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平時他們一起玩的有個人,也姓李,因爲人長得精瘦精瘦的,所以大家都叫他瘦猴,這瘦猴爲人不咋地,從小慣會做些偷雞摸狗的事兒,後來在鎮上認識了李遠江,兩人又一起打過幾次牌,算是有幾分淺薄交情。
李遠江最近手頭沒錢,口袋空空,便想叫上瘦猴去縣城裏看看,想尋個事情做,弄兩個錢回來。
到瘦猴家的時候,也是趕着巧了,撞上人家喫中飯。
也不知瘦猴家今天是不是有什麼好事,竟然燉了一隻雞,香氣傳的滿院子都是。
李遠江沒打個招呼就過來了,見着人家燉肉剛一上桌,眉毛一挑,恬不知恥的說道:“喲,這是喫大餐呢,讓我給碰上了。”
瘦猴臉上閃過半秒鐘的尷尬。
隨即立馬恢復過來,臉上擠出一堆笑,假惺惺道:“李哥今天怎麼過來了?不嫌棄的話,快過來坐,咱們喝兩盅。”嘴裏說得淡定,心裏都快滴血了。
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會兒來,他李遠江可真是會挑時間!
心裏頭不爽面上還是能擺出個笑臉讓人入坐。
瘦猴愛面子,表面還是要裝一下的,但他媳婦就完全拉下了臉。
這可是一整隻雞啊!才殺好的,自己家喫都捨不得,想到要分到外人的嘴裏去,自己怎麼都不痛快!
李遠江當然不嫌棄了,他都多少日子沒喫肉了,肚裏正缺油水。
跟看不見人臉色似的,大咧咧敞着腿坐了下來。
瘦猴媳婦就是再不情願也不敢當着自己男人面前鬧。
一頓飯,瘦猴夫妻倆心裏都憋着氣,
李遠江沒臉倒是面不改色,在人家裏,飯桌上,從頭蹭到尾。
待喫得差不多了,才慢悠悠說明來意,叫瘦猴跟他去縣城裏玩兒幾天。
誰知道以往一叫就會出來的瘦猴這次卻沒立即答應。
而是道:“欸李哥,這次我就不去了,家裏有事呢,走不開。”瘦猴搓了搓手,一雙小眼睛直打轉。
這話一聽就是推脫的藉口,每個具體理由。
瘦猴李遠江還不知道,能有個什麼正經事。
李遠江心裏嗤地一聲,挑眉,“你小子還有事兒!少給我打馬虎眼呢,不去拉倒。”
瘦猴哈哈假笑了兩聲:“哪能呢李哥,是真有事兒。”
李遠江不過是想約個人玩,不至於強求人家。
“行,有事,你自個兒耍吧,我先走了。”說完就真離開了。
瘦猴看着李遠江的背影消失不見,才轉身回院子。
口中重重“呸”了一聲,“小爺我就要發達了,還用的着跟着你個賴子混!”瘦猴說出這句話,語氣裏是說不出的憤慨以及得意。
這時瘦猴媳婦走了出來,臉色還是不太好,撇着嘴道:“那李賴子走了?”
“走了。”
那婦人叉着腰,臉上憤憤不滿,“好個不要臉的人,跑別人家來混喫混喝,不覺得不好意思?”
這話也就她說的理直氣壯,不想想瘦猴可沒少去別人家混喫喝,且不止混,他還手腳不乾淨。經常幹些偷雞摸狗,順手牽羊的事。
瘦猴媳婦真的能不知道?不過是自己是人老婆,能跟着佔便宜,就不說了而已,現在好意思用理直氣壯的口吻別人。
真讓人替她發臊!
“你以後可別再跟他來往了,咱們家現在可和他不同,離他遠一點!別讓他蹭上咱們!”
這話說得可真有意思,讓旁人聽到得笑掉大牙,怎麼他瘦猴還比人高級許多不成。不低頭看看自己是個什麼東西!
瘦猴點點頭,“少囉嗦,我知道!”以前跟着李遠江也是看着能沾點好處,李遠在縣裏弄了錢,自己跟着也能分上一點。
現在不同了,他都要發達了,不早點跟人撇開關係,難道還等着人家來搭他的福?他又不傻。
瘦猴得意得很,想着人再來找他他就推託有事或者乾脆躲起來。
李遠江這點眼力見兒總有吧。
當然,現在李遠江是不知道瘦猴心中的這些想法的。
沒約到人,在人家喫一頓飯後,他就又回去了。
想着瘦猴叫不出來,過兩天自己直接去縣裏就是。不然口袋裏沒錢,他自己也不自在。
就是想去牌鋪打兩把牌,都沒底。
李遠江打小不愛幹農活,這麼多年,在縣城裏混着也有了些熟人和路子,所以能時不時掙點錢花花。這也是這什麼他家裏田地不種,又喜歡打牌,但日子還過得還不錯的原因。
當然這個日子不錯指的是李遠江自己不愁喫喝,甚至比起村裏人苦巴巴的日子,他還能時不時摸着些葷的喫。
但在外人眼裏就不是這麼回事了,李遠江就是個不着調的混子。
這樣的人是沒人看得上眼的。
李遠江回到家的時候,楚朝陽正在收那些一早已經曬乾了的梔子花瓣。
就見門被踢開了。
現在對着李遠江,她已經那麼怕了。
只是看她回來,一臉奇怪道:“你不是說出去幾天不回來嘛,怎麼又回來了。”
聽那語氣好像還有些不高興一樣。
李遠江不高興了,“這兒我家,還不興我想回就回啊。”
“誰不興了啊。”楚朝陽小聲咕噥。
隨後就轉過頭去,一副不理你了的樣子。
“幹嘛呢你。”李遠江往楚朝陽那邊走,眼睛斜了過去。
楚朝陽剛把她的花瓣都給收好。
想試試看好不好喝,她就挑了幾片出來,拿去井水衝了衝,才高高興興去屋子裏泡了。
倒了開水,丟了花瓣進去。
泡開了後,等水稍微涼了一點,楚朝陽才端起茶杯來。
也沒急着喝,而是擡着下巴把手裏的杯子看了幾眼,順便品評了一遍,邊說還邊搖頭晃腦,模樣有些嫌棄,“這個杯子不好!醜,配不上這些花。”
“哪裏學來的,還窮講究上了。”李遠江笑話她。
還從沒聽人說過這樣的話。
茶杯就是拿來喝茶的,還什麼配不配的上的?
好不好笑。
還有,那些花梗什麼的拿來泡茶,她是不是太閒了。
梔子花誰家都有,也從沒見誰家這麼弄的。
楚朝陽心中哼哼,纔不想跟一個沒文化的大老粗解釋。
低下頭,捧着茶杯喝了兩口花茶。
抿了抿,又咂咂嘴。
道:“好像淡了點,加點蜂蜜就應該更好喝。”
李遠江算是知道了。
這哪裏是泡什麼花茶喝,人家這是拿這當藉口要喫的。
她咋這麼能呢,真當自己是皇帝女兒了?
是以當即就嘲弄了一句:“得了,您想喫啥喫啥,自己去弄,我可沒那本事,伺候不起。”
楚朝陽也沒生氣,反而正正經經說了一句:“誰讓你伺候了,我自己有錢我自己買。”
說完聽着小胸脯回房間去了。
李遠江愣在那裏幾秒鐘,
怎麼聽琢磨這話怎麼不對味兒,他好像讓人看扁了似的?
若剛纔楚朝陽求着李遠江給她買東西,話裏糾纏耍花槍,李遠江真能鳥都不鳥她。
不然她還真把自己當盤菜了,成天要這要那的,難道心裏就沒點數,又不是什麼長得好看的美人,能讓他看着心軟,心甘情願寵着。
就楚朝陽那模樣,還真喜歡不起來。
但楚朝陽偏偏沒那麼說,她說自己的東西自己會買。
好像就是壓根沒指望自己的樣子,他諷刺她,也不見她哭鬧生氣,還說自己要的東西自己買。
那表情,就是那種壓根沒把自己當成男人依靠的樣子。
李遠江忽而心裏就有些不是滋味。
但又不知道怎樣才能痛快起來。
那邊,楚朝陽想起上午何九妹說過的話,說雞蛋不經放,讓她自己弄着喫。
正好天熱,她下午也不想去煮什麼飯的。
乾脆拿了個小鉢,加點水進去,放在煤爐上,準備煮雞蛋喫。
原本打算放兩個,但想想李遠江也在,就乾脆大方放了四個雞蛋下去。
等半個小時後。
李遠收到了兩個楚朝陽給的水煮雞蛋時,心裏就更不是滋味了。
他舔了舔脣,然後故作淡定道:“哪裏來的雞蛋。”
楚朝陽根本不懂男人心裏想什麼。
非常無所謂地說:“我媽媽今天過來了,她給我帶來的,有一籃子呢。”
說完,手一動,“喀”一下,磕碎了雞蛋殼,剝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