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集
高明說的都是實話,雖說這些年他也去相關領導家走動了多次,但是這次卻有所不同,以前他去的都是「小領導」家,這次去的卻是市長家,當然要好好地斟酌一番。而且,他聽人說馮剛是一個很正直的人,一般情況下是不會收禮的。其實,高明也很討厭送禮,每當逢年過節的時候他都十分心煩,因爲不送吧,顯得自己不會處事;送吧,有時真的不知道送什麼好。都說送禮是一門學問,送太貴重的東西自己心疼,送便宜的又怕起不到應有的作用,高明實在是討厭透了官場中這些迎來送往的規矩。但是對於這次給馮剛送禮卻有所不同,高明是發自內心地想對馮剛表示一下感謝,因爲在過去一段時間裏,馮剛給了他很多幫助,可以說沒有馮剛就沒有他高明的今天。都說人的一生會遇到很多貴人,高明知道馮剛就是他最重要的貴人之一。
淑芳問高明:「那你想送多少錢的東西呢?」
高明說:「不在乎錢多少,只要能表達出我的這番心意就好,我想2000元左右應該足夠了吧」淑芳聽了之後,隨口說出了一些諸如菸酒糖茶之類的物品,高明都不滿意,說是太俗,要送就送別人沒有送過的,不但要有新意,而且還要讓馮剛樂於接受。淑芳是一個小學教師,哪經過官場上這些烏七八糟的事情,躺在牀上,憋了半天也沒拿出一個好主意。高明說:「算了,到時候再說吧,反正還有些日子呢,我也再考慮考慮。」
說完,他從被窩裏伸出雙手來,輕車熟路地放在淑芳的胸前,左三圈右三圈地揉搓起來。淑芳被他揉得渾身不自在,回過頭來將嘴巴遞給了高明,高明適時地含住,只是簡單地吧唧了兩下,就翻身上馬,沒用多少前奏,就起來。
淑芳在底下偶爾隨着高明的用力會嗯嗯兩聲,聲音缺少起伏,也不婉轉。高明感覺淑芳的那個部位有些乾澀,不是十分通暢,不知爲什麼,他竟想起了孟茹在自己身下妖嬈的樣子來,這樣想着,不自覺地加快了速度,不一會兒竟也一泄如注。
高明翻身下來,腦海裏是一種空空的感覺,他很怨恨生活中爲什麼會有這麼多的不完美,好在如今他已經對這些不完美看透,並且學會了習慣與適應。高明的思維有些混亂,眼前總是浮現出孟茹的音容笑貌,高明有些懷戀與孟茹在一起的日子,他甚至偶爾會質疑自己的選擇究竟是對是錯。當高明終於睡着的時候,他做了一個夢,夢中他又見到自己和孟茹在一起,兩個人跑在江邊的堤岸上,孟茹時不時地會撲在他的身上,開心地笑着叫着……由於做了一晚上的夢,高明顯然沒有休息好,坐在辦公室裏就哈欠連天的。辦事員小王又拿來了厚厚一摞子的材料遞給了他,高明索然無味地翻看了兩眼,然後就扔在了一邊,那無非是一些上傳下達的東西,高明早就看膩了。這時身邊一本雜誌的封面引起了高明的注意,那上面正有一個性感美女,在張揚着她的曼妙身姿。那女人身穿一襲紅色的紗質低胸禮服,飽滿的將胸前的衣服高高頂起,彷彿要把衣服撐爆一樣,一副呼之欲出的狀態,甚至露出了半邊白晃晃的。高明不自覺地就將這對和孟茹的比了比,比的結果高明認爲孟茹的應該和她不相上下。高明有些慶幸,心想這麼美麗的也曾被自己把玩於雙手之下,忍不住冷笑了一下,搖頭暗罵自己的齷齪下流。
正當高明欲將目光移開時,忽然無意中掃到了那封面女郎的眼睛,他發現這女郎的眼神竟是無比的孤傲冷豔,無形中透出一股攝人魂魄的力量。高明與這眼神對視了幾分鐘,腦海裏不自然地就聯想到這女人背後的故事,他在猜想這女人會不會也有很多見不得人的經歷,她難道是某個地產大亨包養的金絲雀,或者是某個政界要人身下的玩物?她的生活一定很快樂麼?她會不會也有憂傷和煩惱?
這樣想着,高明不自覺地就嘆了一口氣,因爲他想到了孟茹,他在想孟茹的人生真可謂悲歡離合,他很遺憾自己沒有給孟茹她想要的幸福。
高明下意識地拿起了電話,默默地瞅着那藍色的手機屏幕發呆,他真想給孟茹打個電話,問問她此刻在幹什麼,會不會在無聊的時候偶爾想起他。正當高明發呆的時候,忽然一個電話撥入的聲音把他驚醒,他仔細地看了一下來電顯示,鬼使神差般,居然真的是孟茹打來的電話。高明心中有些興奮,雖然理智告訴他一切該結束了,但是在情感上,高明還是希望孟茹能夠時不時地記起他,並且偶爾打個電話來,傾訴一下對他的思念。這或許就是男人那一點可憐的虛榮心在作崇吧。
高明平靜了一下心中的情緒,故意等到鈴聲響了三遍以後他才接起電話,原本以爲他會在電話裏聽到孟茹充滿柔情蜜意的話語,沒想到傳入耳際的居然是孟茹冷冰冰的聲音:「我想告訴你一件事情,我這個月的大姨媽沒有來。」
高明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很疑惑地問道:「你說什麼?是誰沒有來?」
孟茹嘆了一口氣,然後一字一頓地說:「我是說我這個月的月經沒有來,我想我可能懷孕了。」
當孟茹說完之後,電話這頭的高明傻了,當他反應過來孟茹在說什麼的時候,趕緊問道:「那你沒買一貼早孕試紙試一下?」
孟茹說:「已經試過了,顯示是陽性。」
高明聽後,半天沒有說出話來,電話那頭的孟茹看高明半天沒有反應,很平靜地說道:「沒事,我只是想告訴你一聲而已,我自己能處理的。」
說完孟茹啪地一聲就掛斷了電話。
雖然電話中已經出現了忙音,但是高明依然手拿着電話,傻傻地愣在那裏,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樣子。憑着經驗判斷,高明知道這次麻煩事情又來了。老實說,在此之前的無數次約會,高明都儘量避免讓孟茹懷孕,因爲他知道懷孕確確實實是一件麻煩的事情,不消說可能會引起他們二人感情上的一些變化,就是打胎也是對孟茹身體上的一種嚴重摧殘。因此,每次在他和孟茹的時候,他都會採取一些避孕措施,比如戴安全套,或者在非安全期的時候選擇體外,這樣一直走過來,居然也平安無事。沒想到的是,臨了臨了,兩個人都要分手了,卻出現了這麼一檔子事,真是讓人沮喪至極。
雖然電話中孟茹已經說了她自己能處理,但高明還是有些不放心,不管怎麼說自己一個大男人,如果真的把人家女人弄大了肚子而又漠不關心,這實在是說不過去的一件事情。高明一邊在辦公室內來回地徘徊,一邊想着事情的對策。此刻,高明的思想是複雜的,他一會兒在想孟茹是不是沒有懷孕,只是爲了試探他,才故意說自己懷孕了?一會兒又在想,即便孟茹真的懷孕了,這孩子會不會肯定是他的種,如果是別人的種,他可不能傻乎乎地去承擔什麼責任。不過,高明轉念一想,似乎這又不大可能,因爲丁日民被抓幾個月了,他也沒聽說孟茹跟別人有染過啊,而且孟茹也不是那種水性楊花見一個愛一個的女人。高明想如果孟茹真的懷了他的孩子,那麼無論如何也要讓她把這個孩子做掉,否則真是後患無窮。
高明這些天來原本不錯的心情,因爲孟茹懷孕的這件事被搞得一團糟,他抽掉了整整半盒煙,思來想去也沒有想出一個合適的解決辦法。後來他掐滅了菸頭,決定無論如何也要見上孟茹一面,至於孟茹是真懷孕還是假懷孕,懷孕了究竟該怎麼處理,只有等到見面之後,才能真正見分曉。
高明給孟茹打了電話,故作溫柔地說:「我想見你!」
孟茹問:「你見我做什麼?」
高明有些遲疑地問:「你真的懷孕了?」
孟茹說:「怎麼,你懷疑?」
高明沉默了一小會兒,說:「你在哪裏呢?你等着我,我現在就過去。」
高明見到孟茹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用手把着孟茹的雙肩,很認真地問:「告訴我,你是真的懷孕了麼?」
孟茹說:「難道這還有假?」
高明說:「你不會騙我吧?」
孟茹疑惑不解地問:「我爲什麼要騙你?」
高明看孟茹不像是撒謊的樣子,心中殘存的一點希望也沒有了,他撒開了孟茹,一坐在了沙發上,腦子裏想着怎麼處理這件棘手的事情。在高明的本意裏,他既不想傷害了孟茹的感情,又想讓孟茹心甘情願地將這個孩子做掉。
儘管高明在面部表情上儘量裝出一副沉住氣的樣子,但孟茹已經看出了他內心的焦躁與不安,於是說道:「你放心吧,如果你不想要這個孩子,我會把他做掉的。」
高明聽孟茹這樣一說,充滿希望地擡起了頭,半是真誠半是虛僞地說道:「親愛的,其實我何嘗不想要這個孩子,只是憑我們現在的這種狀況,即便是要了他,又怎麼能將他健康的撫養長大呢?你知道,我們不可能給他一個完整的家啊……」
說完之後,高明好像是很無奈地嘆了口氣。孟茹見高明一副無奈的樣子,忍不住動情地說道:「別的你倒不用擔心,如果你真的想要這個孩子,我就給你生下來,我相信我能把他撫養成人。」
孟茹半跪在高明的面前,擡起頭望着高明,眼神中充滿了真誠。
高明沒想到孟茹真的會說出要把孩子生下來,他在感動的同時,對自己剛纔的語誤也懊悔不已。是啊,明明自己想要她打胎,還假惺惺地說想要這個孩子幹嘛?高明真想抽自己一個嘴巴。所以,高明趕緊扭轉話題道:「算了,親愛的,你還是打掉吧,我不能那麼自私,讓你一個人辛辛苦苦地把孩子帶大。」
說完之後,高明站起身來:「你找個時間,我陪你去龍江市醫院把孩子做掉,我等你電話。」
說完之後,高明在孟茹的額頭上親了一下,然後拿起衣物走了。
高明走後,孟茹一個人躺在屋裏,仔細分析着高明的態度,她好像明白了高明從內心裏是不想要這個孩子的,但是剛剛的一段對話,卻忽然讓孟茹真的有將這個孩子生下來的想法。一來自己不大容易懷孕,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孩子,打掉了實在可惜;二來高明好歹也算是自己喜歡的男人,爲了他生一個孩子,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孟茹年齡大了,不想再折騰下去了,即便做個單親媽媽她也認了。當然,還有一點不能稱之爲原因的原因是,孟茹對打胎充滿了恐懼感,總覺得那是一件很作孽的事情。
想到這裏,孟茹低下頭來,看了看自己的肚子,雖然纔不過一個多月,從外形上絲毫也看不出有任何變化,但孟茹清楚,已經有一個小生命在自己的身體裏誕生了。
在經歷了幾天的猶豫徘徊再猶豫之後,孟茹想把孩子生下來的願望更加強烈了。因爲自從懷了孩子之後,不知爲什麼,她的心裏變得踏實多了,平時她會感覺到孤獨和害怕,現在她覺得這個世界上又多了一個親人,這個孩子將會來到這個世上陪伴她,這是她的親骨肉,一定會和她相依爲命,體貼她,孝順她,還會親熱地喊媽。
高明等了幾天都不見孟茹有動靜,他有些沉不住氣了,趕緊給孟茹打電話問孩子的事情處理得怎麼樣了,當他聽孟茹說不想做掉孩子,想要生下來的時候,高明慌了手腳,在電話裏就心急火燎地對孟茹吼道:「生下來?那怎麼能行呢!
生下來誰養啊?別人又會怎麼看你?你簡直是開玩笑,別任性了,要不你收拾一下,我們下午就去龍江市把孩子做了,錯過了最佳時機,打胎都不會很容易的……」
孟茹手把着電話,聽高明在電話裏絮絮叨叨地說着,不知道爲什麼,她的心裏很平靜。從高明急切的態度裏,孟茹感覺到了高明想要打掉孩子的迫切心情,但高明越是這樣,孟茹越是不想把孩子打掉,孟茹似乎找到了可以牽制高明的感覺,現在主動權真正掌握在了她的手裏,孟茹覺得這種感覺真的挺好的。
這男女之間的事情自古以來就有許許多多的說不清,好像上帝有意造就男人和女人,然後讓他們互相吸引,並由此產生愛情。正因爲有了愛情,所以生活才更加美好,人類纔有了不斷繁衍發展的動力。不過說起這愛情,可謂是五花八門,什麼樣的都有。有悱惻纏綿的,有悽婉哀絕的;有猛如烈火的,有細密如絲的;也有因愛不成而反目成仇,最後由愛生恨的;也有愛來愛去沒了感覺,最後不了了之的。總之,只要人類存在一天,我們就會一刻不停地愛下去,這是不容質疑的人生規律。
其實很多時候,當我們在愛的過程中,是能夠澄明其間的利害得失,甚至預見最終結局的,但不知爲什麼,一旦我們真正遇到愛情抉擇的時候,卻往往做不到當斷則斷,偏偏抱有幻想,一而再、再而三地去做一些無謂的爭取,沒有辦法,這可能就是愛情的魔力所在吧。
孟茹和高明之間的感情,也大抵如此。儘管孟茹明知道高明不願意捨棄家庭,但自從她懷孕後,她的心裏又燃起了一絲希望。孟茹知道高明對這個孩子是介意的,如果她把這個孩子生下來,憑高明的爲人,無論如何也做不到撒手不管。退一萬步講,即便高明不能給她什麼,她也不着急打胎,她想用孩子這最後一張王牌,試探一下高明對她的感情究竟能有多深,如果她發現高明真的是那種畏畏縮縮、負不起責任的男人,那也算看清了他的真實面目,到那時再將孩子做掉也不遲。而且,沒準就因爲這個孩子,她真的能有機會與高明生活在一起,這也是說不定的事情。
所以,當高明在電話裏再次動員孟茹將孩子做掉的時候,孟茹想都沒想地拒絕了:「我不想做了,我要將他生下來,我一個人能把他養大」高明聽到孟茹在電話中堅決的聲音,禁不住慌了手腳,本來讓自己的情人懷孕已經夠讓他心煩的了,沒想到情人居然還想要把這個孩子生下來,這怎麼能行呢?於是,高明在電話裏反覆地做孟茹的工作,說什麼要從大局出發,你我的身份都不允許我們做這麼不計後果的事情等話語。孟茹手把着電話要麼不吭聲,要麼就說:「反正我就是要生下來,孩子在我的肚子裏,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不要再說了,我已經決定了」高明在電話的那邊急得都要哭出來了,連聲音都變了調:「姑奶奶啊,就算我求你好不好,你這不是瞎胡鬧呢麼?你生下來,誰養他啊?他跟誰姓啊?我又不能天天陪在你身邊,他能得到完整的父愛麼?」
「得到得不到父愛那是你的事情,我反正我能給她完整的母愛就是。」
電話裏高明越是着急,孟茹心裏越是得意,不知爲什麼,這次他總算逮着了牽制高明的機會,所以她下定決心要將這一機會發揮到極致。孟茹說:「好了,就這樣吧,我都說過不用你管了,你着什麼急啊?我自己能處理好的。」
說完後,她故意決絕地將電話啪的一下掛斷了,全然不顧高明仍舊像個癡婆子一樣嘮叨個不停。
聽到電話裏傳來的忙音,高明愣在了那裏,他沒有想到孟茹居然會在這件事情上這麼執拗。高明的心裏有些氣,當然也有些感動,因爲他明白一個女人能下定決心爲你生個孩子,起碼證明這個女人是愛你的。
放下電話後的高明左思右想還是不行,必須得讓孟茹把孩子做掉,否則這個孩子真的出世了,他很難擺正自己的關係。高明是個軟心腸的男人,他做不到讓孟茹含辛茹苦地一個人拉扯孩子,必然會在兩個家之間來回周旋,這對於想要全心全意成就事業的高明來說,無異於是一件勞心費神的事情,這件事情讓高明想一想都覺得頭疼,而他自己似乎也沒有那份能力養活兩個家庭。所以,經過慎重的思索之後,高明還是決定再找孟茹,不管採取什麼措施,無論如何也要動員她把孩子做掉,以絕後患。
中午,孟茹剛喫完午飯想要躺下休息一會兒,就見高明滿頭大汗地趕來了。
一進門高明就說:「你簡單收拾一下吧,我請了一下午的假,帶你去龍江市把孩子做掉。」
孟茹白了他一眼,理都沒有理他,繼續躺在牀上,背對着他說道:「算了,我不想做了。」
高明說:「爲什麼不做?你瘋了還是咋的,做事情怎麼就一點也不考慮後果呢!」
孟茹說:「能有什麼後果?我的孩子,我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
高明說:「你這叫什麼話!那我不是這個孩子的父親麼?我難道就不能有個決定權?」
孟茹側過臉來,故意氣高明道:「是不是你的孩子還不一定呢,決定權不在你!」
高明聽孟茹這樣一說,真的就撲到牀邊,一把將孟茹拽起,兩眼直勾勾地盯着孟茹說:「告訴我,你肚子裏的孩子真的是不是我的?不會是丁日民那狗東西的野種吧?」
孟茹聽高明居然說她肚子裏的孩子是野種之類的話,真是氣急了,想都沒想揮手就給了高明一個耳光,心想你污辱我可以,絕對不可以污辱我肚子裏的孩子。高明也沒有防備,只聽「吧唧」一聲脆響,這耳光實着着地裹在了高明的臉頰上這是孟茹第一次動手打高明,打完後,高明懵了,孟茹也懵了,兩個人都愣在那裏,一時間空氣彷彿被凝固住了……此刻,兩個人的內心感受是微妙而複雜的。高明做夢也沒有想到,他的一句話會引起孟茹那麼大的反應,更沒有想到曾經對他萬般柔媚、百依百順的孟茹,居然會給他一記響亮的耳光。女人打男人,這在高明的字典裏是不合情理的,高明長這麼大小也從來沒有被女人打過。高明覺得臉頰是火辣辣的燙,摻雜着一絲疼痛,不時地刺激着他敏感的神經。
當孟茹意識到自己果真扇了高明一個大嘴巴之後,手還沒有完全撤回來就有些後悔。她知道自己可能有些過分了,但是,她的這巴掌打得是有理由的。首先在與高明的這場感情糾葛中,高明一直都處於被動位置,她幾次想要和高明拋卻一切共同生活在一起,都被高明以種種理由搪塞了,弄得孟茹一直都很無奈,很有種有氣無處撒的感覺。不僅這樣,孟茹如此深的愛着高明,不惜爲他懷孕、生孩子,他居然還能夠說出那樣令人傷心的話來,說她懷的是丁日民的野種,孟茹覺得這話不僅污辱了她,連肚子裏那純潔可愛的小生命都污辱了,這是讓孟茹萬萬不能容忍的。
於是,兩個人就這樣對望着,氣氛無比尷尬。孟茹透過高明的眼睛,看到了他的驚訝、疑惑、屈辱,甚至還有那麼一點憤怒。的確,現在高明百思不得其解:「即便發生了天大的事情,你也不能動手打我啊?何況我僅僅是說錯了一句話而已。」
孟茹對視着高明那佈滿血絲的眼睛,她不知道該怎樣化解這尷尬的氣氛,終於忍不住「哇」地一聲大哭起來,只有用哭聲來傾訴心中所有的委屈。孟茹邊哭邊說:「虧你說的出口,我這麼真心實意地對你,你卻把好心當成驢肝肺,非但不領情,還說出那麼惡毒的話來。你要是真的不想要這個孩子,那好,我現在就毀掉他。」
說完之後,孟茹真就舉起了雙拳猛烈地砸向了自己的肚子,砸了幾下之後覺得還不過癮,還瘋了一樣地四處尋覓着可以使用的工具,終於在抽屜裏找到了一把鋒利的剪刀,真一半假一半地就要照自己的戳去。
高明哪見過這樣的陣勢,嚇得趕緊跑過去,顧不得被剪刀劃傷的危險,拼命去和孟茹進行搶奪,到底是男人勁大,再加上孟茹壓根兒也沒想真的扎自己,所以幾個回合後,那剪刀到底還是落到了高明的手裏。高明一甩手,剪刀飛出老遠,落在了孟茹夠不到的一個角落,然後他一把將孟茹抱住,把她壓倒在了那寬大的席夢思牀上。身下,孟茹還在大吵大叫:「你不要管我,我和你沒有關係,你讓我去死吧!」
孟茹邊掙扎邊哭喊着,她揮舞着雙臂,高明好不容易纔將她的胳膊按牢,很是費了一番力氣,然後衝着孟茹大喊道:「你鬧夠了沒有?有話好好說不行嗎?」
孟茹停止了掙扎,抽泣着說道:「可……可這真是你的孩子啊,你也不想想,那姓丁的都被抓進去2個多月了,而我才懷孕40幾天。嗚嗚……你不愛我沒有關係,但是我不許你侮辱我還有我肚子裏的孩子……」
高明壓在孟茹的身上,心中充滿了羞愧。孟茹繼續哭訴道:「或許你不相信,嗚嗚……但你真的是我這輩子最愛的男人了,爲了你我做什麼都願意,嗚嗚……你說你不希望我們的感情影響了你的家庭,我就強忍着自己,無論多麼想你都不去打擾你;你說你喜歡開車,我就無論如何也要給你買一輛,嗚嗚……爲了你,我甚至都寧願做一個單身媽媽,可你怎麼還不知足呢?唔唔……可恨的是,你居然還忍心來傷害我,難道你非要等到我死了之後,才能明白我對你的這份感情有多深麼……」
高明再也聽不下去了,他的心中翻江倒海一樣難過,他覺得自己羞愧難當,真是對不起孟茹對自己的一番深情,乾脆一下子用嘴巴堵住了孟茹的嘴巴,再也不允許她繼續說下去。本來孟茹還有一肚子的話要對高明說,卻被高明吻住了嘴巴,她移了幾次都沒有移開,高明吻得緊緊地,而且滿含了深情。孟茹先是從喉嚨裏發出嗚嗚的兩聲,後來漸漸放棄了掙扎,伴隨着高明的熱吻慢慢地回吻着他……不知過了多久,兩個人吻累了,高明從孟茹的身上翻下來,躺在旁邊輕輕地喘着粗氣。
孟茹側轉身子,用眼睛望着高明,她的手指像風一樣在高明的臉頰上拂過。兩個人都不說話,就這樣靜靜地躺着,想着各自不同的心事。孟茹睜開她那雙美麗的大眼睛,望着眼前這個正陷入深思中的男人,揣摩着他的內心究竟在想着什麼,他是不是真心願意和自己去尋找一種只屬於他們兩個人的幸福生活呢?他在愛的抉擇面前能不能真正做到敢做敢當、拿得起放得下呢?
孟茹說:「如果你真的不想要這個孩子,那我們就改天做掉吧,今天恐怕不行了,天色已晚,我也不想爲難你,我知道你擔心這個孩子給你帶來麻煩,你什麼時候有時間,我就什麼時候去做?」
高明聽孟茹這樣一說,側過臉來,很認真地問道:「你真的很想要這個孩子麼?」
孟茹堅定地不住點頭:「嗯,醫生說我不容易懷孕的,而且我願意爲你生個孩子,哪怕你不能盡到父親的責任,我一個人把他拉扯大,再苦再累我也認了。」
高明聽了孟茹的話,內心中充滿了感動,眼淚不自覺的就從眼角中滑落下來,他將胳膊從孟茹的脖後伸過去,然後將孟茹的頭攬在懷裏,一邊低頭親吻着孟茹,一邊說:「你容我再考慮考慮好嗎?畢竟這是一件不小的事情。其實說老實話,我也想和你每天生活在一起,過一種恩愛幸福的生活,可是……」
說到這裏,高明停住了。孟茹說:「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是不忍心傷害了淑芳和樂樂,但是你想過沒有,你即便不傷害他們,但你也會傷害我們母子啊,在感情上說,我們母子和淑芳母子是平等的啊!」
高明聽孟茹說完後,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他的五官扭曲在了一起,呈現出一種難以抉擇的表情。的確,現在的高明已經沒有了全身而退的可能,他無論怎麼選擇都會傷害到一方的感情。這對於萬事都追求完美的高明來說,無異於品嚐到了自己親手釀成的惡果。
孟茹沒有給高明更多思考的機會,她趁熱打鐵地說道:「以前,我從來沒有逼迫你離婚,可如今不同了,我懷了你的孩子,我們完全可以重新組建一個家庭,而且我手中還有一定的積蓄,大不了給淑芳他們母子一些補償,我們照樣可以開始一種全新的生活啊,你說對麼?」
高明的心完全被打亂了,他沒有想到原本是找孟茹打胎的,卻鬧出了這樣的結果。先是孟茹打了自己一記耳光,後是孟茹要自殘,發展到現在,他居然和孟茹談到重新組建家庭上來了。而且,更讓高明感到不安的是,他分明感覺自己已經動了心。高明不知道這是怎麼了?或者婚外情原本就該面對這些痛苦的抉擇?
高明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高明離開孟茹的家門時,也沒有想出個頭緒來,倒是臨走前孟茹印在他脣上的那一個熱吻,讓他感覺這一切並不是在做夢,而是他無法逃避又必須面對的活生生的生活現實。不管怎樣,高明現在都得作出一個慎重的選擇,他祈禱這個選擇對他來說是正確的。
淑芳這些日子覺察到了高明的煩躁情緒,每次問高明怎麼了,他都說沒怎麼,是因爲工作上的事情。但細心的淑芳憑藉女人的直覺發現,高明的壞心情遠不止工作這麼簡單,因爲高明會長時間的瞅着樂樂發呆,偶爾還會莫名其妙地問淑芳:「我以前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你是不是很記恨我?」
淑芳說:「人做什麼事情都憑自己的良心,如果你今後能夠真心實意地對我們娘倆兒好,我是會原諒你的。」
高明卻說:「那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做得並不好,你會不會離開我呢?」
淑芳聽高明這樣一說,警覺地擡起了頭:「你說這話什麼意思,你是不是還在和她聯繫,或者你又有了新的目標?」
高明趕緊將淑芳摟過來,解釋道:「哪有,我只是隨便問問而已,別瞎想。」
淑芳嘟着嘴說:「你別指望我再給你第二次機會,如果我發現你還在外面亂來,我非和你離婚不可。」
不知道爲什麼,高明聽了淑芳說要和她離婚的話,反倒舒了一口氣,嘴裏喃喃道:「你放心吧,如果真的離婚了,我也會給你一筆補償金的,不管怎麼說,你跟了我這麼多年,非但沒享到什麼福,反倒吃了不少苦,我也該補償你。」
淑芳聽高明這麼一說,立即挖苦道:「你給我補償金?好啊,那你給我100萬,我立馬和你離婚,讓你和相好的生活在一起。不過不是我小看你,就你這副窮樣子,等你攢夠100萬的時候,估計也老得快掉渣了,那時離不離婚也沒什麼意義了。」
高明說:「這你就別管了,反正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絕對不會撇下你們娘倆兒撒手不管的,我保證會給你們留下一筆錢,說到做到。」
淑芳窩在高明的懷裏,沒有再說話,她對眼前這個稱之爲丈夫的男人充滿了陌生感,她感覺這個男人離她越來越遠,再也不是當初那個說話都會臉紅、敢愛敢恨的毛頭小子了。其實淑芳也明白,這或許就是男人所謂的成熟,一個即將步入中年的男人必將會在他的身上發生一些改變,這些改變會讓他喪失很多本色的東西,變得不那麼純淨透明,變得難以捉摸、高深莫測。老實說,淑芳不大喜歡高明的這種改變,她希望一切簡單,包括生活的簡單、愛情的簡單、婚姻的簡單,但很顯然,這種簡單目前已經不存在了,不知道爲什麼,淑芳隱隱有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其實高明也感覺自己變成熟了,這種成熟尤其體現在工作上,自從他擔任政府辦公室主任以來,接觸的人多了,層次上升了,人也變得圓滑了許多。表現在從來不在人前談論是非,在領導面前卑躬屈膝,勤請示、勤彙報,工作上兢兢業業,早來晚走。高明夢想着有一天能靠自己的謙虛謹慎、爲人勤快,爲自己換來再次升遷的機會,因爲只有再次升遷,纔可能擔任重要的領導崗位,他現在的副主任職位,說到底還是一個只幹活沒有實權的小角色。男人似乎只有擁有了權力才能證明自己的價值。高明在內心裏是不服氣的,他常常想,那些能力水平遠遠不如他的窩囊廢們都能擔任比他高許多的官職,他爲什麼就不能憑自己的實力一步步地爬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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