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不速之客

作者:雲華渺渺
寧曉芸一下清醒了,驚惶地垂下眼,低聲道:“那也不能隨便輕薄人啊……”

  好不容易纔打消了他的戒備,憑她的處境,她怎麼能跟這位爺幹架呢?左右他要死的,大不了再熬一熬。

  可……若是他總做些奇怪的事,那可就危險了,必須得想法子逃走。

  寧曉芸心一沉。

  薛靈祈看着眼前惶恐不安的小人兒,心底默嘆了口氣,斂去眸中複雜情緒。

  “今日之事,確實事出緊急,是本侯失了分寸,你且放心罷,往後不會如此。”

  他音色平淡,慢吞吞地鬆開了她的手。

  他還是分得清何時該說什麼的,今日似乎把這隻炸毛的貓兒嚇得不輕,薛靈祈覺得自己還是該先穩住她。

  薛靈祈復又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見她仍是悶悶不樂,坐在角落裏分外忸怩,一會兒撩起車簾發愣,一會兒又心不在焉地翻着話本。

  薛靈祈目光略沉了沉,倏忽從馬車角落裏拿出個小罐子。

  他沉默半晌,才淡淡道:“給你,拿去養吧。”

  寧曉芸愣了一瞬,才低頭去看他手中的東西。

  小陶罐裏裝了半罐子清水,裏面懶懶地趴着兩隻螃蟹。雖不是可愛模樣,卻長得機靈頑皮,時不時動一動大鰲,有些滑稽。

  ……

  好幼稚哦。

  寧曉芸莫名覺得生活充滿了無奈又有幾分好笑,手卻不由自主地伸進罐子裏戳了戳那螃蟹。

  若是稍稍擡頭,她就會發覺薛靈祈正在觀察她的神情,墨黑的眸子裏起了一絲亮色。

  薛靈祈低眸看着她,只見那板着的小臉總算緩和了些許,呆滯的大眼也終於有了神采。

  他拉住了她的胳膊,將陶罐放進她的手裏,“就當替本侯養着吧。”

  若是以往,寧曉芸定要在心裏腹誹這位爺真是剝削的好手段,幫他養貓也就罷了,養螃蟹是個什麼意思?

  不過她今日心思飄忽,清水裏的螃蟹總讓她想起年少的歡快時光,安穩了她的心緒。

  故而,她覺着這螃蟹也挺有趣的,養着好玩。

  寧曉芸便接過了陶罐,放在懷裏,轉過身去,嘀嘀咕咕地逗弄着螃蟹。

  薛靈祈挺直身子,倚靠着車壁,輕闔上雙目。

  他從眼縫裏看向寧曉芸,哪裏還有方纔半分惱羞成怒的模樣,倒是可愛得緊,讓他生出想要攬她入懷的衝動。

  但他知曉自己已然嚇着了她,不能再那般肆無忌憚。養貓需得順着毛,不能惹急了。

  薛靈祈壓下蠢蠢欲動的心思,將眼神從她嬌俏的臉上移開,落在她婉約身段上。

  他陡然想起今日的水中嬉戲,那盈盈一握的腰肢,只需單手就能箍緊。再細想又軟又甜的滋味,薛靈祈登時覺得小腹微緊,甚至有些發燙。

  他修長手指緩緩收攏,強行壓下胸口刺痛,呼出了濁息,才沉沉閉眼睡去。

  馬車回到侯府,已經是黃昏時分。

  二人剛回院子,換了身衣裳,就聽得小滿急匆匆進來通報。

  “侯爺,太師府來人了,說是想見少夫人。”

  薛靈祈眼眸驀地冷下來,“不見下帖,夜間突訪,如此不知禮數?”

  小滿偷偷瞧了瞧寧曉芸,囁嚅道:“是,是蕭夫人,說只是想與夫人說幾句話。”

  薛靈祈眉眼輕蹙,靜默不語,轉而翻開了手中卷冊。

  寧曉芸聽得清楚,裝傻充愣了片刻,才問道:“她找我做什麼?”

  “今日侯爺舟車勞頓,該是清淨歇息的時候。”寧曉芸沉吟片刻,道:“尋個由頭,讓她回去吧。”

  小滿正要出去時,聽得門口的小丫鬟急急地嚷了起來。

  “蕭夫人,您止步!可不能擅闖侯爺院子啊!”

  果然瞧見窗外影影綽綽一道淡雅身影,立在月牙門前,似清麗的茉莉花。

  寧曉芸早知太師府必定會來求薛靈祈,卻不知來找她做什麼。

  她看向薛靈祈,卻見薛靈祈似笑非笑地瞧了她一眼,“找你的,去便是。”

  寧曉芸沉吟片刻,朝小滿擺手,“罷了,你請她去偏廳,我稍後就來。”

  她換了衣裳,進了偏廳,就見夏明芷垂首喝着茶,一派安靜閒適的模樣,看到她也並未起身。

  “蕭夫人,深夜來訪爲何事?”寧曉芸笑得人畜無害,自顧自地走到她對面座下。

  夏明芷清秀面容微動,輕抿了抿脣角,“薛少夫人,打攪了。前陣子出了那樣的事,我心中實在忐忑不安。”

  她開門見山,聲音柔和,“是我哥哥行爲莽撞,冒犯了你,我替他向你賠不是。”

  話語頓了頓,看向桌上層疊的禮盒,又道:“只盼少夫人在侯爺跟前美言幾句,饒了我哥哥這回。”

  寧曉芸露出驚異神情,“令兄觸犯律法人盡皆知,此事驚動了聖上,我能說得上什麼話呢。”

  夏明芷抿脣,“聽聞侯爺最是疼你,你只消勸上幾句……薛少夫人,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太師府會念及你此番相助的。”

  見寧曉芸沉默不語,夏明芷站起身來,忽然摸出帕子,咬脣道:“我搶了蕭哥哥,你恨我是不是?”

  “你若還惦記他,我將蕭哥哥還給你,只求你保住我哥哥一條命。”她泫然欲泣,將帕子按在眼角處。

  寧曉芸幾乎要笑出聲來,肩膀微抖,好不容易纔勉強壓下笑意。

  “他怎敵侯爺半分好?侯爺珍重我,我亦心悅他,我爲何要讓侯爺不痛快?”她強壓着嗓音,故而聽起來有些哽咽。

  夏明芷不敢置信般望着她,忍氣道:“你,你怎會心悅他!”

  當初夏太師正是看中她性子剛烈,又對蕭安情根深種,必定不會從了薛靈祈,定能激怒他,可她怎會倒戈相向心悅那瘋子!

  “見識過繁華盛景,才知往日荒唐。昔日不值得,也就罷了。”

  寧曉芸低下眼,長長睫毛垂下輕顫了顫,“不過,夏大公子所犯之事,說幾句話倒也不是不可……”

  夏明芷鬆了口氣。她父親近來周旋於各處人脈,都打聽不到夏明遠下落,金衛司亦是每日盯人潛伏在府中,搞得闔府上下人心惶惶。

  “……按大齊律法,令兄知法犯法,罪加一等,直接斬首確實是便宜了他。以我愚見,合該凌遲。”

  寧曉芸倏爾擡起眼眸,眼底眸光盈亮。

  “侯爺最擅凌遲,我倒是可以與他說上一說,勸他親自動手,好讓夏公子少受些苦。”

  夏明芷陡然失控,雙眼驚懼地看着她,嗓音尖細道:“你瘋了!你可別忘了,你爹還在涼州!”

  寧主事被貶離京,去了苦寒之地涼州,能否保全一條命回京,全看夏太師的臉色。

  “蕭夫人怎的腦子不靈光?”

  寧曉芸彎起眼睛,“你方纔說侯爺最是疼我,又怎會眼睜睜看我父親出事?”

  她淡淡勾了勾脣角,落在夏明芷眼裏卻是十足的嘲諷。

  夏明芷撕下了僞裝,怒道:“侯爺病入膏肓,遲早是死,你且看他能保你多久。”

  “況且,你以爲他真心疼你嗎?他不過拿你當棋子,他心裏有人!”夏明芷圖窮匕見。

  寧曉芸表情嫺靜,像在看水坑裏掙扎的魚兒。她忽地上前,湊在夏明芷耳邊輕聲說了句話,低到只有二人能聽到。

  “侯爺是不是真疼我不要緊,要緊的是你哥哥不能活着。”

  夏明芷氣極了,緊咬着貝齒,面色漲得通紅,她正要說話,卻聽得一道哂笑聲。

  “本侯也想知道自己有什麼心上人,不如細說來?”

  薛靈祈一襲寶藍衣裳,斜斜地倚靠着門框,朝她微微笑了下。

  他笑容陰冷,眸光含着幾分審視,寸寸如刀劍般刺在夏明芷身上。

  夏明芷頓覺得渾身涼透,腿肚子都有些發顫,更忘了行禮,只抖着脣喊了聲“侯爺”。

  不等她再開口,薛靈祈往身後勾了勾手指。

  “小滿,送客。”

  小滿匆忙進來,拉着四肢僵硬的夏明芷,幾乎是連拖帶拽地把人請出了屋子。

  寧曉芸看着她離去背影,心裏有了打算。

  她投誠了薛靈祈,太后再置她於死地沒有了意義,反而夏太師威脅極大。只能趁薛靈祈在世時,盡力讓太師府多出亂子,好爲日後死遁謀活路。至於寧主事……他還有個同在官場的兒子,應當不會出大事。

  偏廳裏裝潢素雅,唯有案桌上擺着高高低低的花瓶,插着早春的桃枝,添了一抹顏色。

  薛靈祈走進屋裏,信手捻起一枝桃花,將桃枝插進寧曉芸鴉色雲鬢裏。

  “花挺好看,人愁着張臉不好看。”他淡淡道。

  寧曉芸心念迴轉,抿了抿脣。

  “侯爺何時來的?”她望着薛靈祈。

  她脣色淡粉,在燭光下愈加潤澤,比初綻的桃花還嬌嫩。薛靈祈心頭微熱,將手背在身後,才忍住了去拉她的手。

  “你父親在涼州?”他問。

  寧曉芸嗯了一聲,薛靈祈若有所思,黢黑的眸子倒映着她垂眸不語的面龐。

  接着,便見那嬌小人兒慢慢紅了眼,眼眶漸溼,蒙上了霧氣,她旋即低下頭去,黯然傷神。

  薛靈祈剎那間心底生出說不出的感覺,貓抓般一般微微刺痛,又有些癢。

  他終是忍不住伸出手,進了一步,攥住了她的手,沉吟片刻,緩聲開了口。

  “莫哭了。”

  低沉嗓音在耳畔響起,他的手撫上她的如雲墨發,輕輕移動,最後停在她後腦勺上。

  寧曉芸望着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柔情,怔住了。

  “你想與你父親團聚麼?”薛靈祈沉思片刻,又問道。

  寧曉芸頗有些意外地端詳了他一眼,復又偏過頭去,神色黯淡。

  “父女心心相連,又何必日日相見。”她輕嘆了一聲,越發拘謹起來。

  “何況,父親若是回京,免不得被牽扯進渾水,只怕給侯爺添麻煩,倒不如在涼州安穩,妾身只願他平安。”說着,便把手抽了回去。

  她這般小心謹慎地答話,讓薛靈祈心中一緊。

  他心底隱隱有些明白,她爲何不像往常般機靈活潑,說話時音調亦是疏遠得很,連看也不多看他幾眼。

  還是爲着白日裏那檔子事賭氣呢。

  薛靈祈靜默半晌,突然說:“芝麻一天都沒見着你,喫得也少,看着懨懨的,與我同去瞧瞧罷?”

  聞言,寧曉芸糾結了片刻,最終還是抿緊了脣,扭身先出了屋子。

  這一過去看,便發現了不得了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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