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_118
“天兒還冷得很,你還有身子,快進屋裏去,彆着了涼。”
“是。”自打她有了身孕,姑姑對她又恢復了剛入府時候的關愛,哎。“額娘是從春棠院過來吧,年側福晉如何了?”
“我本不打算對付年氏,琳秀,你是爲了什麼不喜她?我記得你剛入府的時候,對年氏頗爲示好。”
“額娘,人都是會變的。”要是能活的好好的,沒人願意改變,因爲改變會叫人害怕、痛苦。一開始她對年側福晉示好,既有討好也有豔羨,可後來發現帶不來半點實際的好處,而她越幸福就越襯得其他女人可憐。
她原本發誓不會像姑姑一樣,要盡力籠絡住大阿哥的心,可那個女人死後,大阿哥對她就疏遠了許多,只有初一、十五會到她這兒來。其他時候她要麼在別的女人那兒,要麼陪着大格格,都不願意再多看她一眼。
是那個女人先不守規矩,怎麼全成了她的錯處?她多年未有身孕,揹負着多大的壓力,他可曾想過?
幸好,連上天都站在她這邊,她居然懷上了孩子。
“那兩個婢女額娘沒帶回來?”
“年氏的反應比我以爲的還要激烈,那兩個婢女已經被打的血肉模糊,我去的時候年氏正要出門,看起來也沒打算向我請示,直接拿了王爺給她的牌子。”
“年側福晉是要去柏林寺?”
“大概是吧,那慧嘉法師就埋在柏林寺,她應是想去祭拜一番。”
“非親非故的,堂堂親王側福晉去祭拜一個僧人,額娘不覺得奇怪嗎?”
“琳秀,你知道你在說什麼?這是事關王府和四爺的臉面的事。”淑哲不由覺得心驚,她這侄女平日裏看起來是個穩妥的,可現在做起事來卻有些不考慮後果。
“額娘,正是因爲事關王府和王爺的顏面,我們更得知道這其中的究竟。若是真沒什麼還好說,若是有什麼,年側福晉在刺激之下做出出格的舉動來,到時候後悔可就晚了。”
“這個不用你擔心,我派人盯着呢。”年氏啊年氏,這可不是我難爲你,可若是你真做出什麼丟了王府臉面的事,就是你自作自受了。到時候看看那個把你捧在心坎上的男人,還會不會護着你?
“主子,小心——”小滿和馮永泉俱是一驚,不過是要踩腳凳上馬車,主子卻差點踩偏了。
“我沒事。”自聽到福慧的消息她就心神大亂了,整個人想被撕裂了一樣,心神凝聚不到一起,腿也是軟的。
“主子,祭拜用的東西我都叫人備好了,你別太難過了。”自聽到那消息,主子就像是丟了魂兒一樣,從小到大她從沒看到主子這樣難受過。
“小滿,不許說那兩個字。”
聽着主子壓抑的哭腔,小滿霎時間眼淚也流了下來,她知道那兩個字是什麼,主子她還是接受不了慧嘉法師的死訊,所以不許人說“祭拜”兩個字。
“好,我不說,小姐,我不說。”
“主子,柏林寺到了。”馮永泉張了張口,終於還是說出了這句話。
她被小滿扶着下了馬車,看着“柏林寺”三個大字,只覺得眼前發黑。她先前每一次到來都是懷着期待和喜悅,可這回她卻是要來求證她愛的人是不是不在了?她的理智告訴她那兩個婢女說的的確是真的,看可她不願意相信。
“去後山。”
儘管天兒還冷着,但柏林寺裏的人並不少。後山上種了許多桃樹,桃花開的正好。越接近後山,小滿越覺得心裏發寒。
她在旁扶着小姐,不一會兒就出了一身汗,越往上小姐似越承受不住一樣,步子愈發踉蹌,面色也愈發蒼白。
終於到了山頂,年玉嵐擡眼看了看卻並沒有瞧見墓碑,心裏生出一種逃出生天的喜悅。
“小滿,這兒沒有墓碑,是不是他根本沒有死?你們爲什麼要騙我?”
小滿有些疑惑這是怎麼回事?她快步朝着印象中的位置都過去,在一片枯葉堆下扒到了一塊石碑的角。
只有一小塊凸起,石碑大半埋在土裏,只有幾個字裸露在外邊,後邊應該是慧嘉法師的墳,土還是新的,可爲什麼是平的?她上回來祭拜的時候明明不是這樣的啊。
或許是被什麼惡人弄成了這樣?她突然不敢叫小姐知道,怕她承受不住。
“小滿,你在做什麼?”
“沒有,沒什麼。”
她剛想用枯葉把這裏蓋住,手卻被小姐抓住了。她的小姐跪在地上,用白皙纖瘦的手指扒開那枯葉,也發現了這殘忍的場景。
“小姐,我幫你,你別挖了。”
“你讓開,不準碰他。”
她整個人被小姐推到一邊,這還是第一回小姐這樣粗暴的對她,可她只是心疼小姐。她的手在那泥土砂礫中挖着,已經滲出了血,可她彷彿察覺不到疼痛一樣,直到把那墓碑整個挖出來,她用衣角擦拭着那石碑,手指上的血不斷的滴落上去。
小姐似乎是看清那碑文上的字,整個人先是愣住,然後緩緩張開雙臂,把那石碑環住,臉貼着那石碑上的字,口中喃喃說着什麼。
“小姐,你別這樣,慧嘉法師已經走了,讓他安息吧。”
“你走遠點,不許碰。”
小滿看着眼前的一幕只覺得難受的快要無法呼吸。
“哎,你們是誰啊?我們是來看師父的。”一道有些稚嫩的聲音傳來。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年玉嵐一開始沒有反應,可突然覺着這聲音有些熟悉,循聲望過去,這兩個小沙彌好像是福慧的徒弟。
“叫他們過來。”
馮永泉一聽也不再阻攔,再仔細瞧瞧也覺着有些眼熟,有一個上回還差點撞到他們。
“咦!你是年側福晉嗎?師父帶我給您送過茉莉。”
“我記得你,你能不能跟我說說你師父是怎麼死的?”果然是福慧身邊的那兩個小沙彌。
兩個小和尚一聽,臉色迅速難看起來,不一會兒就吧嗒吧嗒流着淚。
“都是我們不好,從年前師父的身子就不大好,地震那天是師傅和我們在藏經閣整理佛經,地震的時候根本沒有震倒,可不知道爲什麼起了火,明明我們都沒有打翻火燭。”
另一個小和尚抽噎着接着道:“是啊,當時我們兩個被嚇傻了,師傅原本就身子不好,最後救我的時候被橫樑砸住了,都是我太笨了。”
她的傻孩子怎麼就能爲了別人丟了自己的性命?他不知道還有她這個額娘會難過嗎?
“他不是在普寧寺嗎?”
“那是師父叫我們騙你的,他身體越來越不好,怕你擔心,所以才一開始說是閉關,後來又說去了普寧寺。”
原來她的福慧一直就在身邊呢,只是她太笨,被這臭小子給哄騙了。
“你們師父走的時候有沒有說過什麼?”
胖小和尚搖了搖頭,又點頭道:“師父沒有說別的,一直在叫額娘。”
一直在叫額娘呀。
她的福慧,臨走時候想的是她,可她還是沒能陪在他身邊。
小滿疑惑道:“這石碑和墳是怎麼回事?我上次來看的時候明明不是這樣的。”
胖小沙彌哆嗦着嘴脣,猶豫了下才開口道:“是我們的新住持,說石碑和墳立在這山上不吉利,所以叫人平了墳,我們不讓,他還叫人幫我們關起來餓了三天。”
“別哭了,我會帶你們師父回家,不會再叫旁人欺負了他去。”至於文覺,他必須得死。
她的手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挖到了一個黑黢黢的罈子,這裏裝的就是她的福慧了吧。他明明那麼高的個子,都和他阿瑪一般高了,怎麼就這麼點了呢?
“小滿,把我叫你帶的匣子拿過來。”
“主子,你要做什麼呀?您不能帶着這東西回去啊。”原來主子要她帶那個金絲楠木匣子過來,是要做這種用途。
“怎麼不能?我是帶他回家,他想回家,也想我。”
“小姐,慧嘉法師和咱們王府非親非故,你帶了他回去,旁人會怎麼看你?”小滿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馮永泉也被驚得說不出話,主子這是瘋了不成?
“小滿,你不懂的。”兩世的母子情,她都對不住他,福慧到最後念着的都是她,可他最需要她的時候,她一次都不在。以後,她都不會再叫他一個人流落在外了。
“主子,您得爲四格格和七阿哥考慮啊,還有主子爺,主子爺知道了會怎麼想啊?”馮永泉知道恐怕勸不回,可他還是想盡力挽救。
他們見着主子親手把那罈子放進匣子裏,溫柔的撫摸了會兒,才輕聲道:“走吧,我們回家。”
胖小和尚不解道:“你要帶我們師父去哪兒?”
“我要帶他回家。”
“回家?你知道師父的家在哪兒嗎?”矮瘦的小和尚疑惑道,師父從來沒說過自己有家的啊。
“我知道他的家在哪兒,你們放心。”
“那好吧,以後我們還能去看看師父嗎?”
“當然可以,你們都認得雍親王府吧,去那兒就行了。”被人記掛着,福慧也會高興吧,也算沒白救他們一場。
“好,那要幫我們好好照顧師父,我們兩個會每日爲你念經祈福的。”
“好。”
聽了這番對話,小滿和馮永泉都有些搞不懂了,慧嘉法師的家說起來也該是年家,爲什麼主子的意思好像是雍親王府纔是他的家?
下山的時候小滿原本想接過去那匣子,可小姐一直抱着不放,彷彿那是極爲重要的寶貝。
從柏林寺離開,馬車停靠在王府的東側們,她和馮永泉怕被人瞧見特意走了這邊,可方纔還是看見了有人在跟蹤着。
終於回到春棠院,他們纔算鬆了口氣。
“額娘,是額娘回來了嗎?”話音剛落,一個輕盈的身影從屋裏跑出來。“額娘,你怎麼了?你的手上都是泥還有血?”
眼看着四格格嚇得快要哭出來,小滿急道:“月竹,你快把格格帶走。”
“四格格,跟奴婢回書房寫字去吧。”
“我不要,我額娘怎麼了?我要去看她!你放開我!”
“四格格乖,別過去,讓主子一個人靜靜。”
“我就不,你放開!我是主子,你要聽我的!”月竹沒想到四格格勁兒這麼大,居然被她掙脫掉了。
追着跑出去就見四格格拍着小佛堂的門,裏邊顯然是被反鎖住了,四格格拍不開就用腳去踹,還哭着叫額娘。廂房裏的七阿哥估計是被姐姐吵醒了,也跟着哇哇大哭起來。
四爺一進院子看到的就是這幅場景,整個春棠院亂作一團,彷彿天塌了一般。.
:https://www.bie5.cc。:https://m.bie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