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集

作者:月颯伯爵
收受了一塊手錶,又向孟茹借了5萬元錢之後,高明覺得自己和孟茹的關係更進一步了。兩個人不但約會更加頻繁,而且在一起的時候也經常說些海誓山盟的情話。孟茹說:「你知道這輩子我最大的願望是什麼嗎?那就是和你生活在一起,就像上次我們去的那戶人家一樣,在山腳下蓋一棟小房子,過一種男耕女織的生活。」

  高明也說:「你以爲我不想啊,我還想生一大羣孩子,白天我下地幹活,你在家給我帶孩子,晚上回到家裏和你在熱炕頭上,那樣的生活多浪漫。」

  孟茹使勁捶了高明一拳,嬌嗲地說:「你就往那邪處想,生那麼多孩子,你當我是豬啊,況且國家也不允許啊!」

  高明就嘿嘿地一陣傻笑。

  就當高明以爲可以一邊體味家庭的溫暖,一邊享受情人的刺激時,他沒有想到,危機正一步步向他走來。

  這一天,高明正一個人下班往家走的時候,忽然從衚衕裏竄出幾個人,不容分說照着高明就是一陣拳打腳踢。高明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打倒在地,呻吟不已。其中爲首的一個在臨走之前還扔下了一句話:「你他媽的識相點,誰的女人你都敢碰。」

  高明馬上就想到了這件事可能與孟茹有關,十有八九是丁日民派人乾的。

  果然沒過多久,高明在參加常委會議進行旁聽記錄的時候,忽然就被丁日民刁難,這老東西陰沉着臉指着高明說道:「常委開會,你算幹啥的,馬上給我出去。」

  高明覺得很沒面子,他本來就心裏有氣,所以也忍不住回敬道:「你以爲我愛參加啊,要不是寫這破材料,我才懶得參加呢!」

  說完,高明將那記錄本「啪」地往桌子上一摔,穿起外套就要往外走。丁日民見高明態度強硬,絲毫也沒有畏懼他的意思,不禁怒火中燒,喊道:「把他的科長撤了,這樣素質的人怎麼能用?」

  高明回頭,瞪着丁日民說:「不用你撤,你讓老子幹,老子還不幹了呢!」

  然後,高明瀟灑地轉身,揚長而去。身後,丁日民被氣得鼻子都歪了。其他幾個常委對這一突發事件都感到很意外,大家不明白怎麼就會突然出現了這種場面,不過明眼人還是能夠從丁日民和高明的表情裏看出兩個人積怨很深。還是市委書記齊向天比較會調節氣氛,他爲了給丁日民一個臺階下,馬上對副書記馮剛說:「把他的科長職位撤了吧,對領導這麼不尊重,就是再有能力也不能用。」

  馮剛的臉色很難看,低下頭半天沒有說話。

  事後,馮剛找高明談了話。他說:「我送你去進修學習吧,正好龍江大學有個後備幹部進修班,你先去那裏待半年,對你有好處,工作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

  高明當然知道馮剛是爲他好,他爲市委還有馮剛這樣充滿正義感的好乾部而暗自慶幸,一時感動得不知說什麼纔好。

  冷靜下來的高明也爲自己當時的衝動懊悔不已,照理他是不該頂撞領導的,但是丁日民這樣的混蛋他不頂撞實在是忍無可忍,這已經不僅僅是成熟與否的問題了,更涉及到做人的尊嚴。高明進入市委機關也已經多年了,還從來沒有遇到過像丁日民這樣沒有修養的領導,那行爲活脫脫像佔山爲王的土匪。

  當高明意識到事情已經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後,也便有了一種被逼上絕路的感覺,他知道從此以後自己的政治前途沒了,那種苦心經營多年、付出多年、勞累多年卻換來如此結局的失落,讓他一時無所適從。高明有些後悔,莫不如當初不走仕途,哪怕就是下海經商,這些年恐怕也會攢下不少錢,而今他卻兩手空空、一無所有。高明有些恨,恨當今的政治體制,恨那些在官場中興風作浪的官員們,更恨丁日民這個披着人皮的衣冠禽獸。

  當高明真的拎着行李到龍江大學報到時,內心的悵惘與心酸是無法用語言形容的,他有一種被髮配充軍的感覺,他沒想到自己會落到今天這樣可悲的下場,那個曾經意氣風發,立志要做一個清官、好官,真心實意想爲老百姓做點事情的高明已經不見了,如今的高明就像一個奄奄一息的溺水者,不但渾身溼透,而且嗆了一肚子水,差點被淹死在官場這個深不可測的泥潭裏。

  高明真的絕望了,如今的他已經對仕途不抱有任何幻想,就連這份工作他都不想再幹下去了,到了龍江大學報到之後,他名義上是參加培訓學習,但基本上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過着渾渾噩噩的日子。高明沒事的時候特別注意報紙上的招聘啓事,他想找個合適的機會,將自己的工作換掉。

  孟茹對高明最近的變故很是過意不去,她知道高明之所以會走到今天這步田地,完全是因爲她的緣故。她對丁日民的爲人太瞭解了,這個老東西陰險狡詐,爲了個人私利往往不擇手段,卑鄙至極。孟茹也猜測上次高明捱打就是和丁日民有關,雖然他倒不能直接實施這種無恥行爲,但他的侄子丁猛就是天河市最大的黑社會頭子,只要丁日民一個電話打過去,基本上沒有什麼擺不平的事。爲此,孟茹當着高明的面說了一些道歉的話,意思要不是因爲她,高明也不會受這麼多委屈。高明卻有意在自己的女人面前充男子漢,嘴上說着沒事,他不會怕那個老東西的,要是不把老東西扳倒,他誓不罷休。孟茹說:「算了吧,你鬥不過他的,他惡毒的很,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

  高明握緊了拳頭,咬着牙說:「我就不信,難道這年頭邪還能壓正了不成?」

  高明說得沒錯,現在的他心裏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想盡辦法也要把丁日民告下臺。以前沒有和丁日民結仇之前,他的這一想法還不算強烈,如今他們已經徹底地成爲冤家對頭之後,高明也顧不得那許多了,心想自己都這副樣子了,還考慮什麼後果,既然你丁日民用權力來迫害我,那麼我高明也不會讓你有好日子過,一定要來個魚死網破不可。高明寫的第一封揭發檢舉信可謂是費盡了心機,他幾乎動用了所有的文思來列舉丁日民的違法違紀事實,寫得是聲情並茂,描繪得大有罄竹難書的意味。而且高明很懂得保護自己,他將那舉報信偷偷用電腦打印出來的,或者不屬名字,或者屬別人的名字,向省市的很多部門投遞了過去。

  投遞完之後,高明就每天等着盼着丁日民被上級部門查處,可讓高明失望的是,那許多舉報信都無一例外地石沉大海、杳無音信,丁日民依舊沒事人一樣穩坐在市長的寶座上,悠哉悠哉。高明有些心涼,他不知道是自己的舉報信寫得沒有水平,還是因爲其他什麼原因,高明甚至懷疑可能是自己沒有署名的原因,可高明實在沒有勇氣把自己的名字署上去,他怕丁日民的打擊報復,也怕那紀檢監察部門的人來找他覈實情況,高明總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切還是暗暗地進行比較穩妥。

  其實狀告丁日民的也並非只有高明一個人,那天河市早已有部分幹部羣衆通過各種方式來揭發檢舉丁日民的問題,但是卻收效甚微。上級紀檢部門也派人來調查過丁日民的事情,但要麼是證據不足,要麼就是丁日民提前作了工作,最後都不了了之。這樣一來,就在天河市的幹部羣衆造成了一個惡劣影響:認爲丁日民的根子硬,關係網龐大,任憑誰都拿他沒有辦法,對丁日民魚肉百姓的行爲也只能聽之任之,以至於人們不禁發出了這樣的慨嘆:「現在這些當官兒的,有幾個不貪的?前腐後繼,恐怕就是再重新來一個當官的,也不會比丁日民好到哪兒去。」

  高明當然不會就這樣屈服,他除了不時地寫些匿名舉報信外,也逐漸地沉下心來,認真琢磨着怎樣才能策略地將丁日民扳倒。高明不明白爲什麼現在扳倒一個貪官這樣難,不過龍江大學一個老教授的話卻讓他茅塞頓開。那老教授說:「當前,我國正處在兩種經濟體制轉軌的過程中,在新舊經濟體制交替的情況下,客觀上存在的制度缺陷使腐敗現象易發多發。但是,出現了問題不可怕,只要針對問題制定措施,研究如何從根源上解決問題,這纔是關鍵。要充分相信法律,相信人民的智慧,加強制度建設,建立一系列與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相適應的政治體制,包括監督並重的懲治和預防腐敗體系,發揚擴大民主,中國的未來還是有希望的。」

  老教授頓了頓,然後透過厚厚的老花鏡看了看臺下的學員們,語重心長地說:「你們都是後備幹部,中國未來的希望就在你們的身上,你們要記住『得民心者得天下』,無論到什麼時候,都不能傷害了人民羣衆的感情,否則,人民羣衆就不會買你的賬,甚至很可能會把你送上斷頭臺。」

  高明在臺下聽得真切,心想:「說得真好啊,可是我們什麼時候才能把可惡的貪官丁日民送上斷頭臺呢?」

  天河市的經濟和社會問題已經是危機四伏,當矛盾積累到一定程度時,就會不斷有突發事件出現。首先,發生了驚動公安部的嚴重暴力抗法事件,市政府在招商引資過程中,由於在徵地補償上沒有給老百姓以滿意的答覆,所以遭到了羣衆的集體阻撓。市政府派出了包括公安幹警在內的上百名執法人員前往制止,結果雙方發生了激烈衝突,多名執法人員和人民羣衆在衝突中受傷住院。第二件事是由於天河市的運管部門對出租車管理費用不斷增高,致使全市的出租車全部拒絕營運,並組成龐大的上訪車隊將整個市政府圍了個水泄不通,要求降低出租車的營運費用,那清一色的紅色車隊排起了長龍,延伸至幾公里以外,其場面蔚爲壯觀。第三件事情是,一個下崗女工因爲生活沒有出路,在市政府大門的石獅子旁邊喝農藥自殺身亡,其狀甚是悲慘,七竅流血,雙眼望向市政府的高牆深院,似乎在控訴着什麼,害得很長一段時間內,晚上加班的工作人員都不敢一個人進出市政府的大門。

  不但人民羣衆對丁日民是怨聲載道,就連政府機關的一些官員們也越來越對丁日民的所作所爲不滿,因爲大家看出這屆政府不是一屆務實幹事的政府,丁日民也不是一個能夠統攬大局、爲民造福的好乾部,那反對的聲音是越來越強了。

  尤其是市委政府中那些退休的老幹部們,他們心存正義,加之資歷又比較深,敢於和丁日民這樣的敗類抗衡,不斷通過各種渠道反映丁日民的問題。

  就連孟茹也預感到丁日民這樣下去遲早會有翻船的一天,所以想盡辦法逐漸疏遠丁日民。自從上次孟茹與丁日民鬧僵之後,就再也沒有和他聯繫過,倒是丁日民主動給她打過兩次電話,說是曲書記要約她喝茶,但都被孟茹推託有事拒絕了。丁日民在電話裏似乎很生氣,說了些軟硬兼施的話,意思是說你孟茹不要敬酒不喫喫罰酒,如果惹他不高興了,不會有你的好果子喫。孟茹說:「我哪敢啊?你是一市之長,你就是借我一個膽子我也不敢,我是真的有事抽不開身,等哪天沒事了,再陪你們喝茶吧。」

  雖然孟茹有意疏遠丁日民,但是卻和高明走得更近了。在高明進修的一段時間裏,孟茹經常過去陪他。有時兩個人睡在夢裏,孟茹會突然聽見高明說夢話,大聲地吵嚷:「我不怕你,我就是要和你鬥……還有沒有王法了啊?」

  然後孟茹就會聽到高明在睡夢裏哭。每當這時,孟茹的心裏就會針扎一般地難受,她心疼地將高明從噩夢中搖醒,驚醒後的高明滿頭滿臉的冷汗,當他意識到自己又做了一個噩夢後,會很眷戀地將孟茹緊緊地抱住,動情地說道:「親愛的,求求你不要離開我,我會對你好的,你不要再和丁日民那個混蛋在一起了好麼?」

  孟茹看到高明這副可憐樣子,一邊親吻他,一邊心疼地說:「放心吧,我不會離開你的,今生今世都要和你在一起。」

  說完,孟茹緊緊地抱住高明,兩個人會一直相守到天亮。

  孟茹是真的想和高明在一起生活。她是個聰明的女人,經歷了這麼多男人,她當然知道男人究竟有着怎樣的本性。當然,她也瞭解高明,她知道高明本性不壞,雖然有點小男人的狹義與偏執,但高明的骨子裏還是很善良很有責任心的,孟茹認爲這樣的男人可以託付終身。另外,孟茹想要和高明生活在一起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她對高明特別有感覺,這種感覺是說不清道不明的一種東西。

  她喜歡高明的一切,包括他的笑容、他的氣味,甚至連他的倔脾氣都讓孟茹那麼癡迷。

  女人是感性的,這種感性尤其表現在對待感情上。孟茹在一步一步實施着自己的計劃。她是一個貪婪的女人,她不但想要事業上的成功,更想得到家庭的幸福。孟茹馬上就29歲了,她知道女人一旦到了30歲,就沒有任何的優勢可言,歲月會毫不留情地在她的臉上刻上痕跡,那引以爲豪的青春和美麗也將會一去不復返。而作爲女人遲早要嫁的,有個完好的歸宿纔是最明智的選擇。不知爲什麼,29歲的孟茹現在對婚姻特別的渴望,也許是她已經看透了世間的一切,不想再漂泊了,很想找個可以停留的港灣好好地歇一歇。

  其實,孟茹是不大支持高明告發丁日民的,因爲有丁日民在,或許還能對她的仕途有一些幫助。如果丁日民下臺了,那她也就失去了一棵可以依靠的大樹。

  所以,孟茹經常技巧地安慰高明,意思仕途走不通了,可以嘗試做點其它事情,他那麼有才華,窩在機關裏實在是可惜了。高明當然知道憑藉他的能力水平,在哪裏都能混口飯喫,但他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惡氣,雖然表面上他對孟茹說他的心態很平和,其實內心裏他都恨不得將丁日民千刀萬剮。

  爲了討高明的歡心,孟茹真的買了一輛10多萬元的小轎車,儘管她沒有直接說將車子給高明,但是卻將鑰匙交到了他的手中,要高明隨便開着玩。高明雖然很喜歡車,但是他也明白,如果不和孟茹生活在一起,那麼這車子就永遠都不會屬於他。不過話又說回來,無論孟茹怎樣在物質上滿足高明,高明也不會僅僅因爲一塊手錶、一輛車子就完全被孟茹收服,高明屬於那種胸懷大志、好高騖遠的男人,他甚至都有當國家主席的野心。不過,眼下來看,高明正處在虎落平原的落魄時期,在這個時候,能有孟茹這樣一個大美人整天陪着他,卻也能排遣他心中的寂寞和鬱悶。兩個人就像熱戀中的情侶一樣,每天私纏在一起,沒事時一起開着車沿着龍江大堤緩緩行駛,欣賞着那江岸兩邊美好的景緻,卻也別有一番情趣。

  高明常常在孟茹的身後環擁着孟茹說:「親愛的,你說這樣的日子如果永遠的延續下去該有多好!」

  孟茹聽高明這樣說,便頗有心機地回答道:「這還不容易,你娶我啊,娶了我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高明一聽孟茹這樣說就蔫了下來,一聲不吭,這時他會在心裏無數次地想到淑芳和孩子,一想到這些就讓他無比心煩。每個人在面對婚姻和愛情、妻子和情人的時候,都希望魚和熊掌兼得,可問題的關鍵是,這可能麼?

  高明常常這樣慨嘆愛情,他覺得愛情對他就好比是那晶瑩剔透、瑰麗無比的冰雕,那樣高貴、那樣典雅、那樣純潔,甚至觸得到、摸得着,但是它卻只能存在於寒冷的冬天,一旦春暖花開、陽光燦爛的時候,那冰雕就會融化掉了,最後變成一團水汽,直至消失得無影無蹤。在高明的眼裏,孟茹就是那一塊冰,只是它的內裏已經有了瑕疵,有一粒灰塵凍結在這冰的中心,永遠也不能剔除了,只會隨着它的最終融化才能一起消失。

  儘管這樣,高明還是貪戀於兩個人花前月下的那種浪漫,貪戀於牀第之間的那種繾綣和柔情,甚至貪戀於孟茹的一顰一笑。高明終於明白爲什麼人們常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亦風流「了。是的,身邊有這樣一個美人陪着,那功名利祿都不重要了,即便圖一個風流快活也是值得的。高明真希望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下去,永遠也不要有盡頭,直至生命的終結……可生活真的會永遠這樣平靜如水麼?一切都會按高明事先預想的那樣發展下去麼?當然,事實證明這隻能是他的一廂情願而已。

  這一天,高明利用週末回到了家裏,卻見到只有樂樂一個人趴在書桌上寫作業。孩子看到爸爸推開房間的門走了進來之後,蹦跳起來,嘴裏高興地喊着:「爸爸!」

  然後撲進了高明的懷裏。高明抱起兒子,親了他的臉蛋一口,嘴裏問道:「媽媽呢?」

  樂樂說:「媽媽下樓去買菜了,一會兒就回來。」

  高明便興奮地與孩子瘋玩了一會兒,但是等了許久也不見淑芳回來,高明有些心煩,便問樂樂:「媽媽經常把你一個人扔在家裏麼?」

  樂樂天真地點了點頭:「嗯,有時媽媽去買菜,我就一個人在家裏乖乖地等她。」

  然後,樂樂又像討高明歡心似的問道:「爸爸你說我聽話吧?」

  高明讚賞地摸了摸了樂樂的腦袋,忽然又若有所思地問:「媽媽最近有沒有和哪個叔叔在一起?平時你們都去哪裏玩啊?」

  高明問完之後,心裏暗罵自己的齷齪,明明自己不怎麼樣,卻要懷疑淑芳出軌,還使出這麼下三爛的手段套問兒子的口風。

  所幸樂樂還是一個孩子,他不知道爸爸問這話的真正寓意,於是照直說道:「媽媽每天下班之後哪兒也不去,就是幫我輔導作業,然後我看電視,她上網。」

  說完之後,樂樂像又想起了什麼似的,補充道:「對了,媽媽每天上網都好晚哦,有幾次我晚上起來上廁所,看她都沒有睡。」

  高明聽兒子這樣一說,陡然來了精神,忍不住來到電腦前,打開了電源。短暫的黑屏之後,終於進入了電腦作頁面,這時一個聊天對話框突然跳了出來,顯示要輸入密碼。高明知道,淑芳每天熬夜上網肯定就是用這個東西和別人聊天的,高明很想知道淑芳究竟都聊了些什麼,他甚至能夠預見這個東西一定掩藏着什麼祕密。一種強烈的好奇心催促着他,使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里面的聊天內容。可眼前必須解決的問題是,一定要正確地輸入密碼。高明當然不知道淑芳的密碼是什麼,但他知道淑芳存錢的時候有拿出生日期當密碼的習慣,所以就將淑芳的生日輸入了進去,可按了回車鍵之後,顯示密碼輸入錯誤。高明有些失望,想了一想,又將兒子樂樂的生日號碼輸入了進去,卻依然顯示密碼輸入錯誤。高明有些不甘心,反覆地輸入了幾次之後,結果依然顯示輸入錯誤。高明有些泄勁了,那汗水順着額頭淌了下來,他一坐在凳子上,點着了一支菸,冷靜地思考了一會兒。忽然,高明靈光一閃,迅速地來到了電腦前,將自己的生日和樂樂的生日組合在一起輸入了進去,按了回車鍵之後,終於顯示登陸成功。高明心裏一陣狂喜,他有一種打開神祕之門的成就感。

  但在竊喜的同時,高明的心中也充滿了感動,他沒有想到淑芳會把他和兒子的生日放到前面,而不是她自己,這說明淑芳的心裏裝的是這個家,是自己的丈夫和兒子。

  懷着陰暗的心理,高明慢慢翻看起了淑芳的聊天記錄,這不看則已,一看讓高明大喫一驚……

  原來淑芳一直在和一個叫做悲情男人聊着,高明看了看兩個人最早的聊天記錄,大約是在半年前,也就是他和孟茹舊情復燃的那段日子。從聊天記錄上可以看出,當初淑芳並沒有想要和他發生什麼的意思,對那男人也是帶搭不理的,只是那男人卻像個癩皮狗似的死纏着淑芳不放這一點,從他們的聊天記錄中就可以看出。

  悲情男人:怎麼不說話呢?

  悲情男人:能和你聊聊麼?

  芳芳:對不起,心情不好,不想說話。

  悲情男人:哦?怎麼了,可以幫你麼?

  芳芳:不,不用了,沒有人能幫得了我!

  悲情男人:是不是遇到了感情的麻煩?

  芳芳:……悲情男人:看開些,身體是自己的,開心快樂最重要!

  芳芳:你說這個世界上真有那種可以相濡以沫、一輩子不變心的愛麼?

  悲情男人:應該有,不過要看你選擇的對象是誰?

  芳芳:難道是我選擇錯了?

  悲情男人:他是誰?

  芳芳:我的丈夫。他出軌了,我原諒他了,可我發現他又出軌了,我很傷心,不知怎麼辦纔好?

  悲情男人:爲什麼這樣容忍他?爲什麼不選擇離婚呢?

  芳芳:想過。但是,我離不開他,愛他。我們還有孩子,我不想傷害了孩子。

  而且離婚了就一定會比現在好麼?……看到這裏,高明馬上就意識到原來妻子淑芳早就對他再次出軌的事情掌握得一清二楚,只是她沒有說破而已。高明不禁爲淑芳的細心和周密感嘆不已,那額頭的冷汗也再次被逼了出來。高明迫不及待地往下看了下去,接下來的內容就有些在意料之中了,那個叫悲情男人的傢伙在網絡裏給了淑芳許多寬慰和理解,而淑芳也像找到了傾訴的對象一樣,一古腦兒地將自己滿肚子的委屈都倒了出來。

  幾乎每天晚上,淑芳都和悲情男人在網絡裏交流着,由剛開始單純的談論感情問題,到互相瞭解對方的情況;由最初的陌生,到逐漸變得熟悉。從對話中淑芳瞭解到,這個叫做悲情男人的人是一個搞軟件開發的,在龍江市有着自己的一個小公司。悲情男人說他願意做淑芳的朋友,替她分擔生活中的喜怒哀愁,願意給她一些支持與鼓勵,而他情願做一束花、一株草,盛開在淑芳最落寞的人生時刻,將她荒蕪的情感沙漠染綠。淑芳有些被感動了,說謝謝他能在最失意的時候陪着她,但是他們的交流只能停留在網絡裏,她還沒有勇氣將這種交流延伸到現實生活中,她無法背叛自己的家庭和丈夫。悲情男人說:「你還堅持什麼呢?你的丈夫已經背叛了你,你何苦還要委屈自己?」

  淑芳說:「你不懂的,有些時候,女人要的不僅是報復,更是一種宣泄和解脫,你讓我背叛自己的良心,我永遠也做不出來。」

  高明默默地看着聊天記錄,被淑芳對他的一番真情所打動了,他知道自己很深地傷害了妻子,而妻子卻以她獨有的寬容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着他,一種難以名狀的愧疚感自心頭油然而生,高明恨不得舉起拳頭將自己的腦袋敲碎,他痛恨自己是一個無情無義的卑劣之徒,一點也不懂得珍惜家庭的和睦、被愛的幸福。

  同時,高明也對那個叫悲情男人的傢伙充滿了憎惡,憑藉他對男人的認知與瞭解,他分明感到這個傢伙是在耍手段勾引自己的妻子。高明強迫自己繼續把那聊天記錄看下去,果然,在與淑芳聊了一段時間以後,那悲情男人開始暴露了他的醜陋本性,開始在網絡裏直接對淑芳進行色誘。

  悲情男人:都聊了這麼久了,我們見面吧?讓我們坐下來好好談談,給自己一個解脫的機會。

  芳芳:不!我說了,我們的交流只能停留在網絡裏,我不想做出讓自己的良心受譴責的事情來。

  悲情男人:你這是何苦呢,既然已經觸摸到了自己的疤痕,爲什麼不想盡辦法將它撫平呢?

  芳芳:難道見面了就能撫平我的傷疤嗎?我怎麼知道這傷疤不會越扯越大呢?

  悲情男人:相信我,我會給你激情與體貼,我會讓你快樂的。

  芳芳:不!我們永遠不會見面,我只想讓你聽聽我的故事,有些話說出來,我的心裏會痛快些。當然,如果你不願意再繼續聽下去,我也不會強求你。

  然後,淑芳又絮絮叨叨地對這個男人訴說這些年來她和高明一起走過的日子,包括共同經歷了多少人生風雨,兩個人是如何的相識相愛,有了孩子後又如何爲了生計而不斷打拼,甚至連高明日常生活中的一些脾氣秉性也都不厭其煩地嘮叨出來。高明還真是佩服那個悲情男人的耐性,無論淑芳怎樣磨叨他都不表露出一絲心煩,依舊像個忠實的聽衆一樣在網絡裏與淑芳糾纏着。

  直到後來,淑芳自己都有些堅持不住了,尤其在高明接受了孟茹的一塊手錶,兩個人的關係再次打得火熱之後,淑芳與悲情男人的對話也明顯表現出了從未有過的焦躁與不安。

  芳芳:他在外地培訓,但我能感覺他們每天都在一起。

  悲情男人:爲什麼不出面揭露他呢?或者找那個女人理論一番?

  芳芳:不!沒有用的,既然他的心不在我這裏,爭取又有什麼用呢?

  悲情男人:那你就寧願嚥下這口惡氣?

  芳芳:我在給他機會,我相信他們不會長久,遲早有一天他會自己回來的,我瞭解自己的男人。

  悲情男人:他真幸福,娶了你這麼一個通情達理、善解人意的女人。

  芳芳:不!我不善解人意,也不通情達理,其實我也好想放縱自己一次,我不知道那放縱會是一種什麼樣的滋味?

  悲情男人:真的麼?那你來找我吧,我給你一次放縱的機會。

  芳芳:爲什麼要找你呢?給我一個能夠讓我信服的理由。

  悲情男人:……嗯……因爲我安全,不會給你帶來麻煩。

  芳芳:你說得對,我需要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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