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一定很怕死
一曲終了,小福慧嘆了口氣,似乎是不大滿意,外頭卻傳來福宜誇張的叫好聲:“六十,你彈得可真好!比上回進步多了。”
福慧高興地爬上窗邊的炕上,透過玻璃看見哥哥和阿瑪,開心的揮着手。
福宜看見弟弟臉上的樣子,笑容戛然而止,看來六十到了關鍵的時候,痘都冒起來來。窗戶裏的小孩看起來十分醜陋,完全不復往日的白皙可愛,可他自己好像不大知道。
裏頭伺候着的乳母看見皇帝的手勢,立即把蠟燭滅掉,是她粗心了,屋裏亮着的話,阿哥能透過玻璃看到自己臉上的情形,還是皇帝細心吶。
福慧不明白蠟燭爲什麼滅了,回頭看向乳母,乳母連忙解釋道:“阿哥,這支蠟燭是壞的,沒有燈芯,奴婢這就去找新的。”
“好吧,那你快些找到點上。”
“是,奴婢儘快。”
福慧對着外頭喊道:“阿瑪,哥哥,你們能看見我嗎?”好像是怕外頭聽不見一樣,福慧努力大聲喊着。
“阿瑪聽得見,你小聲些,小心喉嚨受不了。”
福慧有些害羞的點點頭,道:“好,那六十小聲些。阿瑪,我還有十日就能出去了,是不是呀?我一直在算着日子。”
四爺強壓住心中的難受,笑着道:“阿瑪的六十真聰明,但你少算了一天,還有九日你就能出來了。”
福慧摸了摸自己的腦袋,高興地笑了起來,語氣歡快的說道:“六十一開始在一張紙上寫了日子,每過一日就劃掉一個,還以爲這樣就不會錯呢。對了,大約是前幾日發燒的時候,六十可能睡太久了,忘記劃掉了一日。”
窗外的父子倆聽到小娃娃稚嫩的話語,心中更加難受。
福宜好不容易調整好情緒,才繼續跟弟弟說話道:“六十,我今日射箭可厲害了,師傅說該給我換新的弓了。下回去打獵我應該能射中幾隻鹿或者野豬吧,你知道嗎?有種豬是渾身長着刺的,實在是太怪異了對不對?他要是打個滾兒,豈不是把人扎的都是血窟窿?不知道箭能不能射進他的皮肉裏,要是不能的話,還可以用洋人的槍試試。”
福慧聽着哥哥說的模樣怪異的豬,忍不住笑出了聲,道:“那就不要殺它了,它長成這樣,大概很怕死吧。”
福宜被弟弟的話逗得大笑,連四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一時氣氛輕鬆愉悅了下來,幾個乳母看着阿哥開心的模樣,心中也鬆快不少。自打伺候阿哥種痘,她們幾個就輪番看守着,時時觀察阿哥情況的變化,不光是怕擔責,連累自己和家人。這畢竟是她們看着長大的孩子,怎會沒有感情?
“乳母,蠟燭還沒找到嗎?”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他都看不清阿瑪和哥哥的臉了。
“還沒有,阿哥再等等。”
“你們以後記得多備幾隻蠟燭。”
“是,奴婢們記得了。”
父子三人又說了會兒話,四爺怕再待下去小娃娃看出破綻,便囑咐道:“六十,天色已經很晚了,阿瑪回去還有事,你早些睡下。”
小娃娃有些不捨,還是乖乖點頭道:“好,六十會乖。阿瑪再見,哥哥再見。”
四爺和福宜一起離開,父子倆都沒敢回頭,走遠了福宜才抽噎着哭了起來。
“哭什麼哭?”
“阿瑪,弟弟太可憐了,我想去陪着他。”
“把你眼淚擦乾淨,別叫你額娘看見。”
福宜一聽連忙胡亂擦着,道:“好,這就擦乾淨。”額娘那麼聰明,要是看見他哭了,一定能猜出來弟弟不好過,再說哭也不吉利,他不該哭的,真是太笨了。
看着兒子邊哭邊擦着,四爺道:“去養心殿洗把臉再回去。”
“好,洗洗臉就看不出來了,額娘要是問,就說是弄髒了臉,剛剛洗過。”
小傢伙洗完臉,仰起頭給阿瑪檢查。
四爺看着福宜腫了的眼皮和紅通通的眼角,無奈道:“算了,你今晚別回去了,在這兒用罷膳就找地兒歇着。”
“啊?這麼明顯嗎?那好吧,我聽阿瑪的。”爲了不讓額娘擔心,那他就勉強跟阿瑪湊合下。
小傢伙跟阿瑪用了晚膳,四爺去繼續批摺子,吩咐蘇培盛安排小傢伙睡下,小傢伙卻直接去到後殿,躺在了四爺的龍牀上。
“七阿哥,奴才給您收拾出了貴妃娘娘住過的臥房,您要不去那兒睡?”
福宜手腳一攤道:“不去,我喜歡這裏。我要睡了,別說話,我喜歡靜。”
不一會兒就傳來綿長的呼吸聲,蘇培盛只得悄悄退了出去,這七阿哥人小,可脾氣大啊。雖是不及福慧阿哥得寵,可那也是貴妃肚子裏出來的,就是睡在-->>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這龍牀上萬歲爺也不會發火的。
蘇培盛剛悄悄進了西暖閣,就聽四爺頭也不擡問道:“七阿哥睡在朕的寢宮了?”
蘇培盛立即恭維道:“萬歲爺真是料事如神,奴才給七阿哥收拾出了地方,可七阿哥說喜歡跟皇上一起睡。”
四爺正批着摺子的手頓了一下,墨跡暈開了一小片。
索性擱下筆,端起茶細細品着,福宜這小子看起來有些粗神經,可骨子裏卻是個愛粘人的小傢伙,也從不和他見外,他平日愛打擊這小子,可心裏哪會不疼他?
福宜是他和嵐兒的長子,他是三個男孩裏的大哥,必須得帶個好頭,所以他不得不對這個孩子嚴苛些。
照目前看來,這孩子比他預想中的還要好,雖然貪玩,但讀書也沒耽擱,膽子大有想法又知道疼惜身邊的親人,這說明他一直以來對福宜的教育方法是對的。以後只要適情況調整,這孩子必能成爲一個可堪大用之人。
可憐的小福宜並不知道自己被爹視爲最新教育成果,他爹還要再接再厲。
年玉嵐得知小傢伙睡在了養心殿,雖有些好奇,可小傢伙近來頗爲勤奮,許是有什麼問題要請教四爺。
“阿年——”
福沛見額娘出神,一點也不關注自己,不得不發出聲音博關注。
年玉嵐低頭看着小兒子,糾正道:“是叫額娘,叫阿孃也成,但不是阿年。”沒大沒小的臭小子,居然要叫她的姓氏。
“鵝鵝——”
“你這隻小呆鵝,越教越不會了,額娘怕你了成不成?”
“鵝鵝鵝——”
小姑娘剛梳洗完打算睡,聽見外頭“鵝鵝鵝”的聲音,驚喜的對半夏道:“難道是福沛會背詩了?還不到十個月呢,這也太聰明瞭吧?”
半夏替公主整理着牀褥,笑着道:“公主,九阿哥大約是叫貴妃娘娘‘額娘’呢。”
小姑娘也早已反應過來道:“是我犯傻了,他才那麼大點兒,會背詩的話豈不成妖怪了?”他們姐弟幾個最聰慧的大概是福慧?福宜好像也不差,就是太鬧騰了些,福慧那小娃娃不知爲什麼就讓人覺得他很有風度,小湯圓也聰明,主要是他那雙眼睛明亮得很,顯得很是機靈,閉上眼睛時就一副憨憨的模樣。
小傢伙一夜好眠,覺得自己好久都沒有睡的這麼舒服過,他也不知道自己抱住的是什麼,反正很舒服。
感覺自己被人推了推,小傢伙正好有些憋尿,努力睜開了眼睛,就見阿瑪正看着自己,不過好像不是嫌棄,居然還有些笑意。
“阿瑪,不好意思啊。”原來他是抱着阿瑪的胳膊睡的,還流了口水,腿壓在了阿瑪的肚子上。
“還知道不好意思了?繼續睡吧。”
見阿瑪起身,福宜好奇道:“阿瑪做什麼去啊?”
“今日有早朝。”
福宜點點頭,感嘆道:“當皇帝可真不容易,阿瑪你辛苦了。”
四爺見兒子一本正經的心疼他的模樣,語氣更軟和了幾分道:“當個閒散王爺最是舒坦,你想不想?”
福宜認真考慮了會兒,搖頭道:“光閒散也沒什麼意思,我還想做點好玩的事兒呢,最好能名留青史那種。”
“呵!志氣倒不小。”
“阿瑪,我能看你上朝嗎?說起來好可惜啊,我只在書裏看到過皇帝上朝的描述,都沒有親眼看見過。可我汗阿瑪就是皇帝吶,我居然沒有看過!”
四爺看着兒子一臉“我真傻”的表情,強忍住笑意道:“想去就去吧,只要你起得來,不準師傅授課時打瞌睡,叫朕知道了得罰你寫字。”
“起得來,起得來!我不愛賴牀的呀!昨晚睡得早,也不會打瞌睡。”
四爺微微頷首道:“一會兒阿瑪叫蘇培盛在邊上給你擺張椅子,儘量別發出聲響。”
福宜乖乖答應道:“好,我保證不出聲。”他只是想看看當皇帝的阿瑪是什麼樣子,是不是和書中的一樣?等見了福慧還可以講給福慧聽。
福宜洗了臉穿戴好後,見阿瑪還沒好,就坐不住的打量起了小太監托盤中盛放的東西,有香囊,朝珠,玉佩……
“阿瑪,皇帝的衣裳可真是麻煩。”
“這就嫌麻煩了?那你還能做成什麼大事?”
福宜抿了抿脣,決定改一改自己愛辯駁的習慣,畢竟阿瑪說的也沒錯。
福宜低頭作恭敬狀道:“阿瑪教訓的是,福宜受教了。”乖巧的孩子好像是會這麼說吧?他也可以啊,這有什麼難的?
四爺正漱着口,突然聽到這句,驚得他差點把漱口水嚥了下去。這小子還是淘點吧,突然這麼乖乖巧巧的,他還真是不大適應。網,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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