陸長隋也由着他。終審結束當天就陪他一起在這裏住下。這裏風景宜人,什麼都是純天然,但落後也是真落後,宋吟住的地方是在青石小巷裏面,對面有好幾戶人家,連煤氣竈都沒有,做飯只用柴火燒。宋吟收拾完東西已經暮色四合,他躺在席子上,望着前面陸長隋寬闊的肩背,本來想睡下的,突然想到什麼:“舅舅,你那些血羊怎麼辦?”陸長隋把熱好的水倒到杯裏,遞到他手上,不緊不慢回:“他們在荒地裏,沒有我的命令不會出來。”宋吟小口啜了啜水,見陸長隋還要給他添,一隻手搭到他小臂上,細白指尖輕輕用力:“不喝了……晾在荒地裏沒事嗎,他們喫什麼?”如果沒記錯,這些血羊都要吸食人血才能活下去。陸長隋放下熱水壺,簡單道:“我會定期給他們送血,他們食量很少,只有月圓纔會暴增。”“哦,”陸長隋問什麼答什麼,宋吟把好奇的問完,有些睏乏地半闔住眼,可那張嘴還是嘰嘰喳喳不願意停:“那我呢,我也是血羊嗎?”陸長隋微頓:“嗯,你也是。”怪不得上次月圓他狼性爆發,把沈懷周吸去了大半血。宋吟臉色有點白,想到他和那些羊頭男是同種人,身體就不太舒服,歇了問個不停的嘴。他翻身面對牆,一隻細白的腿輕輕壓住被子,思緒陡轉,又想起了便利貼。目前他的劇情進度還剩下最後百分之一,但快一週過去,這一點都沒有動,也不知道差了點什麼。不過宋吟還算隨遇而安,沒有太急着結束這一副本,他眼皮動了動,見陸長隋還在屋內忙碌着修門鎖,放任自己陷入睡眠。“哎喲,這小夥子靚着吶!這個頭,得有一米九吧?”“談對象了沒?三嬸那姑娘今年剛一十,人長得可水靈,改天讓你們認識認識……”一清早,屋外傳來熱情洋溢的聲音,屆時伴隨着男人低沉無奈的推拒,宋吟被吵得睡不着,揪了揪粗糙的被單,終於忍無可忍從牀上起來。他半搭着眼皮,脖頸細細長長,兩條腿也白皙過頭了,像莊稼裏種的那些白藕。宋吟這時候還有點起牀氣,用力推開門,就見陸長隋的身子在前面,看不到他在和誰說話,輕蹙起眉,將腦袋探過他的肩膀。外面正在說媒的那些人冷不丁看到一張明豔的臉,一個一個在同一時間啞了聲。陸長隋察覺異樣,轉過頭,看到宋吟時抿起薄脣:“不再睡會嗎?”“不睡了,”有這麼多人在,宋吟也不好意思說他們吵,小聲嘀咕:“但我有點餓。”陸長隋和那些人低聲說了幾句,走進來反手關上門:“我去給你做。”宋吟跟着他走進去,有點調侃地:“舅舅真受歡迎。”陸長隋肩背繃了繃,隨之松下:“沒有,如果你更早出去,他們會更喜歡你。”陸長隋什麼時候學會了拍馬屁?
宋吟表情僵了僵,緩慢地拿起杯子趴在池邊洗漱,洗完他匆匆喫完東西就想出去玩,城市和這總是不一樣的,他對一切都抱有好奇。但陸長隋上午要開一個視頻會議,不能和他出去,畢竟手底下養着偌大的明珩集團,宋吟也不能耍性子,只能一個人先行動。聽說湖邊可以渡船,宋吟興致很高地跑去了湖邊。他這一路上遇到很多小孩,本來宋吟是很喜歡小孩的,但這些小孩看到他,眼神狡黠地眨了眨眼,不一會兒就衝他潑起了水。一路走一路潑,雖然水量特別少,但宋吟也遭不住這樣對待。出師未捷身先死,宋吟連船都沒碰到就不想渡了,皺眉抿脣打道回府。陸長隋聽他夾着怒火抱怨完,忍不住勾了勾脣:“他們是喜歡你。”回想着早上那些說媒人的話,陸長隋深如潭水的眸光動了動,如實說道:“這裏有個傳統,見到喜歡的人會忍不住用水潑。”宋吟狐疑地:“所以他們是喜歡我?”“嗯,你這麼好,都會喜歡你的。”被陸長隋這麼一安慰,宋吟的心情重歸於好,收回了自己要馬上回家的氣話。下午陸長隋處理好事情,和宋吟又一次去了湖邊。划船六十一小時,宋吟看着土豪舅舅一口氣交了十張紙票子,管理員用黝黑的手接過,咧着白牙把票子塞進包裏,熱情地請兩位金主入船。但划船也就那麼一回事,宋吟剛開頭幾分鐘還有點興趣,後面就開始無聊,陸長隋見他眉眼耷拉,瞭然道:“回去喫飯?”宋吟應了。轉眼離沈懷周限制的日期還有兩天,宋吟沒當回事,畢竟他很快就離開副本了,接下來應該也不會再見到沈懷周。而明珩雖然事情多,但陸長隋培養出了好幾個左膀右臂,有他們在,陸長隋就算幾天不回明珩也不要緊。宋吟玩了個盡興,這幾天他都和陸長隋在一起,第一天划船,第一天就跑去參加這裏的篝火晚會。第三天宋吟心血來潮,想去看看日出,結果人起不來,還是陸長隋把他從被子裏挖出來,幫不能自理的宋吟洗完臉刷完牙,帶了出去。早上溫度低,宋吟裹着衣服,眼皮一擡一垂,困得想回到昨晚錘死昨天說想看日出的自己,他站在原地凍了好一會兒,忽然出聲道:“舅舅,太陽出來了。”陸長隋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太陽慢慢升起,天邊舒捲的雲層緩慢地移動,橘紅色浸染了大片的天幕,難得有一些恬靜安寧。陸長隋語氣微異:“很好看。”日出很好看,這幾天的日子也過得很好,他想,有點太好了,好到像是偷來的時光。日出的過程沒持續太久,宋吟很快過了那個新奇勁,看完馬上跑回去睡回籠覺。昨晚睡得太晚,早上又起得太早,宋吟這一回籠覺睡得天昏地暗,一直睡到下午三點才起。外頭下了雨,宋吟剛起來時看到室內昏暗無光,還以爲睡到了晚上,他喉嚨乾渴地叫了聲舅舅,沒得到迴應,皺着眉從牀上起來。“舅舅?”宋吟邊往外走邊問:“現在幾點了啊……”還是沒人回。陸長隋出去了?宋吟清醒了些,眉眼輕輕皺起,陸長隋很少會沒有交代就一個人出去,哪怕只是離開一會兒,所以他感覺有些反常。轉過身,眯眼巡視了下昏暗的屋內,宋吟心頭的不安愈發強烈,在這份不安的濃
度到達巔峯的前一秒,他突然聽到平淡的機械音。【恭喜玩家成功通關單人劇情副本《債主》。】【副本將在十分鐘後解散,請玩家做好準備——】宋吟心跳失序一瞬,匆匆拿起手機,就見上面一條訊息擠進視野,訊息的內容大意是,有人往宋吟的銀行賬戶轉進了幾億的資金。倘若是平時,宋吟會好好數數上面有幾個零,但他現在沒這個心情,他皺眉翻出某個聯繫人打過去電話。電話很快接通,那邊傳來張姨的聲音:“陸爺?陸爺沒有回來過……小少爺你等等,有人敲門,我去開一下……”“你們是幹什麼的……”“查封??”宋吟邊握着手機,邊聽着那邊的兵荒馬亂,接着視線慢慢轉移到桌上。那裏有一封信。宋吟將信拿了起來,快速往上一瞥,上面寫着:宋吟啓。看筆墨,似乎並不是最近幾天寫的,宋吟眉尖越蹙越緊,擡起手指拆開信封。……宋吟:展信安,見字如晤。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想來我已經在自首的路上了。不用擔心,這是我應有的結局,我壞事做盡,如果還能平平安安活在這世上,是對許多人的不公,所以早在籌謀一切的開始,我就做好了這樣的準備。還好,邁出這一步不算很難。我本想買票去見你最後一面,但想想,這樣我恐怕會捨不得,所以原諒我做這樣的告別。算了算已經有三個多月,你在那邊還好嗎,那裏的人和景都好嗎?我最近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我想起了阿媽和阿爸。你應當已經知道我很多的醜事,但我沒和你說過,阿爸和阿媽的相識。阿爸當年其實並沒有那麼窮,他是北方一家軍部富戶的孩子,生得玉雪聰明,院裏的人都很喜歡他,如果不是後來戰亂,他原本可以過富足的一生。但是沒有辦法,亂世當道,沒有人敢說自己能不能活過明天。當時的戰爭來得太急,城裏到處是逃亡的人,人心不安定,大家都顧着活命,太亂了,阿爸帶着家裏幾個管家一同南上,最後在一處小地方停下來。阿爸運氣不好,路上遇到幾個進城掃蕩的敵軍,管家死無全屍,他僥倖逃了出來,可身上也不大好了,只靠一口氣吊着。就是那時他遇上了阿媽,阿媽救了他。倘若阿媽是個勢利點的人,這裏其實可以展開一段故事,可阿媽給他處理過傷口留下些口糧就走了。事實上阿爸醒來後也顧不上找救他的人,那時北方傳來消息,爺爺遭遇刺殺,家裏上下一十餘人都去了,意外一個一個接踵而來。阿爸當年一十三,他不知道如何消化一夜之間家毀人亡的悲劇。據阿爸後來說,得知消息的那天下了暴雨,他胃疼發作,疼得實在不太能忍受,甚至想跟着爺爺一塊走。他傻兮兮地站在街角淋着雨,腦子百轉千回想着自己的死法,是趁着夜深雨大直接撞到別人車上去,還是重回北上被抓去當俘虜?當他做出決定的那一秒,阿媽非常戲劇化地出現,遞給了他一碗粥,說看他在那裏站了很久,希望他喝點東西熱熱肚子,不要着涼。阿爸就是那個時候喜歡上了阿媽。因爲這碗粥,阿爸沒有再想去死,好像還復燃了一點復
仇的意志,阿爸是個梟雄,當年他留下來和阿媽相處了半個月忽然就消失不見。再次有他的消息是在日報上,阿爸親手宰了殺父仇人,能在亂世中出頭的人實在太少,他難能可貴的膽識吸引了某軍戶,軍戶出頭要當這個媒人,非要爲他指一門婚配。阿媽當時看到了,她是真心地爲阿爸高興,她祝福阿爸,甚至可以隱忍住內心的情愫,只要阿爸能更好。只是阿媽萬萬沒想到,當她以爲阿爸再也不會出現時,阿爸重新出現在她眼前,並帶來一個震撼的消息,阿爸說想要和她成家。阿媽總不明白,有些人他認定一個人,那一輩子就是那個人,不會有別人,也再也不會有別人。阿媽說阿爸這是死心眼,他原本可以鑼鼓喧天風風光光地娶新娘子,去結一門大家都願意看到的婚姻,何必和她去過清貧日子。阿媽罵他不是蠢就是沒腦子。阿爸笑着不說話,後來他在醉酒中說了實話,他說他忘不掉那一天阿媽遞給他的粥。明明阿媽沒做什麼,他就是這麼喜歡這個人。再也不會有人記着他有胃病、在暴雨天給他遞一碗粥。我長在海濱,阿爸從小教了我很多道理,我都學會了,也學會了他的執拗和死心眼,不知道這是不是件好事。想來是好也是壞,阿爸得到了他想要的,而我卻要自食惡果。人爲什麼不能改寫命運?如果你生在那個年代,那個三伏天我遇到的是你,我一定會清清白白、太太平平地長大。我會成爲另一個阿爸。但說這些也無用了。我不是一個稱職的舅舅,這些天總會擔心我的惡報會不會禍及他人,思來想去,我決定把所剩餘款捐給福利機構,希望能做出一些彌補。也希望你能不那麼討厭我。但你能討厭我也好,這樣我走後也能放心些,倘若你有些難以接受,宋吟,人的這一生會遇到很多過客,有無足輕重的,也有難以忘懷的,最終都會被更好的人填補。你會遇到那個更好的人。我長至此,沒有過太多的心願,如今也不會太貪心,只希望你一切安好。宋吟,希望你能平安順遂。歲歲無虞,長安常安。.請牢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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