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Chapter 27
然而在準備驚喜之前,她自己卻先遇到了一個驚嚇——吃了太多烤玉米蘸辣椒麪,她開始鬧肚子了。
讓她心情非常陰鬱的是,這並不是傳統的鬧肚子,她並不想上廁所,只是肚子疼。
她可憐兮兮地求廚娘再給她煮一碗奶酪粥,以爲只要喫點別的,就能把那陣火辣辣的痛感壓下去。
誰知,一碗稠稠的奶酪粥下肚,她肚子的確不疼了,卻開始想吐了。
莉齊放下瓷碗,步伐沉重地回到臥室,攤開手腳躺在牀上,感覺自己好像有些倒黴。
就在這時,樓下傳來一陣響動。
埃裏克好像回來了。
她立馬滾到牀邊,拿起牀頭櫃的電話機——這並不是真正的電話機,畢竟牧場遠離小鎮,接不了電話線,這是埃裏克動手改造的監聽器,可用來監聽屋內的大小角落。不過,他自己並不用這東西監聽。他監聽的方法,莉齊既聽不懂,也學不來。
話筒裏,傳來他脫靴子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他似乎脫下了大衣,隨手擱在椅背上,走到酒櫃前,往杯子里加了兩塊冰,倒了半杯威士忌,喝了起來。
不知是否他正好站在監聽位置的緣故,連冰塊與玻璃杯碰撞的聲響都清晰可聞。
她聽見他的呼吸逐漸變得平穩,聽見他解開了襯衫衣領的扣子,甚至聽見他喉嚨發出的吞嚥聲,彷彿正貼着她的耳朵嚥下酒液一般。
要是平時,她肯定一個翻身下樓去找他了,哪怕他的情緒並不昂奮,她也有辦法讓他興奮起來。
但現在,即使他的興致高漲,她也提不起勁兒來——墨西哥辣椒對她的傷害太大了,直到現在,她的肚子還在隱隱作痛呢,跟火燒似的。
而且,她真不該喝那碗奶酪粥,雖然暫時緩解了她胃部的絞痛感,卻使她的肚子脹得慌,打個嗝都得提防吐出來。
莉齊捂住眼睛,恨恨地在牀上翻滾了兩下——噢,她真不該蘸那麼多辣椒麪,因爲一時嘴饞,錯過了多少樂趣呀!
不過很快,她就停止了翻滾,因爲翻滾得太快,她又想吐了。
莉齊心裏很煩惱。
她擔心等會兒埃裏克向她求歡,她編不出一個合適的理由拒絕他。
她不能說她喫壞肚子了,那樣不僅廚娘會受到懲罰,接下來,她也會處於埃裏克的雷霆管控之中——不能再碰辣椒麪。
哪怕他把她打一頓,也比罰她不喫辣椒要好。
可他偏偏會禁止她再碰辣椒麪,至少這段時間她不能再享用烤玉米蘸辣椒麪了。
這時,木質螺旋樓梯傳來吱嘎聲響。埃裏克開始上樓了。莉齊立馬掛斷電話,閉上眼睛,假裝自己進入了夢鄉。
但她忘了,平日裏都是埃裏克幫她洗漱,也忘了整幢房子都處於他的掌控之中。
不管她裝睡的模樣是否逼真,他都知道,她並沒有睡着。
埃裏克推門走進臥室,將大衣和帽子掛在衣架上,看了一眼牀上的莉齊。
她側對着他,很明顯沒有睡着,淺金色的鬈髮上還夾着髮卡。她睡覺的姿勢也絕不會這樣規矩,通常四仰八叉,手和腳都擱在他的身上。
她在躲着他。
埃裏克閉了閉眼。
……爲了什麼?
假如她沒有躲着他的話,這時已經迎了上來,跟他撒嬌說想喫夜宵了。
她的飯量比大部分女孩子都要大,主食只能在她的肚子裏停留一兩
個小時,十點鐘左右她必定會跟他喊餓。
埃裏克頓了一下,挽起襯衫的袖子,去盥洗室洗了個手,確定手上沒有酒氣後,走到牀邊,單手撐在她的身側,把她頭上的髮卡摘了下來。
她眼睫毛紋絲不動,還在裝睡。
他沒有說破,把手伸進被子裏,握住她的腳掌。有點冷。他便起身去盥洗室,用熱水打溼毛巾,先替她把腳掌擦拭乾淨,然後用法蘭絨包住一塊熱磚頭,塞到她的腳邊。沒一會兒,莉齊的腳就被焐熱了。
不止她的腳被焐熱了,她的心也暖乎乎的。莉齊再也裝不下去,掀開被子,坐起來,摟住埃裏克的脖頸:“你回來啦,剛纔去哪兒了?我找了半天,都沒有找到你人。”
“去給你的朋友找僱傭槍手了。”他回答。
莉齊頓時語塞,有些懊惱地咬住下嘴脣。
要是他在一個小時前說這句話,她絕對會又驚又喜地親吻他,誇他是世界上最體貼的丈夫,現在卻只想繼續裝睡。
唉,她今天真是倒黴透了!
先是跟朱莉婭調情,被他當場逮住;想用溼毛巾給他擦臉上的血跡,又把自己的手背燙傷了;趁他不在,想喫點兒烤玉米解饞,卻不小心喫壞了肚子;好不容易琢磨出一個驚喜——前提是朱莉婭也在場,他卻告訴她,他出去是給朱莉婭找僱傭槍手了。
莉齊滿面痛苦,這不是逼着她拒絕他的好意嗎?
要是他問,爲什麼朱莉婭暫時不能離開,她該怎麼回答呢?她不能告訴他真相,必須得撒謊。但他那麼瞭解她,必然會一眼看穿她的謊言。
同樣的,她也瞭解他,知道他看穿她的謊言後,會心生嫉妒。
他一旦開始嫉妒,理智與情感就會失去控制,整個人會變得極難對付,每一句話都連諷帶刺。
要是平時,她肯定巴不得他變成這樣,但現在,她肚子脹得難受,胃裏也火辣辣的疼痛,連打嗝都不敢,哪有閒心去欣賞他生氣時的姿容?
莉齊覺得今天上帝跟她太不對付了,說不定那老傢伙正笑嘻嘻地看她抓耳撓腮呢——不然她想不通,世界上爲什麼會發生這樣巧合的事情。
這時,埃裏克又開始說話了。
他有些冷漠地問道:“怎麼,不想她走?”
“當然不是。”莉齊飛快地答道。
“那是什麼?”
莉齊苦苦思索着,有什麼正當理由能讓朱莉婭留下十天半個月。忽然,她腦中靈光一閃,想起那幫藏在叢林裏的頭皮獵人,連忙提了出來:“她離開的話,肯定會經過那條路,幾個僱傭槍手哪裏對付得了一幫殺人狂——”
埃裏克打斷她:“那幫殺人狂早就被逮捕入獄了。”
“什麼——”莉齊不可置信地喊道,她想了好久纔想出這個理由,“什麼時候的事?”
“朱莉婭來之前,”他說,冷淡而懷疑地審視着她,“我就把他們移交給了警局,不然你以爲她爲什麼能平安抵達這裏?”
糟糕,她表現得太明顯,他起疑心了!
莉齊垂下腦袋,急得咬起了手指甲。
埃裏克把她的手拿了下來,攥在手中,再開口時,聲音變得更冷了:“看着我,莉齊·艾德勒。眼睛別躲閃了。你是不是不想她離開?”
莉齊真想猛地抽出手,大喊一聲,“對,我不想她離開,因爲我需要她幫我操辦婚禮,我一個人怎麼操辦得過來?”
可她不能這樣說,假如將一切全盤托出,事情就會變成埃裏克一手操辦婚禮,她只剩下站在旁邊捧花宣誓的份兒。
儘管她很樂意什麼都不做,只站在旁邊捧花宣誓,但說了要給他驚喜,連一晚上都沒有過去就作
廢了,她自己都會瞧不起自己。
唉,算了,只能先誣衊一下自己了。
莉齊努力可憐巴巴地說:“……對,我不想她離開。”
有那麼一刻,他的手倏地收緊了,攥得她生疼。
莉齊在心裏咒罵了他一千遍,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差點真的可憐地哭出聲來。
“爲什麼?”他一邊說,一邊用另一隻手扣住她的後頸,緩緩下移,似乎想要扯開她睡裙的繫帶。
他很少這樣不詢問她的意見,就扯她裙子的繫帶。
假如——假如她沒有一口氣喫下那兩穗烤玉米,兩張牛肉捲餅,外加一碗濃稠的奶酪粥,她現在肯定心花怒放、欣喜若狂,恨不得他的動作再粗暴魯莽一些。
可惜沒有假如。
由於她心緒激烈起伏,差點打出一個驚天動地的飽嗝。打嗝並不要緊,她不是那種打個嗝都會羞愧到鑽進地裏去的淑女,問題是一旦打嗝,她不確定自己是否會嘔吐出來。
莉齊望着埃裏克,眼裏隱約閃爍着淚光——憋打嗝憋的;她咬住下嘴脣,萬分痛苦地推開了埃裏克——難得看見他這樣粗暴的一面,她內心不捨極了,幾乎要在下嘴脣咬出鮮血來。
“我今天……不想要……”莉齊說,心如刀絞。
她究竟造了什麼孽,要忍受這樣的誤會?埃裏克誤會她喜歡蘭斯時,她都沒有這麼難受過。
埃裏克一動不動地盯着她。
他眼神冰冷漠然,下顎骨變得緊繃而突出,脖頸暴起一條浮雕似的青筋,跟暴怒到瘋了似的。
她不敢與他對視,怕被他看見眼中快要滿溢出來的委屈。
半晌,他聲音冷靜地問道:“因爲朱莉婭?”
她卻聽出來,他一字一句都極不冷靜。
“不是。”
“那是什麼?”他冷冷地問,手指再一次摸到了她睡裙的繫帶,“你以前從不拒絕我。”
莉齊真的快哭出來了,多麼夠勁的氣氛,只要她點頭或摟住他吻上去,她就能得到前所未有的快樂,可她真的喫得太飽了,哪怕他晚一個小時再向她發出邀約也行呀!
莉齊哀求地瞅着他,想問他能不能等一會兒,卻被他猙獰可怖的眼神嚇了一跳。
他氣成這樣,她這時候不管找什麼藉口都是錯,讓他莫名其妙再等一個小時,除了加深誤會,沒有任何作用——
沒辦法,她只好忍痛犧牲自己的口腹之慾,告訴他事情的真相了。
不知是否因爲她的表情過於痛苦和不情願,埃裏克突然鬆開她,站起身,取下衣架上的帽子和大衣,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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