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想說給你聽

作者:終南果
衛疏風雙手落在她肩上,半晌,溫聲說道:“不會有事的,路途遙遠,極北苦寒,你不要去了。”

  葉裁衣起身看着他的眼睛,“你能去得,我也能去得,若像你說得那樣輕鬆,你就當帶着我一起玩了一趟,若你所言是假”

  他妥協道:“好,你我同去。”

  葉裁衣欣喜地踮起腳抱着他的脖頸輕輕吻了一下他的嘴脣,而後放開手去照鏡子看了看髮髻上的釵環,果真都是簪在以往慣戴的位置。

  不免誇讚道:“你記性真好,沒一樣錯的。”

  衛疏風取了火紅的斗篷披到她身上,雙手從她頸後伸到前面繫好的繫帶,含笑道:“如此簡單,我怎會記錯。”

  她稍微再對鏡攏了一下鬢髮,右手食指點了點兩支各嵌着一顆小珍珠的細簪,讚道:“也不簡單呢,這兩支雖長得相似,可光澤略有不同,你竟能分得清楚。”

  衛疏風見她湊到鏡子前眨着亮晶晶的眼眸認真地看着髮髻上的配飾,心間一陣軟意,覺得她格外可愛,笑道:“一顆明光閃耀,一顆暗影流瑩,在光下是能看出差異的,那支是否該換了。”

  葉裁衣看了一眼鏡中那顆相較起來光澤不太好的小珍珠,擡手撫了一下,搖了搖頭,道:“不換,以後都不換。知道你總裝相,不過我以前沒切實地感覺過,而今才發覺你說話真好聽,一顆光澤黯淡了的珠子你都能想出個詞來誇,怪不得大家都喜歡跟你說話。”

  她這般一臉認真地說着撩撥人心卻不自知的話,衛疏風心口微微發燙,指尖撫了一下她耳畔的小玉墜,令它沒頭沒腦,頗爲憋屈地搖晃着,他看着有趣,心緒稍平,輕笑道:“我跟你說了那麼多好話你都未曾發覺,講一顆珠子倒讓你悟了。”

  葉裁衣轉過身來說道:“衛師兄,這就是細節的力量,潛移默化,潤物無聲,滲入生活中難以察覺,卻又氣勢磅礴,至關重要,就像昨天那碗薑湯”

  衛疏風臉上微紅,攥着她的手帶着她出了門,想起昨日的事還是有些難堪,道:“走吧,也難得你能察覺出來,否則我一腔心意全沒了依憑,難免空蕩寂寥,長久生怨。”

  葉裁衣又踮起腳親了親他的臉頰,眸中帶着幾分狡黠的憐憫,哄道:“多委屈,親一下就不生怨了,衛師兄,你才幾歲,可不敢成了深宅怨夫,天天縮在小黑影裏扎小人、捏着小帕子哭鼻子,哭唧唧的耍心眼,可是會被大家無情戳穿的。”

  衛疏風神色一凜,眼神有一瞬間的扭曲,“我說的不是那樣。”

  葉裁衣拉開門走了出去,正是消雪之時,天氣格外嚴寒,她幾步躍出了竹林,披着火紅的斗篷站在竹林禁制的最邊沿,雲霧中積雪的數重飛白峯影下,有寒風拂着她耳畔的玉墜不時打在腮邊,帶着的星星點點的寒涼。

  她透過清晨薄薄的寒霧望着他,在禁制的邊沿說着只有他能聽到的話,“這些話有些尷尬,但我想說給你聽,無論如何別因此生怨變成你自己都不想要的樣子,你若感受不到我的愛,便該去尋找能與你的付出相配的愛,感情是要讓人越變越好的,若你在其中覺得越來越痛苦無望卻還非要執着,那纔是會互相傷害,得不償失,也耗損情分,相看兩厭。

  撕心裂肺雖看着驚心動魄,似乎也刻骨銘心、精彩紛呈,但那其實是以枯燃一個人或者雙方的靈魂爲代價,人生遠不止如此,我們明明可以去看更廣大的世界,去做更有意義的事,也可以好好去愛。

  你若要愛我,就要先愛你自己,我們不是誰在靈魂上救治着誰,像一個大夫拖着一個戒不掉藥癮總是不願痊癒的病人,你我之間該是互相成全,你變成最好的你,我變成最好的我,然後是一對還算不錯的父母。

  這些話說着很容易,其實非常難,有許多人終其一生也不曾做到,這話雖也看似平淡尋常,可生活就是這般尋常的事,世人千萬,也並非誰都能有幸覓得可如此相守之人,長此百年,相互扶持。這是我的理解,衛疏風,你聽懂了嗎?”

  他定定地看着她帽上毛絨絨的白色風毛,試圖去看清她的臉,他們之間隔着薄霧,朦朦朧朧,也似乎隔着許多重歲月的浮光掠影才能站在此處遙遙相望,他怔怔地答道:“聽懂了。”

  “那好,我回去了,記得喫飯,我記掛着你呢。”

  白輕沉從屋子裏走出來,運起靈氣在空中轉悠了一圈,遠遠看見隨寒風流動的遼闊白霧中一抹火紅從白雪皚皚的山峯中飛來,他頂着呼嘯的寒風掠過去停到虛空之中,笑道:“你一大早去哪兒了?”

  葉裁衣縮在斗篷裏透過壓到眉眼的帽沿看着他,笑道:“我去吹了吹冷風舒緩精神,小師兄,你要去哪裏?”

  白輕沉仔細看了她一眼,道:“我來接你啊,怎的冷風還能吹得你紅光滿面的,這兩日越發不一樣了,可是偷喫什麼上好的丹藥了?”

  葉裁衣不知自己有何變化,笑道:“許是這帽子捂的,我還覺得熱呢,你身上單薄得很,雖有靈力可用,但也不必那般耗着,咱們快回去吧。”

  回到渺雲閣中,她解了斗篷倒在牀上補了一回覺,午時幽幽醒來意態朦朧地窩在被窩裏聽着窗外刮過的風,想起了寶寧軟乎乎的小模樣,不免眼眶泛紅,卻忽聽有人敲門,白輕沉興奮地說道:“小師妹,還睡呢?睡什麼睡,快起來看看熱鬧去!”

  她擦了擦眼睛,起身開門,問道:“什麼熱鬧?”

  白輕沉拽着她往出跑,邊跑邊說道:“難見得很呢,蛇族人登門來,非要帶走許玉樓,如今在臨華殿僵持不下呢。”

  葉裁衣順手招了招將斗篷招了過來披在身上,跟着白輕沉御空到了臨華殿。

  臨華殿白玉臺下的廣場之上,一位穿墨色衣袍看着十分年輕的男子負手站在一衆蛇族人之前,正向立在白玉臺之上的南華禮道:“如此,多謝南華仙尊。”

  白輕沉拉着她進了弟子們的隊伍,向一邊的人問道:“掌門答應他什麼了?”

  那弟子一臉八卦,悄聲道:“這位是蛇族常無恙,聽我師父說他當年也算是平陵蛇族裏能說得上話的,只是多年前丟失了妖丹,一度不能見人,如今不知爲何竟恢復了,他說許玉樓與他已先有婚約,聽聞她們來了太元便趕來接人了,掌門說既然這般,那讓許道友自己選要嫁給誰。”

  白玉臺上,許玉樓看了一眼站在南華身後面無表情的衛疏風,又看了一眼神色淡淡的阿焰,司徒瀾護在許玉樓身前。

  許玉樓看着身前母親單薄的雙肩,和她鬢邊纖薄的白花,輕聲說道:“娘,你後悔爲了我纔有今天嗎?”

  司徒瀾轉過身來,疑惑道:“玉樓,你怎麼了?”

  許玉樓往後退了三步,屈膝跪在司徒瀾面前,昂首看着她,道:“娘,我知道我被慣壞了,要不是我,爹也不會無緣無故死去,可我過了二十多年傲慢驕矜的日子,已經學不會低頭了。

  我對太元低不下頭,對蛇族低不下頭,對整個靈脩界都低不下頭,我也受不了別人指着鼻子罵我我卻不能還手,日後逍遙殿必會因我有更大的麻煩,既然當日是爲了我取了常無恙的妖丹,那我還給他。

  若今日我許玉樓死了,我絕無怨言,若今日我不死,那日後逍遙殿必在我手中發揚光大。”

  司徒瀾神色驚懼,向她撲了過去,許玉樓卻迅速凌空躍上臨華殿上空,霎時間一道墨色蛇靈張着獠牙從她脊骨掙出,抽動着她的骨髓一點一點往常無恙的方向翻騰掙扎着。

  衆弟子看着皆是一臉震驚。

  她渾身淋漓着鮮血,看着從她背後掙出的蛇靈,嘆道:“娘,我從小最怕蛇了,我知道你們是爲了我好,可我其實並不想要。”

  司徒瀾腿一軟,跪在地上喚道:“玉樓你別嚇娘”

  “娘,這是該還的東西。”許玉樓的目光落在衛疏風身上,笑道:“你也挺可憐的,你師父知道我有別人的孩子還要拿你換靈脈,衛疏風,你在你師父眼裏就只值兩條靈脈。”

  衛疏風衣袍當風,側首望着她,亦笑道:“也還算有些價值。”

  許玉樓瞥過他,道:“你這人太陰了,怎麼會長心,幸虧我還不喜歡你。”

  衛疏風臉上笑意消散,在人羣中一眼看到了葉裁衣,他忽然有些在意起了別人的評價。

  那蛇靈奮力掙扎了一下,直接從許玉樓脊骨裏衝了出來在空中盤繞了一圈化作一顆墨色妖丹浮在常無恙面前。

  他伸手接住那顆妖丹,冷笑一聲,道:“真是犬父虎女,只是孤勇莽撞,蠢得離譜。”

  而後向南華告辭,帶着蛇族中人下山去了。

  許玉樓落了下來,司徒瀾將渾身是血奄奄一息的女兒抱在懷中,有些迷茫,似乎都哭不出聲來。

  南華眼見逍遙殿的靈脈在明面上是拿不到了,忽然覺得有些頭疼,他一直看着衛疏風,誰能料到許玉樓反倒是個不服管的,當着這麼多弟子的面,他也不好不管這事,便捏了捏額頭計算着這件事的損耗,說道:“疏風,將許姑娘帶去養傷,讓人來看看可以如何補救。”

  衛疏風恭恭敬敬地答道:“是。”

  葉裁衣見着許玉樓的舉動,這件事照着許玉樓的性子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天之嬌女,自幼未曾受過磨礪,雖驕傲蠻橫,害人而不知有錯,看不起任何人,卻像一隻驕傲的小獅子,無論如何也不彎折,受不得半點委屈。

  衆人皆因許玉樓的行爲生了幾分敬佩,雖也有覺得她不至於此的,但是她到底自取了妖丹,很多人設身處地地想了一下,自己或許不會爲了面子做這種毀修爲,甚至可能喪命的事。

  阿焰淡淡地看着被擡走的許玉樓,又將目光放在蹙眉往臨華殿內走的南華身上,垂眸跟了進去。

  或許許多太元弟子沒想到看熱鬧變成了親眼目睹如何自剖脊骨抽取本命之靈,廣場上冷冷寂寂的,無人說話,大家各自散場,不但記着許玉樓一身鮮血淋漓的模樣,還記着她說掌門拿兩條靈脈賣衛疏風的事。

  人羣散了又聚,各自聚在太元山各個角落,竊竊私語,有打聽許玉樓這種情況還能不能成活,也有對衛疏風婚事的頗多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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