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鬼使神差
可他到底是沒捨得,捨不得沈清舟的懷抱,也捨不得沈清舟獨自一人撐過這樣難熬的夜晚,他終究還是帶着一身的煙味默默的走到了臥室。
沈清舟並沒有鎖門,顧衡輕輕一推便開了。
沈清舟好像睡着了,顧衡也不敢開燈,不知道他睡得怎麼樣,他只能躡手躡腳的回到牀上,躺在了沈清舟的身邊。
沈清舟身上的味道很好聞,淡淡的沐浴露的味道有一種家的氣息讓顧衡感到安心,本來躁動的情緒就這樣慢慢的被平復了下來,他翻了個身,用手環住了沈清舟。
只是出乎他意料的是沈清舟並沒有睡着,顧衡剛剛摟過來,他便一翻身離開了顧衡的懷抱,背對着顧衡,就像是他們之間有了千溝萬壑,他只要一轉身就會萬劫不復似的。
顧衡的手虛虛的在沈清舟背後抓了一下,一陣濃濃的無力感襲來,他好像不瞭解沈清舟了。
而沈清舟也是抓緊了被角,他知道顧衡也許可以理解他,但他不想拖累顧衡,春草這個病無論走到哪裏只要被人知道總會發生一些不好的事情,他不想讓顧衡也承受這些,他也不該承受這些。
兩個人互相背對着背,心裏想着不同的事情,均是一夜無眠。
第二天,兩個人除了避不開的事情之外依舊是沒什麼話,就好像以前的熱絡與纏綿都是假的,他們現在就像是兩個被強硬的安排在一起的陌生人,誰也不願意第一個開口說話打破現在的僵局。
顧衡在害怕,他怕自己一句話說的不好將沈清舟推得又遠了些;沈清舟也在害怕,他害怕自己不夠心狠,跟顧衡說一句話便能被顧衡抓住破綻再也離不開他。
或許冷處理是最好的。他們都在想。
飯桌上,春草看着兩人之間明顯不一樣的氣氛,努力的露出了一個笑臉,她說:“爸爸,顧叔叔,一會兒我們來玩遊戲好不好?”
只是她自己不知道,自己笑的比哭還難看。
“春草,別笑了,不喜歡笑可以不笑的。”顧衡心疼的說。
春草沒有聽顧衡的話,勉強的扯出了個笑容,道:“爸爸,顧叔叔,我喫飽了,先回房間了。”
說完,放下筷子,跑回了自己房間,啪嗒一聲關上了門。
但她明明只吃了半個雞蛋跟幾口稀飯。
沈清舟沒有說話,他知道春草爲什麼會這樣。
自從被幼兒園退學之後,春草就不太喜歡出門了,也不愛笑了,那時候的春草可是愁壞了沈清舟。
他怕春草的心理情況不好,帶着春草去看了心理醫生,沒想到的是醫生說春草沒什麼事,只是孩子可能有心事。
然而就算醫生這麼說了,沈清舟也不可能放下心來,他幾乎帶着春草跑遍了各大醫院,都沒發現什麼問題。
沈清舟當年的積蓄早就爲了春草這個病花的差不多了,現在還要付每個月的醫藥費,那可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對於沈清舟來說已經有些喫力了,現在又要帶着春草到處看病,沈清舟幾乎要愁白了頭髮,臉色也不好看了起來。
一文錢難倒英雄漢,沈清舟也不例外,他並不擔心自己怎麼樣,他小時候喫過的苦太多了,並不在乎這些,他怕的是春草的藥斷了,那可是救命的藥啊!
可即便如此,沈清舟也依然把春草放在前面,在他以前那個圈子裏,他見過太多人有心理疾病了,那些人因爲環境的原因到最後往往沒什麼好下場,他不希望春草也這樣。
然而春草對外面的世界的牴觸情緒越來越高了,她不願意出門,哪怕是沈清舟帶她去醫院做例行檢查,她都會大聲哭鬧。
面對總是這樣的情況沈清舟即使再有耐心也忍受不了了,他大吼着說着最近的艱難,交不上的房租,幾乎要斷的水電,沒完沒了的加班,以及爲了省錢有時候會省去不喫的晚飯。
他發了好大一通火,春草幾乎要被嚇傻了,愣愣的看着沈清舟也忘了哭。
沈清舟發泄完後也有些懊惱,他跌坐回沙發,緊抓着頭髮,平復着自己的心情。
就在這時,沈清舟忽然感受到一個幼小的、軟軟的、帶着奶香氣的身體喫力的抱住了他,他一擡頭便看到春草帶着眼淚的有些小心翼翼的笑臉,她說:“爸爸,我們現在去醫院,好嗎?”
這時候,因爲春草被他人驅趕,被朋友厭棄,被熟人嘲笑時眉頭都沒有皺過一下的沈清舟忽的就紅了眼圈,他抱緊了春草,一遍又一遍的說着對不起。
從此之後,春草幾乎沒有不聽沈清舟的話過,她已經乖巧到了讓人看着就心疼的地步。
然而就算這樣,春草也不是那麼的愛出門,每次出門沈清舟都會提前跟她商量,去遊樂園的那次也是。
直到顧衡住進他們家裏,春草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是跟他相當投緣,帶顧衡的帶動下,春草越來越活潑了,對外界的排斥也幾乎沒有了。
沈清舟一直很慶幸顧衡現在還願意在他的身邊,就像是上天看他過的太過苦難專門派顧衡來拯救他似的,可他現在後悔了。
相聚時是歡樂的,分別時卻是痛苦的,尤其是在被喜歡的人用異樣的眼神看着的時候,這樣的情緒對春草來說還是太早了。
長痛不如短痛,沈清舟想,如果他跟顧衡分開了可能時間會沖淡一切吧,至少春草不會因爲顧衡不自覺的躲避而難過。
最後,沈清舟端着飯去了春草的房間,無論如何春草喫的也太少了些,而顧衡則是孤單的一個人喫完了早餐。
喫完飯後,時間已經不早了,顧衡猶豫了一下,還是去敲響了春草的房門。
“沈……沈哥,春草,該去公司了。”
房門咔噠一聲開了,露出了小小的春草,她的臉上依然掛着笑,只不過顯得有些膽怯,她說:“顧叔叔,我不去了,會給公司的人添麻煩的。”
“你不去難道自己一個人在家嗎?”顧衡皺起了眉頭。
“沒關係的,”春草笑了笑,“我以前一直都是一個人在家的。”
顧衡還想說點兒什麼,就聽見沈清舟的聲音傳來:“我在家裏陪她。”
顧衡看了眼已經走過來的沈清舟,黯然的垂下了眼,一個人去了公司。
顧衡以前從來沒覺得上班有多難熬,直到他已經習慣了沈清舟跟春草的陪伴才知道一個人的辦公室能安靜到讓人害怕。
他努力的將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工作上面,可面對着貼滿可愛的卡通學習貼紙的牆面,他總是能想起三個人在一起時的快樂時光。
是他錯了嗎?不,他沒有,沈清舟始終欠他一個解釋。
那是沈清舟錯了嗎?不,他也沒有,這樣的事情任誰都無法開口解釋。
那這件事要怎麼解決呢?
顧衡迷茫了,他其實知道這件事解決起來很簡單,只需要他跟沈清舟好好的談一談就好,可是他不想談。
顧衡在委屈,無論如何沈清舟騙了他不是嗎?而且沈清舟不願意告訴他難道是不相信他嗎?是覺得他是一個沒有責任與擔當的人嗎?還是說他怕連累他?哪怕他根本不怕被連累?
顧衡想不明白,但是他知道自己這次不想讓步,不想當那個先開口的人。
就這樣,沈清舟跟顧衡之間的關係變得微妙起來,他們雖然在同一個屋檐下,雖然沈清舟做什麼都會有顧衡的一份,但是兩個人卻相顧無言。
晚上他們還是睡在一起,顧衡常常試圖去擁抱沈清舟,沈清舟也一次又一次的拒絕顧衡的擁抱,只有在沈清舟睡熟後,顧衡才能如願以償的把他摟進懷裏進入夢鄉。
然而這天晚上回來,沈清舟不知道做了什麼,好像很累的樣子,躺在牀上沒一會兒就睡着了。
顧衡想要伸手去抱他,可他還沒伸手,沈清舟便一翻身,習慣性的骨碌進了他的懷裏,攬上了顧衡的腰。
顧衡嚇了一跳,卻發現沈清舟睡得正酣,顧衡心跳的飛快,他看着沈清舟睡得毫無防備的臉,覺得沈清舟無論做什麼他都可以原諒他。
他吻了吻沈清舟的嘴脣,忽然覺得自己在執着的東西根本什麼都算不上了,他在倔強什麼呢?先開口又能怎樣?總比兩個人互相傷害對方來的好一些,那些所謂的男人的臉面又算的了什麼呢?
再說,春草本來就是沈清舟的親閨女,還那麼乖,那麼聽話,他無論如何也不會覺得春草不好對她有什麼意見的,他只是一時間還沒有適應罷了,他會對春草說對不起的,也會回到原來的相處模式的。
顧衡這麼一想,忽然有些開心,他彎眼笑了一下,就像是看到了美好的未來。
突的,他的心裏突然毫無緣由的滑過了一個奇怪的想法。
春草,真的是沈清舟的親生閨女嗎?
顧衡看着沈清舟熟睡的臉龐,鬼使神差的拔下了一根他的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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