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作者:降噪丸子頭
尚未等她反應過來,便聽得院子裏傳來了劉氏的聲音。

  周幼吾只好叫柳芽先去衡哥兒的屋子裏看着,別叫人驚着了他,也暫時別叫他出來。

  同樣被這個消息驚住了的柳芽點了點頭,出門時剛好撞上滿臉堆笑的劉氏,她匆匆行了個禮,劉氏倒是有心情問了一句“你們娘子可在屋裏”

  柳芽點了點頭,側了側身讓她進去“夫人請進去罷。”

  劉氏一進去,拐過那道玉刻湖光山色屏風,便見着那生着一張無瑕芙蓉面的女郎仍擁着一團雲絲錦被呆呆地坐在那弦絲雕花架子牀,周邊兒的女使一臉喜氣洋洋,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去催促她起身梳妝。

  劉氏看得心急,指不定待會兒宮中便要來人傳旨來了,她如今怎得還沒起牀梳洗

  “幼吾,今兒可是你的大喜日子呢,快,都去準備着,務必要將你們娘子打扮得和仙女兒一樣美。”

  劉氏索性上前去拉了她的手,見着她不掙扎,也不言語,只用一雙清凌凌的眼睛望着她,不僅有些訕訕,“待會兒許是要叫你一同去接旨呢,你阿耶在胥竹堂等着你,咱們娘倆兒待會一道過去便是。”

  周幼吾慢條斯理地拂開了她的手“我做事向來慢得很,不好叫母親久等,還請母親先去胥竹堂,我隨後便到。”

  見她下了牀,已經有機靈的女使出門去給她打水洗臉漱口,這來來往往的人羣都只顧着伺候那容色清豔的女郎,一時間倒是忽視了臉漲得有些紅的劉氏。

  劉氏好懸沒將手裏的手帕扯攔,這小妮子知道自己被天子選入宮中封了貴妃,如今便對着她愈發不客氣起來了

  可憐她的聲姐兒,清清白白待字閨中的一個俏麗小娘子,竟然還敵不過她這個已然嫁過一回,還帶着個拖油瓶的女郎

  劉氏越想,心中便越酸,但她又不好發怒,只得將滿腔的怒火都憋了回去“好,好那我便先過去了。”

  “母親慢走。”

  劉氏瞧着她連頭都不帶回的,只冷冷留了這麼句話,便起身往另一扇沉香木雕四季如意屏風後去了,瞧着似是要更衣。

  身邊的嬤嬤生怕劉氏沉不住氣,連忙扶着她出了漪蘭院,見她仍是氣不順,勸道“如今大娘子有福氣,一躍便成了陛下的貴妃。日後安知她不能封后爲了二娘子與二郎,夫人你須得忍耐些纔是。”

  劉氏望着青石板路兩旁掩在翠綠叢中開得正香的潔白梔子花,那樣清新甜美的香氣也沒能叫她心中好過些,只沉聲道“你以爲我是個蠢笨不堪的不成孰輕孰重,我自然是分得清的。”

  爲着聲姐兒與二郎,便是周幼吾再跋扈囂張,她也會忍。

  只是

  劉氏回頭望了一眼那垂着層層綠蔭的漪蘭院,冷笑一聲“且看她的福氣能用到幾時。”

  封后就憑周幼吾這麼個除了一張臉,其餘都不出彩的性子,若是陛下厭倦了她這張臉,莫說是封后,便是要保住這貴妃尊位,也難嘍。

  “娘子今日真好看,宮中來傳旨的內侍見了呀,說不定還會同陛下說起娘子呢。”

  柳芽被她叫去陪着衡哥兒了,花萼一人忙不過來,便叫漪蘭院裏的女使雪茶過來給周幼吾梳頭髮。

  周幼吾知道,雪茶這麼說不過是爲了討她的歡心。

  她是這般,劉氏也是這般,說不定連她的阿耶,此刻都是歡喜難抑的。

  天家嬪御,說得好聽,不過是妾而已。

  她輕輕嘆了口氣,制止了雪茶還想往她腦袋上再戴翠寶菊瓣簪的手“這樣就夠了。”

  臨出門時,她頭微微朝一旁的屋子裏看去,她有些想去看看衡哥兒。

  雪茶卻有些擔心“娘子,還是先去胥竹堂罷”

  萬一誤了接旨那便不美了,若是叫內侍,乃至天子知道,娘子是爲着先前與成國公世子生的孩子才誤了時候,許是便會對娘子生出不喜來。

  周幼吾沒有說話,只往廂房走去,一進去,便見着衡哥兒可憐巴巴地趴在榻上,聽着響動也不回頭,只懨懨道“我要等阿孃”

  沒有阿孃,他便是連最喜歡喫的芙蓉蛋羹擺在面前也不會喫一口

  “衡哥兒。”

  聽着這道熟悉的聲音,衡哥兒原本悶悶不樂的小胖臉上乍然迸出驚喜的笑來,小胖蘿蔔似的腿一蹬便下了榻,跑過來抱住周幼吾的腿“阿孃,外邊兒好多人,但是柳芽不要我出去”

  這小郎君記仇,生氣了便不肯叫柳芽姐姐了。

  周幼吾笑着抱起他,兩歲多的小郎君,已經重得她快有些抱不住了,可此時她心中惶惶,只覺自己的命運猶如風中燭火,盡然在那高不可攀的天子一手掌握之中。

  只有懷裏被衡哥兒塞得滿滿當當的,她才覺得稍稍好過一些。

  燕觀要她進宮大抵是因着那晚的事兒,惱羞成怒。

  無論是三年前還是三年後,燕觀的愛都叫她覺得如履薄冰。

  周幼吾心中鬱郁,當年那樁事兒雖意外,自己後邊兒卻也不該被他的皮相所勾引,做出這許多錯事來。

  如今她的衡哥兒要怎麼辦

  無知無覺的小郎君見着阿孃來看他了便很高興,周幼吾勉強收拾好心緒,哄了他一會兒,見他高高興興地自個兒喫完了一碗芙蓉蛋羹,在花萼的催促下,這才依依不捨地走了。

  她回頭去望時,衡哥兒還樂樂呵呵地對着她搖手,頭上的小卷毛隨着他的動作一晃一晃,實在是可愛。

  周幼吾垂下眼,燕觀既已下了旨,那麼這件事便是板上釘釘,再無可以更改的餘地了。

  那衡哥兒的事兒也是該是時候告訴他了。

  燕觀是生氣,是錯愕,又或者是不相信都好,她總不能叫衡哥兒從此便與自己分開。

  待她到了胥竹堂時,周父與劉氏、周頌聲已然在等着她了。

  周言之去了京郊大營,已經兩日未歸家了,至於二郎周循光,如今正是在書院裏苦讀的時候,自是不能立時便同她道喜了。

  周父說起這事兒時,還有些遺憾。

  周頌聲則是滿臉恍然,拉着周幼吾的手忍不住就要掉眼淚“阿姐,你若是去了宮裏,那我,那我什麼時候才能再見着你啊”

  明明,明明阿姐才歸家不久,她滿心期待着能同她多待在一塊兒,日後無論是她出嫁,亦或者是阿姐擇了良人再嫁,姊妹之間能相聚的機會便少了。

  可如今阿姐竟要到那高高紅牆之後的大明宮去了,她想阿姐的時候,又怎麼辦呢

  望着周頌聲惶惶然的臉和發紅的眼,周幼吾心中一片痠軟,正想說些什麼,劉氏便搶先開口了“你這孩子,忒不懂事兒。你阿姐啊,是給咱們整個長興侯府掙前程去呢,哪裏像你這般,沒什麼長進。”

  周頌聲被她阿孃罵慣了,纔不將這些放在心上,只拉着周幼吾的手絮絮叨叨,無非是聽說這次有許多家女郎都叫送了畫像去尚宮局,若是往後宮裏邊兒有人欺負她了,莫要膽怯,只管狠狠打回去纔好。

  周幼吾聽着,心中卻更難受了,是啊,燕觀前些時日便同意了採選一事,封了她做貴妃,那想必也會選其他的世家女子一道入宮罷。

  她從前的擔憂都成真了,她擁有的郎君不單單是她一人的,除了她之外,他還會有許許多多的紅顏知己。

  她又有什麼重要的

  聽着她都想將自己一塊兒打包隨着周幼吾進宮了,周父咳嗽了一聲,眼神落在他最爲疼愛,也是最爲愧疚的媞媞身上;“此事雖是個喜事兒。但若是能選,我寧願叫你沒有這個造化,平平安安地過一生,倒也罷了”

  周幼吾垂着眼,沒說話。

  正當此時,宮中前來傳旨的內侍到了。

  他手裏邊兒捧着明黃聖旨,眼睛瞥到跪在最前邊那位女郎烏鴉鴉的發與露出的一截細白脖頸,便知道此人必定姿容絕妙,難怪能叫陛下傾心,親自點了她入宮呢。

  內侍收回心神,朗聲念道

  “奉天承運皇帝,昭曰。朕惟王化始於宜家,端重宮闈之秩。坤教主乎治內,允資輔翼之賢。爰沛新恩。式循往制。諮爾周氏,篤生勳閥,克奉芳型。秉德恭和,賦姿淑慧。佩詩書之訓,聲華茂著掖庭。敷綸綍之榮、寵錫用光典冊。瑞衍名宗,克秉淵心,協女箴之婉娩。式昭玉度,本天賦之溫莊。自嬀水以嬪虞,比周京之纘女。今以冊寶封爾爲貴妃,爾其祗勤夙夜、襄壼範而彌嗣徽音。所陳嘉會,仍俟吉辰,所司擇日備禮冊命。”

  唸完之後,內侍笑着將聖旨遞到周幼吾手中“貴妃娘娘,大喜啊”

  “多謝內侍。”

  見周幼吾只淡淡笑着,瞧着很是矜持的模樣,內侍掂了掂方纔周父遞來的荷包,又往旁邊兒站了站“如今只是給娘娘道喜,陛下吩咐了奴才們,定要將各處禮節都打點好了,纔好風風光光地迎貴妃娘娘您入宮。”

  內侍話裏的意思很明顯了,這是在爲天子給這位未來的貴妃娘娘說好話兒呢。

  周父見女兒面上淡淡的,貼了金箔花鈿的冶豔面容與那之下的冷淡神色瞧着太過鮮明,心中更爲他這個如花似玉的女兒要入宮侍奉天子的事兒傷心起來。

  他雖傷心,卻也知道孰輕孰重,不能叫內侍看出來媞媞不高興,若是天子早早地便惡了她,媞媞這後半輩子便都要悽悽冷冷地過了。

  想到這,周父忙又與內侍寒暄了幾句,周幼吾一偏頭,不鹹不淡道“內侍還要去別人府上傳旨呢,阿耶莫耽誤了內侍的差事。”

  周父一聽,說得是這麼個道理。

  那內侍有些訝異,隨即笑眯眯道“今兒陛下獨獨給了奴才這麼一樁差事,就是將冊封您爲貴妃的聖旨給送到府上來呢。至於旁的府上呵呵呵呵,她們不比貴妃娘娘您福澤深厚,用不着奴才前去宣讀旨意。”

  “陛下只要我一人進宮嗎”

  那聲音有些飄忽,周幼吾自個兒聽了都有些反應不過來,那竟然是自己的聲音。

  內侍聽了這話,頷首道“是,您是陛下親封的貴妃,亦是這宮中唯一的貴妃。”,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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