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作者:江南
女子遙遙地轉過身來對他笑,消失在夜的黑暗裏。

  第十六章

  束衣刀

  北高峯。

  清晨,朝陽的光輝穿過秋樹投在山路上,照得一片溫暖。雖然接近深秋,可杭州地處江南,氣候溫和溼潤,樹木大多還透着沉鬱的碧色,遠處不時傳來啾啾的鳥鳴,爲沉靜的北高峯添上了無限生機。

  松下,褐色長袍的老者坐在一乘涼轎中,一張厚而軟的氈毯將他腰以下圍了起來,他手裏拿着一卷經文,正看得入神。奇怪的是,四周一片靜悄悄的,看不見一個轎伕。只有懸崖旁站着一個紅衣的青年,手裏一道刺眼的銀華在陽光裏不斷跳動。那是一柄匕首,玲瓏剔透如水晶一般。青年撫摸着那柄薄刃,脣間流露出一絲殘酷的笑意,冷厲的雙眼緊緊盯着上山的道路。遠處的西子湖,碧波十里,無限的水光山色全都不入他的雙眼。

  他所關心的只有山路,和山路上將來的人!

  “何必那麼緊張呢?”老者一邊翻書一邊漫不經心地問道。

  “我何時緊張了?”紅衣青年冷笑一聲,“我陳越怕過什麼人?朝廷的五百鐵甲騎射我只用了三百一十七刀,一匹馬也沒能跑回去。她,我還用擔心麼?”

  “不擔心?”老者搖頭而笑,“你的指間刃固然險到了極處,她的束衣刀卻是天下軟兵的宗主。而且,不要忘記了,她和你是一樣的,妙火!”

  “一樣不一樣,一會兒就知道了。”陳越不屑地哼了一聲道,“那個賤人除了生得媚人,會勾引男人,還有什麼真本領麼?”

  “我們五明子中人的武功有誰是真的自己練出來的?你如果不是夢迴光明天宇,哪裏來的這樣一身絕世武功?而她和你一樣!輕敵則必死,她這次含怒而來,不要指望她留情。”

  “我不指望她留情,她也休想指望我留情!”陳越狠狠地說道。

  “妙火,不要猖狂了。如果不是我在這裏,你哪裏敢說這樣的大話?”老者搖頭道,“如果不是害怕她的束衣刀和‘流水千山’的水部絕技,你又何苦從徐州一路逃到杭州來?”

  “裘禪,你要袒護那個賤人?”陳越羞怒交加,向老者大聲喝道。

  “可笑,我是在袒護你,難道你一雙眼睛白長了麼?像你這樣不識時務,將來如何接掌我明尊教的大業?又怎麼能帶領全教同歸光明天宇?”老者裘禪聽他言辭無禮,不禁也動了怒氣。

  “光明皇帝一旦降臨,這明尊教的首領之位哪裏輪得到我來坐?裘禪,你不是誑我的吧?”陳越話裏有急切之意。

  “只怕光明皇帝陛下一時還無法下生人間,你放心好了,教中在我之後無人可掌大權,這教主的位置必然是你來坐。”裘禪輕輕嘆氣,安撫陳越道。

  “教主又如何?”陳越心頭忍不住狂喜,卻還是冷冷地哼道,“崑崙山和重陽宮的高手已經逼到了頭上,恐怕你是想讓我去背這個包袱吧?”

  “包袱?你難道真的不想背?”裘禪笑道,轉眼又有一絲憂色,“崑崙魏枯雪確實是絕代高手,論單打獨鬥,我如果沒有受傷或許還能和他一搏,此外教中只怕沒有他的對手了。而中天散人蘇秋炎尚未下山……除非光明皇帝陛下降臨,否則……唉,前途難測啊!”

  “一個兩個高手又能做什麼大事?我明尊教數十萬教衆,轉眼可起數萬雄兵,攻上大都奪取帝位指日可待,一兩個高手豈能阻擋我的去路?”陳越越發的猖狂,幾乎以爲自己已經明尊教的教主一般。

  “可是,你怎麼不想想昔日光明皇帝陛下獨斬三千鐵騎,七百高手的一戰?一個兩個高手未必不能挽狂瀾於既倒。”

  “我就不信……”陳越還沒有說完,忽見裘禪雙眼忽然從書上移開,精芒四射。陳越一驚,頓時就停下了。

  “來了。”裘禪低聲道。

  “哪裏?”陳越大驚。

  “山路的另一頭,”裘禪無奈地指點道。

  山路上,一雙清澈的眼睛靜靜地看着二人,那襲火紅的裙衫掩映在道邊的樹木間。

  “你……怎麼從山上下來?”陳越駭然。

  “誰也沒有說她一定從山下上來,對手從哪裏來都有可能,難道這一點你還不明白麼?”風紅沒有說話,裘禪卻代她回答了。

  而後,裘禪微笑着對風紅點頭道:“妙水,許久不見了。”

  風紅走出了樹叢,一步一步,緩慢而輕盈的走向陳越和裘禪,風間紅衣烈烈,鬢邊的一縷黛發飛揚,如同纖纖手指無聲地撩撥着人心。陳越不是第一次見她,也明知她抱着殺心而來,可此時依然能感覺到她玲瓏的軀體在紅衣下的誘惑,他的呼吸一陣緊促,只得急忙側過臉去。

  裘禪微微嘆息,咳嗽了一聲,這才喚回了陳越的心神。

  風紅站在他們身前約六七丈處,和兩人勢成三角,她修長的手按在纏於腰間的金色劍鞘上,蒼白的臉上沒有半分喜怒。

  “你不在泉州草菴,爲何孤身到此?”裘禪緩緩問道。

  “我來殺他。”風紅平靜地說。

  “爲何殺他?”

  “清淨氣,該知道的他都已經告訴你了,何必多此一問?”

  “是因爲徐州的事情麼?”裘禪在她直截了當的回答下,也只得直言以對。

  “不錯。”

  “陳越是在徐州殺了那些人,可是那些人不尊聖教,勾結官府,爲惡不少。陳越殺了他們也無不可,你何必執意與他爲敵,令教內手足相殘呢?”

  “聖教,不是逼迫無辜的百姓去尊崇,更不是掠奪他們的家財米糧。陳越身爲火部首領,縱容屬下肆意拉人入教,不入則威逼其妻女,甚至重刑加身。又逼迫教友貢獻所有的財物入教,購買兵器火藥,自己在徐州購置樓閣……”

  “胡說!我購置樓閣乃是爲了教中體面,哪裏有堂堂聖教縮在深山野林裏做野人的道理?”陳越臉上血紅,大聲喝問,打斷了風紅的話。

  他話音落下,風紅卻說了下去,好像根本沒有聽見他的吼叫:“被他燒死的七十六個人都是徐州的小商戶,一生辛勞也不過積累百十銀兩。他們不願意交出家產,就告訴了官府。徐州守備派遣了官兵守在巷子裏,陳越卻不就就此罷手,他親自去徐州城穿風巷,殺了七十多官兵,又派人將所有的商戶帶回火部總堂。最後召聚弟子,一把大火將七十六人燒成一堆骨灰。自此火部弟子再沒有人違抗他的命令,只因爲再沒有人有這個膽量了。”

  “就因爲這你要殺他?”裘禪揮手讓陳越不要說話。

  “這理由難道不夠麼?”風紅一雙美麗的眼睛深不見底,一直盯着裘禪的眼睛。

  “光明天焚也是聖教的刑罰,那些人身爲我教中弟子,卻和蒙古人勾結,妙火燒死了他們……雖然慘烈,卻也情有可原。”裘禪緩緩說道。

  “清淨氣,你對妙火有情,卻對那些死去的人無情。他們被逼着入教,被逼着納金,被逼着去死!你可曾想到過他們手無寸鐵,自始至終連一點反抗的力量都沒有……”風紅的手微微顫抖,而後猛地捏緊了金色的劍柄,“難道所謂光明,就是逼迫那些弱小的人麼?”

  “可天下大事變更,怎麼會不死人?又怎能因幾條普通教衆的性命而殺我明尊教首領?風紅,你可知道你這樣做是在毀我教大業?”裘禪見風紅全身忽然逼出勃勃英氣,知道她殺心已起,急忙勸阻道。

  “我不知道大業,我只知道他殺的人不該死!”風紅緩緩走向了陳越,她和陳越間的空氣忽然飛速流轉起來,無數水紋橫空而過,周圍的一片都籠罩在清亮的水聲中。一道又一道大潮般澎湃的力量已經推到了陳越的胸口,綿綿不盡地壓住了他的呼吸。

  “賤人!不要假裝清高,也不想想自己是什麼貨色!你不要逼我出手!”陳越見裘禪並沒有出手阻止的意思,心裏發寒,厲聲呵斥道。

  “我是什麼貨色與你無關,”風紅冷冷地說,“前來受死,不要敗壞了明尊教五明子的名聲!”

  陳越知道勢無可避,低吼一聲,全身一股火氣涌動,瞬間明尊教妙火的真魂之力已經貫徹了他的全身。他右手手指彈開,將水晶一樣的指間刃握在掌中。剎那間,近乎透明的刀身忽然化作鮮豔的火紅色,灼熱的氣流在刀身旁捲動。

  此時,一道清亮的光華衝出風紅的腰間,她手中的武器不像一柄長劍,更像一條湛青色的絹帶,在水紋間盤曲如一條靈蛇。風紅帶着無數水紋忽然騰空,那柄名爲束衣刀的軟劍上似乎捲起滔天狂浪,以萬鈞之勢壓上陳越的頭頂。

  可是陳越的光明炎卻更快,只見一團耀眼的光亮在陳越的刀上炸開,輝煌的炎火分開劍勢直撲風紅的臉。陳越此時心中暴怒,首先想到的就是燒燬她嬌豔卻又冰冷的容顏。

  千鈞一髮的關頭,風紅輕喝一聲,長達九尺的長劍自己在空中急振,化作了一個圓滿的劍圈。綿綿的氣勁再一次從劍圈裏逼發出去,將光明炎止住,又緩緩地推了回去。

  陳越周圍一片樹木已經給燒盡了枝葉,一招方盡,新力又生,數道火勁被他用指間刃連連摧發出去,風紅旋身舞劍,劍如流水,又將火勁一道一道融化在水紋裏。

  陳越氣勢如虹,而風紅揮劍如舞,他們兩人在明尊教裏分掌水火,各自動用全力尤不能突破對方的招勢。陳越的光明炎火勢爆裂,且力量幾近於無窮,無數火勁被他摧發出去卻絲毫沒有力竭的徵兆,而風紅的勁道合於水相,過而復生,再強的火勁也無法破開她護身的劍勢。

  老者裘禪在一邊靜靜地觀看着這場惡戰,若有所思,任身邊兩人生死相搏,他卻彷彿無動於衷。直到看見陳越的火勁越來越逼近風紅,他這才微微點頭道:“終於到時候了。”

  陳越此時佔盡上風,狂喜之下,左手憑空推出火勁,而右手的刀忽然轉到了指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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