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 五千章 啊~題目你輕一點~
“所以……你還是很在意。”凌桑將頭側過去一些,但還是看不到尼薩亞的臉。
“也沒什麼好在意的。”
“……你幾歲了?”
“二十。”
凌桑也沒想到尼薩亞會這麼不忌諱地回答。二十歲就已經成爲了如今這模樣,將來那漫長的歲月應該怎麼度過,而他本人卻是沒有一點感想——
“爲什麼要離開呢。”她再輕聲問。
尼薩亞只是仰頭緩緩說道:“要下雨了。”
頭頂的雲層已經厚積,並且隨着風向他們後方極速推行——如此推行下去大概尼薩亞的那個別墅所在的地域也會面臨一場轟烈的大雨吧。
她已經很久沒見過落雨了。
sritana有結界維護,永遠是晴朗溫和的天氣,是不會下雨的。
而這次似乎並不是想隨隨便便地下一場雨了事,而像是積攢了許久的力量終於要爆發——
白色雷電劈閃,數秒後沉悶的雷聲躁動。
黑龍降低了飛行高度,嚎叫一聲後加快飛行速度想在暴雨到來前抵達目的地。
“去哪裏?”凌桑終於問起。
“你現在才問麼。”
黑龍俯身降落,此時天地已經混沌一片模糊了界限,下方的森林也是密集的擠壓在一起黑得陰森。
黑龍低空掠過樹林。閃電驟然讓黑色的樹林一陣一陣的接連慘白像是聚焦在閃光燈下。
遠處現出一塊空地,黑龍再度俯衝穿過已經稀疏的數目,下方是一座黑色的巨大建築,隱藏在山林之中能夠很隱蔽地融入遮掩行跡。
這裏是山谷的地勢,外側是一條洶涌的河流因此水汽充足,在特定的溼度與溫差作用下局部本身便是常年處於多暴雨的區域。
地表掀起狂風,黑龍落在建築前將地表衝擊出凹陷的坑。
“你應該見一個老傢伙了。”尼薩亞抱住凌桑跨下黑龍的後背。
凌桑站在原地沒有跟尼薩亞走。
“怎麼?”尼薩亞駐足轉身。
就在尼薩亞轉身的一瞬一個響雷炸在建築上空,整個天幕與地面刷得慘白一片又倏爾全部拉黑,再是兩陣微弱的白色刷過,隨即再是較遠處的雷聲交響。
“好像……鬼屋啊。”她失神地喃喃。
同時她腦補出尼薩亞囂張地笑着準備征服全世界的和諧場面……
“有麼。”他從折領內抽出面具覆蓋在臉上。
暗黑色的建築外牆佈滿裂紋,再是瞬間被閃電透照成慘白色,每條紋路清晰可見以及窗戶的反光更加耀眼。
如此經典的場面簡直就像在說【你看嘛你看嘛我是鬼屋啦你看嘛我就是鬼屋啦】——
大雨幾乎是瞬間傾盆而下。
“真是。”尼薩亞忽而輕聲地笑出來,不過覆蓋着面具完全看不到表情。
一直與她說着那麼嚴肅的話,倒是一開始就忽視了……這傢伙還只是一個這麼小的孩子而已。
兩人瞬間被大雨澆灌的全身溼。
“過來。”尼薩亞不管她願不願意,側過身用右手扯住她的手腕就把她拖過去。凌桑抵不過他的力氣,只能縮着頭隨着他跑。
至屋檐下停下,凌桑猛地一甩頭髮,水漬甩出去之後連帶頭髮啪地清脆一聲拍在了尼薩亞胸口。
……反正都是溼的。她擡頭望了他一眼再轉移視線。當建築的高大銅門緩緩拉開發出沉悶摩擦聲時,她的整個人就在一瞬間貼在了尼薩亞身上。
尼薩亞將右手貼在面具的下側示意她不要說話。
開門的是一個身格接近一米九卻異常削瘦顯得相當恐怖的男人。他看見是尼薩亞便立刻將門開大恭迎他進來。
凌桑幾乎是貼着尼薩亞跟進去。雖然始終覺得尼薩亞本人就沒什麼安全感,不過在完全陌生更無安全感的地方她還是得從相對安全的尼薩亞身上挖一點安全感來蹭一蹭。
她仰頭對上這個陌生男人緊緊勾着她的目光。盯的也太過分一些了……她忽然就想起了這一張讓她覺得可怕的臉像老鷹。
她將視線掠回去,繼續揪着尼薩亞的風衣貼着他走。
“……秋道川。”她身後的鷹臉用不可置信的蒼白麪孔喃喃出這個名字。
尼薩亞沒說話,凌桑也就沒有任何反應,倒是讓身後的男人顯得說話太唐突。
秋道川是人類,失蹤瞭如此之久早已認定爲死亡。若是沒有死亡,如此久的時間下來也已經步入蒼老的年齡,而眼前這個酷似她的傢伙還年輕到稚嫩。
“尼薩亞。”男人再開口想要叫住他詢問,但尼薩亞依然沒有搭理。
凌桑很配合地沒有任何張望,俯着頭緊跟着。
似乎掠過了不少人,所有人看見尼薩亞的到來都是恭敬地避讓開。
走上樓梯,經過二樓的樓梯口繼續沿着盤旋的樓梯而上再經過三樓——到達的是四樓閣樓。
尼薩亞關上閣樓門,封閉的空間冰涼死寂。窗外雷雨聲大作雖然衝擊耳膜,卻似乎與室內完全隔離在兩個不同的世界。
牆壁上的水晶燈緩緩透亮,凌桑的陌生焦慮也因爲光線的柔和而緩解了不少。
很乾燥的環境,牆面都是木質,擡頭便是房頂呈現中高兩側低的房脊排列方式,高度很低,尼薩亞只有站在中央時纔不至於讓頭頂撞到上側房頂的模板。
地上只放着一些斷裂的碎木板與布料。
“現在可以問了。”尼薩亞揮出右手,以他爲中心掃出風將地上的雜物與碎屑推至角落,騰出乾淨的地方坐下來。
“你就回答一下你覺得我會問你的問題吧。”凌桑也盤腿坐下來。
“這裏,冥輪。天滄陸覆沒後其遺民血脈延續的團體。”尼薩亞似乎是漫不經心的說着,右手在地上緩緩地畫出一個圓形,從圓形中浮現出一盞古式提燈,金屬的框架琉璃罩面,內側緩緩燃燒起一團明亮的金色火焰。
讓昏暗的眼前明亮起來了。凌桑看着火焰的躍動,不知爲什麼會覺得……很溫暖吧。
天滄陸,這是加入公局必考的知識點所以她是相當清楚的。在覆沒了擴張的天滄陸之後公局得以建立,但她並沒有得知一個已經覆沒的國度還有殘餘的血脈存在。
“天滄陸你聽說過麼。”尼薩亞右手貼在琉璃燈面上護着柔弱的火焰繼續漫不經心地問她,看上去並沒有什麼耐心給她掃盲。
“這個我知道的。”她點頭,遲疑兩秒後探問道,“所以……你是天滄陸的遺民?”
“並不是。”他直接否認。
不是麼?那麼爲什麼會與冥輪有交集……
“那麼黃泉印與天滄陸又是什麼聯繫?”她將最重要的兩個因素串聯。
“黃泉印,就是覆沒的天滄陸。黃泉軍,是天滄死亡扭曲的生靈。”
毋庸置疑的正確邏輯已經拉開。
這件事,恐怕是公局也不知曉的因果糾葛。
“你父親會很高興見到你。”尼薩亞將右手擡起,手掌覆蓋在琉璃燈上,微弱的金色火焰開始絢爛地蓬勃燃燒跳躍。
四周逐漸暗下來,只有這盞燈將柔和的燈光籠罩——窗外雷雨聲依舊,但已經見不到順窗戶射進來的慘白色電光。
“我父親……麼?我已經見到了。”她有些不解地輕聲說道。
“你是指堙主?”
“……是。”她倒是開始不安了。
“秋道川與堙主並沒有多大交集,真正享有秋道川的男人,是將軍天滄。”
“天滄……”
瑜夜告訴過她與堙主訂立契約的是【將軍】,但是這個是什麼將軍以及是什麼名字她倒是一點也不知曉——聽尼薩亞這麼解釋,將軍的名字,就是天滄?
尼薩亞點頭,“是,我們稱呼他,天滄。”
他便是掌控整個黃泉印的核心,天滄陸的代表。
凌桑呼吸開始急促。這麼說來……自己真正的父親……可能並不是堙主。
天滄纔是深切愛慕者秋道川的男人,而天滄掌控了堙主的軀體——
堙主便成爲了天滄。
金色的火焰繼續騰躍,封閉的閣樓空間中逐漸旋繞起冷徹的陰風。四下的風向中央匯聚形成黑色的煙影,琉璃燈上空逐漸拓印出一個男人高大的身形。
凌桑坐在地上驚恐地仰望。
男人的雙腳隱約浮現於琉璃燈之上顯示魂魄狀態,然而小腿之上已經足夠實體化成完整的人物形象——
接近一米八五的健壯身格,黑色長髮扎再腦後再垂下散漫至腰部,身上披着古式武將的黑色束身長服,長服外的各關節處包裹着銀白色的護身鎧甲。他的黑色眼眸向下望對上凌桑的雙眼。
出乎意料地,凌桑沒有從這雙溫靜的眼睛裏看到任何殺戮的血影。
像是重新見到了故人。
男人蒼白的臉終於露出已經壓抑已久的笑意,近乎不成聲地喃喃:“……川……”
凌桑依然茫然地望着他。
“是你女兒了,天滄。”尼薩亞輕聲提醒。
凌桑張開嘴半天只吐出兩個字:“……你好。”
天滄凝視她,緩緩蹲下身張開雙手將凌桑摟在懷裏。
冰涼的擁抱。
凌桑覺得冷,已經足夠可以把自己所有的體溫奪走了——
冰棱到似乎奪走靈魂完全無法掙扎。
“放開她。”尼薩亞忽而突兀地喊出來。
天滄忽而意識過來地鬆開她起身後退,此時她已經臉色蒼白雙眼更加無神地驚恐地望着他。
生者與死者,是不能接觸的。
死者將會奪走生者的氣。
“……我叫凌桑。”她不知道應該將視線放在哪裏,迴避地挪開漫無目的地看着周圍木質的牆面。
秋道川在人世本姓確實爲凌。她是被人類世界拋棄的擁有詛咒之身的反巫女,冥輪將她收攏並且賦予了她獨特的認知。
“凌桑……”男人眼眸半斂沉溺於她神似於她母親的樣貌,眼底柔和的寵溺卻讓凌桑本能地抗拒退卻。
“與我在一起吧……永遠……我不會再把你交給任何人……”
光影的交疊,幾乎相同的兩張臉的重合。
凌桑確定天滄依然完全將她視爲她母親。
“我不願意。”
“與我一起再顛覆這個世界,你應該獲得屬於你的榮耀……”
“對於我,沒有任何值得的榮耀可言。”
“秋道川……”
“我不是秋道川。”
“……”天滄沉默,終於俯下頭輕聲說道,“抱歉。”
他依然只將她看成秋道川。
依然只會利用她。
而對於忽然得知的遺留在世的女兒,他是不是應該欣喜並且獲得慰藉?
但是……他是沒有心的。
**已經腐爛,已經再也沒有了情感。
如果自己還活着,一定會欣喜若狂吧……
即使想到如此的地步讓他覺得悲涼,他也已經不會有任何悲傷產生了。
“反巫女的後人,你也有能力輔助天滄開啓黃泉印。”尼薩亞開口,“只要你對這個世界加以詛咒,這是屬於巫女的力量。”
“我沒興趣。”她眯起眼逐漸沒有了表情。
“你覺得你滿足於原來的生存狀態麼?”
尼薩亞並沒有慍惱地依然漫不經心地解說,凌桑的意識在柔和音色的包裹下有了瞬間的遊離——
確實,自己曾經詛咒過這個世界。
“對,我就是安於現狀了。”凌桑平靜地講眼眸撇過去望着尼薩亞白色的面具,“這與你……沒有關係。”
我怎麼想,沒有任何人可以干涉。人生而接受了這個世界的種種束縛,只有思想是自由的。
“不過你原來的生活,已經回不去了吧。”
“……”
她再將視線挪回。自己在這裏目前還安全,但自己已經沒法再回到sritana,即使回到人類世界失去了各種庇佑,最終的結局應該是與母親一樣——在無窮盡的捕捉中逃亡,最終被公局抹消。
——當時想要加入公局究竟是多麼作死的想法==?
——以及你這個罪魁禍首在如此毫無罪惡感地拖人下水後還要我繼續深造更有利於迷之可持續發展==?
“我說了,我拒絕。”她再回復。
天滄已經再蹲下身,向她伸出的右手匯聚出藍色的熒光,很有耐心地對她緩緩敘述:“跟我過來,我告訴你所有的事……”
她此時的心情就像是當時在天台上源溯和那個迷之女同學崩壞的對話——
【你給我一個解釋!】
【我不聽我不聽!】
千萬只草泥馬呵呵着奔騰而過。
女人就是如此矛盾着又和諧者的奇妙生物,她已經深刻認識到自己已經踏入國產肥皂劇中婚前婚後婦女的三觀行列。
“跟我走。”
她知道,只要將手搭上去,就可以到達另一個世界。
自己……已經無處可逃了麼。
一道劇烈的閃電再度撕裂黑暗的空間,轟鳴的雷聲再度炸響。
雷電劇烈到像是直接劈在頭頂,她的魂魄像是瞬間被震出軀體而喪失了感知。
意識復甦,她緩緩地擡起右手要接觸天滄掌心的藍色火焰。
我不願意。
但她的手正在持續靠近對方想要握住那團光亮。
……我不願意。
……爲什麼。
火焰忽而熄滅,閣樓的玻璃窗炸裂,水刃掃射而來將天滄的魂魄殘影劈碎消散。
放置在地上的琉璃燈火焰顫抖,逐漸減弱最終熄滅。
尼薩亞背對着窗戶坐着,沒有任何反應只是平靜地看着招魂燈熄滅。
能夠再次受到雷電影響說明結界破壞,他自然是清楚誰來了。“以你目前體質還能跨這麼遠過來真是勉強啊。”
空澤越過窗戶踏入閣樓,扭頭將淌水的長髮水漬甩出,溼漉透底的全身忽而散發出水霧瀰漫於整個乾燥的閣樓,而他自身瞬間乾燥化沒有了一點水跡。
“你在幹什麼。”空澤雙眼充斥了怒意,仰起臉俯視他。
“吶……不允許動她是麼。”尼薩亞右手貼在面具上將面具緩緩向上揭開露出嘴角的笑意。
“不要再將她扯進來!”空澤咆哮。
溫潤的眼眸撇過去,面孔依然柔和:“請你回去。”
空澤一把拎起坐地上的凌桑要把她拽出窗戶一起淋雨。
“沒讓你帶上她。”
“你夠了。”
“不要干擾我。”尼薩亞站起來,地面的琉璃燈消失。就在一個眨眼的時差間空澤拽着她的右手放開,而此時他已經被尼薩亞扼住脖子壓制在木質牆面撞擊出裂紋。
窗外的暴雨在亂風的拂掃下撲入閣樓內。
空澤可以輕易地騰出左手手掌猛地撞在尼薩亞胸口再將他推出去。
雙方對峙。
以兩人目前體質來看,即使交手到最後也只會是俱傷的情況——
凌桑一個甩頭。爲什麼自己很愉快地腦補了兩人相愛相殺的情況?
她走到雙方中間作爲緩衝,尼薩亞與空澤也很有自知沒有再動手。
敲門聲響起,閣樓內詭異氣氛瞬間消失。
“尼薩亞。”門外傳來急切的訊問聲。這棟建築的其他人都察覺了閣樓窗戶的炸裂聲,但因爲尼薩亞在內也不敢衝進來。
“我沒事,你下去。”尼薩亞回覆。
門外便沒有了響動。尼薩亞將視線挪回去再對上空澤冰涼的目光。
“與反性質組織混跡在一起,真的是你的作風麼。”空澤再度不滿。
“我始終獨行,要質疑也隨你。”
再度響起敲門聲,一個女人的聲音擴入:“尼薩亞大人,長老有事想與你商討——”
“我沒空。”尼薩亞雙眼依舊盯着空澤。
“你繼續你的事業吧我們不打擾。”空澤再拎起凌桑的胳膊,這次成功地一躍跳出窗臺將她也扯出去,在半空把凌桑扯到自己身前抱住後輕盈落地。
尼薩亞望着窗口沒有再阻攔。
右手指尖畫出一個微小的弧度,上空密集的雨水的運動軌跡瞬間改變,雨水避開兩人掃射在周圍。
空澤一眼不發地扯着她離開這個谷地。
“……走回去麼?”凌桑擡頭仰望。
“不然?”空澤依然滿肚子的怨氣沒有發泄。
“……還真走回去麼。”請問你來的時候是冒雨走過來的麼……你這身體罩得住麼……頓了兩秒她再說道:“你的役使獸呢?”
有你那威武的役使獸一定方便很多吧……
“臨盆了。”
“噗!”
*有人說我最近的題目連起來念沒節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