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
眉毛跳了幾下,無奈按了按太陽穴,聲音暗含沙啞:“不許叫了。”
楚朝陽倏然睜大眼睛,眼神控訴。
你怎麼這麼多毛病啊!
然後上兩隻手掰開李遠江的手。
“我叫了的!我的錢要給我,十塊!”她伸手一隻手,白嫩的掌心朝上,放在李遠江面前。
一個討要的架勢。
李遠閉了閉眼,用了幾分鐘時間,把那點躁動壓了下去。
那隻插在褲兜裏的手,在裏頭捻了捻。
略爲尷尬。
他李遠江現在全身上下,就只有
——兩塊錢
李遠江故意嗤了一聲,斜眼看她:“你要這麼多錢做什麼?”
楚朝陽:“買東西呢,我今天特地出來玩的。”
但是小夥伴還被你給嚇跑了。這句話楚朝陽忍住了沒說。
大掌繼續放在楚朝陽後腦勺上,推着她往前走。
一邊用渾然不在意的語氣道:“走,我帶你去買東西。”說道此處,他頓了一下。
又用手把人家的腦袋掰過來,看着她,低沉淳厚的聲音帶着點危險意味:“再好好跟我說說,你那天跑什麼?”
楚朝陽矮着男人不少,這個姿勢這個角度上看,就是看見對方深刻棱角分明的下顎。
明明生了挺高的個子,在李遠江面前,愣是跟小雞仔子似的,給她弄的一點氣勢都沒有。
楚朝陽心裏的小人已經跳起來把李遠江狠狠痛打了一頓,現實裏卻被人按着腦勺往前走。
你問李遠江爲什麼要這樣做。
如果老黃在這裏,大概會一臉艱難地告訴你:“遮醜吧。”畢竟大庭廣衆之下,就一直這麼頂着,別人怕以爲你是個神經病。
擱前兩年,這還不得讓警察同志給抓起來,判個流氓罪是跑不了的。
楚朝陽心裏數了數,惦記着自己剛纔叫了三十而聲‘老公’,非得讓人把錢給她。
非常機靈地沒有讓對方轉移注意力。
甩了甩腦子,把對方的手從頭上弄下來,轉個背,倒退着走,拉着李遠江衣服角,跟他說話。
“我剛纔叫了三十二聲呢。”言外之意特別明顯,多少給點總可以吧。
偏偏那個老流氓就裝不懂,不輕不重哦了一聲。
“那那那……”楚朝陽到底是有幾分膽色的,事關錢財,冒險也要提。
“那什麼那,”李遠江擡手捏了一下楚朝陽的耳垂,挑眉:“老子還沒跟你算賬,你又嘰嘰喳喳的,欠收拾。”
欠收拾的人閉嘴了。
李遠江帶着楚朝陽出了百貨大樓,然後去了一家民宅。
“去哪兒,不是買東西嗎,咱們都出來了!”楚朝陽不高興。
李遠江不理她,一直往前走。
進了一條弄子裏,一家挨着一戶,都有院子圍着。
李遠江進了一戶人家家裏。
楚朝陽跟着。
這家院子裏都一條大黃狗,一發現人進來,立馬伸着頭,揚起來前肢,威風凌凌“汪!汪!汪!”大叫起來。
楚朝陽嚇死了,一下子轉個背,躲到了李遠江後面,拉着他的衣服。
“有狗!”
李遠江嘲笑:“繩子繫着的,怕什麼。”輕描淡寫的聲音。
楚朝陽伸出腦袋看,果然,那大狗狗對着人兇,就是跑不過來,狗脖子上套着麻繩呢。
楚朝陽哼了一聲,又若無其事站直了身體,好好走路了。
擡着下巴,跟人狗對視了一眼。
聽見狗吠聲,屋子裏的主人才出來了。
看了他們兩人一眼。
李遠江直接說道:“我來買點蜜。”
原來這是一戶養蜂人家。
李遠江跟熟人打聽知道的這裏。
這家人是戶老養蜂人家了,在山裏養蜂幾十年,這年頭也沒有打廣告宣傳的,所以一般都是熟人介紹熟人過來買。
且蜂蜜這東西,不是生活必須品,喫不喫無所謂的,沒有閒錢的人家也捨不得買。
所以現在也沒有後世那種,廣告到處吹,什麼誰家養的土蜂子野蜂子多麼好的蜜,無勾兌純野生什麼的,廣告語能說出一朵花來。
這時候不存在工業勾兌,蜂蜜就是蜂蜜,不那麼稀罕,就是養蜂人養的蜂產出來的而已,沒那麼多花樣。
“你來的巧,前兩天剛進山取了一次蜜,你要幾斤?”
李遠江問了價格,來買的都是熟人介紹,都是老實人,不會說胡亂開價。
蜂蜜七毛一斤,李遠江要了三斤,讓人家給他抹了一毛零頭,整好兩塊,說喫得好下再來。
人老闆點點頭。
然後去取蜜,問他們有沒有帶東西過來裝。
自然是沒有。楚朝陽手裏提着她的兩件衣服。
這人便只好送他們一個罐子。
楚朝陽要跟着去看人家取蜜。
老闆也不介意,客人都是這樣的。
於是幾人一起進了屋子。
這家人的房子挺亮堂,牆上刷了白白的石灰。
中間是個大四方桌,四條長凳。
老闆帶着他們去了一間背陰的小房間,一面牆邊,放着兩口不大甕子,甕口用木塞塞得緊緊的。
“就在這裏面,前兩天我才從蜂巢裏取出來的,都是成熟了的蜜,新鮮!”
老闆一邊說,一邊從一旁箱子裏取了個玻璃瓶出來,然後揭開甕缸的塞子。
一股花蜜的香味撲面而來。
楚朝陽蹲在甕子旁邊,道:“好香啊,好甜啊。”聞着就好喫。
老闆笑了笑,然後從旁邊拿着一個有些長長手把的竹小筒,開始從裏面舀蜂蜜出來,把黏黏稠稠淡黃色光亮透明。
空氣中,淡淡花香,甜甜的。
楚朝陽眼饞嘴更饞,躁動得就像一頭熊,只差沒挖一勺出來舔舔。
買完蜂蜜,兩人才離開了。
楚朝陽一邊走一邊不停問:“這是我的嗎,這蜂蜜是給我買的嗎!”
李遠江手提着蜂蜜,輕輕一嗤笑,但沒說話。
徑直往前走。
帶着楚朝陽去了自己暫時住的地方。
這屋子原是四個一起住,有一個做事腿傷了人還在醫院,另外一個一早出去了,至於老黃,早晨跟李遠江一起出門的。
李遠江碰見了楚朝陽,哪裏還管的了她。
楚朝陽覺得李遠江買了蜂蜜後,表情就變了,不知道怎麼回事。
還偷偷瞄了他好幾眼,覺得奇怪。
明明方纔還好好的。
李遠江把人帶到了自個兒睡覺的屋子裏。
看着她,肆笑道:“來,咱們來說說你那天自己跑了的事,趁我現在心情還不錯。”
有些人心眼子真不大,事情該記得的都一件件記着。
況李遠江不認爲這是小事。
今天他還非得給楚朝陽一個教訓,不然以後家裏可不得翻天?
一個大咧咧敞着腿而坐。
一個茫然不在狀態。剛剛不是還說着蜂蜜的事呢嗎。
“說啊——”李遠江放嚴肅了了臉,用腳踢着碰了碰楚朝陽。
隨後呵呵地冷笑了兩下,“不說,以後可就真別回李家了,樂意在外面住着就住着,有本事住孃家一輩子也行。”
楚朝陽愣了愣。
對李遠江突如其來的發火無所適從。
然後就聽到了他說的話。
不讓她回李家了。
可是何就妹之前就告訴她,叫她早點回李家。
說出嫁的姑娘不能一直住在孃家,會惹人說閒話的。
因爲她已經嫁給李遠江了。
所以,楚朝陽就知道,她還是要回李家的,不然沒地方去的。
因爲她不是公主了啊。
嘴巴癟了癟。
楚朝陽抱着衣服,站在那裏。
這回忍住沒哭。
磕磕巴巴說:“我,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我以後不再瞎跑了。”可是那天明明是他先她,叫她滾的啊。
楚朝陽把委屈藏着,示弱了。
又覺得,李遠江一會兒好一會兒壞,很討厭。
李遠江還以爲楚朝陽要犟一下的,沒想到一下子就認錯的。
“還跑不跑,頂嘴不頂嘴?”李遠江心狠了狠,對楚朝陽可憐的模樣視而不見。
楚朝陽咬着脣拼命搖頭。
“擡頭看着我說話。”李遠江用命令的語氣說道。
楚朝陽慢慢把埋着的腦袋擡了起來。
李遠江眼睛盯着她。
這丫頭還真沒哭,眼睛紅紅的,但沒哭。
挺好。
老婆就是要聽話,慣的她。
李遠江心想。
隨手從褲兜裏摸出煙盒子,擦了根火柴點着,眯着眼睛,吞雲吐霧。
忽略了心中一點點的煩躁。
李遠江送楚朝陽出去。
看着她抱着衣服抱着蜂蜜罐子離開。
沒有來時的笑臉了,也沒看他,也不說話了。
就這麼走了。乖乖巧巧。
他靠在門邊,臉上表情變幻莫測,不知道在想什麼。
沒幾分鐘,老黃從那條道上跑了過來。
看見李遠江就在門邊,大聲叫道:“欸,李哥李哥,你那姑娘怎麼了,我剛來看見人哭呢,怎麼你欺負人家了?”老黃從那邊過來,可不就是正面碰見楚朝陽。
還奇怪呢,纔多久啊,在百貨樓裏還眼睛亮晶晶叫人老公,怎麼這會兒哭得這麼可憐。
“你說她哭了?”李遠江聲音冷了一個度。
“昂,大老遠就看見了,眼睛裏全是淚。”哭得還挺好看,怪不得李哥喜歡人呢。老黃賤兮兮地想。
“操!”男人煩躁地抓了一把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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