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她親自泡了壺紅茶端給四爺後才坐下,打算說說話兒,主要是把育嬰堂的事兒跟四爺說說。
本來上回從柏林寺回來就打算和四爺說,可一來二去也不知忙什麼了,就忘了。
“這是武夷山的紅茶?”四爺淺嘗一口問道。
“是武夷山的正山小種,冬日裏喝紅茶最能養身暖胃,也可解膳後油膩。”
“嗯,湯色明亮紅潤,又有些桂圓和松煙的香氣,不錯。”
“那爺就多喝些。這茶還是前幾日爺讓人送來的,當時可把我驚了下,陳福帶人送了那麼些茶過來,我弄了整整一下午才歸類好。”
“爺疼你還不成啊?知道你是個愛茶的,除了下邊人送的,不少都是爺特意讓人採買來的。”
“當然成,我也給爺備了禮物,不過要等過年的時候再讓爺看。就是比起爺送我的,就顯得寒酸了些。”
臨近年節,宮裏有不少賞賜下來,再加上四爺的屬人們孝敬的年禮,着實有些好東西。按着位份分到各院兒,她這兒得的自然不算少。
還有四爺另送來的都是她真正喜歡的,比如那些茶、古本和首飾。尤其前幾日四爺親自帶來的那個金鑲玉蝶戀花形狀頭簪,金葉爲託,花蕊在金上勾勒出絲狀,白玉做花瓣,一隻栩栩如生的金蝶停在花頭處。插上時蝴蝶的翅膀還會隨着煽動。四爺說那是他三個月前就畫好的樣式,只不過費了這麼久才做好。
她本就喜歡這簪子,聽四爺說是他親自畫的樣式,就更喜歡上了幾分,打算等這回進宮時便用上,四爺見她喜歡自然也高興,還許諾以後年年都給她畫新的,希望是真的吧。
她屋裏的幾處窗,前幾日都讓工匠裝上了玻璃。玻璃在這個時候實在是個貴重物品,許是她前幾日跟四爺唸叨說四格格漸漸大了,總想出去看看,可這些天都冷得很,怎麼敢帶她出去?只能趁風小的時候開窗讓她看看。
現在換上了玻璃窗,小姑娘果然是高興了,喜歡站在窗邊望着窗外,看到樹枝被大風吹的搖晃,她這麼個小人兒嘴裏還發出驚呼,實在是可愛。
“爺看重的是其中的情誼,你送什麼爺都喜歡。”說罷還放下茶盞,打橫抱起她回裏屋去。她可還有正事沒說呢,就推了推四爺的胸膛,先讓她把話說完啊。
“乖,還有什麼事兒等會兒再說。”
她情急下脫口而出道:“不成,我怕等會累的狠了就睡過去了,便又忘了。”
四爺摟着她放聲大笑,她也反應過來自己說了“大實話”。就惱的錘他胸口,結果四爺笑得愈發“猖狂”。
半晌才聽他停住笑聲道:“成,爺現在讓你說。”
“是上回跟四爺說過的育嬰堂的事,因着我和四爺都不方便出面,上回妾身就把這事交給了慧嘉法師,今日慧嘉法師來也是爲着這事。現在已經有了不小進展,收容了二十幾個孩子了。”說罷,她偷偷觀察着四爺的神色,見他不說話,有些不安的伸手去握他的手。
四爺看着身下人的神情,知道她這是怕先行後奏惹自己不快,可他有那麼小氣嗎?
“傻姑娘,育嬰堂一直都是官府背景的,那小和尚確實是個能幹的,也積極和相關的官員交涉,可這京裏的小狐狸老狐狸哪能那麼容易鬆口?若不是爺讓傅鼐去插手,那小和尚估計現在還爲這事忙着。”
“原來爺一直知道啊。”也是,什麼事能瞞得了四爺呢?那次陳福本就跟着,雖然談話的時候他在外等着,可不代表他不會知道。就連她院兒裏的這些雖都是伺候她的,可若是四爺要問什麼東西,她們也不敢不說吧。除了小滿,這院兒裏伺候的本就都是四爺的奴才。
“你的眼光倒是不錯,那小和尚雖年輕,但行事穩妥,也是個有主意的。若不是爺插手,開設育嬰堂的事雖會慢一些,但也不見得他搞不定。”這小和尚倒是個人物,頭腦清醒,那與世無爭的氣派倒比文覺更像個得道高僧。
“爺也覺得那慧嘉法師不錯?”四爺這人啊,明顯是對慧嘉法師有幾分讚賞,可卻一口一個小和尚,跟叫小孩子一樣。
“這小和尚是不錯,也難怪能被彌澄大師收爲最後一個關門弟子。好了,不說這小和尚了。嵐兒可還有別的事?”
“嗯,我再想想。”
“那就不準想了,你這個淘氣鬼,淨折磨爺。”還收緊了摟着她腰的胳膊,簡直讓她有些呼吸困難。
“唔~我沒~”
話語都被一連串的親吻所掩埋。
法會進行到第四日,淑哲正抄着佛經,就聽小太監進來通報說文覺大師求見。
窗外已見暮色,今日的法會是差不多該結束了。這幾日她安排人專門盯着文覺,卻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之處,正猶疑着要不要見親自見見文覺和尚,這文覺倒是找上門了。
淑哲坐在主位上,看着進來的人,有些陌生,但那氣度絕對錯不了,漸漸就和她記憶中的文覺重合起來。仔細說起來,她和那一世的文覺並沒有打過很多交道,也算不上十分熟悉。
“貧僧文覺見過福晉。”
“文覺大師不必多禮,請坐吧。不知是有什麼事?”
“此次法會既有祭祀先祖又有祈福今人之意。前些時候雍親王與貧僧說起過府中的二位小阿哥,希望貧僧能收兩位小阿哥爲俗家子弟,使佛祖庇佑二位小阿哥。貧僧聽聞二位小阿哥是養在福晉這處,便想見上一見。佛家講究緣法,收徒之事也需得看彼此有無師徒緣分。”
“有這事?”四爺倒是比她以爲的更關心這倆小的,別府裏的男-->>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主子,像四爺這般致力於一碗水儘量端平的倒是不多。嫡子就是嫡子,和庶子自然是不同的,再擡舉也還是個妾生的罷了。
“出家人不打誑語。”
淑哲溫言道:“我自是沒有懷疑法師的意思,既是四爺說過,那當然要讓文覺大師見見。”說罷就對李嬤嬤道:“去把二位阿哥帶過來。”
不多時,兩位乳母抱着兩位阿哥進來請安。
“嫡額娘好。”兩個小阿哥齊聲說着,都是白白胖胖的模樣,一看就是富貴人家養出來的。
“好,這是文覺大師,你們阿瑪想讓他做你們的佛門師傅。”
兩位小阿哥畢竟年紀還小,並不能完全理解這句話的意思,都乖巧的沒有說話。
文覺看着眼前的兩個孩子,最後把目光定在一人身上,站起身走到那孩子跟前,問道:“這位稍大些的想必就是元壽阿哥了吧?”
“不錯,這位是元壽阿哥,旁邊的是天申阿哥。”
文覺聽罷盯着眼前的孩子探究,眼中閃着些奇異的光芒,淑哲正覺着奇怪,就聽到元壽阿哥突然大哭起來,旁邊的天申阿哥被這突如其來的哭聲嚇了一跳,也跟着哭起來。一時這屋裏都是此起彼伏的孩童哭聲,淑哲也被吵的有些難受。吩咐道:“文覺大師應當也看的差不多了吧,乳母快把兩位小阿哥抱下去哄哄吧。”
文覺見狀面色有些難堪,回到位子上不久便提出告辭。
淑哲看着文覺遠去的背影,心裏不禁生出些疑惑:這文覺單獨提元壽是什麼意思?
法事做到第七日,年玉嵐一早便吩咐了小滿幾個去準備點心,像上回那樣再裝上一匣子,到傍晚時分派人去送給慧嘉法師。
畢竟他爲育嬰堂的事兒忙碌了這麼久,這七日的法事也並不容易,可他又不肯收她的銀子。他既是喜歡喫點心,那就繼續送點心吧,還特意吩咐了小滿換個大些的匣子。
上午的時候開始準備材料,下午的時候開始做,計算着時辰不要誤了就成,畢竟還是剛出爐的最好喫。
送點心匣子這差事小滿和月枝幾個似乎都想去,公平起見,決定用石頭剪刀布決定人選。最後,平日裏賭運不佳的小滿意外勝出,樂顛顛的帶着匣子便出去了。
到時法會剛好結束,僧人們正在收拾做法事用的法器。
小滿一眼就看見人羣中的慧嘉法師正在和人說話。她掃視了眼周圍,果然還有別院的侍女來,真是過分!慧嘉法師負責的是她們春棠院這邊兒,別的院落也設了壇場,怎麼就跑到這兒來了?真是不成體統!
她打算在旁邊等會兒,不打擾他們收拾東西,越看越覺得這慧嘉法師真是好看,這般白淨的男子似乎只在湖廣那邊見過,可這氣派吧,又完全沒有扭捏之態,反而透着股子瀟灑。
可真像她曾經見過的人。她仔仔細細思索了下,可不是嗎?慧嘉法師有些像大少爺和二少爺加起來,說來就是容貌和大少爺有些類似,可行事作風像二少爺或者說主子爺?反正都是那種有主意又雷厲風行的人。也怪不得她一直覺得這慧嘉法師很親近呢。
她們年家的大少爺和二少爺那可都是才華橫溢之人,也從不會像別家少爺那般隨意欺辱下人。大少爺是個好脾氣的,二少爺看起來冷峻了些,但也是個好人,當初若不是二少爺和小姐,她被那個爹賣到妓院也是有可能的。
正思索着,不覺慧嘉法師已走到她面前不遠的地方,對她道:“施主是有什麼事?”
小滿雙手奉起匣子道:“喏,這是主子命奴婢送給慧嘉法師的,比上回種類更多,望慧嘉法師笑納。”
慧嘉有些意外會是這樣,不過,能被記掛着總是好的。“那還請施主幫貧僧謝過年施主,貧僧會爲她和小施主祈福,還有育嬰堂的事,貧僧也會盡力而爲,不負所托。”
“好,慧嘉法師放心,奴婢定會把您的話帶到。只是也請法師照顧好自己,奴婢從小跟着我們主子長大,知道她最怕虧欠別人。”
“貧僧記得了。這就該走了,再會。”
“慧嘉法師,再會!”
回到柏林寺的住處,慧嘉剛把手中的點心匣子放下去洗漱,回來時就見着屋裏多了五個小和尚,其中三個正拼命吞嚥着什麼,匣子雖是蓋着的,可桌上卻落了些殘渣。
慧嘉拿起匣子,放入書架最高一格,這幾個貪喫的小子,真是討厭!
“小師叔”三個小和尚怯懦的說出來。
“師父”剩餘那兩個齊聲道,聲音雖大卻沒有底氣。其中一個年齡稍大的道:“我們可想你了師傅,聽說師父回來了就趕緊過來了。那個點心是王府的嗎?可真好喫,嘿嘿。師父,我們只偷吃了一點點,想嚐嚐王府裏的點心有什麼不同。”
“明日我剛好要出去一趟,再給你們帶食味軒的點心,這是師父的一個故人送的,不便給你們。”
“食味軒的點心會比王府的好喫嗎師父?”一個胖胖的小和尚疑惑道,那神色非常認真,不像是故意在說玩笑話。
慧嘉頓時有些說不出話來,他怎麼就一時善心大發收了這個沒人要的貨做徒弟?研修佛法不認真,一提起喫食馬上來精神。食味軒的點心自然不錯,但王府裏的也不會差到哪裏去?這是他的舌頭有些分不出哪個好吃了?可真該去做個廚子,而不是和尚。
“出去吧,反正那匣子點心你是不用想了。再磨蹭下去,明日的點心也沒有了。”話音剛落,五個小的,四散而逃。
從頂層拿下匣子後打開,其中琳琅滿目的點心,居然還有可愛的動物形狀的,可能是爲了哄那個胖妞做的吧,只是看着就讓人覺得幸福,也怪不得每次見她都胖了不少,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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