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集
馮剛書記這兩天能夠看出明顯情緒低落,高明進入市委辦公室的一段時間來,與馮剛書記的接觸日益緊密,這個國家正處級幹部,不但年輕幹練,而且待人平順溫和,顯示出了良好的道德修養。就在丁日民爲了當上市長不斷地在省市跑關係的時候,馮剛書記卻每天叫上高明陪他一起下鄉,去農村做一些調查研究。當丁日民爲了即將當上天河市市長而暗自竊喜時,馮剛卻爲天河市貧困山區的許多農民沒有致富項目而發愁。其實馮剛不是不爲自己的政治前途着想,只是他更習慣於腳踏實地幹,然後正大光明地接受組織和羣衆的檢驗。有那麼幾次,高明在車上聽到有人打電話問馮剛:「我說馮老弟啊,這都馬上要換屆啦,你怎麼不找人疏通疏通關係?」
馮書記一邊苦笑着一邊回答道:「該做的都做了,究竟什麼結果只能聽天由命了,如果真的上不去,說明時機還沒到啊!」
雖然馮剛把說話的聲音壓得很低,但高明坐在車裏卻聽得一清二楚。
馮剛在下鄉的路上經常會和高明探討一些問題,他曾試探性地問高明:「小高,你怎樣看待國家現行的經濟和政治體制?」
高明驚訝地看着馮書記,不知道領導問這話的真正意圖是什麼,爲了避免說錯話,高明只得謙遜地說:「對不起馮書記,對於這個問題我還真說不好。」
馮剛態度誠懇地鼓勵道:「沒有關係,隨便說說,說錯了也不要緊,交流一下嘛!」
高明看馮剛沒有其他的意思,便稍微沉吟了一下,然後說道:「我認爲現行的經濟和政治體制中有太多不盡如人意的地方,主要表現在經濟發展速度過快,而行政效能卻顯得相對落後,如果這一問題不能及時得到解決,勢必會對我們的經濟建設產生深遠影響。」
高明說完之後,爲了避免話說得太過,特意又補充了一句:「當然,國家對這一問題已經引起了高度重視,種種跡象表明,中央也一直在想辦法解決這些問題,相信不久的將來,一切都會迎刃而解的!」
高明說完,像等着評判似地等着馮剛的裁決,誰知馮剛兩眼惘然地望向窗外,只是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話:「是啊,用不了多久了!」
這話好像是說給高明聽,又像是他在自言自語的樣子。
天河市的換屆選舉終於如期進行,市長的選舉已經沒有懸念,丁日民作爲唯一的候選人那天是英姿勃發、紅光滿面。他穿着筆挺的西裝,隨同市委書記齊向天一起,挨個代表團進行慰問。每到一個團,齊向天都會向代表們推薦說:「丁日民是一個非常有魄力的同志,抓經濟工作有一套,敢於碰硬,不怕得罪人,希望大家都能投他一票,確保他能夠高票當選。」
丁日民站在齊向天的旁邊,臉上堆滿了謙卑的笑容,那市長演說辭就在他的衣兜裏揣着,他已經背誦了無數次,只等着選舉結果公佈後,他將站在講臺上慷慨陳詞。
高明作爲計票人蔘加了整個選舉過程,雖然明知道選舉結果已不可避免,但在內心裏他還是希望能出現點什麼差錯比較好。
下午1點整,投票工作正式開始,在歡快的樂曲聲中,所有的代表都做好了投票準備,由於那選票上只有丁日民一個候選人,所以大多數代表只用了幾秒鐘就塗完了選票,然後大家排着隊依次將選票送進了投票箱。清點選票的時候,高明甚至想搞一個惡作劇,他想把那選票偷偷地改動幾張,讓丁日民出出醜。可後來當他無意中發現還真有那麼幾張選票上畫了小叉叉,心裏又得到了一絲平衡。
選舉結果正式公佈,丁日民有493票同意,7人反對,3人棄權。其中一人不但沒有選丁日民,還在那選票上寫上了市委副書記馮剛的名字,這讓丁日民很沒有面子,滿指望能夠全票當選,沒想到居然有這麼多的人反對他,這讓他很受打擊。雖然他故作鎮靜地開始了他的市長演說,但由於受了這個刺激,本來已經背誦得滾瓜爛熟的演說辭,中間卻卡殼了兩次,讓他敗興得很。
高明站在旁邊聽着,心裏暗自叫好,心想「這就叫民意不可違」!
丁日民當選爲天河市的市長以後,煞是威風,很快就燒起了他的三把火。首先,他在各種會議上大放厥詞,說什麼以前天河市的經濟之所以發展不起來,主要是政府工作不力,沒有很好地貫徹執行向天書記的意圖,今後政府要在市委的正確領導下,加大開發建設的力度,多上項目,上好項目,誰要是貽誤了全局工作,別說向天書記不會答應,就是他丁日民也決不會答應。其次,他將濱河小區的拆遷工程作爲整治重點,親自帶領公安、土地、城管組成的聯合拆遷隊,動用了包括推土機在內的數十臺車輛,浩浩蕩蕩開始了強制拆遷工作。在拆遷現場,一個70多歲的老太太坐在自家的小平房內死活就是不出來,丁日民一聲令下:「給我拆!」
然後,進去兩個膀大腰圓的男人將那老太太給架了出來,隨後那推土機轟轟隆隆的開過去,瞬間將那小平房夷爲平地,全然不顧老太太坐在地上已經哭得背過氣去。丁日民做的第三件事就是,將各部門單位統統視察了一遍,尤其是教育、公安、城建、衛生等實權部門,每到一個單位他都要聽一把領導的彙報,而且在彙報中還專門挑這些部門單位存在的諸如財務支出不合理等問題,然後發表意見說:「你們以前怎麼做的我不管,而今我當市長了,你們就必須按照我的意圖辦,如果有誰不識擡舉,別說市財政不給你們劃撥費用,就是你們的烏紗帽也別想保住!」
丁日民的三把火燒過之後,上至政府官員,下至黎民百姓,說啥的都有。有人說這丁日民可了不得,和齊向天穿一條褲子,而且工作力度大,以後天河市就是他的天下了。也有些局級幹部對丁日民私下裏表示了不滿,說丁日民太專權,想讓所有的人都拿他當回事兒,可惜他的德行不夠,不能服衆。不過那些瞭解底細的幹部都說,還是識點擡舉吧,聽說丁日民在省市都有背景,否則也不會這麼順利就當上天河市的市長了。
齊向天對丁日民的表現頗爲滿意,他覺得丁日民雖然霸氣十足了點,但是還能夠分得清大小王的,在許多場合也都給他面子,把他這個市委書記擺在前頭,而且丁日民簡單粗暴的作風雖然缺乏藝術性,但是在很多時候還是很奏效的。齊向天認爲,只要丁日民凡事都能給他擺弄明白,他也懶得花費太多精力去抓一些具體事情,難得圖個清閒自在。
丁日民當選爲市長之後,受打擊最大的就是馮剛和高明兩個人。當然,馮剛是因爲在政治上敗了一招,而高明卻是在情場上輸給了對方。高明那些日子心中充滿了忐忑,甚至喫飯睡覺都不香,他總在想,自己的情敵都當上市長了,難保自己以後不被穿小鞋,本來仕途就沒有希望,現在又出現了這麼一個攔路虎,高明覺得自己簡直是倒黴透頂。那些日子,天河市的上空灰濛濛的,高明有一種喘不過氣來的壓抑感。對於丁日民當選爲市長的事情,高明總認爲有哪個環節不妥,但究竟是哪裏不妥他又說不出來。是的,作爲領導幹部,每個人都有他自身的特點,也包括丁日民在內,用齊向天的話說就是:「丁日民是一個非常有魄力的同志,抓經濟工作有一套,敢於碰硬,不怕得罪人,確是一個能幹事、能幹成事的好乾部。」
事實上,表面看來丁日民也確實如此,所以,啓用他當市長,誰也不能說這就是錯的。現在類似這樣「說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說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高明嘆了一口氣,百無聊賴地點着了一支菸,現在對於仕途,他是越來越心灰意冷了。
自從丁日民成爲市長以後,孟茹總是想辦法和他接觸,因爲他覺得這個老東西還有利用的價值。只是丁日民好像越來越忙了,接觸孟茹的機會也越來越少。
孟茹會隔三差五的在電視裏看到他,他總是西裝領帶,在隨行人員的前呼後擁下,很有領導者的威嚴派頭。每當這時,孟茹聯想到丁日民在他身上嗯啊哼地醜陋樣子,就覺得這一切很好笑。
不過,孟茹發現丁日民講話倒是越來越有水平了,他能把國家的方針政策和天河市的實際情況很好地結合,往往也說得頭頭是道、滔滔不絕。那時孟茹就想,難道這人真的就是放在什麼位置上就能說出什麼話來?如果讓高明當天河市的市長一定會比丁日民強,在她看來這市長就好比是機械廠的技工、大酒店的廚師一樣,只是一種職業而已,幹久了自然就會熟能生巧。
孟茹按照丁日民提供的信息報考了農牧局的公務員,雖然只招考5個職位,但報名的卻多達200餘人,競爭相當激烈。很多沒有正當職業的年輕人都削尖了腦袋想往公務員的隊伍裏鑽,因爲大家都知道公務員的待遇會逐漸提高,在中國人的傳統觀念裏,都想捧着一個喫穿不愁的鐵飯碗。
孟茹畢竟畢業已經有幾年了,對於文化課也有些生疏,好在複習材料拿到手後沒有多少死記硬背的內容,儘管這樣孟茹還是和部領導請假,回家安心複習了一段時間。其實孟茹心裏很清楚,如果筆試通不過,即使丁日民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見得能幫上什麼忙。
公務員考試的那天孟茹起的很早,令她很意外的是丁日民居然給她打了個電話,問她準備的怎麼樣了,還叮囑她答題的時候不要緊張等等儘管孟茹打心眼裏不喜歡丁日民,可女人的細膩還是讓她心中有些感動。
進入考場後孟茹才發現,一起參加考試的多半都是大學剛畢業的學生,他們稚氣未脫的臉上還寫滿着對這個世界無窮無盡的渴望,孟茹知道這些孩子將會成爲自己強勁的競爭對手。孟茹想起了自己大學畢業參加工作的情景,那時的她也懷揣着一份夢想與憧憬,而今一步步走到今天,每一步跋涉都要付出沉重的代價,孟茹欲哭無淚,走到現在她的人生究竟擁有了什麼,她自己都說不清楚。
考試終於結束,筆試結果出來以後,孟茹排到了第15名。很幸運的是,這次招考5個職位,按照1比3的比例進行面試,正好卡在第15名,孟茹趕上了面試的末班車。這樣的結果同時也讓孟茹充滿了壓力,她總覺得命運好像有意戲弄她似的,顯然以第15名的成績參加面試不佔有任何優勢。孟茹馬上想到了丁日民,她知道使用丁日民的時候到了。孟茹第一時間給丁日民打了電話:「親愛的,你在哪裏呢……嗯,我的筆試成績出來了……是的,名次不靠前,所以面試的時候你一定要幫我……」
爲了保險起見,孟茹特意找機會和丁日民見了一面。這是丁日民當上市長之後兩個人的第一次見面,爲了這次見面,孟茹約會了丁日民好幾次,他總是推託自己忙沒有時間,分不開身子,也不知道他是真忙還是假忙。好不容易等到了見面的時機,孟茹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她想要借這個機會再給丁日民下下「毛毛雨」,讓他無論如何幫自己的忙。兩個人一見面,孟茹就撲上前去,摟着丁日民的脖子撒嬌說:「你這兩天在忙什麼啊?人家都想死你了!」
丁日民一邊脫外套,一邊推開孟茹,表情嚴肅地說:「剛剛和中國天宇集團談一個投資項目,一會兒還要去參加招待晚宴,我的時間不多!」
孟茹受了這樣的冷遇,心裏不禁有些不是滋味,心想前些日子見了我還想饞嘴的貓一樣,這會兒當上了市長就裝起正人君子來了。於是再次靠上前去,像蛇一樣攀在丁日民的身上,嘟起了小嘴說道:「你眼裏根本就沒有我,只有你的那些工作!」
丁日民看到孟茹妖嬈的樣子,嘴裏說道:「放心吧,你的事情我已經給你辦好了,這次面試你們的是龍江農業大學的幾個專家加上農牧局的幾個領導,我已經打過招呼了,應該不會有問題。」
孟茹聽了心裏一陣竊喜,忍不住替丁日民解開了褲子的拉鍊,將老傢伙那粗大的掏了出來。孟茹玩弄着老傢伙的,一隻手的手指在上打圈,另一隻手的揉弄着老傢伙的,玩弄了一會兒,孟茹右手在老傢伙的上扳了一下,慢慢老傢伙的陰戲有反應了,開始慢慢變硬,有些充血。老傢伙也探出他的右手,剛好夠着孟茹的,孟茹微微彎子,讓老傢伙可以摸到她另一邊的,兩個就這樣輪換的揉捏着。孟茹慢慢着老傢伙慢慢硬起來的,把老傢伙的在她的臉上滑了一圈,這讓老傢伙又興奮又緊張。老傢伙不禁用他最接近孟茹的的部位——膝蓋去撩動她那兩個大乳。「你等一下哦」孟茹說罷起身離開老傢伙,拿了兩個一次性水杯,在飲水機上接了一杯熱水和一杯冷水,端着兩杯水回到老傢伙身邊,又腳跪在老傢伙面前,孟茹伸手拿過紙巾,在老傢伙的上輕擦了兩圈。又拿過那杯熱水,喝上一口,低下頭來,突然一下把老傢伙含住,過了冠狀溝。老傢伙是毫無準備的,原來2杯水是這樣用的。的感覺是熱暖熱暖的,她用舌頭在上打了幾轉,然後慢慢的把退出小嘴——原來這是第一步,洗乾淨。老傢伙有點感動了。孟茹把水吐在房間裏的一個垃圾桶裏,然後開始對老傢伙的小弟進行征服性進攻……孟茹右手扶住老傢伙的,輕輕的把老傢伙的往嘴裏送。老傢伙的在她的溼潤柔軟嘴裏探了幾下,有說不出的舒服,又開始充血了。孟茹知道老傢伙進入狀態了,嘴巴包含的力度開始加強了,居然對老傢伙用起了9淺1深套了幾個來回,突然又停下來,用舌頭在老傢伙的和冠狀溝上搞小動作。這第一回的熱身有2分鐘吧。
孟茹小嘴吐出,用左手抓住老傢伙已經堅挺的,把它扳倒在老傢伙的肚皮上。這樣,老傢伙的就毫無保留的露了出來。孟茹又送上小嘴,用舌尖從老傢伙的一直劃到毛亂的上。這時,老傢伙已經沒法看到孟茹的臉了,只感覺到突然被深深的包含住了,突然有東西在輕輕的擺弄老傢伙的兩個,一會拉,一會吸,一會又象老人的健手球似的打轉,力度不大不小——舒服!沒有過的舒服。而孟茹按着老傢伙的的左手也沒閒着,慢慢的在輕撫着。弄了一會,孟茹停下來了,直起身,用手在嘴邊挑掉幾根老傢伙的,用水漱了一下口。孟茹左手拇指和食指夾扶着老傢伙的,口含涼水,很技巧的把送入她的小嘴裏。右手對老傢伙的及其內容進行推波助瀾,老傢伙分明感覺到內的在被她調動。孟茹含着涼水讓老傢伙的在小嘴裏了10下左右,她把水吐掉,換上熱水,又一次將準確的小嘴中。老傢伙差點要瘋了,原來這一冷一熱中會帶來如此讓老傢伙沸騰的充血、抖動。在孟茹不斷的加強吞吐的頻率和整根的沒入口中的毀滅性進攻下,老傢伙很快就有了前那不顧一切視死如歸的反應。老傢伙彎起上身,右手抓過孟茹的左邊,「嗯……嗯嗯……」
孟茹不知是被老傢伙抓痛了,還是想加速的上升速度從鼻腔裏發出雜亂的呻吟,小嘴卻一刻不停戰鬥,明顯的用力,深喉,終於,老傢伙堅持不住了,瘋狂的八下漲射,腰桿往上一挺,估計已經沒入孟茹的喉嚨,收縮渾身肌肉,括約肌用了八次有力的收縮,把幾天來生產的億萬全數射出,感覺是交替射入成熟深邃的,又射入天真浪漫的小女孩嘴裏。
孟茹沒有動,在嗯嗯的鼻音下默默的承受了老傢伙的熱流。在老傢伙呼出一口氣後,孟茹慢慢的,緊緊的,把從她那小嘴拔了出來。然後低頭把老傢伙的和水吐入桶裏。
完事後,孟茹用水仰起頭來把喉嚨清了清,一邊用紙巾擦嘴,一邊說道:「我對你好吧,還給你用嘴……如果有哪天你對我不好了,我就把我們的事情說出去,看你在天河市還怎麼有臉見人!」
丁日民對孟茹的這話聽得很清楚,不禁渾身打了個寒顫。確實,孟茹的話對丁日民很有殺傷力,他知道身下的這個女人並非一個善類,自己已經有把柄在她手裏,如今已是騎虎難下。
孟茹沒有想到面試會這樣順利,那天走進面試現場孟茹就感覺特別好,也不知是有了丁日民打保票心裏更有底了,還是因爲天氣晴朗、空氣新鮮讓她心曠神怡的緣故。總之,拿到面試考題後,孟茹稍加思索就從容不迫地侃侃作答起來。
那考題也好像是專門爲孟茹出的一樣,都是些諸如怎樣看待當前的腐敗現象、如何促進天河市的經濟發展、你對破解「三農」問題有什麼好的建議等問題,而這些問題無論在電視臺還是宣傳部孟茹都接觸了無數次,回答起來自然是不在話下。
再加上孟茹良好的外形氣質、標準的普通話,贏得了考官們的連連點頭讚許。走出考場,孟茹想即便是這次沒有丁日民的暗中幫忙,或許自己都能順利過關,早知如此就不必低三下四地巴結他了。另外,讓孟茹很納悶的是,整個面試從頭到尾,絲毫也沒有感覺到那些考官對她有什麼暗示,他想如果丁日民真的從中幫忙說情,考官們總該側面問問她一些情況纔對。想到這裏,一個念頭在她的腦海中一閃而過:「丁日民這廝開的不會是空頭支票吧?」
等待最後結果的日子很難熬,雖然不過是前後幾天的事情,孟茹卻如坐鍼氈,喫不香睡不好。沒想到她最先等來的竟是丁日民的電話,老傢伙一開口就直接說道:「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的面試順利通過了,你以總成績第五的名次被順利錄取,等體檢之後就可以辦錄用手續了。」
孟茹聽了,在電話裏忍不住興奮地尖叫起來:「真的啊?太好了!」
丁日民對孟茹的興奮沒有表現出太大的意外,或許因爲他工作太忙,他只是和孟茹隨便說了兩句話就掛了電話。
撂下電話的孟茹依然沉浸在興奮中,她在房間中央像個孩子似的不住蹦跳着。
孟茹知道,從此以後她的命運就會因此改變,她成了一個名正言順的官場中人,再也不用看別人的臉色,她可以頂着公務員這個金字招牌一步一步實現自己的夢想。她的心中裝滿了宏圖偉願,她要讓所有的人都對她刮目相看,她要依靠自己的努力凌駕於那些自以爲是的男人之上,她不但要征服男人,而且要征服整個世界。
孟茹忽然決定回家去看望一下自己的父母,順便將考上公務員的事情告訴他們。自從孟茹嫁給郝軍之後,滿以爲會依靠婆家的富庶接濟一下貧窮的孃家,沒想到郝軍卻是一個不務正業、遊手好閒的浪蕩子弟,這些年非但沒有幫上家裏什麼忙,還因爲她和郝軍不斷地吵架,反倒讓父母了不少心。孟茹特意去市場買了很多魚肉蔬菜,又帶了一些醫藥補品,想要慰勞一下自己年邁的父母。雖然這些年孟茹爲改善家中的生活做了不少努力,但畢竟是杯水車薪。如今,她的弟弟正讀大學,正是需要錢的時候,將來結婚找工作都離不開她這個當姐姐的幫忙。
父母雖然在她的接濟下,不用再像從前那麼勞了,但還住在那舊房子裏,身體狀況也每況愈下。所有這些都成了孟茹的心病,如果不是爲了將這個家過得更好,或許孟茹也不會走到今天這個田地。身處社會這麼多年,讓孟茹深深地懂得了一個道理,那就是人都是自私的,在涉及個人利益的時候,誰都會紅了眼睛似地守着自己門前那一畝三分地,在她們家陷入困境的時候,誰又幫了她們傢什麼忙?
還不是靠着老實的父母辛勤勞動,一點點推着往前走。孟茹想到了向親戚朋友們借錢時所遭遇的白眼,想到了父母躬腰卑膝幫人修鞋做零活的情景,孟茹在心裏對自己發誓,將來一定要將家裏的日子過起來,要讓父母住上寬大舒適的新房子,讓他們有個健康的身體、快樂的晚年。
回到家裏,推開家門孟茹看到了讓她揪心的一幕。此刻,父親正一個人在廚房裏做飯,夜幕已經降臨,房間裏卻沒有開燈。家裏用的是那種老式的液化氣竈,需要用火柴才能將它點燃,父親正腋下夾着柺杖,騰出手來在那劃火柴。一根,兩根,三根……也不知是火柴受潮了還是其它原因,父親哆嗦着身子劃了半天也沒有划着。窗外落日的餘暉從窗戶的縫隙中擠進來,映照在父親的身上,愈加顯出了他的瘦小孤單,也許是年紀大了,他竟然拿不住那火柴,一不小心從手指間滑落到地上。他想要彎腰拾起,怎奈那殘疾的雙腿讓他哈腰都成了困難,父親調整了各種姿勢努力着,嘗試了半天也沒有成功。孟茹再也看不下去了,眼淚刷地就流了出來,她跑上前去把那火柴撿起,然後將父親攙進了屋裏。
孟茹從父親的口中得知母親去買菜了,許多年了,母親總是堅持這個時間去市場買菜,因爲這時總是能買到最便宜的蔬菜,有時運氣好還能撿到些白菜葉子、蘿蔔纓子之類的東西,回來醃製成鹹菜。孟茹已經勸過母親許多次了,要她不要這麼節省,可她就是不聽。
孟茹去洗手間洗了洗手,然後親自下到廚房,將買來的魚肉蔬菜都逐一下了鍋。正忙和着,母親回來了,手裏拎着買回來的綠豆芽、小白菜之類的便宜東西。
孟茹埋怨母親道:「媽,你以後再買菜早點去,這天都黑了,你能買到什麼新鮮東西。」
母親一邊放下手裏的東西,一邊看着孟茹說:「媽還想說你呢,一個月工資掙不了多少錢,還總往家裏魚啊肉啊的拎,多浪費!」
孟茹說:「你放心吧,如今你女兒都考上公務員了,再怎麼也不會差你這兩個錢。」
母親一聽高興萬分:「真的啊,那可是天大的好事,是該好好的慶賀慶賀。」
這頓飯一家人喫得很高興,都爲孟茹考上公務員的事情開心不已。飯後,母親還特意把弟弟的來信給孟茹看了看,孟茹注意到了弟弟在信中寫道,他有意大學畢業後想要出國深造,但考慮到費用太高,他正努力衝刺爭取得到公費的名額。
孟茹見弟弟難得這麼上進,當即給他回了一封信,信中叮囑他全心全意地學習,不要考慮費用的問題,只要他有這份決心,姐姐會在這邊想辦法爲他解決。
從家裏回來的路上,孟茹絲毫也沒有感覺到輕鬆,她知道自己身上的擔子還很重,還有很多該做的事情還沒有做,考上公務員對她來說,也只是邁出了人生的一小步,她還有許多夙願要逐漸地實現。
孟茹仔細地分析了自己目前的狀況,她覺得將個人前程押在丁日民的身上沒錯,而將感情的寶押在高明身上是否正確就不得而知了。就目前來看,無論仕途還是感情都還是一個未知數。她覺得丁日民雖然現在權力很大,但是這個老奸巨滑的傢伙不可能無節制地往她身上投資,他們之間也只能是互相利用的關係。而高明,因爲有了上次事件,兩個人之間也出現了難以彌合的裂痕,以後究竟能不能走到一起還不好說。孟茹很清醒地看到了自己的現在和未來,她知道目前最實際的東西只有一個,那就是:錢!是的,孟茹想要利用丁副市長這層關係,儘可能多地撈錢。她清楚地意識到女人的青春就這麼幾年,等自己人老珠黃了,不可能永遠都會拴住男人的心。
孟茹雖然打心眼裏不願意和丁日民見面,但是依舊不忘隔三差五地打個電話問候他一下,順便說兩句諸如想他之類的違心話語。孟茹知道這樣的溝通有助於更好地與他保持關係。果然,沒等孟茹開口,丁日民就在電話裏說他已經和農牧局打過招呼了,要孟茹先不必去那裏上班,繼續在宣傳部以借調的名義幹着,等下一步有機會了再幫孟茹運作一個好一點兒的單位。孟茹聽了自然高興,當時對着話筒就「吧唧」親了一口,嘴裏說道:「親愛的,你對我真好!」
而高明最近顯然沒有孟茹這麼得意,他工作很累,究竟累到什麼程度,這麼說吧,雖然國家有雙休日的規定,但高明卻很少能休着一天,晚上加班到後半夜也是經常事。爲什麼這麼累呢?首先,寫材料本身就是一件勞神費心的活兒。其次,也不知道是誰定下的規矩,不論大材料小材料,一股腦兒的都堆到了綜合科,好像他們天生就該幹這個活兒似地。而且市委的材料不比政府,什麼都要求個政治性,不光要求具有理論高度,凡事還要說深說透。高明最煩的就是每份材料開頭的那個帽兒,都是些統一思想、加強認識之類的屁話,不寫個兩頁三頁的根本不行,實質上一句有用的都沒有。在高明看來,一般的材料只要條理清晰、層次分明,能把事情說清楚就行了,沒有必要都長篇大論。而以市委書記齊向天爲首的某些市委領導,似乎已經習慣了在材料上作文章,好像只要材料寫好了,即使沒有幹到那地步,成績也能出來似的。
給高明印象最深的一次是,省委組織部部長來天河市調研基層組織建設情況,其中一項內容是要聽村黨支部書記的黨建工作彙報。市委得到消息後,齊向天馬上作出指示,要市委組織寫作能手馬上到兩個村去,駐村幫助整理彙報材料。高明倒黴,被抽調負責其中一個村的材料,另一個交給了組織部基層組織科負責。
高明在寫的時候就有怨氣,心想這一個小村子的彙報材料還要市委幫着寫,要是國家主席來了,豈不是連說的每句話都要事先安排好?
由於時間緊、任務重,在省委領導到來前的一刻,高明和組織科終於同時完成了彙報材料,交到了齊向天的手中。齊向天看完組織科準備的那個材料後很滿意,認爲那材料不但專業性強,而且還將市委幾年來怎麼抓基層組織建設的情況進行了細緻地描述。等齊向天看到高明寫的彙報材料之後,皺起了眉頭,生氣地問:「這材料是誰寫的?這不是瞎胡鬧呢麼!一點高度都沒有,怎麼能代表我們天河市基層組織建設的水平?」
高明聽了,嚇得臉都綠了,心想市委書記都不通過,那省委領導更是看不上眼了,這工作不是幹砸了麼!其實齊向天發火也難怪,因爲高明的材料通篇只說了三個問題:一是該村基層組織建設的現狀;二是近年來該村基層組織建設的方法措施;三是該村今後基層組織建設的努力方向。這時,幸好有市委副書記馮剛在旁邊打圓場說:「齊書記,這材料雖然高度不夠,但好歹還算將該村的基層組織建設情況說明白了,況且時間已經來不及,我看就用它來彙報吧?」
齊向天陰沉着臉,看了看馮剛沒有吭聲。這時,外面有人報告省委領導的車子已經到了,齊向天趕緊一路小跑着迎了出去,臉上還堆滿了笑容。
那省委組織部長沒有帶車隊,只坐了一輛普普通通的中巴過來了。車子一停下,齊向天立即到車門處,點頭哈腰地恭候着省委大員的到來,那部長只穿着一件普通的夾克衫從容地走下車來,這和齊向天的西裝領帶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那部長絲毫也沒有架子的和現場每一個人握手,高明有幸,雖然站在最後頭,也被那部長握了一下手,握得高明的心裏熱乎乎的。
那部長沒有按照齊向天的安排看什麼科技園區,而是先到村上挨家挨戶走了走,順便同老百姓座談了一下,問了問羣衆的生產生活情況。然後回到村裏,聽取村支部書記關於基層組織工作的彙報。那齊向天像個哈巴狗一樣地跟在領導的後面,不住地說些奉承的話語,全然沒有了平日在下屬面前的威風。彙報開始後,那村書記按照齊向天的授意,拿出了早已打印好的稿子,照本宣科的朗讀起來。
當然,最先讀的是組織科準備的那份材料,然而沒等讀到一半的時候,就被省委領導打斷了:「你不要讀了,我想聽的不是這些,你只要把你們村目前組織建設的現狀說一下,你們這幾年是怎麼抓的,下一步打算又是什麼?」
高明在旁邊聽了之後,禁不住和馮剛書記對望了一眼,兩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
晚上回到家裏,高明感到很累,工作的壓力讓他身心疲憊。好久沒有了,高明本想和淑芳做個愛後睡個舒服覺,怎奈爬到淑芳身上動作了沒兩下,就軟了下來。也不知道是真的累,還是因爲淑芳像個木頭似的不配合,讓他感覺索然無味的緣故。高明掃興地從淑芳的身上翻下來,那一刻,他莫名其妙地想到了孟茹,這一想,反倒讓他的心裏亂七八糟的。
高明總覺得自己最近不順,這種不順首先來自於仕途的不順。大情敵丁日民已經就任了天河市的市長,把持着天河市政界的大權,有他橫在頭上,高明實在想不出自己還能出息到哪兒去?其次,由於婚外情所導致的夫妻關係僵化也讓他無比鬱悶,現在淑芳對她的態度可謂是不冷不熱,高明自己也清楚,之所以這次淑芳沒有和他大吵大鬧,完全是由淑芳自身的涵養決定的,她是看在孩子的面上,同時也是想給高明一次改過的機會。正因爲這樣,高明覺得自己很對不起淑芳,他也總想找機會補償,但又不知道該如何補償。
就這樣,高明在工作和家庭的雙重煎熬下,感覺生活都沒了意思,他看不到任何希望和未來,日子也是過一天算一天。甚至在偶爾閒下來的時候,高明都會和辦公室的老王閒聊一番,他喜歡聽老王關於人生和仕途的一些論調,雖然這樣的論調充滿了消極和無奈,但是也不無道理,尤其暗合了高明現在的灰暗心理。
老王常說:「高科長,不知道你發現沒有,我們活着的時候拼着命去追求一些名利之類的東西,往往爲了它們耗盡了心血,背叛了良心、損害了身體,做了很多我們不願意做的事情。但是,當我們真正到了臨死那天你會發現,你窮盡一生所追求的這些東西,對於你來說一點意義都沒有。我每次參加葬禮的時候,都會深刻地體會到這一點。明明看到昨天還是活蹦亂跳的一個大活人,今天就直挺挺地躺在那裏沒了生氣,然後被推進煉人爐裏轉瞬就化爲灰燼,那時你就會清晰地感受到,其實生命很短暫,輕鬆和快樂才最重要……」
老王還說:「你別看我們現在天河市有些幹部,以爲自己當了局長、市長就有多麼了不起!其實,也沒啥好狂妄的,那局長、市長往大了說不也就是個處級幹部麼?現在全國各地這樣的幹部多了去了,況且,如果他們不昧着良心地收受一些好處,就憑那仟八百兒元的工資,怎麼能天天喝五糧液、抽中華?而一旦貪佔了,又難免睡不好覺,總擔心哪一天東窗事發,被審查判刑。就算不被審查,僥倖逃過去了,那靠非正當門路攢下的佰兒八十萬的,也僅夠他們揮霍一時,卻不會風光一世。如果攤上個病啊災啊的,或者生個敗家兒子,用不了兩天就會把這些家產敗光……所以看開點,還是老老實實地過自己的消停日子纔是最快樂的。據說有關專家已經調查過了,那最幸福的家庭不是處在金字塔頂端的少數富人,也不是處在金字塔底端的那些窮人,恰恰是處在中間部分的那些千千萬萬個普通家庭,因爲他們能夠喫的飽、穿的暖,不爲世俗名利所累,充分享受着生活帶給他們的一切快樂,而這恰恰是生活的本質內容……」
高明笑了,雖然他對老王的論調沒有發表任何看法,但他知道老王說的是對的,這些話也是經過多年生活提煉做出的精確總結。是啊,人生苦短,怎麼都是活?何苦讓自己每天揹着包袱,弄得身心疲憊呢!這樣想着,高明不禁有些羨慕起老王悠哉悠哉的快樂日子了。現在的機關裏還真有像老王這樣的一羣人,也不圖往上幹,只要工作不出大的紕漏,每月按時開支,圖個清閒自在就心滿意足了。
日子在一天天過去,高明試圖在平淡中梳理出一些人生的哲理來,沒事的時候,他會經常翻看一些四書五經、二十四史之類的東西,他想要從中華民族幾千年的文明史中探尋一些人生的真諦,結果是越看越心冷,越看越絕望。因爲他發現中華民族五千年的文明史無不充滿了政治的傾軋與鬥爭。在這種鬥爭中,總有一些崇尚自由和民主的人士死掉了,當然,也有一些人在這種鬥爭中得利,從此過上了舒適安逸的太平日子。至於政治上的醜惡,則是歷朝歷代都有的,尤其是矇昧與專制的封建社會,那亂臣賊子之間的明爭暗鬥,黨羽宗派之間的紛爭,甚至父母兄弟爲了爭奪皇位而反目成仇,犧牲了多少人的無辜生命……沒有誰能在這種鬥爭中贏得絕對的勝利,那時間的長河畢竟會滾滾東去,沖刷掉一切骯髒與罪惡,還歷史以本來面目。那高尚的自然會流芳千古,卑劣的也必將會遺臭萬年,而人類也終將會按照既定的軌跡繼續朝前發展,沒有人能阻擋得了這個趨勢,這就是歷史、這就是生命、這就是進化、這就是輪迴。
高明一時間有豁然開朗的感覺,他覺得自己有必要擺正心態了,身在官場不可能都會高官顯貴,重要的還是要有一顆平常心,得到了是福,得不到也不要氣餒,因爲生命是平等的,無論你活得多麼光鮮,也終究會有死去的一天,沒有人能逃脫得了生命的大限。
當然,高明的黴運並沒有因爲他看透了一切而停止,倒黴的事情還在繼續。
那天,市委辦公室接到了一項佈置會場的通知,龍江市委要在全市範圍內召開一次「創先爭優」表彰大會,由於祕書科的人手不夠,所以高明所在的綜合科也被抽調參與了這次活動。本來在這之前,高明已經數次參與了佈置會場的任務,已經是輕車熟路,無論是領導的座次問題還是獎品的準備問題,包括會場的秩序問題,高明能想到的都想到了,誰知道在頒獎環節意外還是發生了。本來高明已經預先安排好上臺領獎的十個代表,後來其中一個說他臨時有事不能來了,高明就找人代替了他。沒想到正式頒獎的時候,這人卻突然就回來了,還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就跑到臺上參加了領獎,這樣就使領獎的人無意中就增加到了11個人,而獎品卻只准備了10份。音樂聲響起,臺下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領獎人的身上,那攝影機、照相機也咔嚓咔嚓地響個不停。當頒獎結束,所有領獎者都面向臺下的觀衆時,大家才發現11個人裏有一個人正兩手空空傻站在臺上茫然不知所措。那臺下數千人被這一滑稽場面搞得鬨堂大笑,本來十分嚴肅的表彰大會因爲這一不和諧的插曲而顯得不倫不類。
市委書記齊向天發火了,把市委辦公室主任薛陽找來一頓好訓,並且明確指示,一定要追究負責這項工作的具體人員的責任。事後,薛陽找高明談了一次,將齊向天的意思委婉地向高明作了解釋,臨了薛陽說:「責任就不追究了,我幫你壓一壓,以後注意就是。」
高明從薛陽的房間退出來,頭頂上冷汗直冒,心想一個小意外,差點葬送了自己的政治前程。所幸後來齊向天淡忘了這件事,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但卻讓高明明白了一個道理,伴君如伴虎,凡事理應仔細些,否則出了差錯,保不準會造成多嚴重的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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