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侯爺醒了

作者:雲華渺渺
“您沒受傷吧?妾身扶您歇着……”

  寧曉芸上前來攙扶住薛靈祈,背上疼痛牽扯,讓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嘶——”

  薛靈祈慢吞吞撩起眼皮,眸光淡涼,審視般將她從頭到尾又打量了一遍,旋即又移開了目光。

  他眉頭輕蹙,手一揚,抽出袖子,似被燙到一般,嫌棄之情溢於言表。

  ……

  草。

  寧曉芸心裏翻了個白眼,擡起頭卻是侷促不安的神情。

  “妾身,妾身去叫人來。”一副劫後餘生慌亂的模樣。

  終於,薛靈祈咳了一聲,薄脣微動,發出沙啞的聲音,“退下。”

  許是太久沒開口,說得很慢,倒像咬牙切齒出聲的。

  寧曉芸抿緊脣,訕訕地收回了手。

  也是,她如今是太后賜給他的“恥辱”,他怎會對她和顏悅色。

  不過,總算暫且保住了這條小命。

  今夜太后失了先機,應該不會輕易再對她下手。她昨夜裏看到薛靈祈病死天牢後就扔了書,故而不知道太后和皇帝奪權的結局。不過回想正史,大齊似乎並沒有改了太后本家李姓的波折,想必李太后在奪權之爭中落敗了。

  既然是註定失敗的結局,她何必攪和進這趟渾水,去刺激這位小侯爺?不若平安熬到薛靈祈去世,便能過上安穩的日子了。人嘛,活着最重要。

  至於當下薛侯爺對她的殺心……並非全無轉機。

  史書記載,這位爺最是知恩圖報,若是拿出十二分的耐心哄着他,打消他的敵意,說不定等他死了,還能繼承侯府的家財萬貫?

  這般想着,寧曉芸慢慢退到牀腳邊,靜等着人來。

  ————

  定遠侯沖喜的新婚之夜,侯府雞飛狗跳。

  前院聽到侯爺遇刺的消息,一個個都慌了神,一衆親眷急匆匆便往侯爺院裏奔。侯爺喜靜,院落偏僻,衆人過來花了些時候。

  最先聽到動靜趕過來的,是薛靈祈的貼身丫鬟小滿。

  她衝進房中,就見一具屍體軟綿綿橫亙在門前。再一側眼,那剛擡進門的夫人瑟縮在榻邊,雙手緊摟着膝蓋,嚇得毫無血色。

  然後,她就看到了牀榻上睜着眼的薛靈祈。

  他斜倚在牀柱邊,修長手指隨意搭在腿上輕敲,垂着腦袋不知在想什麼,墨發覆上瘦削的肩頭,似錦緞般傾瀉。

  小滿不敢相信,聲音都顫抖起來,“侯爺,您、您醒啦——!”

  沖喜果然有用!小滿禁不住又瞥了一眼在牀邊瑟瑟發抖的新娘子。

  那貌若天仙的少女整個人縮在喜服中,披散着長髮,低垂着眼眸,只露出一張慘白如雪的嬌小臉龐。

  太可憐了。

  縱然知道這位夫人是太后不懷好意的賜婚,小滿也不好再刁難她,趕忙將她扶了起來。

  傷勢扯動,疼得寧曉芸人都顫抖幾分。

  小滿這才發現她背後的斑斑血跡,“呀,您受傷了?”

  寧曉芸強忍疼痛,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不妨事,是妾身非要撲上去救侯爺,這才……還好,沒給侯爺添麻煩。”

  聲音不大,卻偏偏夠讓薛靈祈聽到。

  小滿有些訝異,圓眼睛滴溜溜地轉了轉,猶豫着看了薛靈祈一眼,“那,奴婢先帶她出去?”

  薛靈祈只是歪着腦袋沉默不語,眸色冰涼地掠過二人,動作極輕地閉了閉眼。

  小滿便當他同意了,趕緊帶着寧曉芸去了隔間。她也擔心侯爺看見這位夫人心煩,若是對她打打殺殺的,觸怒了太后總歸是不好的。

  燈影幢幢中,早已有烏泱泱的侍從涌進了小院。很快,院中各處角燈亮起,黃澄澄的暖意溢散開來,映照在進出忙碌的僕從們臉上,總算顯得熱鬧了些。

  寧曉芸上完藥,換上了乾淨衣衫,坐在靠窗的小榻上,慢慢打量着四周和進出的人們。

  這處屋子與裏間只隔着一道八折紫檀透紗圍屏,卻不像裏間一樣喜氣盈盈,只有牆上一個偌大的喜字。雕花鏤窗貼着薄薄月影紗,四處點着柔和的明角燈,其餘擺設倒是簡潔,只有一架子琳琅滿目的古玩,件件都是不俗珍品。

  寧曉芸盯着看得乏了,垂眸靜靜等候着。

  她脣角有一抹淡笑。

  這位薛侯爺,看來並不是傳聞中那麼心狠手辣,頂多是人冷淡了些,可以慢慢打消他的戒備。

  正門的龍鳳嵌寶檀木屏風後,忽然繞出來一堆人,衆星捧月般簇擁着個鶴髮童顏的老太太。

  是薛靈祈的祖母,侯府老太君江氏。

  寧曉芸收起笑容,換上溫順模樣,忙下榻走了過去。

  “給老祖宗問安。”她眉眼低垂,濃密羽睫覆着眼眸,瞧着乖巧極了。

  老太君打量了她幾眼,雍容眼眸微微眯起,“到底怎麼回事?”

  寧曉芸言簡意賅地說了幾句,末了道:“芸兒本想救侯爺,可實在太不中用……多虧侯爺醒了才撿回了這條命。也不知侯爺有沒有受傷,芸兒又是自責,又是擔憂。”

  說到最後連眼角都溼潤了,她脣角微壓,看着分外惹人憐惜。

  衆人暗自嘀咕,這位姑娘看起來對侯爺倒是一片誠摯,那殷殷關切的眼神是裝不出來的。

  老太君微皺的眉頭略略舒展,神色總算緩和了幾分,“事出意外,人沒事就好。”

  她不得已才讓這丫頭進府沖喜,誰知薛靈祈真醒了,也算誤打誤撞,倒不好對她撒氣了。

  人羣裏突然有人小聲嘀咕,“我先前也不信什麼八字硬不硬的,現下倒是信了。寧家姑娘真是命硬,遇着刺客還能活下來。”

  說話的是個模樣極爲出挑的姑娘,穿着一身茜桃色衣裙,明眸佈滿促狹之意。

  寧曉芸眸中微瀾,繼而垂下眼簾,“若不是侯爺相救,哪裏還有芸兒這條命?是芸兒嫁給侯爺福氣大,才能活下來。”

  仍舊是嫺靜溫順的模樣,像沒聽懂她話裏的挖苦似的。

  “行了,我進去看看祈兒,你們都在外面候着。”老太君淡淡掃了衆人一眼,眼神鋒銳。

  衆人都垂下了腦袋,噤若寒蟬,齊齊垂手站在外面。

  不多時,老太君走了出來,心情極好。

  “都退下,讓祈兒好好休養。”

  老太君又慢悠悠地看了眼寧曉芸。先前只知這姑娘出身低微,又被退過婚,可今日細瞧,模樣俏麗性子也乖巧,爲了救侯爺竟還差點送了命,對她的不滿不由得消弭幾分。

  她沉吟片刻,道:“好生照顧着侯爺,進屋去早些歇息吧。”

  寧曉芸恭敬地行了禮,踱着碎步去了裏間。

  夜已深,侍從都被遣散了下去,偌大的屋子裏只留下空蕩蕩的靜。

  寧曉芸探頭探腦地打量了一眼牀榻上的男人,卻見那人已闔目入睡了。

  若是有得選,她可不想跟他一個屋子,萬一他想不開對自己動了殺心怎麼辦?

  她鬼使神差地挪到牀榻前,忍不住想湊近些,看他是否真睡了。

  這人的確生得好看,眉目英氣,鼻挺脣薄,自有一番戰場百鍊千錘淬鍊出的氣勢。

  但此時那張宛如刀刻的面龐上,脣色越發蒼白,鬢角都起了密密薄汗,似乎在忍着極大的痛苦。

  難不成,真是蠱毒發作了?寧曉芸倏然想起那不靠譜的野史。

  書上說,這種蠱毒隔七日發作一次,毒發時如同蝕骨剜髓,疼痛萬分,常人難以忍受。

  而這位小侯爺,硬生生拖了九個月,已是強弩之末了。

  寧曉芸輕嘆了口氣,即便知道他註定要死,也難免生出一絲惋惜。

  她記得,薛靈祈年僅十五便在千軍萬馬中一槍挑落了敵將首級,正是鮮衣怒馬少年郎,銀鞍白馬如流星。

  那樣意氣風發的人物,如今卻直挺挺躺在這裏,行將就木。

  他合該戰死在沙場上,也不該是這樣的死法。

  薛靈祈眼皮微微動了下,她心虛地退了幾步,轉過身去,並未發現對面亦有淺淺目光落在她身上。

  轉瞬即逝的目光停留,蜻蜓點水般掃過。

  薛靈祈很快收回了目光,緩緩閉上眼。

  太后賜婚,他自然不樂意。倒不是計較門第,任誰睡一覺起來房裏突然多塞了個人,都不會太開心。

  這媳婦也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裏找出來的,長得倒是着實漂亮,天生的柔媚婉約,獨那一雙眸子清純乾淨得不諳世事,削弱了幾分媚態,顯得無辜極了。

  祖母說這位姑娘性子溫順,就是一直養在鄉下,有些拘謹。

  今日看來……

  拘謹是沒有的,倒是會邀功,三句不離救了他。

  片刻之後,薛靈祈收回了思緒,凝聚心思壓制住體內復甦的蠱毒。

  蠱蟲在全身遊走,每一處經脈都傳來鑽心之痛。他卻只是咬緊了下脣,手指利落地點住幾處穴位,繃直了後背,等着疼痛緩緩過去。

  屋外下起了細雨,落在地上綻出朵朵晶瑩雨花。涼風吹進屋裏,吹清醒了寧曉芸。

  她猶豫片刻,替薛靈祈掖了掖被子,轉身去了隔間。

  守在外面的小滿聽見動靜,一骨碌爬了起來,“夫人怎麼出來了?”

  這孩子約莫十三四歲的年紀,梳了兩個圓髮髻,生得格外靈動。

  “你叫什麼名字?”寧曉芸溫和地笑了笑,“怎麼只剩你一個人?”

  “奴婢叫小滿。”小丫鬟聲音軟糯,還帶着孩童的稚氣,“侯爺不喜人多,裏間只有我和貼身侍衛燕哥哥兩個服侍的人。”

  寧曉芸點點頭,笑容溫婉,“去睡吧,我在這兒守着侯爺。”

  小滿猶豫着挪了一步,並不敢走遠,只是悄悄打量了一眼寧曉芸。

  她有些不明白,這位沖喜的夫人怎麼不怕侯爺?不僅不怕,似乎還格外上心?

  小滿雖不經常出門,但也知道侯爺在外頭是個什麼樣的名聲。

  無外乎說侯爺凌遲賊子時是如何地面不改色,侯爺將人頭當蹴鞠一樣踢來踢去,侯爺見色起意強迫郡主當侍女……諸如此類。

  就連太妃瘋了也和侯爺脫不了干係——只因爲,宮宴時他活剜了別人的眼睛丟到人家碗裏。

  當初她還把這些當笑料講給侯爺聽,侯爺只是懶懶地喫着橘子應了一句,“除了見色起意,別的也大差不差。”

  如今京中權貴說起侯爺,哪個不是談之色變?

  這位新來的夫人,雖然生得極美性子也平易近人,可連她都知道,太后藉此故意羞辱侯爺,侯爺不可能留着她。

  但是……

  今夜侯爺非但什麼都沒做,老太君還許她進屋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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